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能，就你會！”傅斯年回頭瞪了仲城一眼，“趕緊走得了。”

    “……”仲城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被綁的久了，身體血液循環不暢，走在路上腳步有些發飄。

    仲城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傅斯年，不知走了多久，麻木的雙腿漸漸靈活，才終於在一片荒草中看見了公路。

    “快點，就快到了。”傅斯年加快步伐，催促道。

    仲城回頭望了一眼，倉庫已經在視線外，而不遠處的公路上，行駛車輛並不多。

    又走了大概十分鍾，兩人總算來到公路上，傅斯年遠遠見車開來，招手攔截。

    那是輛大貨車，裝載著滿滿的貨物，車速也很快，並沒有停下，越過他開走了。

    “***，有沒有點助人為樂的心了！”傅斯年氣急敗壞罵了一句。

    仲城有點意外他居然會用“助人為樂”這成語。

    接連幾輛車速過快的大貨車開過去，才總算有一輛黑色轎車在那之後露出麵目。

    “是賓利，車主估計挺有錢的，不知道能不能願意載你。”

    傅斯年往前走了兩步，直接衝到路中央，雙臂往上揮了揮，邊對仲城道，“這輛要是還不停，你就自己往回走吧，我管不了你了。”

    “……”仲城。

    許是上天都不忍心讓他從這走回s市，黑色轎車在開到傅斯年跟前便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陸見深和顏回率先下了車，隨後是挺著肚子不甚方便的仲淺。

    仲城驚訝，傅斯年更是意外的很，卻顧不得問什麽，先過去扶著仲淺，“唉你慢點，別把我兒子摔著！”

    顏回見到安然無恙的仲城，撲過去抱住了他，“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我沒事……”仲城一隻手在顏回背後拍著，“別擔心，我真沒事……”

    “恩。”顏回應了一聲，摟他摟的更緊了。

    陸見深在旁無奈的看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吃個醋。

    靜了一會兒，顏回平複心緒後，才鬆開仲城。

    “你怎麽在這兒?”

    “他帶我過來的。”仲城隨手一指傅斯年，然後才問，“我還想問你們，你們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是仲伯母找到仲淺，我們定位了仲伯伯的手機，按照定位上的位置往這邊開，沒想到才到這兒就遇上你們。”顏回拉過仲城的手檢查他手上的手銬，“這是誰銬上去的，有鑰匙嗎?”

    “鑰匙在芊芊手裏。”傅斯年在旁答道。

    一提到傅芊芊，仲城想起那人和父親的見麵，急道，“不好，芊芊說是去接我爸，我怕他們會有衝突，既然你們都來了，我們快去看看。”

    他如此說，顏回也顧不上想辦法解他的手銬，道，“上車。”

    幾人回到車上，和來時一樣，由陸見深來開車，顏回坐副駕。

    多出的仲城和傅斯年一邊一個，將仲淺夾在中間。

    路程擺在那裏，急也沒用，仲城抽出空來，終於有機會問仲淺，“這人和你什麽關係?我剛聽什麽?他說他兒子?”

    仲淺遲疑，“他……”

    “你妹夫。”傅斯年接話道。

    “你妹夫！”仲城有點上火。

    “本來就是你妹夫！”傅斯年也火了，“怎麽著，看不起人啊?隻有陸見深那樣的能給你當妹夫?”

    “……”仲城有些茫然，看著仲淺，挑了挑眉，用口型問，“真的……?”

    “恩。”仲淺笑了笑，認命的點點頭，“是這樣，具體有時間我再和你解釋。”

    “……”仲城越想越覺得不對，“那恬恬?”

