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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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吳明, 今年十歲,是現任武林盟主的關門弟子。

    其實在三個月前, 我名字還叫吳狗剩, 是一個地下作坊的小工。

    說起這個地下作坊, 也是頗有來曆。據說東家是原來聚義門的一個分舵主,兩年前,聚義門被萬仙派所滅, 導致散亂在江湖上的聚義門門徒失去了靠山,無奈之下隻能做些偷雞摸狗的事糊口。

    直到一年前, 新皇登基, 百廢待興, 小皇帝為了促進民生, 下達了許多普惠百姓的好政令,其中就有鼓勵民間興辦作坊的, 而且頭三年,還能免稅。

    於是,我們東家就利用這個空子, 做了個空殼作坊,表麵是做木匠生意, 而暗地裏, 卻是接一些江湖上的訂單, 為某些人製造江湖武器贗品。

    而我,原本就是一個在城門口要飯的小叫花子,那日通過我結拜大哥二大爺家的三侄子得知了這個黑作坊招工的消息, 想著起碼能混口飯吃,就去見了工。沒想到,平日裏學的那些撬鎖開門的小勾當居然起了作用,被當家的一眼看中,入了黑作坊,而且經過一係列的考核,發現我在仿造武器暗器方麵頗有靈性,很快就進入到了技術核心部門,開始仿製一種神奇的暗器。

    據說這種暗器,平時是一根腰帶,戰鬥形態時則會變成一塊金色的石板,通過輸入不同的密令,會噴出千奇百怪的蜂針毒煙毒液,可謂笑傲江湖無人可敵。

    據說,這暗器乃是當今武林盟主的成名武器,名為千機重暉。

    當我第一次聽到這暗器的說明時,整個人都是傻的。

    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這根本不合理。

    可黑作坊裏那些老江湖們卻個個都指天立誓,說自己之前叱吒江湖之時都被這千機重暉射過屁股,而且個個說得意猶未盡,口沫橫飛,好似能被這千機重暉射過屁股是多麽榮耀的一件事。

    不過,就算這些人被射過千次萬次,可若真論起來這暗器的原理,卻是沒有幾個人說得清。

    最終,經過一個月的開發研究,還是我從古書裏翻出了百年前失傳的暴雨梨花針的設計圖,勉強算弄出了一個三成像的贗品,可核心技術密碼什麽的,還是完全摸不著頭緒。

    可即便如此,我這個半吊子贗品還是受到了當家的大肆吹捧,在第一時間送給了訂貨的客戶,據稱那位客戶十分滿意,立即又送來了一千兩的訂金,請我們務必要繼續研究製作。

    當家的樂得不行,當晚就給我們擺了一桌好酒好菜,說說是要好好慶祝一番。

    可惜,飯還沒吃兩口,禍事就到了。

    說到那一天,當真是令我終身難忘。

    那日,酒菜剛上桌,當家的正準備發表祝酒詞,就聽牆頭有人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彼時夜黑風高,陰風陣陣,那笑聲陰森如鬼哭,頓時把我們嚇得屁滾尿流,可還未等大家抱頭逃走,就聽半空傳來一聲大喝:

    “千樹萬樹梨花開!”

    緊接著,千萬道銀色蜂針就如夏日暴雨一般,從上空噴射而下,也就是放個屁的功夫,當家的、所有工人、外加我,都被射成了刺蝟,倒在了地上。

    然後,牆頭上就飛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著紫衣的青年,銀發閃閃,三白眼凶狠,踏著一雙繡著金翅的靴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麵前,然後把我提溜了起來。

    他手裏舉著一條木質腰帶,正是我之前做的那個贗品,問道:“你就是做這個的小工?”

    我:“……救命!”

    “做工不錯啊!”

    “我是被逼的,其實我最擅長的是要飯!”

    “要不要跟老子回去做個徒弟啊?”

    “哈,回去要飯嗎?”

    “不,是做真正的千機重暉。”

    那人一笑,從腰間抽出金色的腰帶,在空中絢麗一甩,腰帶三折變形成了一扇金色石板,上麵的按鍵皆是金色琥珀石,在月光下燦燦放光,耀瞎人眼。

    千機重暉!

