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離塵香割紫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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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離塵香割紫雲來
花容真坐在書房裏,在案頭擺著香,她兩隻手按在琴弦上,卻是怎麽也找不到彈琴的心情。方才勉強彈了一曲流水,結果就連海棠這懂三不懂六的都問姑娘今兒是不是累著了——琴彈得實在是失水準啊。
花容真有些喪氣的胡亂撥弄了兩下琴弦:“罷了罷了,想來是病了一場,手也生了,不彈了不彈了。”“姑娘莫要著急,”芍藥安慰她,“琴棋書畫不過是點綴之物,姑娘就當玩樂便是了。”海棠在一邊點頭:“芍藥姐姐說的是,姑娘不如想想,給老太太壽誕時寫的字呀?”
提到這個花容真更喪氣了:“還未想出來……愁煞我也。”芍藥瞧她那樣子,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姑娘自從好了之後,性子倒是活潑了一些。”“是嘛?”花容真下巴抵在桌案上,斜著眼睛看她,“你家姑娘我向來如此。”
洗漱過上了床,花容真摸了摸藏在枕頭下麵的那把匕首,在心裏麵惡狠狠地發誓——這回要是蕭無刹再來夜襲的話,她絕對要從他身上割下點什麽當個紀念!
隻是蕭無刹今天還真沒這個功夫去戲弄她,皇帝深夜急召他入宮,不知所為何事。蕭無刹身著東廠廠督官服,匆忙之間拿了一條發帶束好了頭發便出了門,好死不死正是拿的花容真的那一條。
等廠督大人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疾馳往宮城的路上了。想想也不是什麽很要緊的事情,蕭無刹便把它給拋到了腦後。
等他緊趕慢趕到了禦書房,發現皇帝好端端地坐在那兒,甚至神情還有些悠哉。蕭無刹不知道他葫蘆裏又賣什麽藥了,隻能跪在堂前:“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皇帝從奏折堆裏抽出一本,丟到了他麵前,“你看看。”蕭無刹將奏折撿了起來,翻開一看,卻是雲州刺史呈上的。說是在雲州境內發現了一小撮人馬,疑似前朝餘孽。
蕭無刹平心靜氣地看完,之後合上了奏折:“陛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嘿,你這小子,”皇帝笑了,“怎生和你那師父一樣,戾氣太重可不是好事。”
你就扯吧,就好像你心裏不是這麽想的似的。蕭無刹麵色平靜:“前朝餘孽,流竄至今,雲州刺史也有責任。”“嗯,他還算幹的不錯了,”皇帝摸摸胡子,“何家在雲州,部署的如何?”“一切順利。”
皇帝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說:“他家有個小子,今年要考進士?”“是,乃是何家大房嫡長子,何鬱,”蕭無刹稟報道,“已經入京,現居於京城何府。”
“何家這回若是發動了,隻怕大房也沒什麽人了,”皇帝慢條斯理地說著,“也算是保住一根苗,罷了,隻要這小子不是太過分,便點他個狀元及第吧。”
蕭無刹就當沒聽見皇帝這麽兒戲的定下了新科狀元的人選,他等皇上一個人說完話,繼續道:“陛下,雲州一事,隻怕不止餘孽這麽簡單。”
皇帝捋胡子的手停了下來:“不止餘孽?”蕭無刹沒說話,而是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奏折,奉了上去。皇帝滿臉狐疑地打了開來,才看了兩行不到,就氣的將奏折一把摔倒了桌子上:“操蛋玩意兒!”
來了,每次皇帝一生氣的時候總能蹦出來一些市井裏才會用到的髒話。蕭無刹看著禦書房的地麵,權當聽不見。皇帝氣的手直哆嗦:“我說特麽的臭小子怎麽最近這麽孝順,跟我玩釜底抽薪?這都是他老子玩剩下的!”
嗯,好像真的氣狠了,連朕都不說改說我了。蕭無刹是時候地勸到:“陛下,保重龍體,莫要太過於動肝火。”“哈,龍體?”皇帝冷笑,“隻怕有人盼著朕早死,死的越早越好。”
這話就說的重了,蕭無刹跪了下來,以頭觸地:“陛下息怒。”皇帝喘了幾口粗氣,好不容易把心裏麵的怒火給壓下去了一點:“你起來吧,又不是你幹的,沒事跪著幹嘛。”
蕭無刹這才站了起來,說心裏話,當今聖上雖然惡趣味了一點,但是治理天下真的是沒說的。蕭無刹也是盡力盡力地為他做事,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嘛……老皇帝還是身體健康,他才比較有前途可講。
誰知道那些皇子上了位之後會不會拿他殺雞儆猴,雖然他也不會坐以待斃就是了。
皇帝來回踱了幾步,沉聲道:“你給我嚴密地注意著他們的動向,三天一報,連他們出恭都不要放過!”蕭無刹拱手:“遵旨。”“反了天了,”皇帝重新掀開奏折,一邊看一邊冷笑,“朕讓他們掙,掙到老子頭上來了。別個人都是身包膽,他們,嗬,膽包身啊。”
蕭無刹不接話茬——多說多錯,三緘其口比較好。皇帝瞟了他一眼:“真是跟你師傅像了個十成十,每次朕發火的時候,他也和個烏龜似的半句話都不說,平日裏的伶牙俐齒全都不見了?”
