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十三回 銀絲出世求千機 密語再言殤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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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心愁文絡 ,持筆苦走文 , 正道滄桑望 , 版正運德生。
何為“人才”?
古語有雲:人中之才, 即為“人才”, 如:謀事之才、謀略之才、將帥之才、棟梁之才。
而某位手握改變曆史顛覆世界核心科技的老板卻有著與眾不同的見解:
“郝瑟同誌, 你就是我夢寐以求的人才啊!你看你這眼睛、你看你這眉毛、你看你這身材, 簡直是百年一遇啊!”
“不過外貌不是重點, 重點是,像你這種隻要給你一條小內內,穿在外麵能變Super man,套在臉上能變Spider man的全能適應性人才, 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寶啊!”
先人板板!
本以為活了二十五年終於遇到一個慧眼如炬的伯樂老板;
本以為天上掉餡餅撿了一個月薪過十萬的肥差;
本以為不過是一件手到擒來的尋人工作;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想尋找的這個目標人物竟然要跨越曆史長河上千年……
唉——
郝瑟長歎一聲,定定望著頭頂天空。
天色蔚藍, 白雲朵朵——很好, 沒有臭氧空洞。
深吸一口氣——
氣味清新, 沁人心扉——舒坦,沒有PM2.5.
環顧四周,樹林茂密, 殘雪未消——不錯,沒有亂砍亂伐,水土流失——
再瞄一眼手腕上的時間機器接收器手環。
漆黑表盤上閃爍著的, 是加黑加大的“北宋仁宗年間”六個熒光大字——
呦, 不錯嘛!無良老板的時間機器運作正常, 穿越順利,著陸漂亮。
完美!
完美個錘子!
郝瑟一手捂著額頭的大青包,另一手揉著嘴角的淤青,抬眼望向前方,呲牙咧嘴扯出一個鼻青臉腫的笑臉:“呦,幾位大哥,忙著呢啊!”
眼前兩米開外,圍站一圈五個黑臉漢子,皆是一身粗布短衫,身披毛皮,纏腿蹬靴,胡子拉碴,蓬頭垢麵,手持棍棒獵刀繩索若幹——若不是這五人臉上表情太過凶狠,也稱得上是憨厚可親的標準古代獵戶造型。
“三、三爺!這小子把野豬砸死了!”
其中一個頭紮衝天發髻的獵戶驚呼一聲。
野豬?!
郝瑟頭皮一麻,低頭一看,頓時一驚。
自己屁股底下,竟是一隻兩眼翻白口吐白沫獠牙沾血橫屍當場的黑毛野豬。
啥子鬼呦?
“小子,你是什麽人?怎麽突然就從樹上掉下來了?!”另一個光頭獵戶一臉驚愕衝著郝瑟大喊。
“呃,這個說來話就長了……”郝瑟幹笑。
老子也想知道是啥子情況啊!
前一刻還在恐龍蛋的時間機器穿梭機裏麵昏昏欲睡,下一秒老子的腦袋就劈裏啪啦撞在了一堆樹杈上,再下一秒,就摔了一個自由落地運動。
呃……還順道砸死了一隻野豬?
這時間機器選擇的著陸地點未免也太奇葩了吧!
“大壯,莫要無禮!”
站在最中間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獵戶抬步上前,向郝瑟一抱拳:“多謝這位小兄弟救命之恩。”
“啥子?”郝瑟愣住。
“這黑毛野豬是這山裏的一霸,適才也不知為何突然發狂,若不是小兄弟從天而降砸死這頭野豬,恐怕我們幾個兄弟今日都要被這野豬挑個腸穿肚爛了。”那絡腮胡子抱了抱拳道。
“好說好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哈哈哈……”郝瑟扯臉一笑,扶著腰慢吞吞從野豬身上爬了下來。
先人板板!老子的腚啊,都要摔成八瓣了!
“原來小兄弟是江湖高人……”絡腮胡恍然道。
“算不上、算不上。”郝瑟一邊擺手,一邊以一種彎腰駝背的詭異姿勢在地上溜達了兩圈,突然一挺身,就聽哢吧一聲,這才直起了腰。
嘶,疼死老子了,老子的腰都顛折了!
