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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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宸玨本是想先去審問柳玉海的,因為柳玉海的話能否讓瑾妍聽,又能聽多少,或者瑾妍是否承受得了,這些都是趙宸玨要先衡量一番的。

    但是當他看到樹下安靜奏曲的柳玉海時,隻略站了站便轉身離開了。

    不用再審問,趙宸玨也明白柳玉海不是那種挨挨打,受受迫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人,他說過見了瑾妍自會交代一切,就定是那樣的。

    或許是換了床榻,瑾妍倒沒在梅影宮睡得久,玉荷輕輕打起門簾,趙宸玨才跨步踏進室內,瑾妍便睜開了眼。

    瑾妍環顧四周,一切都是陌生的,不由得有些怔楞,直到看見舉步進來的趙宸玨才恍然大悟。

    “險些忘記了是在侯府裏。”瑾妍坐起身子拍了拍額頭說道。

    趙宸玨在門口時就看見了瑾妍一副懵懂的樣子,如今見她自個兒說了出來,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如果能讓她一直有著寬心不存憂的性子,該有多好!趙宸玨笑著笑著,不由得在心中輕歎了起來。

    玉荷上前侍候著瑾妍洗漱裝扮,趙宸玨在一旁坐下身子,思量著如何開口提柳玉海的事。

    候府裏雖然缺個女主人,褚非離又愛好個舞刀弄劍,但候府中的景致一點兒也不輸給其它豪貴府邸,瑾妍梳洗好,隨著趙宸玨緩緩在院裏慢走,日頭還未落下,但光輝卻極為柔淡,朦朦朧朧地傾灑在兩人的身上。

    “瑾妍、”趙宸玨停了步子,望著瑾妍喚道。

    “嗯?”瑾妍也停下了步子,亦凝望著趙宸玨。

    “有什麽為難的事嗎?你說吧,我沒事的。”瑾妍見趙宸玨神色夷猶,便抬高了頭歡快地說道。

    “柳玉海、”趙宸玨停頓了一瞬,他仔細辨著瑾妍的神色,見她也未有過激的情緒,便又接著說道:“他說想見你。”

    “他在這府中?”瑾妍神色淡淡地問道。

    “嗯。”趙宸玨的心中有一絲失落,瑾妍如此平靜,難道皇宮也真的將她變得不動聲色了嗎?但轉念一想,若她還是如以前一般疾惡如仇,一點兒事也會歡喜得樂開了懷,或是一點兒不平也會怒得直跳腳,如若她還是那樣一個慕瑾妍,自己又該擔心了。

    瑾妍沒有再說些什麽,她默默地挽上趙宸玨的手臂繼續往前走去,露過一叢朝開暮落時,她停下了步子,一隻手撫上隆起的小腹道:“瞧,這孩子一定比我更貪食,才多大一會子就又餓了。晚飯後吧,晚飯後去見他。”

    “正好,晚膳也備好了。”褚非離笑著自朝開暮落後走出來說道。

    “喂,褚非離,你怎麽偷聽人說話呀?!”瑾妍雖然已經快要為人母親了,可被褚非離聽到她說孩子的事時,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她佯作惱怒地問道。

    “有嗎?我不過是來尋公子和夫人去用膳,如何就說我偷聽您說話了?”褚非離說著特意用了敬語,還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

    瑾妍倒是真的餓了,也不再跟褚非離磨嘴皮子,舉步離開,剛轉過朝開暮落沒幾步,瑾妍一眼就望到了不遠處一片星星點點的小白花朵,瑾妍的邁了大步急走向那片花地,惹得趙宸玨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沒想到你這候府裏竟有這些漂亮的石頭花,也不知道梅園那、”瑾妍笑望著褚非離,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褚非離曾為瑾妍采石頭花的事,趙宸玨是知道的,不過費勁送了花種花缸的事兒,趙宸玨就不曾知曉了,瑾妍停下話頭,倒也不是怕趙宸玨對這事有所誤會,畢竟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她還未進宮,還未和趙宸玨相愛。

    瑾妍之所以停下了話頭,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來,這候府是趙宸玨前不久才賜給褚非離的,褚非離住進這候府也還不到一月,如何能在短時期內培植出了這一大片的石頭花呢?瑾妍沒來由的覺得有些不安,所以停下了話頭,停下話又覺得有些尷尬,便又訕訕地道:“嗯,是真的餓了,去用晚膳吧。”

    瑾妍一看到石頭花的驚喜表情,褚非離和趙宸玨都看在了眼裏,隻是趙宸玨不明白她為何就停住了話頭,還淡淡地自花叢中走了出來,這模樣實在是不像瑾妍的行為呢。

    晚飯後,趙宸玨和褚非離本來是要陪著瑾妍去見柳玉海的,但瑾妍卻不情願他二人跟著去外院,兩個人也不再堅持,將瑾妍送到了外院門外便停住了步子。

    “主子,您就讓奴婢跟進去隨身伺候吧。”院門外,玉清突然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對瑾妍說道。

