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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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漠雖任著太卜丞,但他之上還有太卜令,他平日裏倒鮮少上朝麵聖,所以早朝後在宣室殿裏議事時發生了一件以他和瑾妍以及趙宸玨為中心的爭辯,他還是在第二日褚非離找上他才知曉的。

    事情的起因,是有禦史上書進諫十七爺的女兒不該由一個民間女子撫養在溫室殿。當然這隻是事情的起始,接著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了開來,溫室殿可是天子居所,不是誰都能輕易住進去的,這慕瑾妍是個什麽身份可以住在溫室殿裏?既不是貼身宮女,又不是後宮中人,這樣的身份本是連宮裏也不該居住的……

    趙宸玨隻淡淡地說他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身份,什麽時候也需要搬到政事上來議論一番了?趙宸玨之所以沒直接言明瑾妍即將賜封的身份,因為他不知道在他揭曉瑾妍即將受封的身份後,是否會有人接著扯出那婚契之事。畢竟這朝中還是有他不能除去的太後眼目。

    趙宸玨這話本就是想終結這話題的,但顯然那禦史今日是想將瑾妍批鬥到底的,他立即彈劾瑾妍在溫室殿無規無矩,任性妄為,毫無一個宮女該有的樣子。

    一時間各種指責紛紛湧來,什麽目無綱常,不知身份體統,任意妄為的話還不算太難聽,當然有人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們真的相信瑾妍隻是一個宮女而已。

    好在這件事不是在朝堂上掀開來的,隻是在和一些個文官武將們議事時拿出來說道的。

    然後,又有禦史出來說了,說聖上手中既有瑾妍與秦府的婚契,就該放瑾妍出宮,不能讓她禍亂了宮中的規矩綱常。

    這一下子,話可就難聽的多了,既有了婚約,就該守婦德知禮儀,方才配得上秦家小候爺。後來什麽居心不正,什麽是否要狐媚惑主,什麽不知廉恥的話都出來了。

    有人這樣說罵,當然也是有他們自個的想法,畢竟能住進溫室殿偏殿,又可以任意妄為,任誰也不會相信是宮女能做的事,就算有不知好歹的,那曹平安可不是吃素的,隻怕早就給清理出去了,既然能容著她一直安然地住在溫室殿,肯定就是聖上的允許了。

    這樣就沒人相信瑾妍隻是個宮女了。

    可一個女人有了婚約又如何能與聖上……,當然沒人敢直罵趙宸玨,就隻能罵瑾妍了,罵她紅顏禍水,不知廉恥,罵她狐媚惑主……

    褚非離當時就在殿中,但他隻能淡然冷漠地任那些酸儒們罵聲四起的議論紛紛,因為他若跳出來替瑾妍辯解那麽一兩話,隻會給瑾妍越抹越黑,因為到時一定會有人問他身為外臣,又如何能知曉宮中後妃宮女這些事的?

    事情的終止還是趙宸玨淡然地講了事情的起因後果,他與瑾妍相遇在前,秦漠提親在後,當然關於婚契的疑點,他也都一一道來,最後趙宸玨隻說不希望將後宮之事扯到政事中來。也許是趙宸玨講得誠懇,也許是大家敬重堂堂天子也會專情於一個平凡女子,總之也就無人再提這件事了,更無人再開口責罵瑾妍了。

    秦漠聽了褚非離的述訴,沒有解釋,隻淡淡地喝著酒。

    其實,這件事不止趙宸玨清楚,就是褚非離略想一想也明白了好些,婚契肯定是假的,作假的人當然是關係到了秦府和慕府的人,當然也有可能關係到太後的,慕府的動機不難理解,應該是他們不想讓瑾妍到這宮中來,而秦府的動機隻怕就是秦漠拋不開瑾妍了,想以此來讓趙宸玨放手,使瑾妍回頭,畢竟堂堂天子不可能做出強搶人未婚妻的行為來,這樣的罵名有哪個天子甘願背負呢?

    至於太後的動機就難些了,有可能是想以此來壞趙宸玨名聲進而打壓趙宸玨,也有可能是她的確不喜瑾妍,以此帶瑾妍離宮,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秦漠非瑾妍不娶,長公主隻好帶著婚契來找太後哭訴求救了。

    其實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這件事都是不好查證的,總不可能為了這些個兒女私情,就將慕瀾和秦漠給抓起來嚴查拷問吧?

    可若不盤問慕府和秦府的人,這件事又如何能查清呢?

