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催眠奇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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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他掃了一眼地麵,這幽穀之中紅褐色的泥土鬆軟,前幾日下過雨顯然有人來過,大大小小的腳印已然被陽光曬幹,足跡被凝結起來,十分鮮明。

    他輕輕將腳放入其中的一個較大的印跡之中,發現那人的腳比自己還大,另一個較小的腳印,倒像是個女子的。

    “那是我和福慧大師前幾日留下的。你看,還有小白留下的足印。”她指著遠處一棵樹下,果然有一圈散亂的馬蹄印記。

    “你再看這裏,這些腳印不是我的,還比較新鮮,起碼有四五人……”靈越伸手比了比幾個印記,果然大小不一,寬窄各異,“有人剛剛來過,而且還有可能是女子……”

    “那這些印子呢?應該是馬車留下的吧?”他指著幾道深深的轍痕,車輪回轉漾起泥漿尚未完全凝固。

    “不錯……”靈越不知為何想起了陶婆婆趕的那輛古怪馬車,嗖的站起來,飛身奔上了藤橋。

    “發生什麽事了?”蕭遠舟緊緊跟在靈越的身後,風吹起她一縷秀發,絲絲掃過他的雙眼。

    “鳳姑娘一直在此隱居,幾乎沒有什麽人知道她在這裏,我有一個不詳的預感,鳳姑娘可能出事了!”靈越身形加快,穿透層層雲霧,當落到幽穀庭院,那棵巨大的紅楓清晰在望時,她的心頓時沉到了冰河之中。

    紅楓正在熊熊燃燒,宛如火焰。

    不,那就是火焰。濃濃的黑煙隨風流轉,消散於天際,樹木枝葉被炙烤的氣味,直衝鼻端。

    “怎麽會這樣!”靈越頓足,喃喃自語。

    “咦,那邊好像是血跡!”蕭遠舟忽然飛奔到昔日福慧大師飲酒的石亭,紅褐色的血跡點點滴滴在玉白色的的石台上,觸目驚心。

    靈越用手指起少許聞了聞,“這血有毒!”

    是誰的血呢?難道是鳳姑娘的?她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兩個人四下查看,那斑駁的血跡從石頭滴落,一路延伸到後園的溫泉池邊,方才消失。

    “奇怪,沒有屍體!”蕭遠舟皺起眉頭,眼前四五個顏色各異的溫泉池熱氣騰騰,水霧繚繞。

    “不……有屍體!”靈越的聲音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水霧之中一隻衣袖若隱若現,空蕩蕩的,似乎在向她招手。

    她極其緩慢地走了過去,接著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靈越!”蕭遠舟扶住了她,同時也看到了平生未見的景象,幾乎嘔吐出來。

    圓如滿月的溫泉池裏,汩汩地冒著氣泡,翻滾著血浪。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跌落泉中,俱是一身黑衣,有的血肉已然剝落,空留森森白骨,有的半截屍身趴在池沿上,皮膚卻似蒸熟。

    空氣之中彌漫著詭異的肉香,明明熱氣騰騰,兩個人站立在側,卻出了一身冷汗。

    “一共有四個人,都是女子……同樣的打扮,莫非來自同一門派?”蕭遠舟打量著那半截屍身,那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女子,發髻上插著一支精致的玉簪。

    “不錯,她們是花間穀的人!”靈越指向黑衣的衣領,暗紅絲線繡就的花朵幽然盛開,曾在她如影如形的噩夢之中,糾纏不休。

    “那是彼岸花?”蕭遠舟脫口而出,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腦海之中轉瞬即逝。

    “嗯……佛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開三生不見葉,葉落三生不見花。花葉雖是同根而生,卻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那豈非是無情的花?”

    “豈止是無情,它本是黃泉之花。”靈越想起父親慘死之時,這花便染上墨色開在桌底,心中一陣絞痛。

    幽穀深深,一片寂靜,山風徐來,奔騰的水氣灼人。蕭遠舟隱隱見她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水霧,朦朦朧朧,“這裏麵可有你說的鳳姑娘?

    靈越搖搖頭,她方才巡視屍體已然鬆了一口氣,隨即疑竇叢生:“她們是花間穀的人,來找風姑娘做什麽?鳳姑娘又去哪裏了?”

    “我們四下找著看,或許你那鳳姑娘還在某處呢?”

    “嗯,跟我來,我知道她的房間。”

    叮叮當當,鈴聲清越,在這飄著煙霧之氣的庭院,說不出的寂寥。

    靈越一踏進風姑娘的閨房,便看到一個蒼白如雪的身影端坐在蒲團之上。

    “鳳姑!”靈越幾乎喜極而泣,一把抱住鳳姑娘。這一抱之下,便覺得不對勁,鳳姑娘的身上一片冰寒,眉毛之上居然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淩。

    更令她訝異的是,鳳姑娘的美麗容顏也似一夜之間蒼老,皺紋如同溝壑縱橫,已然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

    蕭遠舟探了探她的鼻息,眼前一亮,“她還有氣息,隻是十分微弱。莫非她現在正在龜息療傷?”