    縱使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中的暗器,卻好像已在夢裏見了千萬次,隻一眼就認出了它。

    我傻了,愣愣看向眼前人:“那你是誰?”

    “老子自然是——”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十八顆大白牙,“帥裂天穹顏冠九州的武林盟主郝瑟!”

    然後,我就被莫名其妙變成了武林盟主的徒弟。

    其實當時,我還是有點小激動的,畢竟傳說中的武林盟主是個頂天地裏的大英雄,曾經憑借一己之力,蕩平萬仙派,鏟除百年魔頭,輔佐當朝天子登基,稱其為蓋世英雄也不為過。能成為他的徒弟,那可是天大的福分。而且,他還是武林盟主,可謂武林之中最至尊的存在,定是受萬人敬仰,千人膜拜。

    可當現任武林盟主——也就是我師父郝瑟聽到這些話時,他臉上露出一種——嗯——說不上來的表情。

    他說:“徒兒啊,你是不是對武林盟主有什麽誤解?”

    他又說:“武林盟主是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苦逼的工作了。”

    他還說:“每天都是撕逼亂鬥雞毛蒜皮,簡直煩的要死要死要死啊啊啊啊啊!”

    於是,在師父一路鬼哭狼嚎之中,我們終於到了武林盟主的宅邸——位於江南蘇州的悠然居。

    悠然居是個很美的名字,而實際上,也是一個十分美的地方。

    大宅依著小河,河邊種著柳樹,樹下開著小花,更重要的是,在悠然居的隔壁,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四方鏢局。

    那日初到悠然居之時,我是帶著膜拜的心情走進了大門,可還沒走兩步,就覺一股陰風襲來,空中爆出一聲怒喝:

    “郝瑟,你又上哪裏去花天酒地了!”

    然後,我就看到我英明神武的師父,被一個算盤平平懟趴在了地上。

    我:“……”

    師父:“……”

    一個身著碧綠長衫瘦瘦弱弱的小書生邁著方步走了過來,水靈靈的眼睛裏閃著令人膽寒的綠光,揪住師父的脖領子將師父拖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滲入骨髓的恐怖。

    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鬼算書生文京墨——也是整座悠然居、甚至是整個江湖的真正掌控者。

    而後,我就在悠然居住了下來。

    當然,作為武林盟主的徒弟,吳狗剩這種名字自然是登不上台麵。

    為此,師父冥思苦想了三日,終於給我起了一個十分高大上的名字,吳明。

    當一向毒舌的文先生聽到的這個名字的時候,居然還顯出了幾分恍然之色,然後破天荒沒有吐槽,就將我的名字定了下來。

    當時我就想,既然能得到文先生的肯定,這個名字的來曆定然不凡,果然沒過幾日,我就發現,原來我的祖師爺的名字就是“無名”,諧音正是“吳明”。

    師父為我起這個名字,想必是對我懷有十分殷切的期望,盼我能像祖師爺和師父一樣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不知為何,當我將這句話告訴文先生的時候,文先生卻冷笑著說我想多了。

    “她隻是懶得想其它名字了。”文先生如是說。

    對此,我是十分不讚同的,雖然師父看起來十分不靠譜,而且又懶又饞,但是,能身為武林盟主,自然是因為師父有他人不及之處。

    就比如文先生,雖然樣樣全能,可偏偏不會做飯,每次燒出來的菜,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除了隔壁的舞鏢頭能吃得津津有味外,就連師父都是聞風而逃。

    對此,我也對師父提出過異議,既然文先生做飯如此難吃,為何不請一名廚娘。

    對此,師父給出了十分充分的回答。

    “第一,請廚娘要花錢,第二,銀子都是文書生在管,一文錢都摳不出來。”

    “可是,再這麽吃下去,估計我們都會死的。”

    “放心,再熬幾日,屍兄就能從九青回來啦。”

    “屍兄——莫不是月下謫仙無雙劍屍天清?!”

