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迷洞第五十四章 蛇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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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張思睿這張嘴,當真是賤到無以複加,什麽話通過他的嘴一表達,就會變個調調,也不知道他老媽當年生他的時候,是不是把孩子扔掉了,把胎盤留下了。這會兒他就又古古怪怪的問我,我師父是不是妖怪。
我心裏本來就是一股氣還沒熄完,現在又被張思睿一挑釁,登時腦子裏就是一炸,就想上去把他的破嘴撕成四瓣,搞成異形那種造型。
隻是我這人天生就不擅長發火,一生氣就語塞,現在腦子裏一衝,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是愣愣的看著他。
倒是一旁的陳錘子看不下去了,跳出來就朝他叫嚷:“妖你個蛋,我師伯要是妖怪,那我們兩個成什麽了?我跟你講,我師伯他老人家英俊瀟灑魅力不凡,不然怎麽教得出來我跟老羅這麽卓越的優秀青年來。”
這話聽得我一陣發寒,心裏就想起了師父那張從來也洗不幹淨的褶子臉,這也能沾得上英俊的邊,那我羅老師豈不是身負絕世容顏了?陳錘子吹起牛來,也真是毫無底限。
張思睿這人倒有個好處,就是自己嘴賤得渾然天成,倒也不怎麽在意別人的言語上的冒犯,好像天生少根筋的感覺。
這當口陳錘子一罵他,他也毫不在意,指著地上的死屍道:“那就有點兒奇怪了,這個死人和這條斷臂,都已經完全脫水了,顏色發焦,肌肉都已經完全炭化,幾十年發酵不到這樣的地步,我判斷死亡時間的話,嗯,怎麽也得有一百年往上走。”
張思睿的這個研究成果弄得我一怔,如果這些骨頭在這裏已經有百年以上的話,那必然不可能是我師父。可這手骨上的扳指又是怎麽回事?
我把剛從手骨上摘下來的戒指又拿出來,朝陳錘子攏了攏手指,他會意的拿出自己的那一枚,遞給我放在一起看。
我把兩枚扳指都擺在手心裏,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兩個扳指的材質、尺寸、花紋等等,各處都一模一樣,隻是一個新些,一個舊些,再就是上麵刻的字不同,陳錘子那個外圈上刻著“否極泰來”,我這個上麵刻著“飲墨成涵”。
這就不可能是哪個廠家生產的同一批次的產品了,因為這兩句話暗含了我師父和師叔兩個人的名字。我師父叫喬墨涵,師叔叫熊否泰,兩個人的名字是師公取的,師公打這一對戒指的時候,就把他們的名字也暗含了進去。
師公也是個奇人,祖上是唱大戲的出身,識文斷字,從他給兩個徒弟取的名字就看得出來,肚子裏墨水得有好幾斤重。可惜後來遇到變故,搭了個草台班子,到處唱大戲為生,一年四季到處跑,沒功夫把這套本事教給徒弟們,我和陳錘子能有這麽簡約的名字,就是拜這兩個不學無術的徒弟所賜。
既然扳指上麵有這個印跡,那肯定就是我師父的。隻是這段手骨為什麽會有百年以上的曆史,莫非扳指是師父的,手臂是其它人?
那也不可能,二十年前丟的物件,怎麽會跑到一百年前的手上去?
這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我又下意識的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死屍,隻見它垂頭喪氣的靠在土台上,肌肉和皮膚已經幹癟得很厲害,眼窩深陷,嘴巴大張,很是有些恐怖,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但骨架很大,明顯是個男人,還是個跟光頭明一樣高大壯的猛男。
不知道這是個什麽人,也不知道他孤零零的死在這裏多久了,跟他作伴的那截手骨又到底是不是我師父?這些問題基本上已經無解了。本來以為他跟我師父肯定會有一段淵源,或者是下地探寶的同伴,或者是在這裏生死相搏的仇敵,但既然是個一百多年前的死鬼……這是個什麽東西?
我正在一邊觀賞這個死人,一邊在腦袋裏犯嘀咕,忽然看到他腰上有幾條灰白色的細帶子,被他壓在土台上。帶子上沾滿了灰塵,顏色跟塵土差不多,不挨近還真看不出來。
我一眼就覺得這些帶子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於是伸手捏住一根往外一抽,嗤啦啦抽出來老長,一塊破布一樣的東西從屍體背後被帶了出來,扯得屍體一陣顫動,撲撲的往下掉灰。
屍體正壓著這塊破布,我怕把屍體拉倒,於是趕緊停了手。人死為大,死了還要辱屍就不好了,像大春這樣的變態畢竟是少數。
雖然隻抽出來一小塊,不過我也看清楚這根細帶子連的是什麽東西了:上麵棱角分明,縫隙整齊,一條條尼龍帶子交叉排列,分明就是一個老式的蛇皮袋。
這口蛇皮袋不知道被死屍背了多久,已經幹枯發硬,有幾條尼龍帶子崩開了,我扯住的就是其中一條,居然沒被我拉斷。
我心思一陣轉動,既然有這麽個東西,那這具屍體就不可能是百年前的古人了,那時候哪有這種東西?這半截手臂,還是我師父的。
張思睿也在旁邊觀察屍體,不過他站在另一側,關注的點和我不一樣:“也是怪了,這裏濕度這麽大,這個死人是怎麽做到沒有腐爛完的呢?值得研究一下。”就又往屍體跟前湊。
陳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在我後麵摸了上來,看到我把蛇皮袋隻拉出來一小塊,就不往外拉了,這個渾人百無禁忌,也不多想,伸手把死屍一推:“勞駕讓讓。”就把蛇皮袋整個拽了出來。
他把袋子提在手裏掂了掂,十分鄙夷的朝張思睿道:“張大夫,你又偏到月亮上去了,一百年前的死人,居然還背著這種口袋?這明明是二十年前農村的街包,裝肥料、飼料專用的,錘哥我小時候下地撿棉花,背爛過好幾個。他鄉遇故包,看起來真是好親切。”
張思睿愣了一下,隨後撇撇嘴道:“我哪知道怎麽回事。反正按照我過硬的專業知識來看,這具屍體和這條膀子,怎麽都已經在這兒呆了百年以上了。相信我,我是醫生,拿過證的那種。”
頓了一頓,他又往四周看了一圈,補充道:“這裏很古怪,似乎能影響人體的衰老程度,你們看,上麵的山田也有同樣情況,老不死。”
我覺得他是在扯開話題,好掩蓋自己給死人誤診所丟失的臉麵。
我懶得理他,既然這根手骨很大可能還是我師父的,那我當然沒理由讓它丟在這裏,得帶出去給師父合棺,讓他到了陰間也能做個完整的鬼。不管老頭子有沒有陰我,畢竟是我師父,這點事情我還是應該做的。
剛一彎腰去撿手骨,從這個角度,我就看到被陳錘子拉歪的屍體背後,那塊土台上居然寫了幾個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