    靈越輕探她的脈搏,隻覺幾道脈息橫衝直撞,全無章法,倒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她端坐到鳳姑娘的身後,伸掌為之調養氣息。或許她和鳳姑娘的內功心法乃是一脈同源,她漸漸竟將雜亂的氣息調整歸一,行遍鳳姑娘周身血脈,鳳姑娘猛然吐出一口汙血,眉上的冰淩慢慢融化成水,順著她的臉龐滴落下來。

    靈越心力耗盡,渾身一軟,蕭遠舟忙將她扶住,“靈越,你怎麽樣?”

    “我沒事……隻是太累了。”靈越依靠在他的懷抱之中,聞著從前熟悉的氣息,一時心跳不已。

    “傻丫頭……你救我做什麽!”鳳姑娘睜開眼睛,聲音嘶啞低沉,蒼老至極。“我已經油盡燈枯,去日無多了……”

    “鳳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靈越虛弱地問。

    “丫頭,你會花間穀的心法武功,原來你也是花間穀的人。”鳳姑娘看著她的神色,又是失望,又是古怪。

    靈越搖搖頭,“不是,我不是花間穀的人,錦娘才是。”

    “錦娘是你的師父嗎?”

    “錦娘,她……” 靈越的嘴角噙著一絲悲哀的笑意,“她不僅僅是我的師父,她待我更像是母親。”

    她長話短說,將錦娘的事說了一遍,待說到那個錦盒藏著的奇書時,鳳姑娘神色忽然激動不已,“你是說,錦娘也有一本花間藥典?”

    “也?”靈越一愣,“難道這寶典不止一本?”

    “當然不止。既然你與花間穀的淵源頗深,我將之告訴你,也不算向外人泄露花間穀的秘密,自然也算不得我違誓了。”鳳姑娘昏黃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靈越,忽然舉起了手,拔下頭上的木釵,三旋兩轉,釵頭竟成一朵花的形狀。

    “你出去!”她忽然對身邊的蕭遠舟斥道。

    “鳳姑,其實他也算不得外人……”

    “哦,莫非是你的心上人?傻丫頭,這世間男人每多負心,防範之心不可無……”鳳姑娘說罷,冷冷瞥了一眼蕭遠舟,“尤其是這種生得一副好皮囊的……你別被人迷花眼睛。”

    靈越苦笑,“鳳姑教導的是,不過我說他不是外人,隻是因為他是福慧大師的弟子。”

    鳳姑娘眼中光芒一盛,“小福子的弟子?看你長得一副好樣貌,莫非是什麽玉笛郎君宋春山?年紀輕輕便創了什麽折柳十八式……真是後生可畏。”

    蕭遠舟摸了摸鼻子,“老前輩謬讚了,我並非是宋春山……”

    “鳳姑,他是福慧大師的另一個弟子,名叫路小山。隻是幾個月前,他在玄機山莊失蹤,回到京城卻莫名其妙想不起從前的記憶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方帶他來找鳳姑,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靈越忙解釋。

    “罷了,罷了,既是小福子的弟子,我也快死了,又何必如此見外?”鳳姑微微搖頭,顫巍巍將手指向牆上的一副山水圖畫,“小子,去掀開那圖……”

    蕭遠舟放開靈越,疾步走到那道牆邊,伸手一掀,微微一怔,原來那牆後什麽都沒有,耳邊傳來鳳姑有氣無力的聲音,“往左轉動你手邊的美人花瓶。”

    他依言而行,果然哢噠一聲響,牆上露出一處暗格來,伸手一摸,竟像是一個雕刻精致的盒子。

    “小子,把錦盒拿過來……”鳳姑的聲音更加微弱。

    那錦盒跟錦娘手中的盒子別無二致,一朵精美的彼岸花悄然盛開在盒子頂端,花心有一個細小的洞口。

    鳳姑將手中的木簪往裏一插輕輕旋動,盒子應聲而開,一本厚厚的書撲入眼簾。

    “花間藥典?”靈越伸手拿起書,發現書的裝幀跟錦娘手中的書如出一轍。

    “你再看看,真是花間藥典?”鳳姑指著當中的一字。

    “花間奇典?!”靈越和蕭遠舟同時驚呼。

    “不錯,你看到的是花間藥典,想來記載的乃是昔日花間穀秘而不宣的醫術,而我這花間奇典,乃更為精妙,打開看看,與你看到的可有相同之處?”鳳姑微微一笑,隱見驕傲之色。

    靈越翻了幾頁,頓時被吸引住,原來這奇典記錄前所未見,什麽控心術,幻夢術,趕屍術,種蠱術……林林總總,說不出的詭異離奇。

    她的目光漸漸在一頁上凝聚,不覺吟誦出聲:“催眠之術……須令被催眠之人處於半睡半醒之間,徐徐誘導,牽心動魂,記憶可增可加,亦可刪可減……而行為無異,旁人不察。”

    “世上竟有如此奇術,莫非我此刻竟是睡夢之中?”蕭遠舟哈哈大笑起來,顯然並不相信這書上所載的一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