    “正是!”

    “天哪,傳說中,九天殺仙貌若天仙,劍術登峰造極,是不是真的?”

    “你見到就知道了,嘿嘿嘿。”

    師父留下一個神秘兮兮的笑臉,就沒了下文。

    然後,我就一心苦苦等候那位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客,足足等了半個月,終於在一天清晨,見到了曙光。

    那天,梅雨了半個月的蘇州首次迎來了晴天。

    我還躺在被窩裏,忽然,就聞到了一股特別香道,比我聞過的任何味道都香。

    我立時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奔向了廚房,然後,就在廚房中見到了一個人。

    晨光金燦燦的,熱氣蒸騰朦朧,那人就站在廚房中央,捧著一籠噴香的小籠包,向我露出了笑臉。

    “你就是阿瑟的徒弟吳明吧,來的正好,一起吃早飯吧。”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啊,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美得就如天地間第一抹初生的月光,秋月下第一滴凝結的清露,入春後融化的第一灣冰溪,初雪中傲立的第一朵寒梅。

    謫仙之容,月神之姿,名不虛傳!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也不知自己何時坐到了膳堂了,手裏還舉著一個包子,麵前擺著一碗小米粥。

    對麵,師父吃的狼吞虎咽,舞鏢頭吃的風圈殘雲,文先生吃的風生水起,唯有那絕美的仙人一臉寵溺笑意,在師父的碗裏疊著五顏六色的點心。

    “小子,趕緊吃啊!”師父不愧為師父,這種時候還不忘招呼我。

    我愣愣將包子塞到了嘴裏,咬下——

    霎時間,天地間耀出萬朵焰火,整個世界都變得絢爛無比。

    這不是包子,這是神跡啊!

    是仙人的神跡啊!

    我幾乎痛哭流涕。

    至此,我終於理解,為何師父死活不願請廚娘了,有這般神仙的廚藝,全天下的廚娘加起來也比不上啊!

    自從屍大俠歸來後,悠然居的膳食標準一日千裏,不出一個月,我就成功增重五斤,從一顆豆芽菜變成了一個胖豆芽。

    在這一個月,除了偶爾去大堂觀看武林幫派吵架爭地盤,師父掀桌抓鬮吐槽暴躁,最後文先生出手掃滅一大片的固定戲碼之外,我基本算是無所事事。

    至始至終,師父就教了我一頁“漢語拚音”的詭異字符,然後就把我扔給了文先生學習認字,而且還宣稱,尚有大量精英教材正在運送來的途中。

    對此,我表示懷疑。

    因為我發現——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師父貌似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文先生過驚人的學識,更沒有屍大俠的美貌,似乎除了身上的暗器,再無其它特別的閃光點。

    可不知為何,屍大俠就是對師父言聽計從,甚至可以說——咳,那個有點寵,咳、不,是十分寵,而且就快寵上天了。

    師父想吃什麽,屍大俠就做什麽,師父想去哪兒玩,屍大俠就陪著去,師父想買什麽,屍大俠就掏全部私房錢付賬,更重要的是,屍大俠瞧著師父的眼神,簡直都要凝出水來,莫說他人,就連我,看著都有點莫名其妙的麵紅耳赤。

    對此,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便去偷偷問了文先生。

    可文先生的回答卻是一個白眼。

    我又去問了舞鏢頭,舞鏢頭的回答是拍桌大笑。

    然後,在某一天,我在小花園裏無意撞見了——撞見了——

    屍大俠在親師父!

    而且是抱在腿上親!

    更可怕的是,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師父,居然像熟透的桃子一樣,乖乖窩在屍大俠懷裏任憑上下其手!

    那一刻,我的三觀崩塌了!

    我是萬萬沒想到,我最尊敬的師父,我心目中的仙人屍大俠居然、居然是——斷/袖!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的房間,也不知在屋裏坐了多久,反正當我回神之時,已經過去了一夜。

    屋外的晨光照在窗欞上,仿若一道佛光籠罩在我的臉上。

    那一瞬,我突然就頓悟了。

    斷/袖又如何?