“噗嗤!”幾個獵戶噴笑。
笑個毛啊!老子可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郝瑟一記怒眼射了過去。
對麵四人頓時麵色一變,齊齊倒退一步。
絡腮胡也是一臉驚詫,定定看了一眼郝瑟,抱拳道:“看兄弟形貌不俗,為何會來這越嗇山?”
“越嗇山?”郝瑟用手指碰了碰額角的青包,疼的一呲牙,“這裏距離開封府還有多遠?”
“開封府?”絡腮胡一怔,“那有好百裏的路程,起碼要走半個月時間。”
“啥子?!半個月?!”郝瑟嚎叫一聲。
喂喂,搞啥子鬼呦!
不是說在東京汴梁附近著陸嗎?
怎麽差了上百裏的距離?
老子換的那點銀子夠不夠路費……路費……
等一下,老子的行李呢?!
郝瑟雙眼豁然繃大,迅速在四周一掃,頓時臉色發白,全身冒汗,蹭一下奔回野豬旁邊,一腳踹開野豬屍身,一頓狂翻亂刨。
那身手、那力氣、那氣勢——看得對麵五個獵戶是暗暗心驚。
“小兄弟,你可是丟了什麽東西?”絡腮胡問道。
“丟了……丟了啊啊啊!”
一無所獲的郝瑟仰天長嘯。
完了完了完了!
牙刷牙膏洗麵奶、乳液麵霜爽膚水、上衣下褲小內內、銀錠金條小錢錢……還有整整一年份的姨!媽!巾!居然就這麽莫名其妙消失了!
坑爹啊!
“莫不是遇到賊了?”另一個獵戶一臉同情問道。
什麽賊啊!肯定是那個不靠譜的時間機器把老子的行李給吞了!
郝瑟蹲地無聲哀嚎。
五個獵戶看著郝瑟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紛紛表示同情。
“唉,小兄弟,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你看開點吧。”
“是啊,如今這世道太亂,小兄弟你人沒事就已經是萬幸了。”
“要不,俺們陪你去報官?”衝天發髻建議。
“你找死啊!”光頭一巴掌拍在了衝天發髻腦袋上。
“報官也沒用。”絡腮胡瞪了一眼衝天發髻,“如今是西廠當道,官府毫無作為,隻知貪贓枉法,又怎會為百姓……”
“西廠?!”
郝瑟突然尖叫一聲,蹭一下站起身,死死瞪著絡腮胡子,抖著眼皮道:“你剛剛說西廠?哪個西廠?什麽西廠?!”
絡腮胡子看著郝瑟的一雙眼睛,不禁咽了咽口水:“自然是那幫西廠閹狗……”
“閹狗?!不、不會是——”郝瑟瞪眼,“東廠、西廠、錦衣衛的那個西廠?!”
“就是那個西廠……”絡腮胡皺眉看了一眼郝瑟,點了點頭。
“先人板板!”
郝瑟頓時暴跳,一把擼起袖子,朝著手腕上的漆黑表盤一頓亂敲。
喂喂,搞啥子鬼啊?!
不是說好去北宋見包青天嗎?!
怎麽冒出來西廠錦衣衛了?
錦衣衛是……是……
郝瑟敲著表盤的手背青筋暴動。
他丫的分明是明朝的好伐!
再看表盤之上,那“北宋仁宗年間”六個大字漸漸變幻成一行“明成化”之後,突然“呼”一下就滅了,整個表盤變作黑漆漆一片。
不帶這樣玩的啊!
一股血漿“吱”一聲從郝瑟額頭青包旁的傷口呲了出來,好巧不巧就噴到了時間機器接收器的表盤上。
就聽“噗”一聲,表盤上騰起一股黑煙,散出一股焦糊味。
喂!
喂喂!!
喂喂喂!!!
你妹啊!
郝瑟頓時狂躁,滿頭青筋爆出,血漿亂飆,整個腦袋都呈現出一種血染的風采。
“小兄弟,你沒事吧……”五個獵戶膽戰心驚望著郝瑟。
有事!老子攤上大事啦!
郝瑟雙手撐地,麵朝黑土,整個人都ORZ了。
穿錯朝代!身無分文!時間機器接收器還掛了!
