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被雙頭怪鼠分屍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遊蕩的靈魂也沒有走多遠，黑暗中一道溫暖的亮光把他召了回來。

    這次他並沒有睜開眼睛。意識雖然清醒，可是頭腦昏沉，那股亮光從他天靈開始逐漸漫遊全身，所過之地溫熱無比，痛徹骨髓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不見。

    微光之中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而他就象幹旱已久的枯苗，貪婪地吸吮著那道道甘霖，而他的全身經脈也同時在迅速擴張恢複。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道微光終於減弱，直至消失不見，腦中的沉痛感覺也完全消失，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黑了，身上的痛感雖然沒有了，可仍然乏軟無力。阿蘭托著下巴坐在他身邊，大眼睛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發呆。

    “你爹呢？”如雪不想打擾她，可是見她久久不動，似已入定一般，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隻得輕聲問了一句。

    “走了！”阿蘭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坐姿沒有動，嘴巴好象也沒有動過一樣。

    如雪一驚，胸前一片微涼傳來，他探手摸了一下，是一塊圓圓的東西，他立即想了什麽，把那物取了出來，“這是……銀玉？”

    阿蘭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塊圓玉，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它怎麽變成這樣了？”

    如雪看了看手中的圓玉，除了上麵的雕刻極為精巧之外，顏色暗淡，並沒有什麽稀奇之處。

    阿蘭也不等他說話，搶過圓玉起身就跑，在她身後黑影一閃，一個小小的身影尾隨而去。

    如雪看得很清楚，那道黑影正是那隻雙頭怪鼠。

    他現在還來不及去想更多，身體上發生的變化已經足夠他費心的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腳四肢乃至身體上的肌膚正以驚人的速度老化成繭，麻癢疼痛的感覺讓他幾欲發狂，但全身上下的關節還不在他的控製之下，他也隻能像個僵屍一樣躺在那裏，動彈不得。

    窗外傳來一陣陣喝罵吵鬧聲，無數雜亂腳步闖進院中。

    “你們不能進去！”阿蘭的聲音在一眾粗豪男子麵前顯得極為單薄。

    “聞行知，你私自收留外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盜取銀玉，你當真以為長老會動不得你嗎？”一個細細的聲音高聲叫道。

    “三長老，人命關天，我這也是迫不得已……”聞行知的聲音在這群人中很特別。

    “放屁！”那個三長老怒罵起來，“半月前你也背回來一個死人，可是後來怎麽樣了？還不是讓他偷了咱們的靈玉跑掉了？現在你又把銀玉拿出來示人，你還把族規放在眼裏嗎？！”

    “三長老，那人……我當真不知那人……”聞行知想辯解，可又說不出別的話來。

    “好啦！”族長的聲音傳來，“大家不要吵了，聞行知，你把銀玉交出來，我們先不追究你的過失，讓我們看過那人再做定奪如何？”

    “銀玉已經送回去了。”阿蘭脆生生地說道。

    “送回去了？你說的是這個東西嗎？”三長老冷笑道，“你不要告訴我這塊石頭就是族中至寶銀玉！”

    阿蘭怯怯地說道，“……就是它了。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哈哈哈……”眾人狂笑起來，三長老道，“你當我們都是三歲孩童嗎？這塊破石頭怎麽可能是吸日月之精華，蘊天地之仙氣的銀玉呢？聞行知，你當真不肯把銀玉交出來嗎？”

    “我沒有說謊，它就是銀玉啊！”阿蘭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她已經無力辯解了。

    “大家不要再吵了！聞行知對本族懷有異心，多次協助外人破壞本族族規，今日再不懲戒日後必釀大禍。族長，請你立即下令拿下聞行知和他的女兒，交由長老會治罪！”

    “請族長下令！”

    “族長……”

    亂哄哄的吵鬧聲在口徑一致後，反倒安靜下來。

    “聞行知，你這次不會看錯嗎？”族長試探著問道。

    “我……不知道！”聞行知猶豫了一下說道。

    “這……”族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就要委屈你一下了，來人！”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幾個人擁了上來，把聞行知捉住。

    “不要抓我爹！”阿蘭大喊起來。

    “看住她！我們進去！”

    “是！”

    接著便是嘈雜的腳步聲。

    如雪心急如燓，他現在全身僵硬，皮膚化甲幹裂，模樣恐怖，任誰見了他現在的樣子都得嚇個半死不可。外麵聞家父女因為救他偷取了銀玉，雖然還回去了，可是很顯然，他把那塊銀玉給廢了，此時不隻是他，聞家父女恐怕也有了大麻煩。

    嘭的一聲門被撞開，至少有十來個人同時湧了進來，如雪暗叫不妙，卻也無法可施，隻能直挺挺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就是這人嗎？咦？……”眼前人影晃動，一個細眉長臉的中年男子撲到他身前，在他“臉”上仔細觀看，當他和如雪四目一對時，頓時便大叫一聲，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妖怪啊！”隨後上來的人也隻是看了一眼便大叫著逃了出去，撞倒了後麵的人。好一通人仰馬翻之後，院子裏才逐漸安靜下來。

    如雪雖然不能移動，也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是他也絕對能夠想像得到，現在的他，的確和怪物差不多。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他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叫心蘭的小姑娘。

    阿蘭進得屋來，坐在角落裏獨自垂淚，如雪不用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單薄的身體縮在牆角，頭埋在臂彎裏，雙肩微微顫動，那隻雙頭怪鼠在她腿邊拱來拱去，不住地低鳴。

    酥麻癢過後，幹裂的皮膚開始脫落，那種滋味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啃咬一般，簡直痛不欲生。

    可即使如此，也抵不上牆角上那個傷心不已的小姑娘更讓他難過的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蘭停止了哭泣，起身來到他身邊，紅紅的雙目和他一對，登時便驚得目瞪口呆，大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隻能用目光來“安撫”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盡量不要嚇到她。

    (本章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