    師父依然是師父,屍大俠依然是屍大俠,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們兩情相悅,這便是世間最美好的事。

    想通了這一點,我豁然開朗,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脈,於是神采奕奕去膳堂吃早飯,結果,剛落座,旁邊的文先生便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目光望著我。

    我:“文先生有事?”

    文先生:“果然是郝瑟的徒弟,好粗的一根筋。”

    “哈?”

    “難道你到現在都沒看出來?”

    “看出來啥?”

    “郝瑟是女的。”

    “哦……”我低下頭,啃了一口包子,然後噎住了,“咳咳咳,什麽?師父是女人?!”

    文先生挑了挑眉,旁邊的舞鏢頭笑得前俯後仰。

    “所、所以屍大俠才對師父——所以,昨天那個——所以——啊啊啊啊,所以我糾結了一晚上的心理曆程算個啥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間,大約是我自出生以來的審美觀最破滅的一刻。

    自從知道了師父是女人,我……我還是沒啥變化。

    隻不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古語,在我這變成了“一日為師,終生為母”——

    對我這種淡定的表現,師父表示出了十分的滿意,而文先生,表示出了十分的翻白眼。

    而我自己卻是覺得,以後縱使天塌地陷,泰山崩於前我也能做到麵不改色。

    但還沒過幾天,我就發現,我太天真了。

    六月初六,朝廷派了一位欽差來到了悠然居,說南海沿岸有倭寇橫行,請武林盟主務必助朝廷一臂之力,剿滅海寇。

    師父當場拍胸應下。

    當時,我十分不解,便詢問師父,自古以來江湖和朝廷都是勢不兩立,為何此次要幫助朝廷。

    回答我的是師父一記爆栗。

    “若無國,何來江湖?”

    說這句話的時候,師父仿若全身都在散發金光,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為何算盡天下的文先生不是武林盟主、絕美如仙的屍大俠不是武林盟主,而隻有師父才是武林盟主。

    因為真正的武林盟主,心中裝著的,是家國、是天下。

    同日,師父發出了武林盟主令,征集天下英雄前去剿滅倭寇。

    三日後,師父、屍大俠、文先生和舞鏢頭帶著我快馬兼程,一路奔向南海沿邊。

    一路上,我們遇到了很多人,皆是接到武林盟主令前來助陣的江湖英雄。

    有九青派的劍術高手,蓬萊派的美麗小姐姐,長天盟不愛穿衣服的盟主,龍行派的大嗓門掌門,四大山莊的四位莊主,待我們一行浩浩蕩蕩來到南海一座小漁村時,正看到一場激戰。

    一百多名衣著怪異的倭寇,手裏舉著泛著詭異光芒的怪刀,正在和一眾江湖人纏鬥。

    那些江湖人中,有一個黑衣人,身若鬼魅,無刀無棒,隻靠一雙手扭斷人的脖子;還有一個藕衣的公子,也是沒有武器,隻是用一柄殺傷力驚人的扇子扇人。

    師父當場就怒了,拍馬而起,千機變幻,灑出漫天暴雨蜂針,一記大招,立即將數個倭寇放倒。

    屍大俠和眾人緊隨而上,刀光劍影加入混戰。

    那一眾倭寇,身形詭異,陣法莫測,最奇特的,便是他們的刀,十分鋒利,除了幾位高手的名器之外,其餘人的武器基本是碰上即斷。

    戰事陷入了焦灼。

    就在我以為這一場戰鬥要打上好幾個時辰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異變。

    師父一個不小心,在發射暗器的時候,探出去的手指頭被一個倭寇劃了一刀。

    下一刻——天地變色。

    那日是我第一次見到翊聖劍法的終極絕招——九靈映霄,九道劍光衝天而起,仿若九道月華耀目,將整片天空斬裂。

    在一眾江湖英雄的“風緊扯呼扯呼”吼聲中,所有倭寇被瞬間秒殺踏平。

    待大家回過神來的時候,師父已經被屍大俠打橫抱起,一路衝到了漁村裏。

    文先生不由分說提著我也跟了上去,後麵還跟著一大堆滿麵八卦的江湖英雄。

    然後,我就在漁村一所小醫館裏見到了天下第一神醫——南燭。

    當時,南燭臭著一張小臉,瞪著師父手指頭上指甲蓋大小的傷口道:

    “幸虧來得早。”

    屍大俠一臉緊張:“可是傷口有毒?”