    “也是……”當著陸見深和傅斯年的麵一起說這件事，仲淺也很是無奈，又強調一遍，“有時間的，我和你細說。”

    “啊……”仲城應了一聲。

    他也知道這種時候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於是不再問，專心看著窗外，注意周圍。

    車上沉默下來，車子從公路轉到土路顛簸，傅斯年小心的護著仲淺，一時也沒空問東問西和人抬杠。

    就這樣一路開著，盡量規避著路上的坑窪，快開到之前關押的倉庫時，仲城遠遠聽到車外傳來一聲槍響。

    緊接著，都沒隔上半分鍾，又是一聲槍響。

    “爸！”仲城預感不好，沒等陸見深把車停下，就推開車門跳下了車。

    好在車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開的一直都不快，仲城才沒傷到。

    陸見深匆忙將車停下，顏回也隨後下了車。

    仲淺因為懷孕的關係，明白下車也幫不上忙，還要麻煩別人幫忙，故而沒有動。

    傅斯年本來已經推開車門，見她留在車上，又停了下來，問，“你不去看看?”

    “我去了也隻能添麻煩。”仲淺看著窗外一眼，“你去吧，我坐這裏不會有事，也不會亂跑。”

    “我……”傅斯年即擔心傅芊芊，又不放心仲淺，最後咬了咬牙，“他們不會傷害芊芊的對吧?”

    其實他一開始就不想同意傅芊芊用這種方法報仇，隻是傅芊芊提到傅炎，他若不配合，就好像不顧親人仇恨的白眼狼，才不得不配合。

    配合到現在，他真的不想再配合了，傅炎對他再好，也死了那麽多年，眼前抓的著的保護的著的，是仲淺和他的孩子，對他來說才是重要的。

    “我隻能保證見深哥他們不會主動傷害芊芊，但如果她動手，見深哥他們也不會被動挨打。”仲淺道。

    “算了，我不管了。”傅斯年關上車門，“我還是這兒保護你吧。”

    ……

    尋著槍聲一路繞過倉庫跑到大門前的仲城傻了，隨後過來的顏回和陸見深也停住，雕塑一般盯著倉庫大門前。

    隻見傅芊芊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捂著另一隻胳膊，兩個陌生男人怔怔的站在兩邊，臉色是嚇壞的青紫。

    仲致遠倒在地上，從胸口處往外流的血液已經將衣服和地麵染紅一片。

    “爸！”仲城衝過去，扶著仲致遠起身。

    顏回反應過來，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準叫人！”傅芊芊受傷的右手艱難舉槍對準了顏回，“我不準你們……”

    她話沒說完，陸見深已經先一步對準她開了槍，子彈極其精準備的側打在槍口上，砰的一聲，傅芊芊手裏的槍掉在了一邊。

    “深子，別傷她！”仲城抬頭見看到這令人窒息的場麵，叫了一聲。

    “打槍而已。”陸見深冷笑一聲，目光掃至仍呆怔的兩個陌生男人臉上，“還不走?等著警察來抓?”

    那兩人反應過來，轉身就跑，沒一會兒便沒了影子。

    陸見深猜也猜到這兩人是傅斯年找來的，看在他帶仲城逃離倉庫的份兒上，他願意在這件事上把傅斯年撇出去。

    至於傅芊芊……

    他轉頭看著地上咬牙切齒瞪著自己和顏回的人，冷冷道，“你是刑偵的人，就交給劉曲處置好了，我不摻和。”

    他話落，顏回也打通電話到120，通知救護車過來。

    ……

    從事發地到醫院這一路上，仲城一直陪仲致遠在救護車上，看著醫護人員為他處理傷口。

    他一隻手握著仲致遠的手，感受著他一直存在的溫度和脈動，才覺得安心一些。

    中途仲致遠醒來一次，但也隻意識清醒了那麽一瞬間，開口說了兩個字，就又躺了回去，細細碎碎的念著什麽。

    仲城湊近細聽，直湊到仲致遠耳邊，才聽清他說的是什麽，不由瞪大眼睛。

    居然是他?

