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憑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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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幸福有時候很簡單,不過是兩個人、兩顆心在一起,相互依偎,互相取暖。
自從生辰後,瑾妍已經想通了,何苦要去揪著過往不放呢?誰人沒有過去,自己的過去不也是壓抑苦痛的嗎?而趙宸玨的身份特殊,他的曾經有一個重要的女子存在過,又有何妨呢?自己愛他不就是該愛上他的全部嗎?如果為了一點捕風捉影的往事就要影響兩人如今的感情,那隻能說明自己愛的不是趙宸玨,而是自己。
沒了心結,兩人的相處自然歡愉無隙。
自春後,脫了厚重的棉衣,小念慈的身子也靈活了不少,她不再隻乖乖地躺在床榻間睡覺,任人逗樂。她會笨拙堅難地翻身,也會趁人不注意時努力翻爬……總之她對一切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屋子裏的擺設,瑾妍頭上的珠花,窗外的鳥鳴,隨風而入的花香,她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會努力撲騰著雙手去抓,當然她的舉動從未如願以償,這個時候,瑾妍總是把她抱起來,塞一隻五顏六色的布偶在念慈手中,她便消停了。
皇後送過來的那隻兔子,如今都是放在瑾妍的房中了,一開始的時候,將兔子放到念慈的身邊,她倒也是沒有反應的,可年後,隨著日夜交替,念慈漸長,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喜好,她會將那隻雪白的兔子往外推,起初張尚宮還不懂得念慈的意思,依舊將兔子放在念慈的身邊臉旁,次數多了念慈可不幹了,她扯開嗓子就哭,後來張尚宮好像明白過來,嚐試著拿開兔子,念慈就立即停止了哭聲,張尚宮便明白了念慈是不喜歡這兔子的。
念慈不喜歡,瑾妍倒覺得這兔子雪白可愛,便放在了自己的房裏,歇息時還時常放在榻上,連趙宸玨也笑話瑾妍快要做娘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楊尚宮細心,便領著玉荷等人給念慈做了許多顏色各異形狀不同的布偶,有剛好握在手中的,有可以抱在懷裏的,連瑾妍看了也直誇楊尚宮真真是心靈手巧。當然,念慈現在還不會誇,但她抱著布偶咯咯笑地時候,就知道她有多喜歡楊尚宮的手藝了。
趙宸玨要帶瑾妍出宮去踏青,說是趁著炎炎夏日來臨前能出去拾翠散心。踏青當然不可能真的是為了遊春賞景,再說了如今已是春末夏至了,還有那門子的踏青?但這是瑾妍對梅影宮的交待,大家都深信瑾妍是隨著聖上出去散心的了。
出宮去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念慈還太小,帶著不方便,也就隨著張楊兩位尚宮留在了宮裏。
因為趙宸玨對後宮稱的是微服出徇,自然不能帶著太多的人,曹平安、玉荷、玉清扮作了隨從和丫寰,趙宸玨扮成了富貴人家的公子,瑾妍自然是那公子的夫人。因為喬裝,安全的問題倒也沒太大的擔心,何況曹平安功夫了得,再加上趙宸玨自己的身手也不凡,說起來不過是兩人保護瑾妍一人,兩個丫頭伺候瑾妍一人。
旁的人不知情,但曹平安是知道的,褚將軍帶回了柳玉海,他如今還關在褚將軍的候府裏。褚非離雖念柳玉海曾救過他和瑾妍一命,也未對柳玉海用過強刑,但柳玉海說得清楚明白,他說除非親自見到瑾妍,否則絕不透露一字半句。想來,這次出宮,最緊要的事情便是去候府見柳玉海了。
對於柳玉海這事兒,瑾妍是不知情的,她起初以為趙宸玨出宮是有事的,可在馬車裏趙宸玨問她可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瑾妍想也沒想就說最想去的地方是翠岫和羅稟以及柳兒的墓地。
瑾妍倒和褚非離想到了一塊兒,趙宸玨雖告知過褚非離今日會帶著瑾妍出宮的事,但其它的細節倒是一點兒也沒吩咐過。褚非離除了準備好客房,還備了祭品在宮外候著趙宸玨一行人。
翠岫雖然是慕家人下葬的,但她終歸是個下人,還是個護著小姐離家出走的沒規沒矩的下人,所以慕府除了給了她一塊墓地和出錢讓人下葬外,還真沒人來憑吊過。不過,隻要褚非離在長安城中,他還是常來的,褚非離對翠岫倒沒感情,隻是他清楚瑾妍對翠岫有著複雜深厚的情感,所以他也算是替瑾妍來憑吊的吧。
墓地在西郊一片荒山腰處,一條羊腸小道直通墓地,墓地四處盡是野樹壯木,因為褚非離常來祭拜的緣故,褚府的下人倒是把墓地收拾得整潔。
瑾妍默默地燃香祭拜,一旁的趙宸玨看著瑾妍淡靜無波的樣子,倒有些詫異,他對翠岫都是有些感激之意的,若不是翠岫,隻怕如今長眠此處的會是瑾妍。照說,瑾妍對翠岫的感情該是很濃烈的,趙宸玨一度還擔心瑾妍會在墓地情緒失控影響她腹內的孩子。
其實趙宸玨不知道,瑾妍雖重情,但她真的不是個隨意將情義宣之於口的人。
自從上次褚非離拒絕了娶娍妍後,他有好些日子沒見過瑾妍了,她今日一襲月白的衣裳,長發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鬢角一朵白色的珠花,整個人極為清淡簡素。風起時,寬大的腰身貼在身前,小腹明顯的隆起,原來,她真的快要為人母親了!原來,她、真的跟自己各安天涯了,隻是她尋著了她的幸福,而自己呢?
