493.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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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韋歡道:“那若是換成了房七, 你也會和她好的。”

    我連眉頭都皺起來, 嘟囔道:“房七還不如崔明德呢。”

    韋歡給我駁得無語, 強道:“那就王平王婉。”

    這兩人就更不靠譜了——王平王婉出自太原王氏, 族中雖已遠不如其餘四姓那般興旺鼎盛,門風卻較其他門家要更整肅, 她們自小深受禮儀教導,簡直是世家淑女的模範,讀的書不是女德, 就是女戒,便是背些孔孟, 也是為了更深地理解倫理綱常, 凡是蹴鞠之類的活動,不勉強是肯定不來的,閑暇時候不是幽坐, 就是繡花,據說她們家甚至有一個織堂, 家裏的女孩兒平時可以去那裏織布——這樣的兩個人與我朝夕相處, 不是我被她們逼瘋,便是她們被我逼得發狂, 怎麽可能如我和韋歡這樣隨意?

    韋歡自己也知道這話說得怪,等了一會, 才道:“天下人這麽多, 總不能個個都同你合不來, 沒有我,也自然有旁人。”

    我道:“說是這麽說,可是如今在我身邊的,是你,不是旁人。便是此時再有個一模一樣的韋歡來陪我,你也比她要先來半年,叫我選,我也一定是選你,而不是與你一模一樣的那個人,你明白麽?”

    韋歡不語。我怕她還生氣,便側躺過來對著她。外間有人值夜,因此點了一盞小燈照明,那幽微的光透進這片黑暗,籠成霧蒙蒙。我借著這光將韋歡的側臉看得清清楚楚。入宮半年,她比從前瘦了許多,不知是燈光,還是打球次數少了的關係,她看著比以前要白皙不少,靜靜地躺著不動,倒也有了那麽幾分淑女的樣子,與幾個月前哄我鑽狗洞時全不一樣了。見我看她,頭略向那邊一偏,顯得那本就修長的脖頸越細,好像伸手一碰就會斷似的。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輕輕地喚“阿歡”,她嗯了一聲,我道:“你把被子提一提,冷呢。”

    她道:“不冷呀。”瞥我一眼,問:“你冷?”

    我輕輕嗯了一聲,眼睛還隻盯著她的脖子——人的脖子怎麽可以生得這麽細這麽長?這麽精致的脖子,看上去像是連一床被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了似的,又怎生承受那顆頭顱?

    韋歡很快便將被子提上來一點,遮住了她的脖頸,又對我道:“你若還冷,就靠得近些,我們兩貼著睡,中間沒有縫隙,便不漏風了。”

    我毫不遲疑地將枕頭推過去,她也向我湊過來,我的左手便貼住了她的右臂,挨住的地方熱乎乎的。我已久未同奶娘一道睡了,忽然在被窩裏挨著了人,竟感覺有些親切。那些笨拙老氣的奶娘們皮膚既鬆弛,還愛在身上染濃香,我不喜歡這些香氣,聞見了便覺難受,楊娘子倒是不大染香,也還算年輕,可是她身上也有一股老年人才有的衰敗氣,雖不明顯,到底也有些掃興。韋歡卻不一樣了,她身上的香氣總是很好聞,淡淡的,以前帶著一股藥香,現在藥香淡了,又多了一股清新的草木味道,聞著這股香氣,便是身處嚴冬,也覺得像是一隻腳踏進了草木生發的春日,四周淺淺的陽光照耀,透出一股萬物生長的歡快。韋歡身上的溫暖也與她們不一樣,那些奶娘的肌膚與她們的人一樣,衰老、腐朽,身上的熱度也總顯得不溫不火,她們帶我睡的時候,哪怕我被熱得出了汗,也總覺得不暖和。現在我卻是隔著寸許外便能感受到韋歡身上的那股熾熱氣,暖烘烘的,像是一個鼓足力氣發熱的小火爐,我很想雙手雙腳都巴在她身上,汲取她身上的溫暖,那感覺一定比泡溫湯更好——當然,這隻是個一閃而過的小小癡念,我不敢,也不願當真這樣褻狎一位親密的友人,尤其是在我們身份相差如此懸殊、她還可能生著氣的時候。

    我們靜靜地躺了一會,彼此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門外傳來極低沉的對口號的聲音,那是金吾衛巡過了我的院門。

    韋歡終於耐不住,側過身來看著我問:“你早上要同我說什麽?那麽鄭重其事的,結果到底也沒說。”

    她現在離我更近,那股熱烘烘的感覺便更甚了,我沒忍住,輕輕把腳伸出去一點,右腳拇趾的指甲向她腳背的方向一點,似是碰到,又似是沒碰到,她沒察覺,隻是道:“橫豎你也沒睡,跟我說說罷。”

    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不小心闖進了政事堂,引我進去的那個人又不見了。我疑心他是故意的——下麵這些人,你比我知道,可有人能做下這樣事?”

    韋歡道:“能讓禦前執事做這個,那必是宮裏能管人事的人,左不過殿中省、內侍省那幾個,或者陛下身邊親近的人。兩位陛下明察秋毫,他們身邊的人也無害你的道理,殿中省、內侍省就不好說了。這事你隻能暗暗查訪。”

    我發愁道:“我倒是想叫人查,隻是不想驚動阿娘。”

    韋歡歪頭想了想,道:“你身邊以前不是有個吳小浪麽?她人倒是機靈,你回京之後偷偷吩咐她一句,讓她替你查查。還有她妹妹,也可以一道。”

    我才想起小浪,對她笑道:“還是你有法子。”一高興,整個人都向前一撲,虧得手在前麵擋了一擋,才沒碰著她的下巴,手卻抓著了不該抓的地方,我急忙收回手,訕訕道:“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