難道這是要逼老子我開妓院做花魁進宮選秀魅惑帝王成就一代女王霸業的節奏嗎?
“小兄弟?”
“小兄弟,你別想不開啊!”
不不不!淡定!淡定!
還沒有到破釜沉舟瑪麗蘇逆天的絕境!
還是務實一點,起碼先保證溫飽……
溫飽……
郝瑟吸了口氣,抬頭望向麵前這五個麵色紅潤顯然營養到位的獵戶,心裏蹦出一個十分靠譜的主意。
“幾位大哥!”
但見郝瑟蹭一下站起身,直勾勾瞪著獵戶五人組:“小弟有一事相求!”
這一瞪,除了那絡腮胡,剩餘四人皆是不約而同齊齊後退一步。
而僅剩的絡腮胡看著眼前的郝瑟,也是背後陣陣發涼。
眼前這個青年,身形高挑,其貌不揚;頭頂一個亂糟糟的包子發髻,插滿幹草枯葉;圓臉白皮,嘴角淤青,額角青筋暴突,滲出血跡,更顯左額角凸起青包森光幽幽;雙眉淡灰,無精打采,偏偏配著一雙駭人的死魚眼——
那雙眼睛,眼梢倒吊,三白點黑,僅是這麽一望,就覺一股驚人匪氣直直射來,好不驚人。
“小兄弟有話直說……”絡腮胡僵硬道。
“大哥!小弟原本是要去開封投親,不料半路錢財被偷、無家可歸,實在是走投無路,還望幾位大哥能暫時收留小弟,讓小弟在幾位大哥手下打工賺些路費!”
對麵五個獵戶同時愣住。
郝瑟眉頭一緊,死魚眼懇求一瞪:“還望幾位大哥幫幫小弟!”
五人齊齊打了一個哆嗦。
絡腮胡麵色沉凝,定定望著郝瑟:“小兄弟,你當真要跟著我們?”
“還望大哥收留!”郝瑟堅持。
廢話,不跟著你們,老子我肯定要餓死啊!
絡腮胡沉吟片刻,看向身後四人:“幾位兄弟怎麽看?”
四個獵戶麵麵相覷半晌,又同時望向絡腮胡:
“要不三爺,咱們幹脆把這小兄弟收了吧!”
“是啊,這小兄弟剛剛可是救了我們!我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看行!你看小兄弟這樣貌、這脾性、這氣勢,一看就是塊好料子!”
“而且二爺那邊最近又收了好幾個兄弟,三爺,我們這邊實在是缺人啊!”
被稱為三爺的絡腮胡皺著眉頭想了想,上前繞著郝瑟轉了一圈,喃喃道:
“這衣服破成這樣,看來真是走投無路……”
老兄,你識不識貨啊!這一身可是淘寶定做的高端北宋服飾,手工縫製,純棉質地,整整一千大元呢!
郝瑟一頭黑線。
“個子倒是夠高……”三爺又繞著郝瑟轉了一圈。
那是,老子可是一米七的模特身高!
郝瑟一臉自豪挺直腰杆。
“就是這身板——”三爺搖了搖頭,“有些單薄了……”
喂喂,老子這可是死吃不胖令全公司妹子羨慕嫉妒恨得要死的曼妙身材啊!
郝瑟瞪眼。
“還有你這前麵……”三爺轉到郝瑟正前,定定盯著郝瑟的前胸。
一滴冷汗順著郝瑟的額頭劃了下來。
不是吧,就老子這半A罩杯,還套了一件淘寶爆款防刺防彈加厚背心,竟然還能看出胸?
“啪!”三爺忽然一圈打在了郝瑟的胸上。
“一點胸肌都沒有!太瘦了!”
臥槽!
要不是三爺的後一句話補救,郝瑟險些條件反射飛出一記撩陰腿斷了三爺的後。
“還有這臉……”三爺又望向郝瑟的臉,可一看到郝瑟的一雙死魚眼,頓時一個激靈撇開目光,幹巴巴道,“長得有點寒磣啊……”
先人板板!不過是當個獵戶,要不要這麽挑剔啊!