墓地旁有一棵碩大的香樟樹,團團簇簇的翠綠葉子中夾雜著一兩片還未掉落的黃紅葉片,但那淡黃的星星點點的花朵已經一簇簇地盛開了起來,起風時,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芬芳的香氣,一片片的花兒墜了下來,落在瑾妍的頭上身上。
“還有它們伴著你,雖然清靜,但終歸不孤獨。”瑾妍伸出手,一朵淡黃米粒似的花落入了她的掌間,她將掌攤在鼻前嗅了嗅又道:“有它們守望著你,來生,你定是幸福無憂的。”
從山腰下來,時辰尚早,瑾妍望了望趙宸玨道:“時辰尚早,去探探雁靈吧。除了十七爺,隻怕也無人去陪她說會子話了。”
“不用。”趙宸玨腳下的步子一頓,態度強硬地說道。
瑾妍和褚非離都有些詫異,一向沉穩的趙宸玨,明顯是失態了。
況且去探望下十七王妃有何不可呢?王妃生前和瑾妍也算是情同姐妹了,瑾妍難得出宮一趟,豈能不去憑吊?趙宸玨為何會有些情緒失控呢?
“我、我不覺得累,這兒的空氣特好,我也不餓,這樣走走人更精神些呢。”瑾妍似在努力找著各種令趙宸玨反對的理由,也似在說服自己一般。
“有機會再去吧,快午時了,你也奔波了半日,你貪新鮮不覺得乏疲,但孩子應該乏了。”趙宸玨也感覺到了自己突來的強硬,便溫柔地說道。
探望江雁靈自然是沒去成的了,一行人去了褚非離的府中,午膳後,瑾妍在客房裏午休,褚非離帶著趙宸玨去見柳玉海。
柳玉海並沒有被關押起來,甚至連手拷腳鏈也沒有,他安好地住在與主宅相連的別院裏,還有丫寰下人伺候著。
褚非離這樣,倒不是因為柳玉海曾救過他和瑾妍一命,褚非離是個愛恨分明的人,柳玉海雖曾救過他,但他明白置他於險境的人也是柳玉海,逼害與搭救,兩兩相抵,倒是誰也不欠誰的了。瑾妍曾拜托褚非離為翠岫報仇,所以別說是囚禁柳玉海,就算是殺了他,褚非離也不會得有何不可的。
褚非離之所以禮待柳玉海,是因為自從回到長安城後,一路上的接觸,他發現柳玉海雖是為錢財做些殺人越貨的事兒,但他卻是有些義骨豪情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難以抵抗的身份,很多時候想做什麽,能做什麽,該做什麽完全由不得自己,但是一顆柔善的心卻是自己可以掌握的。
柳玉海說他這一生中,除了瑾妍和翠岫以及羅稟是他不想殺卻又不得不殺的人外,其他的都是做盡壞事的邪惡之人,因為他雖為殺手,但他接生意時向來會有所選擇。
所以說正道中人不一定仁善清厚,但邪道中人也並非都是凶惡狠毒之人。
幾次接觸,褚非離相信了柳玉海,他說該結束的是時候結束了,他不會再逃,他要見瑾妍。所以回到長安城後,褚非離沒再捆押囚禁柳玉海,隻把他當然客人一般的禮待著。
柳玉海也是守信之人,他不逃,也不自恃手中有著幕後人的證據而囂張跋扈,他隻安靜等著瑾妍的到來。
一身便裝的趙宸玨隨在褚非離側,還未進院門,便聽到了一陣淒清的蕭聲,幽幽嗚嗚,將人帶入了一個空靈孤寂的境地。趙宸玨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來。孤星獨吟
進入院門,院角一棵玉蘭正值芬芳茂盛,潔白的花萼,亭亭玉立,迎在風中,就似展翅欲飛的白蝴蝶似的,樹下一個身著雪青袍子的男子手持玉蕭專注地奏著曲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