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師師部，蘇聯顧問鮑裏斯不顧秘書的阻攔，闖進師長杜聿明的辦公室。

    “杜師長，戰車第一營現在還不能參戰！”

    杜聿明抬起頭看了一眼鮑裏斯和跟在他身後進來的秘書，揮了揮手示意秘書退下。秘書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關上了房門。

    杜聿明無奈的笑了笑問鮑裏斯：“鮑裏斯中尉，那你告訴我哪個營可以參戰？”

    鮑裏斯：“哪個營都不行，他們隻完成了最基礎的培訓，都還沒準備好！”

    杜聿明：“這場戰爭也是在我們毫無準備的時候爆發的……”

    鮑裏斯一愣，不知該如何反駁。

    杜聿明：“現在戰事吃緊，充足的訓練對我們來說是奢侈品。戰車第一營是最早開始訓練的，相比其他部隊，已經是準備最充分的了。”

    鮑裏斯：“這樣倉促上戰場，傷亡會很慘重的！”

    杜聿明：“他們不去的話，前線的將士們傷亡會更慘重。”

    鮑裏斯：“既然如此，我請求以誌願身份編入第一營參戰。”

    杜聿明心懷感動的看著鮑裏斯，但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能批準你的這個要求，鮑裏斯中尉。你必須留在湘潭訓練200師留守的部隊。我知道你對第一營的官兵有一定的感情，等他們凱旋而歸，你可以繼續他們的訓練課程。”

    “凱旋而歸——嗎？”

    “嗯！”

    ……

    1938年5月，徐州會戰漸入尾聲。

    日軍第十四師團在土肥原賢二中將的指揮下強渡黃河，輕敵冒進遭包圍，河南東部的蘭封縣（今蘭考縣）成了他突圍的關鍵點。

    第200師受命抽調戰車營、工兵營、裝甲汽車隊、高射炮隊、摩托搜索隊、戰防炮營、步兵營各一，組成突擊軍第1縱隊，由副師長邱清泉率領北上開赴蘭封與日軍作戰。

    羅王寨車站，經鐵路運抵的第一縱隊官兵遵照命令在車站周邊集結修整，等待著進一步的命令。這裏距離前線已經不遠了，時不時的還能傳來低沉的炮聲和爆炸聲。

    臨戰的氣氛緊張壓抑，吳大龍、丁曄和順子遵照日常各自的分工，一聲不響的檢查著坦克的各個部件是否運轉良好。丁曄雖然是車長，但要論戰場經驗，連順子都比他經曆的多，他做完火炮裝置的整備後，就拿出一張連長剛剛分發給他們的作戰地圖仔細的研究起來。

    吳大龍：“那地圖沒啥用。”

    丁曄抬頭看了吳大龍一眼，便繼續埋頭看地圖。

    吳大龍：“真打起來，指不定戰場還在不在這地圖上，到時候還得靠咱的兩條腿和兩隻眼睛。”

    丁曄被吳大龍說的心煩意亂，收起地圖鑽出了坦克，吳大龍把腳下彈藥箱裏的炮彈搬到炮塔內部兩側的彈藥架上，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道：

    “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鬼子的戰車……該準備多少穿甲彈呢？”

    順子：“一半一半唄。”

    吳大龍：“不懂就別瞎吵吵。”

    ……

    火車站內的一個房間被臨時征用做了突擊縱隊的指揮所，工兵已經提前架設好了通訊設備，邱清泉正在和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薛嶽通電話。

    邱清泉：“蘭封縣城失守了？是，我明白，是！”

    掛掉電話後，邱清泉來到站在地圖旁邊的薑維身邊。

    邱清泉：“戰車營的整備完成了嗎？”

    薑維：“都準備好了。”

    邱清泉：“你指揮戰車營前往蘭封西北的三義寨一帶設防，一定要阻止日軍向西突圍。”

    薑維：“是。”

    邱清泉：“另外，抽一個戰車排前往蘭封，支援那裏的守軍奪回蘭封縣城。”

    薑維：“是。”

    薑維轉身走出火車站，看到丁曄正和324、325的車長站在坦克前抽煙。

    薑維：“丁曄！”

    丁曄趕緊答應了一聲“有”，扔下煙頭跑到薑維麵前。

    薑維：“你指揮二排的三輛車，立刻前往蘭封，接受106師618團指揮，攻打蘭封縣城。”