要不是剛剛被樹杈撞腫了幾塊皮,老子的顏值肯定在平均線以上啊!
郝瑟頓時就不爽了。
“不過兄弟剛剛救了我們兄弟幾個一命,如此大恩……”三爺一臉鄭重點了點頭,一拍郝瑟肩膀,“小兄弟,以後就跟著三爺幹吧!”
此言一出,周圍四個獵戶頓時樂了,立馬衝了上來,一陣歡呼。
“太好了,三爺答應收你了!”
“小子,還不趕緊謝謝三爺!”
“我們又多了一個好兄弟啊!”
郝瑟這才鬆了口氣,向三爺一抱拳,恭敬道:“多謝三爺收留之恩。”
“嗯!”三爺點點頭,“好好跟著三爺,別的不敢說,起碼能吃上三頓飽飯。”
“對對對,大米飯管夠!”
“運氣好的話,還能吃到肉呢!”
眾獵戶也嚷嚷起來。
“對了,小子,你叫什麽名字?”三爺這會兒才想起這個重要問題。
郝瑟臉皮一僵,頓了頓,才清了清嗓子道:“小弟姓郝,赤耳郝,名瑟,錦瑟的瑟。”
一瞬間的寧靜。
“郝瑟?”
“好色?!”
眾獵戶對視一眼,不由齊聲大笑。
“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
“三爺這兄弟收的好!”
三爺也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也不由露出笑意,將郝瑟又一番打量,啪啪啪拍著郝瑟肩膀道:“不錯,不錯,這名字取得好!一聽就是我們越嗇寨的兄弟。”
郝瑟一愣:“三爺,您剛剛說什麽寨?”
“越嗇寨啊!”
“這山是越嗇山,咱們的寨子自然就叫越嗇寨啦!”
四個獵戶立時開始給郝瑟掃盲。
寨子?兄弟?
郝瑟死魚眼皮跳了跳。
這獵戶組織的名字聽起來有點怪?
“三爺!”
突然,一個與這幫獵戶同樣打扮的漢子從林中衝出,直直奔到三爺麵前,單膝跪地抱拳:“三爺,倒方來了一雙鷂子!”
“咋說?”三爺沉下神色問道。
“兩隻過路的芽兒。”
“皮相咋說?”
“賣相不錯!”
“好,兄弟們!扯工了!”
誒?
啥子情況?!
鷂子?鴨子?
這深山老林的咋還能冒出來鴨子來?
一頭霧水的郝瑟還沒回過神來,手裏就被塞了一個大木棒,然後被人連推帶拉拖著就跑,耳邊還有好心的兄弟在普及基礎工作技能:
“郝兄弟,第一次扯工,莫要害怕。”
“有三爺罩著,絕對沒事!”
“郝兄弟是新人,今兒不用出力,隻管在旁邊搖旗呐喊助威就好。”
呃?
呃呃?!
呃呃呃!!
被拽著狂奔的郝瑟隻覺眼前茂密樹枝猶如幻影一般一閃而過,不過三五分鍾,就覺眼前豁然一亮,竟是到了山林邊緣。
放眼望去,山坡之下,一條蜿蜒村道從山腳衍伸遠方,小道之上,匆匆行來兩個背著行李的青年,神色焦急,樣貌普通,甚是不起眼。
可就如此不起眼的兩個人,身邊這一幫“獵戶”卻是看得滿臉放光,個個激動。
三爺噌一下拔出背後獵刀,一添嘴唇:“大半年了,總算見到兩不錯的芽兒!”
誒?!
鴨兒?
哪裏有鴨子?
不、不對啊,這氣氛怎麽這麽詭異?
郝瑟眼珠子兩邊一掃,突然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但見那三爺猝跳起身,弓腰竄出樹林,口中哇哇大叫:“兄弟們,衝啊!”
“衝啊!”
五個獵戶應聲而起,拽著半路出家的郝瑟連跑帶顛衝下山坡,齊刷刷攔在村道中央。
“啊!”
兩個行路青年同時驚叫,左邊那個更是嚇得坐在了地上。
眾獵戶齊聲大笑,提聲高呼: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男人來!”
我勒個大槽啊!