    “若是再遲一點,這傷口恐怕就要愈合了。”

    眾英雄:“……”

    我:“……”

    其後,也不知是顧及武林盟主的威望,還是害怕九天殺仙的逆天劍法,總之,沿海倭寇就在這種十分詭異的情況下銷聲匿跡。

    朝廷十分滿意,江湖十分滿意,沿海百姓十分滿意,皆大歡喜,唯一憂心忡忡的,就隻有師父。

    對此,我十分不解。

    “師父,為何倭寇走了,您還是這般不高興啊?”

    “因為,數年之後,倭寇還會卷土重來,那時,可就不是這般的小打小鬧了。”

    “師父您怎麽知道?!”

    “因為為師能預知未來,因為為師是——天人啊——”

    天人,這又是一個傳說中的字眼。

    傳說來自九天之上,可禦風飛行,可目貫百裏,可預知社稷。

    但是在我的認知裏,所謂天人,應該是像屍大俠那般的人物,和師父這等尊容實在是沾不上邊。

    可是偏偏,問過了所有人,甚至連文大哥都告訴我,師父就是真正的天人。

    對此,我真是——真是——沒空理解啊!

    因為其後的幾個月裏,我變成了帶娃的保姆。

    之前那個在海邊力戰倭寇的黑衣人,名叫流曦,是江湖第一殺手,聽聞輕功極高,殺人手法天下無人可及,但在我看來,他最厲害的功夫卻應該是——造人!

    聽聞他成親不到三年,就有了五個孩子,第一胎雙胞胎,第二胎三胞胎,而且這五個小屁孩,全部都到了悠然居,全全都變成了我的跟屁蟲。

    我明天不得不起早貪黑給這五個小祖宗喂飯穿衣換尿布陪玩陪吃□□,用師父的話說,那就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驢多,吃得比——”好吧,吃得還是不錯……

    什麽?你問五個娃的爹娘都去哪了?

    娃的爹——流曦,受師父所托,去了屍大俠和文先生師父——也就是流霞劍客和負圖先生居住的秘穀,去運送什麽貨物。

    而娃的娘,是個叫宛蓮心的柔弱美人,非常湊巧的,又懷了一胎,而且具南燭神醫鐵口直斷,又是一胎雙胞胎,所以,正臥在悠然居裏養胎,每天都有師父噓寒問暖忙前忙後濃情蜜意,搞得屍大俠日日陰陽怪氣。

    若不是那位美得像梨花一樣的斂風樓少主舒珞也同時住到了悠然居,恐怕這整座悠然居都要被屍大俠的冰寒劍氣給凍塌了。

    說起這位舒公子,那也是一個傳說級的人物,斂風樓自不用說,在江湖之上說一不二,地位極高,而最神奇的是,他貌似很喜歡師父,但是,也很喜歡屍大俠。

    不不不,不要誤會,舒公子對師父和屍大俠,不是普通的男女或者男男之情,而是那種更溫柔、更溫暖、更深邃的感情,做個比喻,如果師父是朝陽,屍大俠是月光,那舒公子就是白雲,看似隨意,卻永遠相伴。

    當然,這些話,我隻告訴了文先生。

    文先生聽完,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瞪了我半天,最後破天荒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想,這是表示我說對了吧。

    一月之後,流曦終於帶回來了師父所要的貨物,那是好幾車的大木箱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我本以為這是師父偷偷藏在哪裏的銀子,卻不想,這些箱子居然都是給我的教材——沒錯,就是剛入門時,師父說的那些專門為我準備的教材。

