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剃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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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我慢了好一會,左右看看, 選了裴蘭生跟著,我的馬比她的要好太多, 輕鬆就攔在她前頭, 裴蘭生果然也不敢有什麽激烈動作, 就裝模作樣的向左走走,向右挪挪,與場中奮力爭奪的幾位完全不同。我牢牢記住李睿的話,死死盯住裴蘭生, 餘光瞥見王平也挪到這邊,就順便向她那一看, 誰知這一看卻發現房七、房十一兩個竟也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堵著王平, 將她防得水泄不通。
如此一來,豈不是放任韋歡一人對抗獨孤敏與韋欣?
我一時失色, 回頭一看,果然見獨孤敏勾到了球, 一路向球門過去,韋歡咬住她不放,將要追到時候, 獨孤敏一個回頭, 將球傳給了韋欣, 韋欣接了球便往側麵前突, 待要被韋歡追到時又將球傳給獨孤敏。
這兩人你來我往,配合得竟然有幾分默契,我估量著韋歡未必能敵,又見這邊有房家姐妹,便忙一踢馬腹,紫騮如閃電般奔到獨孤敏之後,我抓著馬鞍的鐵圈,向下彎腰,胡亂一勾,居然把獨孤敏的球給勾了下來,場中眾人都怔了一下,韋歡急得喊:“二娘!”後麵的話卻沒說出來,因為這一會工夫,獨孤敏已經又把球奪回去,越過我的馬頭,策馬向球門狂奔。
韋歡大急,一鞭子下去,她的坐騎如風馳電掣般向獨孤敏追去,不止是她,連韋欣、裴蘭生等也都全部放馬狂奔,追向獨孤敏的所在。
若說球場剛才不過是一鍋溫水,這會兒便像是瞬間沸騰起來一樣,我稍有失神,也踢著馬加入戰團。
八匹馬前後左右團在一起,相去不過數丈,三十二隻馬蹄或起或落,揚起大片塵土,獨孤敏見勢不好,將球勾起,反手向後,想傳給韋欣,房十一轉眼就在她身後把球劫了去,反倒傳給她姐姐,房七帶球回走,又被裴蘭生搶走,裴蘭生還不及帶球,又被韋歡一個矮身斜勾給勾了去。韋歡使出她那假動作的本事,將眾人甩在身後,一路將球帶到附近,右手一揮,擊進了球門。
球剛進去,鼓聲便停了,那一炷香也被小心掐滅。韋歡離我近,一轉馬頭過來,笑著說:“不是讓二娘守住一人麽?怎麽想起到場中追逐了?”
我說:“總不至於叫你一個對她們兩個罷。”
韋歡笑看了我一眼,沒多說話,隻與我一道緩緩騎到場外。王詡帶了幾個宦官要來撫我下馬,我見其他人都還坐在馬上,就搖頭拒絕了,他又端來一杯冰鎮蔗漿給我,我看韋歡在拿水袋,彎腰問王詡:“蔗漿還有麽?”
王詡輕聲說:“公主喝完了,小人再去倒。”我就知道這是從父母跟前拿的,擺擺手叫他不要麻煩,一手去取水袋,一手把杯子遞給韋歡:“給你。”
韋歡怔了怔,沒馬上接,隻用眼問詢地看我。
我解釋說:“你方才動得最多,最需補糖。”我算是看出來了,哪怕我貴為公主,親爹娘在場坐鎮,也架不住一幫熊孩子玩脫了,到時候萬一真的不小心輸了(這個可能性倒是很小),或者被讓得特別明顯(這個可能性非常大),來個大家都慢悠悠不動手,光等著我一個人擊球入門什麽的,豈不是很難堪?還是先照顧著韋歡,讓她把這場球體體麵麵地贏了再說。
韋歡雖然不懂這些來自後世的運動原理,卻顯然知道我是在籠絡她,對我笑了下,接過杯子,我怕她不懂,又趕緊提醒:“不要喝太多,喝一點就行——我可不是小氣,這是冷的,一冷一熱,喝多了不好。”甘蔗在本朝還是稀罕物什,隻有達官貴人才可享用,當然,這東西在大明宮裏自然又算不上什麽了。
韋歡聽我這麽說,便舉杯喝了一口,她喝東西的姿態算不上斯文,喝完嘴角沾著一點水漬,也隻是伸出舌頭一下舔掉而已。我長久沒見過身邊的女人做這樣的動作,竟對她生出幾分親切感來,又不自覺地對她一笑,她以為我是在笑她的行為,吐吐舌頭,對我笑著說:“蔗漿很好,很甜,多謝二娘。”
奇怪,這在我平常無奇的東西,被她這樣一喝,又這樣一讚,竟變得分外甘醇凜冽、引人垂涎似的,莫非是天太熱的緣故?
這院子最要緊的就是一大一小兩處水池,一處二丈見方的大池,是引的原本的溫湯,水隻算得溫熱,水色泛黃,連騰起的霧氣都帶著淡淡的黃色;一處丈許小池,引的邊上一條不知名的小溪——行宮附近的河流大多被許多人家分享,這條溪卻被圍在禁苑之內,有專人把守,獨獨供此一池——池子兩側有十八個龍頭,九個入水,九個出水,入水處又分了內外三層,外側每一層都較內側一層為高,內外之間有一處凹槽,槽中又設有輕紗,溪水本自清澈,再被層層輕紗一攔,出來的水更是透亮;出水處倒隻有一處較為結實的紗網攔住,免得後宮的東西不小心流到外麵。池子下麵不知設了什麽機括,無論何時去看,水都是滾熱,宮人們定時向裏麵撒上花瓣,蒸得整間屋子都滿是香氣。
這兩處池子都建在東邊茶寮之側,茶寮是一個回形遊廊般的地方,一頭連著池子,一頭連著正屋。池子外又設了些木製遮擋,因院子還有圍牆,這遮擋便建得十分簡便,隻有兩三有牆,卻也是中間懸空四塊,邊沿是各色樣式的鏤空花紋,中間又雕著些仕女、馬球之類的畫,這牆壁的每兩塊之間還故意曲折一下,仿佛不是牆壁,倒是真的屏風一般,沒有牆的那麵掛著竹簾,竹簾之內還有紗幔,若是天光好的時候,將竹簾卷起、紗幔垂下,光線自外透入,整片水池便被照得如同水玉一般幻彩流光,因此便喚作大小“水玉池”,而兩處池水連著茶寮,一起被喚作“水玉閣”。
此時正值寒冬時節,下雪時分,披件輕薄的羅衫,泡在池水裏喝茶看雪,不知幾多愜意。等到全身都泡得滾熱,再打著傘、披著火紅狐裘、踏著木屐、沿著木製的茶寮曲廊踢踢踏踏地走回正屋,立在飛簷下看那水玉閣中煙氣氤氳、牆上彩畫在煙氣中若隱若現、畫中仕女若飛仙般飄飄欲起,自然又有另外一番趣味——這樣的人間仙景,叫韋歡看了豔羨,自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我們自林子裏回去,韋歡叫人把那兔子切碎,和茱萸一道蒸了夾餅吃,我沒什麽胃口,就用豬肉鮓拌飯應付了一頓,吃飯時便聽見外麵狂風怒號,吃完起身推窗一看,隻見天又密密地下起雪來,便回身對韋歡道:“今天雪大了,且晚上也沒什麽景,不好泡湯了,等明日雪停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