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則天(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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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千秋樂》我是聽慣了的, 然而一經崔明德改編,卻覺昌平的喜氣之外,又更多了幾分激烈恢弘, 仿佛真有家國千秋的意思, 而非單純的賀壽之曲,心內讚歎,又不覺看向獨孤紹——我本以為她會不高興,餘光一瞥,卻見獨孤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崔明德,麵露歆賞之色,等到一曲終了,還率先叫起好來, 大笑道:“可恨一曲太少,再來一曲才好。”

    崔順德不悅地道:“二娘又不是教坊中人, 酒酣宴樂,一曲助興即可,豈是鮮卑兒可隨意使喚的?”

    獨孤紹斜睨她一眼, 笑道:“既是助興, 自然是興盡才罷, 如今興致正濃,忽然中斷, 豈是宴飲之道?”一麵說, 一麵把臉轉向崔明德道:“二娘說是不是?”

    崔明德抬了抬眼皮, 道:“有樂無舞,豈非無趣。不如十六娘為我一舞,我為十六娘奏樂,歌舞盡興,十六娘以為如何?”

    獨孤紹道:“那再好也沒有了。”徑自起身,就當著這許多人麵把外袍一解,露出裏麵一件豔色窄袖翻領錦繡短袍,跨步上前,對崔明德道:“請。”

    崔明德看都不看她一眼,手指輕抬,樂聲自指尖纏綿而起,卻是一曲《簪楊柳》,獨孤紹麵露微笑,款扭腰肢,振袖而舞,真好似楊柳隨風般舒緩從容,又似落花繞樹般綢繆繾綣,滿座見此,無不微笑叫好,我也扯著韋歡的袖子道:“我隻當十六娘是豪爽大氣性子,想不到她竟也能為此柔順之態。”又見獨孤紹反身折腰,那一片酥胸如白雪般倒在眼前,竟有些臉紅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掖了掖衣襟,又羨又妒地道:“我這輩子大約也長不到這樣罷。”

    韋歡本來還在飲酒,聞言一頓,斜著眼將我一打量,道:“你這身長,若長了這樣一對,才是嚇人。”

    我哼了一聲,伸手將她的酒杯奪下,放在自己麵前,憤憤道:“少喝酒,喝多了,光拿我取笑了。”說話之時,忽聽樂聲急切,原來崔明德突然改奏起了《破陣子》,向場中望去,隻見獨孤紹一閃便直起了身,手一揚,頃刻間便換成了軍舞,崔明德急節而奏,獨孤紹亦急節而舞,樂聲愈急,回旋亦速,仿佛追趕一般,我們都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起來。

    崔明德彈完一節,又換了幽婉的《離別難》,獨孤紹便順為悵慢之舞,崔明德不等她舞完一段,轉而又奏起《劍器子》,獨孤紹恰舞到我案前,便以雙箸為劍,改作劍舞,兼以胡旋,迅疾非凡,崔明德見她作了胡旋,下手愈發輕快,原本還看得出撥的是幾弦,漸漸的指尖隨風幻化一般,隻知在此間來回,卻不知究竟落在何處,獨孤紹輕笑一聲,亦回裾轉袖,身似疾影,舞旋蓮花,我本來要去夾菜,卻又看得忘了,一雙銀箸懸在半空,待聽錚然弦斷,才如夢初醒,忙要鼓掌喝彩,不覺落了掌中之箸,不及羞惱,卻聽左右也傳來幾聲悶響,原來不止我一人看得出了神。

    崔明德彈奏太急,額頭沁出一層薄汗,麵色也微微發紅,隻風度依舊,放下阮鹹,翩然入席,向四周微微一看,我們這群看客這時才奮力喝彩,唯恐聲音不大,無法表達心中之欽佩。

    獨孤紹也走上來笑嘻嘻地向四麵一掃,她早熱得出了一身的汗,連肌膚也熱得紅透了,那汗水亮瑩瑩地掛在額頭、兩頰、脖頸、胸口,米分膩膩的一片,正如“人麵桃花”。

    我見獨孤紹這模樣,心不覺砰砰地跳,順手就去握韋歡的手,低聲道:“阿歡,獨孤紹真漂亮。”

    韋歡低聲回道:“她們一個跳舞一個奏樂,忙活這麽大一場,你這主人不想著如何招呼,卻隻顧著人家漂亮!”