萬匹草馬霎時從郝瑟腦中奔騰而過。
“哇塞!哇塞!!臥槽!!”
郝瑟站在樂安縣城門之內,三白眼圓瞪,口齒大開,一副鄉下人進城的震驚表情。
放眼望去,一條寬約十丈的街道迎麵鋪展而開,但見各色幌幡迎風招展,沿街望去,無數店鋪迎街敞門,客人絡繹不絕,小商攤販駐在街側,吆喝聲聲不絕於耳,路人百姓熙熙攘攘,一片熱鬧非凡景象。
“先人板板!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代縣城啊!”
郝瑟滿麵激動之色溢於言表,一邊胡亂四下張望,一邊慢慢前行。
“布店、成衣店,緞行;茶葉店、鞋店、蠟燭店;山貨店、茶館、當鋪、米行、磨坊……娘額,這簡直比王府井大街還熱鬧!啊!看這家綢緞店!”
說著,郝瑟一溜煙衝到街道東側一家店鋪裏,探著腦袋向店內一望,但見那店內綢緞成排,七色耀目,華麗無比。
“這綢緞肯定很貴!”
郝瑟連連咋舌,腦袋一縮,轉了個身,又奔向另一側的瓷器店,隻見那店內,青花瓷器羅列,釉麵細潤,玲瓏俊秀,精致無比。
“青花瓷!明朝的青花瓷!這肯定上億了!”
郝瑟扒著門框,一雙死魚眼爍爍放光。
“去去去!這是哪來的小叫花子,別擋著大門!”店內的小二滿麵怒氣把郝瑟給哄了出來。
而向來脾氣不咋地的郝瑟卻是毫無惱怒之色,反倒一臉羨慕看了那小二一眼,砸吧了兩下嘴巴,退到了街道中央,死魚眼定定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叉腰橫立,隻覺心中一股豪氣憑空升騰而起。
“屍兄,咱們定要在這好好做一番大事業!”
豪氣萬千喊完,身後卻無人應聲。
“屍兄?!”郝瑟心頭一跳,忙一回頭,立時鬆了口氣。
但見屍天清靜靜站在距自己身後三步之外,一雙眼睛藏在厚厚劉海之後,看不清表情,僅能看到一個緊繃的下巴。
“屍兄,你倒是應一聲啊,老子還以為你走丟了呢!”
郝瑟一把拽住屍天清胳膊,一臉激動向前走。
“臥槽!快看,屍兄,看這磨鏡子的手藝,這早就失傳了啊!”
“我去!屍兄,你瞅瞅這棉布,天然無汙染全手工啊!”
一路上,郝瑟嘴裏發出的驚訝讚歎聲就一直沒停過。
而且還越讚越激動,越叫越大聲,聽得擦肩而過的行人頻頻側目,一副用“這是哪裏來的鄉巴佬”的表情鄙視郝瑟。
屍天清任憑郝瑟拉著胳膊前行,厚重劉海之下,清眸定定望著郝瑟激動臉孔,一絲疑惑從微蹙眉宇間劃過。
“饅頭誒,熱氣騰騰的饅頭誒!”
一聲叫賣成功阻止了郝瑟奮勇前進的腳步。
郝瑟身形一停,站在一疊三層的饅頭籠屜前,看著籠屜裏熱氣騰騰的饅頭,狂咽口水。
“小哥,來一個饅頭吧,又白又好吃。”攤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漢,一臉熱情招呼道。
“多少錢一個?”郝瑟一臉緊張問道。
“兩文錢一個。”老漢笑嗬嗬道。
“好,來一個!”郝瑟豪爽從懷裏掏出剛剛被人施舍的兩文錢,換了一個饅頭,掰開一大半遞給屍天清,“屍兄,先吃一個墊墊肚子。”
屍天清默默接過饅頭,看了看自己手裏饅頭的大小,又將饅頭遞了回去:“阿瑟,我不餓。”
“哎呀,區區一個饅頭,不用糾結啦!”郝瑟一臉不以為意兩口吞下饅頭,鼓著腮幫子道,“等會兒咱們賺了大錢,就去館子裏好好大吃一頓。”
屍天清看了一眼郝瑟,默默將饅頭包好,塞到了自己懷中。
“好,屍兄,咱們準備開始了!”郝瑟一抹嘴丫,拍了拍手,轉頭對屍天清道。
屍天清筆直身形一滯:“什麽?”