    是了，如果說一直以來走漏消息都是從他這裏，但還有一次不是因為他，查皇家那次，他打電話回局裏，隻有局裏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所以老爸讓自己小心那個人，是老爸怕出事後那個人會針對自己，或者老爸轉危而安，那個人為了保命會對這邊出手……

    一想到這種時候仲致遠仍在為自己著想，他會回來也是因為自己，仲城的心情別提多複雜。

    最初知道真相時的震驚，不敢相信的惶恐，還有相信以後的愛恨交加……

    仲城緊緊抓著仲致遠的手，“爸，我會小心的，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我……”

    他想說我們到醫院，你好了就可以回家，可又一想傅芊芊說的那些事，這些年仲致遠可能做下的孽……

    後麵的話直接變成無聲。

    周圍的一切也都變成無聲。

    隻剩一片茫然。

    ……

    仲城仲淺跟隨仲致遠離開後，局裏的人也很快過來，對於傅芊芊行為的性質定論，該交給劉曲和上層，隻先把人帶回警局複命。

    來的人是李萍和劉年，開的警車也是普通警車，不是押送車。

    “讓我和芊芊一個車，我有話和她說。”顏回在傅芊芊被帶上車前，將劉年和李萍拉到一邊，“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在後跟著。”

    兩人聽後不約而同搖頭，“這有什麽不放心的啊，報警還是你報的警呢，這麽長時間同事。”

    “那芊芊就交給你了，我們開車跟在後麵保護著點你們，免得有人來搶。”李萍道。

    “謝謝。”顏回道。

    “不客氣。”

    二人回到警車上，顏回來到傅芊芊麵前，指指陸見深停在不遠處的車，“要我請你過去嗎?”

    “用不著。”傅芊芊冷笑，捂著手臂包紮後的傷口過去，上了車。

    傅斯年則開另一輛那兩人離開後遺棄在原地的車。

    三輛車一前一後，同時啟動，朝公路上開。

    陸見深的車在最前麵，顏回和傅芊芊一起坐在後座。

    “你們要不要半路把我推下去，解心頭之恨?”車廂裏一直沉默，車子快開上公路時，傅芊芊突然說了句。

    顏回轉頭，笑了笑，“你當我是你?”

    “……”傅芊芊怔了怔。

    “我知道你這種行為，不算嚴重，畢竟仲致遠現在是待罪之身，上了通緝名單的所以最多是停職處份，說不定還會將功抵過，當做沒發生過。”顏回道，“我帶你上這輛車，也沒別的意思，隻是有些問題想問你，也有話想和你說。”

    “那你這麽久一句話都不說?真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傅芊芊冷笑。

    “從這回局裏，時間完全夠用，我想說的話也不多，十分鍾就夠。”顏回道，“不過既然你急著聽，那就開始。”

    “第一。”她伸出一根手指，“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從仲城下手，但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也不是和仲致遠一樣的人，他的一切，都和你平時看到的一樣，沒有一點摻假，他父親的事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不會包庇，無論多不舍，他都會大公無私，他就是這樣的人。”

    傅芊芊沒有說話，表情有些嘲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顏回也不在乎她信不信自己的話，有些話她隻是想說，並不一定非要聽的人相信。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這是仲城第一次談戀愛，他也是真心喜歡你，他對人好從來毫無保留，你這次是真的傷了他，我很生氣，我本來想著可以隱瞞一切，你們就有機會繼續下去，看樣子是沒有回轉餘地，關於這點，我以後會找機會報複你的！”

    “第三，孫謙是我們帶走的沒錯，但我們已經把他送到局裏，並沒有維護仲致遠的意思，我猜想你突然狗急跳牆應該是為了孫謙被帶走?關於這點，你回局裏就會知道，他已經供出仲致遠，劉局和檢察院的人也已經在抓仲致遠。”

    看到傅芊芊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她不給傅芊芊開口的機會，繼續道，“第四，關於仲致遠逃跑這點，仲城仍舊不知情，仲家唯一知情的人是仲淺，她是沒及時說出來，也沒阻攔仲致遠離開，但我覺得這些都情有可緣。”

    “試想一下，如果是你一直崇拜的父親突然發生這些事，你敢保證自己一定會大義滅親，不念親情?”

    “如果你能做到，那隻能說你很理智很厲害，卻也不代表做不到這些的人，就是人品有問題。我想這件事，十個人總有八個人是做不到的，所以這並不是仲淺的錯，你想找回仲致遠，也不該如此傷害仲城，他不欠你什麽。”

    “第五，我知道這種事不該由我來問，我這樣的揣測對你來說也不禮貌，但我還是想聽你說句實話……”顏回視線往下，掃到傅芊芊小腹，“你懷孕的事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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