    於是,終於擺脫奶娃保姆命運的我,又再次被扔在了書海之中。

    這些箱子裏裝的,全是各種各樣奇怪的圖紙,據說,是無名祖師壓箱底的寶貝,師父說她天資不夠無法參悟,所以便讓我自學。

    可是神奇的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到這些圖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過目不忘,理解超群,不過幾個月,就參悟了半數。

    對此,師父是洋洋自得,逢人便誇自己是多麽英明神武,收了一個多麽聰明絕頂的徒弟,而其餘人,尤其是文先生,卻說師父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不過,隨著學習的逐步深入,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這些圖紙中,有許多設計,好像都指向了一個特殊的手環。

    而那個手環的原理,憑我現在的學識卻是根本無法理解。

    我捧著圖紙去問了師父,師父靜了許久,回房取出了一個木匣出來。

    木匣裏,裝著一個奇特的手環,造型和材質我從來都沒見過,卻透出一股子神秘的色彩。

    “這個是時間機器接收器,已經休眠了,這就是帶領天人來到此處的法寶。”

    師父這般告訴我後,就將手環給了我,讓我自己去研究。

    可是,這種天界的法寶,又豈是我一個普通凡人能參透的,在經過三個月的無功研究後,我終於選擇了放棄,然後準備將手環還給師父。

    那日,是一個月圓之夜,我捧著手環走在月光裏,剛準備敲師父的房門,突然,那手環動了一下,然後驟然大亮,我隻感覺一道金光射入雙眼,然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破廟裏,身下墊著厚厚的稻草,前方還燃著篝火。

    三個少年坐在篝火邊,正捧著破碗喝粥。

    見到我醒了,三人忙衝了過來。

    其中一個笑嗬嗬的少年問我:“你沒事吧,沒摔傻吧?”

    我:“摔?”

    “對啊,你是突然從天上摔下來的,把地上都砸了一個大坑。”

    我愣愣爬起身,揉了揉腦袋,果然,腦袋上多出了一個大包。

    “這是哪裏?”我問。

    “這裏是朔州。”令一個麵色清冷的少年回答。

    “朔州?!”我大驚失色,“我明明應該是在蘇州,怎麽突然到了這裏?!”

    三個少年也是一臉驚訝。

    “原來你的家在蘇州啊,那離這兒可太遠了。”笑臉少年道,“不過,我們可以送你回去。”

    我鬆了口氣:“多謝這位——額——敢問少俠如何稱呼?”

    “我?我叫遊八極。”笑臉少年一指旁邊的兩人,“他叫孟羲,他叫朱重八,我們都是這裏要飯的小叫花子。”

    “遊八極……孟羲……朱重八?!!!!”我愣了半晌,悚然大叫,“這怎麽可能?!”

    “咋了?莫不是我們的名字太霸氣了?”笑臉少年好奇。

    我徹底慌了:“現在是什麽時候?現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自然是至正十四年。”

    “至正十四年……”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百多年前,我居然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怎麽可能?!

    啊!對了!

    是那個手環!是師父天人的法寶把我送到了一百多年前!

    一時間,我整個腦子都被驚歎號給擠滿了,所以,當那個少年遊八極問我名字的時候,我條件反射就答了一句:

    “……我叫吳明……”

    “無名?沒名字的名字?!”少年遊八極讚道,“哇,這個名字太牛啦!”

    我驟然回神:“不是,我是吳明,不是——”

    “你腰上的是什麽?”少年孟羲突然又問。

    我看了一眼腰上個月剛做出的高仿千機重暉,愣愣道:“這是千機重暉……”

    “千機——好名字!”少年遊八極擊掌,“決定啦,你以後就是我們新入夥的小兄弟,千機子——無名!”

    “瓦特?!”

    那一瞬間,天人、無名、時間機器、千機重暉、密碼、師父……所有的東西轟然在腦中狂閃亂炸,最後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名詞。

    時間的輪回!

    那一瞬間,我終於明白了——

    原來自己真正的命運,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無名居裏那一幅畫嗎?

    紫色的背影,站在雲巔

    還記得《落芳集》瑟瑟的畫嗎,沒畫臉,背影,站在雲巔

    那麽,懂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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