    眾人一愣,柳玉海倒沒有說過瑾妍能否帶人去相談的事兒。隻身前去,是瑾妍的意思,這玉清和玉荷根本就不清楚瑾妍是去見何人的,不明情況就這般憂狀,倒也是真心為了瑾妍好啊。

    瑾妍自然是不允許玉清隨去的,倒不是她不相信柳玉海。其實自從翠岫為瑾妍擋刀後,瑾妍就曾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潛意識中就拒絕著他們每一個人去麵對未知的關於她的危險。

    玉清雖然不清楚瑾妍是要去見什麽人,但是她從褚非離和趙宸玨的神色中還是看出了一些不同尋常,也嗅到了一絲不安全的因素,所以即便是冒著激怒主子風險,她也是要跟著前往的,雖然她也明白聖上是不會任由主子靠近危險人物,但玉清的心中就是莫名的不安定。玉清雖隻是一介宮女,但性子裏和瑾妍還是有幾分相像的,幾分不拘小節,幾分倔強執拗,她硬是跪在瑾妍的身前未曾過瑾妍半步。

    “玉清,你這是幹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不過一道牆而已,我去問清楚些事兒就出來了。再說了,那院裏可是有人家褚將軍的將士把守著呢。”瑾妍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那院裏樹影叢叢,奴婢不敢讓主子一人帶著小主子進去。”玉清說道。

    “好啦,聽話,我一會就出來。”瑾妍就跟哄孩子似的俯身去拉玉清。

    如今俯身這個動作,瑾妍做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玉清見狀,當然是不敢再跪著了,立馬地站了起來,瑾妍立即站直了身子,對後麵的玉荷打了個眼色,玉荷便上前來拉住了玉清,並在玉清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話,玉清便立即停住了要隨瑾妍進去別院的舉動。

    其實,見麵後柳玉海要說些什麽,瑾妍的心中是有數的,上次去祭奠羅稟時,柳玉海雖救過她,但第一次時,柳玉海就說得清清楚楚,他說慕府的夫人最容不得的便是背叛的人,答案已經很明顯,要問的事好像也沒什麽了,難道還指望著柳玉海給出證據去指控秦碧安?可就算柳玉海真給了什麽證據,那自己可以完全不管不顧慕安和娍妍,拿著證據控訴製裁秦碧安嗎?不,且不說娍妍,就安兒自己也是放不下的啊。可就這樣放過秦碧安,自己對得去翠岫和羅大哥嗎?

    進了院後,瑾妍腳下的步子一改先前的穩快反而緩了下來,初進宮時,她是有想過要殺了秦碧安為翠岫和羅稟報仇的,可是如今在趙宸玨的溫情照料下,自己的心竟軟化到連血債之仇也開始猶豫了起來?瑾妍一想到這裏,翠岫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又浮現在了腦海中。

    如何處置秦碧安是後事,但如今一定要說服柳玉海給自己足夠的證據來指證秦碧安。瑾妍一想到翠岫,腳下的步子又堅定了起來。

    玉清放心不下瑾妍,趙宸玨和褚非離自然更是,他們之所以沒有強硬地要跟著瑾妍進去,是因為他們想的跟玉荷剛剛對玉清悄悄說的法子是一樣的。瑾妍是個固執的人,要和她扭著,事情一定是解決不了的,她不讓跟著進去,但待她進去後,悄悄隨過去,隱在一旁,注意著瑾妍的安危便是了。

    柳玉海依舊身著雪青袍子坐在那棵玉蘭樹下,隻是他沒在奏簫,瑾妍平靜地走到寬大的木榻旁,也不開口說話,隻靜望著柳玉海將燒滾的水自茶漏中往壺中注入。

    其實瑾妍進院後,柳玉海就知道了,但他對瑾妍視若無睹似的,一眼不轉地望著壺專注泡茶,直至有泡沫溢出了壺口,才將水壺擱在了一旁轉頭望著瑾妍。

    “上來喝杯茶吧,難得的君山銀針。”柳玉海說著提壺輕輕搖晃了兩圈,然後將茶湯注入了茶杯中。

    瑾妍曾經見過的柳玉海,雖不是生著令人望而生畏之像,但也絕不是如今這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雖然覺著有些別扭,但瑾妍還是伸手接過了柳玉海遞過來的茶杯,君山銀針果然香氣清幽,瑾妍低頭見湯黃澄高,嫩芽兒懸在湯中慢慢浮到了水麵上,不一會兒又徐徐沉了下去,如此三起三落,甚是有趣,瑾妍也沒有堤防柳玉海,她衝柳玉海隔空舉了舉杯然後移至唇前,輕啜了一口,果然味醇甘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