    丁曄：“是！”

    薑維拍了拍丁曄的肩膀，沉默了片刻，慢慢的叮囑丁曄：

    “上了戰場……別慌，緊張是正常的。”

    丁曄：“明白。”

    薑維：“這三輛車，給我完好無損的開回來。”

    丁曄笑著點了點頭：“是。”

    隨後丁曄向薑維敬了個禮，轉身跑向323號戰車，他邊往車上爬，邊向另外兩個車長連比劃帶說的交代了幾句，324和325車長也分別跑回自己的戰車。

    薑維遠遠的看著他們，丁曄爬上車的時候，順子和吳大龍都從艙蓋裏探出頭來。

    丁曄：“順子，現在就著車，準備出發。”

    順子：“哦。”

    他從駕駛艙鑽了出來，跑到坦克的尾部，拿起啟動搖杆插進發動機艙用力的搖動了幾圈，發動機顫抖了幾下之後，排氣管冒出黑煙，冷車啟動完畢。

    吳大龍扶在右側的艙蓋邊，順勢拽了一把登上炮塔的丁曄。

    吳大龍：“去哪兒啊？”

    丁曄：“攻打蘭封縣城。”

    吳大龍：“哦。”

    其實吳大龍從來不好奇去哪裏，要執行什麽樣的任務，他隻是看到丁曄那張緊繃的臉，覺得提些問題也許可以幫他緩解一下初次上陣的緊張情緒。

    三輛戰車乘員都已就位，丁曄戴上坦克帽，拿起送話器，看了一眼吳大龍。吳大龍彎腰擰了兩下炮塔內後側的無線電操作麵板，對丁曄數起一根大拇指。

    丁曄點了點頭：“三連二排，無線電測試，回話。”

    耳機裏傳來回話，“324收到；325收到。”

    丁曄：“所有戰車注意，縱隊行軍，依次跟著我出發。”

    “324收到，325收到。”

    在323號坦克的帶領下，二排的三輛坦克依次離開火車站，向蘭封縣開進。他們的身後，又一列火車剛剛進站，車站待命的士兵們再次忙碌起來，有條不紊的卸下後續的裝備和物資。

    三輛坦克列成一路縱隊，沿著那條與鐵道平行的土路，一路向東從三義寨駛向蘭封。沿途時不時的會遇上一兩輛裝載著重傷員的卡車與他們擦肩而過，輕傷員和撤防的部隊則沿著路緩慢的向西步行著。

    323車組的三個人都開著艙蓋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誰也沒有說話。吳大龍時不時的瞟丁曄一眼，看他表情嚴肅的瞭望著遠方，偶爾用力咬一下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努力的把自己的緊張感壓製下去。

    吳大龍：“你知道我為啥打炮比打槍準嗎？”

    丁曄：“為啥？”

    吳大龍：“打槍的時候，手一抖就完了。這坦克炮用腳踹，不怕手抖。”

    丁曄一愣，跟著大笑道：“哈哈哈，有道理。”

    順子：“那我這樣的，平時坐著老愛抖腿的人，還不能當車長了啊？一哆嗦，打了一炮，又一哆嗦，又一炮，仗還沒打呢，炮彈都讓俺打沒了。”

    吳大龍：“你個愣子……當咱這是機關槍呢？老子不給你裝彈，你把腿哆嗦折了也開不了炮！”

    順子憨笑著撓了撓頭，“哦，是這麽個理兒哈！”

    吳大龍：“這楞貨……”

    丁曄看了看吳大龍和順子，緊張情緒緩解了很多，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在他左前方的田埂間，出現了一小片村落，村子中有一座顯眼的尖頂天主教堂。他掏出地圖，比對著這個顯著地標看了看，顯然他們已經到達了蘭封縣城的外圍。丁曄拿起望遠鏡往路的盡頭看過去，隱約已經能夠看到蘭封縣城牆的輪廓了。

    丁曄從炮塔裏拿出送話器：“所有戰車注意，我們即將進入戰場。”

    無線電裏短暫的沉默了兩秒鍾，不僅是丁曄，這個戰車排隻有吳大龍算個身經百戰的老兵，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上陣拚殺。

    “呲呲”的雜音再次傳來……

    “324，收到。”

    “325，收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