    我被她提醒,才想起正事,忙對韋歡使個眼色,她便替我端了酒,我們兩一道過去。我先倒了一杯酒,向獨孤紹道:“十六娘舞技誠乃一絕,人間物類無可比擬。”

    獨孤紹對我一笑,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一對酥胸微微顫抖,看得我心裏也跟著一上一下的,一麵再次懷疑起自己將來能不能長到這樣。母親貴為天後,她的那對東西乃是國之重器,天生一片雄偉霸氣,然而若和獨孤紹比,卻未免還少了幾分活潑挺翹,我若遺傳自母親,在大小上的天分倒盡有了,隻不知形狀如何——韋歡的形狀倒是挺好,隻可惜現在還小了些,不知將來能否飛黃騰達,成為巨寶?崔明德那平板身材就不必提了,她這人從頭到腳都是後世所謂“禁欲係”,沒道理身材就會例外;裴蘭生似乎比崔明德要大一點…打住,我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回過神來,隻見獨孤紹笑盈盈地看我,偶爾向崔明德投去得意的一瞥。崔明德難得地露出幾分不悅,韋歡蹙了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將托盤遞到我身前,一字一句道:“二娘不敬崔二娘麽?”

    我尷尬地一笑,倒了一杯酒,遞給崔明德道:“二娘為曲,殆為天音,這阮鹹乃是凡品,承受不了這等仙樂。”

    崔明德淡淡道:“公主過獎了,是崔某學藝不精罷了,哪有什麽天音不天音的。”

    她既與獨孤紹交惡,處處都要爭個高下,比鬥中失手斷弦,已是略遜一籌,我敬了獨孤紹,又遲遲不來敬她,生氣也是自然,我知道她這份心思,忙道:“我有一具古器,二娘若不嫌棄,等回京以後,我便叫人送與二娘,日後二娘若再有興致,便用那具阮鹹,沒得讓這些凡物傷了二娘的手。”

    崔明德麵色稍霽,接過酒杯,抿了一口便放下,我隻怕她不高興,忙就滿飲一杯,我一向酒量不宏,今日雖是用極淡的果酒,兩杯下肚,也覺意有微醺,剛想回座,卻見獨孤紹挑了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原來崔二彈的是仙樂,我跳的卻是凡舞,是我的舞玷汙了她的樂曲,真是對不住。”

    數九天氣,我頭上卻一下便冒了汗,訥訥道:“十六娘的舞自然也不是凡舞,隻是我沒有什麽舞具可以相贈…十六娘喜歡刀麽?我有一把七寶短刀,還未開鋒,便贈予十六娘罷。”

    韋歡忽然用力咳了一聲,我略一怔,才知自己又辦了傻事——獨孤紹方才贈我的馬鞍鑲嵌的也是七寶,我再送把七寶短刀回去,一來一往,倒顯得不願欠她人情似的,可是話已出口,又不好收回,便也隻好厚顏一笑,好在獨孤紹竟頗識趣,笑嘻嘻道:“我生平最喜兵器,多謝公主厚意。”說著如男子般對我一拱手,徑自回去,崔明德亦淡然入席,我長籲一口氣,不大好意思地去看韋歡,韋歡趁著沒人注意,對我露出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又馬上恭恭敬敬地端著托盤,隨我回座,我見她這表裏不一的俏皮模樣,不知怎地,心裏竟有些瘙癢似的,滿心裏又關心起韋歡的胸器形狀來——不知等她長大幾歲,比起獨孤紹來又如何呢?

    我急得上前扯住他道:“不許去!兩國邦交,不是小事,你去了若被認出來怎麽辦?沒被認出來,他們傷了你又怎麽辦?”

    李睿起身就走,邊走邊道:“我們自然不會傻到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早叫人準備了突厥人的衣裳,明天打了他們,栽贓給那邊就是。”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再要勸說,一抬眼見前麵有個人影,趕緊住了口,不斷對李睿使眼色。李睿渾然不知,還在那裏自誇:“你就等著罷,到時候不但替你出了氣,還叫吐蕃和突厥爭鬥,正是一箭雙雕…你那眼色是什麽意思?不信你阿兄我麽?我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