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雜亂無章的響動，好象有很多人在同時奔跑，呼喊聲，叫罵聲，各種各樣不知名的聲音，讓他頭痛欲裂。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兩張模糊的臉出現在他上方。

    “你醒了？”聲音有點怪。

    “爹，他醒了！”

    這次聽清了，是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

    那是一張清麗脫俗的瓜子臉，烏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在她旁邊是一張黝黑而滄桑的男人麵孔。

    四隻眼睛同時盯著他看。

    “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男人沉悶的聲音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我是誰？他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他是如雪，應如雪，可是……確切地說，他不是應如雪，他是寒如冰，那個叫如雪的人現在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藏在他身體的另一個角落裏。

    應如雪……死了，他現在是寒如冰，他給自己取的那個名字。

    “你叫什麽名字？”女孩子好奇地問道。

    “我……應如雪……”他感覺喉嚨發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他不是應該告訴人家自己叫寒如冰的嗎？應如雪是應如雪，他是他，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是，那個被冰封起來的身影，那雙讓他看了會心痛不止的眼睛告訴他，他隻能有一個名字：應如雪！

    “應如雪？”女孩子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好象找到了答案一般興奮地問道，“你是從雪山上來的嗎？”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男子站起身來道，“阿蘭，你弄點水給他喝，我去看看粥好了沒有。”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如雪慢慢扭過頭來，發現這是一間不大的小屋，裏麵沒有什麽陳設，隻有一張床和角落裏的大缸。

    那個叫阿蘭的女孩子從缸裏舀出一瓢水遞到他嘴邊，他費力地喝了一口，這才發覺全身劇痛無比，軟綿綿的提不起半點力氣，好象骨頭關節都碎了一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的家是不是在雪山上？”阿蘭把瓢放到一邊繼續追問。

    如雪慢慢側過頭來，和她四目相對。阿蘭大約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膚色白晳，純淨得象一汪水。

    “你為什麽這樣問？”如雪笑了笑，嘴角上的疼痛讓他皺起了眉頭。

    阿蘭雙眉彎起，嘴角上揚，一雙大眼睛瞇了起來，“你全身上下都白得像雪一樣！”

    如雪愣了一下，也眯起了眼睛，“你看過了？”

    阿蘭點了點頭，“你的衣服都是我給你換的呢！你好重啊，我爹一個人都搬不動你，你可要好好謝謝我才行！”

    如雪眼睛眯得更深，“你看過我全身了，我也得看回來才行，要不然我多吃虧啊，你說呢？小妹妹……”

    “啊？！”阿蘭愣了一下，小臉迅速通紅一片，然後又由紅轉白，好象受了驚嚇一樣跳起來轉身就跑，和端著熱粥的男子撞了個滿懷。

    “阿蘭！你急著幹什麽？”男子扶住她，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爹……他……他是壞人！”阿蘭紅著臉翹起腳來附在男子耳邊低語了幾句，男子本來眯著的雙眼忽然睜大，盯著床上的如雪寒光森森。

    如雪心道玩笑開大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人家隨便一個指頭都能捏死自己。他心下一急，正要開口辯解，誰知眼前一黑，竟然又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黑暗中飄來飄去的靈魂重新又回到了他身上，如雪費力地再次睜開了眼睛。

    此時，這間不大的屋子裏除了那父女兩之外，在門口處又多了一個人，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族長，您看看他，還有救嗎？”男子的聲音依舊沉悶。那個叫阿蘭的女孩子撲閃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老者。

    老者定定地望著麵前的父女二人，“聞行知，你確定要管他嗎？”

    男子回頭看了如雪一眼。如雪急忙閉上了眼睛，心道原來他叫聞行知，那他的女兒也該叫聞阿蘭了吧？

    他正想著，聞行知的聲音響起，“族長，您不是說過人命大於天嗎？他能在那種地方活下來，應該……”

    族長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這幾天外麵發生了很多事情，各家的人也比平日裏多了許多，一切都要小心。你若想救他，隻有一個法子，那便是銀玉，隻有銀玉才能讓他筋骨複原。”

    “銀玉……？”父女兩人同時一怔，都不作聲了。

    族長點了點頭，“你們……還是不要管這種閑事了，此人來曆奇怪，身份不明，如果要取得銀玉，必須要經過長老會，你們自己也該清楚，長老會不可能同意，單是此人來曆，你們就說不清楚。”

    聞行知默不作聲，阿蘭也把頭低了下去。

    族長不再說什麽，拍了拍聞行一的肩膀，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門而去。

    “我的骨頭……都斷了嗎？”如雪睜開眼睛望著聞行知父女。

    對於他再次醒來，這父女倆倒是沒有絲毫意外。聞行知來到他床前俯下身說道，“你能活著就是奇跡了，骨頭斷了不要緊，至少……它們還在。”

    如雪終於明白那襲遍全身的痛感是從哪裏來的了。不過想想也正常，能從結界裏穿過來，保住一條小命已是萬幸了。可是……與其變成一個廢人，還不如死了舒服！

    他費力地望向阿蘭，聞行知仍定定地望著他，“她是我的女兒心蘭，你最好乖乖躺著，不要胡思亂想，否則……即使你救了我一命，我也一樣會殺了你。”

    如雪想笑，可是這個表情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絕對是千難萬難。

    “我……救了你一命？”

    聞行知點了點頭立直身子，高大的身軀像山一樣擋在他身前。“心日河突然解封，若不是你，我早已葬身河底了。”

    “心日河？……”如雪越聽越迷糊，頭痛無比。

    “你放心，我會去求長老會借來銀玉為你續骨。阿蘭，你跟我走一趟吧。”

    阿蘭點了點頭，跟在聞行一後麵邁著小碎步走了出去，屋子裏便隻剩如雪一人了。

    他真希望他們父女倆能留下一個，再問得清楚一點，可那兩個人走得極為麻利，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吸了一口氣，目光一轉卻猛地定住，在牆角處，一隻長著兩隻尖頭的老鼠正在向他張望，他心頭一急，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本章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