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龍看著順子那副認真的樣子，笑著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吳大龍：“你還當真的在這兒糾結上了！”

    丁曄也跟著笑道：“咱殺個鬼子有多難你還不知道嗎？要是這茶樓的腦髓卷都是用小鬼子的腦子做的，那他們的老板也不用開茶樓了，直接去第九戰區當司令得了。”

    仨人正聊著，三份腦髓卷被夥計端上了桌，他們定睛仔細觀察著擺在自己麵前的籠屜，每個籠屜裏擺著四個用麵皮做的卷子，從卷子的側麵可以看到，每一層螺旋的間隙中間，都夾著晶瑩透明、油汪汪的餡料。

    順子：“哎，夥計，這是用什麽動物的腦髓做的餡兒啊？”

    還沒走遠的夥計一聽樂了，轉身回到桌邊。

    夥計：“幾位老總不是本地人吧？”

    吳大龍：“明知故問，快給我們這小兄弟說說，你們這卷子到底是啥做的？”

    夥計：“這腦髓卷的餡可不是真的什麽腦髓，是用豬油、板肉和白糖剁碎在一起醃製的。”

    丁曄：“那這挺正常的餡料，你們幹嘛給起這麽嚇人的名字？”

    夥計：“咳，其實這東西以前也不叫這名字，這不抗日救亡嘛，也不知道哪個客人第一個說起，這卷子裏的餡兒就是小鬼子的腦髓！大家夥都覺得這麽叫吃起來更解氣，也就傳開了。”

    三個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夥計也識趣的跑去別處忙活了。吳大龍聽完這個解釋顯得格外的興奮。

    吳大龍：“哎呦喂，還真讓我給說著了啊！看來跟我一個想法的人還真不少！”

    丁曄不屑的看了看他，夾起一個腦髓卷嚐了嚐。

    丁曄：“味道倒是不錯，甜而不膩。但起這種名字，隻會在嘴上逞英雄的意淫行為，老百姓們想想也就罷了，咱們是軍人，還是得真刀真槍的上陣殺敵才行。”

    吳大龍：“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打鬼子我比你有經驗，不用你說教。”

    順子：“大龍哥，你要是吃不下，分我倆唄。”

    吳大龍低頭一看，他和丁曄一個卷子還沒吃完，順子卻早就把他那份一掃而光了，正兩眼放光的看著吳大龍麵前的籠屜。

    吳大龍：“你這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呢嗎？一邊去一邊去！”

    順子諂媚的笑著應和道：“是啊，猴兒哥，再給我一個唄，我還沒嚐出啥滋味呢。”

    倆人正逗著貧，一個穿著空軍特有的皮夾克的軍官高亮走進了祥華齋。

    高亮：“夥計，給來五份腦髓卷打包。”

    夥計：“好嘞！”

    站在門口的高良學立刻吸引了丁曄等人的目光，他們仨像土包子似的盯著這名空軍中尉上下打量著。作為國民政府第一支機械化師，第200師的官兵已經算是中的精英了，軍官中不乏海歸和大學畢業生，這些人不僅戰爭理論和作戰理念比較先進，生活方式也相對西化，丁曄就是其中的典型。衣著打扮、談吐舉止都透著股貴氣和自豪。

    但當一個空軍軍官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丁曄的那點兒派頭兒和優雅就都變得土氣了起來。對方的寬邊軟帽、蛤蟆墨鏡、雙排扣毛呢大衣、卡其褲和鋥亮的皮鞋，都令整天從戰車裏爬進爬出、灰頭土臉的丁曄相形見絀。

    “如果是和平時代，我一定得好好和這個人聊聊歐洲的時尚，好萊塢的電影之類的話題。”丁曄正出神的想著自己坐在軍官俱樂部裏，和軍中精英暢談的場景，吳大龍的一嗓子直接把他拽回了現實。

    “我說鬼子的飛機怎麽能隨便在我們頭頂上拉屎呢，原來空軍的少爺們都忙著在城裏快活呢。”

    丁曄一聽，意識到不妙，低聲嗬斥道：“吳大龍，你怎麽逮誰惹誰？”

    順子輕輕捅了捅丁曄的腰眼，他再轉回頭一看，空軍中尉高亮已經站在了他們仨的桌前。

    “你哪部分的？”高亮不客氣的問吳大龍。

    吳大龍：“第200師599團第一營吳大龍，你哪部分的？”

    高亮：“200師？原來是裝甲兵團的啊，難怪這麽囂張……（注意到丁曄是三人中軍階最高的，轉向丁曄）他是你的兵？”

    丁曄心想，這哪兒是我的兵啊，簡直是我祖宗。他尷尬的笑了笑，答道：

    “啊，他是我車組的裝填手。”

    高亮：“裝填手？那不就是車上打雜的麽？”

    吳大龍：“說什麽呢？少廢話，你是不敢自報家門麽？”

    高亮：“笑話，我是空軍第九大隊第27中隊的高亮，你一個下士跟長官麵前這麽無禮，不怕我收拾你麽？”

    吳大龍：“中尉了不起啊？老子原來也是少尉！再說了，你我之間沒有隸屬關係……”

    高亮一聽樂了，覺得麵前這個土鱉下士挺有故事，正打算跟他再盤盤道，此前在外麵等待的另一個空軍中尉軍官走了進來。

    空軍中尉：“高亮，快點，徐將軍家的party可不能遲到。”

    高亮：“哦，來了。”

    高亮再次打量了一下麵前的三個人，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這時店裏的夥計把打包的食物給他遞了上來，他大方的掏出一張大額紙幣遞給夥計，並說道：

    “不用找了。”

    走出幾步後，高亮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回到吳大龍麵前。

    高亮：“剛才忘了說了，我駕駛的是俯衝轟炸機，所以你頭頂上的鬼子，還真不歸我管。不過說不定哪天，我倒是可以炸幾個鬼子的坦克，沒準順便能救你一命，是不是？”

    說完，高亮衝著丁曄擠了擠眼，轉身揚長而去。

    吳大龍細細的琢磨著高亮的話，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嘿！這小子是暗示老子無能呢啊！”

    丁曄拉住還想起身追出理論的吳大龍，“咱踏實吃飯，你別再招惹是非了行不行？”

    …………

    仨人在湘潭老城吃飽喝足，又跑去曾國藩的故居轉悠了一圈，才開著車往營區返程。一路上，丁曄對曾國藩褒獎有加，吳大龍卻不以為然，覺得湘軍雖然戰績斐然，但曾國藩骨子裏和前些年割據各地的軍閥沒有本質區別，並沒有心懷天下的大局觀，丁曄一直以為吳大龍乃一介武夫，沒想到他對晚晴幾大名臣還能有自己的見解，頗有些意外。丁曄反問吳大龍最欣賞哪位曆史人物，吳大龍的回答令他大跌眼鏡，因為他的答案是魯提轄魯智深。丁曄這才哭笑不得的意識到，原來吳大龍對“曆史人物”的認知，多數都是來自於評書……

    吉普車開進第一營的營區後，三人一下子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順子把車還給偵察排後趕緊跑回到吳大龍和丁曄麵前，有些氣喘籲籲的對二人說：

    “咱們要參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