“開始賺錢啊!”郝瑟嘿嘿一樂,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驟然提聲:
“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江湖高手路過寶地,現場演繹江湖失傳秘技拳法,拳如雷霆,腳踢江海,不看悔三生啊!”
這一嗓門,拔得那叫一個高,震得整條街道的旗幌都搖了三搖。
街上的行人同時動作一停,齊刷刷看向郝瑟和屍天清方向。
一瞬的寧靜。
然後,眾人紛紛扭頭,趕路的繼續趕路,賣東西的繼續吆喝,買東西的繼續砍價,皆是同一個反應——無視!
一股小風嗖嗖刮過郝瑟懵逼表情和屍天清僵硬身形。
“我勒個去!”郝瑟一跺腳,扯開嗓門再喊,“百年難得一見的精妙拳法!江湖宗師級人物親身指導!有人的捧個人場,有錢的捧個錢場啊!”
嘈雜街道上,嗖嗖冷風繼續冷冷吹過二人身形。
無、一、人、圍、觀!
先人板板!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郝瑟死魚眼暴突,轉頭望向旁邊的屍天清:“屍兄,為啥子沒人來看?”
屍天清僵硬著搖了搖頭。
“先人板板,這是啥子情況啊?!”
郝瑟轉頭望向人群狂抓頭發,卻未發現在轉頭之時,身側的屍天清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偷偷鬆了口氣。
“哎呦呦,小哥,你這可不行啊。”突然,旁邊賣饅頭的大爺幽幽來了一句。
郝瑟死魚眼一亮,驟然衝到饅頭攤前,一臉“求指導”表情問道:“大爺,你有何高見?”
“小哥你是外地來的?”大爺一邊擺著饅頭一邊問道。
“是啊,初來貴寶地,想著尋個吃飯的活計。”郝瑟連連點頭。
大爺一臉了悟:“看小哥剛剛那架勢,是想做江湖耍把式的活計?”
“沒錯沒錯!”郝瑟繼續點頭。
“哈哈哈哈!”大爺聞言不由一陣大笑,頻頻搖頭道,“哎呦小哥,你們一沒有家夥式兒,二沒有衣服行頭,三沒有血頭,就這樣空手白拳去賣藝,肯定沒人看啊!”
“哈?!”郝瑟聽得滿頭黑線,“大爺您說啥子?”
“不明白?”大爺挑眉。
郝瑟搖頭,又看向屍天清,屍天清急忙一陣搖頭。
“請這位大爺指條明路!”郝瑟鄭重一抱拳。
“老漢我可不當不起小哥的大禮。”大爺笑著連連擺手,“不過若是指路,我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
說著,大爺就抬手向前一指:“看見沒,順著這條街向前走,有一座石橋,過了石橋,看到岔路往東拐,再走個半盞茶的功夫,你就能看見這縣城裏最熱鬧的市集,市集口就有江湖賣藝的。”說到這,大爺一臉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郝瑟,“小哥你先去瞅瞅,再決定要不要吃賣藝這碗飯。”
“市集口?”郝瑟順著大爺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點點頭,回首向大爺一抱拳,“多謝大爺指點。”
“不客氣不客氣。”大爺連連搖手。
郝瑟又轉向屍天清:“屍兄,走!和老子一起做市場調查去!老子我就不信了,難道這大明朝的街頭賣藝水平還能強過春晚去!”
*
老子錯了!
老子大錯特錯!
郝瑟站在市集口,一臉懵逼看著市集口上東西兩側的賣藝團體,死魚眼發直,渾身僵硬。
這大明朝的街頭賣藝水平明顯甩了春晚好幾個芒果台標啊!