    褚非離也沒有多想,倒是一口就攬下了這事,趙宸玨應了褚非離的請求,畢竟褚非離跟兩邊的人都熟悉,倒是很方便暗查深訪的。

    慕府褚非離是去訪過的了,慕潤倒是一口應了婚契是前不久才簽的,說是芸娘日日在家憂心著瑾妍,畢竟一入宮門深似海,沒有哪個做娘的人願意自己的女兒去過那種水深火熱的日子的,於是,慕瀾便去尋了秦漠。

    長公主一向疼愛兒子,她去找太後訴苦幫忙也是常理。而太後一向待趙宸玨嚴厲,自然是不肯讓他納瑾妍入後宮的。

    看起來,來一切還是符合常理推斷的。

    但是,褚非離對秦漠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他並不認為秦漠會做這樣的事,所以他約了秦漠出來。

    秦漠既不承認些什麽,也不替自己解釋辯白些什麽,隻悶悶地喝著酒。

    “你若真的愛她,不會做這樣的事,傷她清譽,毀她幸福。你秦漠做不出這樣的事來。”褚非離亦舉杯仰頭,一杯酒下了肚。

    “別故作你很了解我的樣子。”秦漠煩躁地舉杯道。

    “你根本就不知情,太後才是始作俑者,你雖然隻是太卜丞,但你是有義務維護朝廷秩序,後宮不得幹政你難道不知曉嗎?這事關起門來,說小了隻是聖上的後宮家事,往大了說便是抹黑聖上,這樣的罪責,即使你是秦將軍和長公主之子依舊承擔不起。”褚非離望著秦漠一眼不轉,冷冷地說道。

    “如今你汙蔑太後,這樣的罪責褚將軍可擔待得起?”秦漠放下杯,似笑非笑地問道。

    “若能查出其中因由,還聖上和瑾妍的清白,即使被責罰,我也無怨。”褚非離堅定地說道。

    “如何查?查出來又如何?就算查出了你們所謂的真像難道還能將一個女兒家撲所迷離的婚姻大事來公之於眾?太後不喜瑾妍,自然想要趕她出宮,慕府不想女兒進宮,自然不謀而合,而我母親不過是在中間做了個不情不願的棋子而已。太後若還要打壓趙宸玨,自然會用正事,怎會尋些後宮瑣事,並無太大成效的事來設計他,趙宸玨自個兒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才未讓他的裏正司插手,而允了你這般暗中探訪。想來曹平安已經著手查辦到底是誰泄露婚契的事了,這個人才是最大隱患。”秦漠娓娓說道。

    秦漠的話不無道理,也更為接近褚非離要的結果,當然每個人心中的真正目的就隻有她們自己清楚了。但褚非離依舊相信與秦漠無關。

    褚非離是個通透的人,他之所以想探查這件事,是因為在殿中聽到那些汙言垢語,他的心中就像有一團火,當然是莫名其妙的怒火,並蒙蔽了他應有的思想。一開始他甚至想不問青紅皂白狠狠地揍秦漠一番,因為秦漠才是一切的根源,可是仔細想來,他自小認識的秦漠不是這樣的人。

    如今經秦漠一提,他的心智就似回歸一般,趙宸玨是有提過的,說太後當時拿出婚契前,特地屏退了宮人,在場的人除了太後,就隻有趙宸玨和瑾妍了。太後若有意張揚此事,斷不會屏退宮人們的。那麽禦史們是如何得知這一情況的呢?

    這個範圍可就大了,整個後宮都有嫌疑的,因為瑾妍的存在自去甘清宮前就被後宮諸人知曉了,瑾妍那時雖明麵上是宮女,可明眼人一看她在趙宸玨麵前的樣子,也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既然身份明了,她日日伴在趙宸玨身旁,不惹人眼紅記恨那才怪了。

    可就算是沒有瑾妍,也沒見趙宸玨格外的寵幸誰啊,皇後自然跟旁人不同些,幾個自王府裏就跟著趙宸玨的妃子,也都得到趙宸玨的尊重,趙宸玨除了去這些人的宮中外,隻怕也就去過蘇美人那兒幾次。這些個人都有記恨瑾妍的理由,因為自打瑾妍出現後,除了皇後和蘇美人那兒,其他各處,趙宸玨都少去了。

    趙宸玨向來冷淡後宮,所以那些不得寵幸,或是從未得見聖顏的人,頂多也隻是羨慕眼紅而已,就算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想記恨算計的人,她們也未必有那個人脈機會,因為後宮之中不得寵幸又身份低下的人,過得並不算好,說句不中聽的話,可能還不如那些有點兒身份的宮女太監呢。還有一個原因,後宮中的女人沒有笨的,笨的也不可能平安健在的,她們應該都明白就她們有那個本事算計了瑾妍,可沒了瑾妍,她們也不可能成為會受利的人啊,因為聖上重情不重色這一點後宮皆知,既然無利誰又會去做那些個危險事呢?

    褚非離跟趙宸玨似友多過君臣,趙宸玨又一向不瞞他家國政事,加之他的皇後姨母,長公主舅母時常在他跟前提起宮中之事,所以他也不難思量琢磨出這些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