蕭無刹平心靜氣:“陛下,臣給陛下做事,無需伶牙俐齒。”皇帝被蕭無刹一句話噎了一下,心情反倒好一些了:“哎……罷了罷了,此間事了,退下吧。”
蕭無刹剛想叩拜退下,卻聽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抖抖索索地在外麵稟報:“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她來湊什麽熱鬧,”正趕著皇帝心情不好,“叫她進來吧。”總管太監應了一聲,下去請沈貴妃了。皇帝愁眉苦臉:“真是……家有悍妻啊。”
蕭無刹在心裏腹誹——皇後賢良淑德的很,也就皇帝拿著個沈貴妃當寶貝似的。隻是這話萬萬不能說出口。
他向皇帝叩首行了禮,便退下了——他實在不想和沈貴妃打照麵。隻是退出去的時候,到底還是見到了。沈貴妃穿著月白色的宮裝,黑色的長發簡單地挽了一個髻,體態纖細嫋娜,在夜風中更顯得神情風流,嬌怯怯美的格外出眾。
蕭無刹給沈貴妃行禮:“見過貴妃娘娘。”“起吧,”沈貴妃的聲音也怯怯的,“蕭廠督,陛下心情可好?”“陛下見著娘娘,心情自然便好了,”蕭無刹淡淡地說道,“屬下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說完,蕭無刹就自顧自地走了。還未走出兩步,卻又被沈貴妃給叫住了:“蕭大人。”蕭無刹硬生生地停下腳步:“娘娘還有何吩咐?”沈貴妃由身邊的貼身宮女攙扶著,慢慢地走到了蕭無刹的麵前,眼裏滿是好奇:“蕭大人頭上這發帶,倒是別致的很。”
蕭無刹眨眨眼,神色不變:“臣向來不理外物,想來是家中管家在京城何處買的吧。”“那蕭大人這管家,可就失職的很了,”沈貴妃捂著嘴輕笑,“瞧這式樣,分明是女兒家帶的,怎麽能給蕭大人用呢?”
“屬下回去,定會責罰他。”蕭無刹不為所動,“貴妃娘娘好眼力。”沈貴妃臉色一僵,繼而又笑道:“好了,我該進去侍奉陛下了,蕭大人回吧。”
看著蕭無刹離去的背影,沈貴妃的臉色有了一瞬間的陰霾,隨即又擺出了一副羞怯的模樣:“去查查,蕭大人近日裏,可曾有過什麽事情。”扶著她的宮女應了一聲,沈貴妃吐了口氣,抬手拍拍心口:“走,進去瞧瞧陛下。”
蕭無刹一出宮門,就將頭上的發帶給扯了下來。他將那條發帶握在手裏,運功一震,整條發帶直接化為了齏粉。等在宮外的屬下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見廠督似乎很生氣,互相打了個眼色,決定隻要乖乖聽話就好。
“回東廠,”蕭無刹跨上了馬背,“將所有的檔頭全都召集起來,有要緊的事要做。”“是。”幾個心腹抱拳低頭,蕭無刹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謝必安喃喃道:“大人……這是見著貴妃娘娘了吧。”每次大人一見到貴妃娘娘,回頭總要折騰折騰他們這些做下屬的。
花府裏,花容真一夜好眠,神清氣爽。隻是好心情才維持了沒多久,就被柳夫人的話給打破了。柳夫人特地叫了身邊的大丫鬟來給她傳話——今天晚上要請何鬱來家裏吃飯,順便叫花峰澤給他指點指點學問,隻怕還要在府上住幾天。
花容真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指尖觸到袖子裏的那個小紙包,更覺得欲哭無淚。本來想著這事情好歹能夠拖一拖,誰知道何鬱這麽快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算啥?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花容真沒了胃口,懨懨地將手裏的勺子一撂:“好,我知道了,叫母親放心就是了。”那大丫鬟回去複命不提,花容真卻是沒了一天的好心情。
當她晚上回來看到何鬱那張笑臉的時候,心情就更糟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