川流不息的街口,隻有兩家街頭賣藝團體在工作,雖然數量不多,但是質量——卻是令人瞠目結舌。
北側這一隊,玩得是曆史悠久喜聞樂見的胸口碎大石。
但見兩個敞胸露懷滿的漢子抬著一塊厚過三寸的石板,放在了另一名同樣造型的漢子胸口,然後兩個漢子就掄起兩個粗壯的鐵錘,輪流朝著那塊石板亂砸。
隨著每一聲巨響,整個地麵都隱隱顫動,然後就見那石板下的漢子,一口接一口噴出血來,待那塊石板碎裂抬下之後,石板下漢子噴出的血都攢了半盆足夠洗臉了。
可就是這般搏命的表演,旁邊圍觀的百姓卻是一臉意興闌珊,稀稀拉拉鼓著掌,偶爾有幾個投銅板的,貌似還是友情讚助。
先人板板!這哪裏是賣藝啊,這是賣命啊!
郝瑟一臉震驚看著那吐血大漢起身,一邊繼續吐血一邊收集著地上的賞錢,僵硬看向身邊的屍天清。
“屍兄……這個,你行嗎?”
屍天清雙目瞪得溜圓:“阿瑟,天清內功已失……”
“要不,咱們再去那邊看看?”郝瑟提議。
“聽阿瑟的。”屍天清連連點頭。
二人齊齊抹了一把冷汗,轉戰南側這一邊賣藝團體。
這一隊明顯人氣較高,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百姓拍手歡呼,氣氛很是熱烈。
“好!好!再來一個!”
“哎呀!這才是真功夫!”
郝瑟死魚眼一閃,給屍天清使了一個眼色,貓腰縮著脖率領屍天清擠入人群,成功搶占了一個內層圍觀有利位置。
可待站定定眼一看,再一次傻眼。
這一撥江湖賣藝的形式,更大大超乎郝瑟的預料。
此時登場的是一個身著赤紅衣衫,身材火辣□□的蒙麵妹子。一上場,就用火把將手上澆了火油的長鞭點燃,手腕一轉,就在場中舞起火鞭來。
那鞭稍在空中啪啪作響,震耳欲聾,每次擊打地麵,就是一道長長的火痕。耀目火星隨著鞭身飛濺,在半空中畫過一道道火虹,妹子凹凸有致的身形在其中搖曳生姿,猶如鳳舞金花,甚是養眼。
娘額……
郝瑟低頭瞅了瞅自己平板身材,又看了看身側屍天清消瘦的身形……
喂喂,我方硬件設施不及格啊!
接下來,又上場一個大漢,身著露胸裝,腳踏彩雲靴,手持長劍,踏入場上,風馳電掣舞了一番之後,突然,長劍一拋,反手一握,竟是刺向了自己的口中。
“啊!”
觀眾一片尖叫聲中,那柄長劍竟被男子吞了下去。
“好好好!”
“哇,這個牛啊!”
周遭叫好聲不絕於耳。
“這個老子知道!”眾人叫嚷聲中,郝瑟一臉得意向身側的屍天清講解,“那柄劍是有機關的,可以伸縮——”
豈料,話音未落,就見那漢子突然一轉身,就見一根劍尖從後腰出露了出來,還帶著血跡!
“阿瑟,你剛剛說什麽?”
震耳欲聾的叫好聲中,屍天清嘶啞聲線微弱的幾乎聽不真切。
“沒、沒啥……”郝瑟一臉震驚看著那漢子握住劍刃,將沾血的劍身從後腰處抽了出來,在抽到劍柄之時,居然還做出了一種被卡住的感覺,噗嗤噴了一股血才抽出整個劍身。
“臥槽,這太逼真了,魔術大師的風範啊!”郝瑟膽戰心驚跟著眾人拍手,轉目看向屍天清,“屍兄,這個太……”
豈料話剛說了一半,就見屍天清臉色大變,雙目瞪得好似兩隻銅鈴,朝著自己使勁兒搖頭。
郝瑟:“……”
喂喂,屍兄,難道老子看起來很像那種逼迫良家婦男吞劍放血的凶神惡霸咩?!
總之,在觀摩完兩場街頭賣藝表演後,郝瑟市場調查的結果是——
“屍兄,老子覺得,要不咱倆還是去應聘個店小二跑堂洗碗工什麽的比較腳踏實際吧。”
郝瑟蹲在市集口的大槐樹下,一臉茫然望著人來人往的市集,艱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