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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上溪曲調中彈出來的所有關於男子的回憶,彈完所有調時,秋桐早就消失在上溪眼前。

    上溪止住手,所有的弦都安靜地在上溪手下,白色的琴弦襯得上溪皮膚太過暗黑。

    那隻破碎的赤蝶跌跌撞撞的飛向上溪,上溪伸出一隻手想要托住它殘缺的身體,手心卻突然出現一把黑色的火焰將它燒盡。

    上溪自己都還沒回過神來,腦海中又是一片混沌。

    另一隻手撫在琴弦上卻出現陣陣刺痛,吃痛地將手拿起。上溪眼神迷離的看著被灼傷的手,他身上的邪氣已經壓抑不住了嗎,連這把琴也在抗拒著自己。

    上溪抬頭看著那空洞而廣闊的夜空,沒想到到最後他也要淪為一個魔物……

    上溪微歎一口氣,用最後的理智去看了一眼上溪古琴,這是他唯一值得去想的東西了吧。他出生不是一個很驚天的事情,同樣他的死亡,誰也沒料到是這樣的悄無聲息。

    “魔君嗎?”上溪猖狂的笑著,橫下一心將雙手都附在白色的琴弦上。

    上溪古琴跟殞汐那把琴具有相同的功效,能夠祛除所有的邪物。

    殞汐的琴經過那次之後就消失無蹤,也算是他與自己這把古琴的緣分未盡,竟在這裏遇見。

    這樣他便可以自行了斷,“就算最後,你還是算錯了!哈哈……”上溪放肆的笑著,渾身的黑氣與琴上散出的白光相對,他手上的皮膚開始外翻,露出森森的白骨,濃鬱的黑氣將他的骨頭都染成淡淡的黑。

    那痛苦總是很纏綿,每一寸痛都讓上溪無法承受,這是他選擇的死路,竟然已經決定如此,那麽無論怎樣都要走下去,即使最後屍骨無存。

    每一根骨頭都受著烈火的考驗,額上早已流不出汗,痛已經讓他麻木。痛還是好的,證明還存在著。

    黑氣漸漸弱了下去,白光大亮,將整個涼亭都照的通透。當光芒變小時,早已沒有上溪的身影,活了那麽漫長的年歲,他似乎終於得到解脫。

    阮露凝從暗處走出,吃驚的看著整個涼亭外都飛出銀白的小蝴蝶,它們輕舞著翅膀,圍繞在阮露凝身邊,好像很是歡迎這位客人。

    最後那群蝴蝶都默契的飛向同一個方向,一隻緊跟著一隻,像天上仙女的絲帶,由天邊垂到地上。

    那些蝴蝶是上溪所積的功德,就算上溪最終不留屍骸,但他的功德依舊被記在掌控他人命格的神靈手中。

    它們最終還是回到那本冊子中,變成文字訴說著上溪這一生的經曆。

    上溪,原名白離,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四陰之體”,從出生起就是眾界爭奪之人。

    收魂師的身份卻讓更多人忌憚他的存在,他的琴能收魂、能驅鬼、能除魔。

    比如,凡人之將死時,上溪的琴音能夠引導他去往該去的;沒有實體的鬼魂會在上溪的琴音中灰飛煙滅;魔族有著異於常人的心智,上溪的琴音隻能讓心懷鬼胎的魔族受重傷,想要將它們致死隻能彈奏它們的命運之曲。而這些,顯然除了上溪,誰人也不知道。

    婉娿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年少的白離麵前。她猶如驕傲的鳳凰,俯視著天下眾人。

    初見時,婉娿說:“你叫白離?” 她臉上帶著紗巾,眼神中帶著不屑,“聽說你的琴彈得很好,我的舞可是天上天下第一,你的曲是否襯得上我的舞。如果配不上,你連二等的琴師都不如,敢不敢為我彈一曲。”

    那時的白離隻是如往日一般平靜地吃著飯,安靜的氛圍被這樣一個氣焰囂張的女子所打破。她挑眉,不耐煩的說道:“怎麽,你不敢?不敢也行,就此發誓不再碰琴。”

    “好。”白離放下碗筷,淡然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就在這裏?”

    婉娿那一瞬錯愕,這個男子,真是不知天有多高。

    他屠殺了我等那麽多魔眾,本想讓她出醜,可為何他的曲……

    那麽的好聽?婉娿在林中跳著舞,白離彈著曲,一副恬靜美好的畫麵。

    第二次見麵,白離誤闖進了一處洞穴,從高處落下的白離,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身後的琴還在,白離的不滿也漸漸釋懷。

    “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從高處傳來,白離已知又有人從上麵掉下來了,自覺地往左邊走了幾步。

    仿佛命運總是跟他們開玩笑,僅僅一麵之緣的人竟出現了那麽多不該有的情愫。

    婉娿狼狽地摔在地上,不過幸好沒人看見,堂堂魔君之女哪有如此狼狽過。

    “誰在那裏!不要裝神弄鬼!” 婉娿從袖中將魔鈴祭出,卻看到熟悉的身影,“原來是你。”

    洞穴中的兩個人暫時成了彼此的倚靠,這隻是婉娿單方麵的這樣想,白離一直都是獨來獨往慣了,有了同伴還不知如何照顧她。

    “不是那邊。”好歹有一麵之緣,白離不會想讓一個人白白去送死,他對危險的直覺比任何人都要準。

    “大膽,我豈是你隨便能碰的!” 在黑洞中的婉娿怒氣的說,甩開白離的手,倔強的往前走。

    “唉,你!”白離無奈的罷手,讓一個陽壽未盡的人先死,自然是違背了他這個收魂師的職責,況且這次磨難還是因他而起的,顯然白離不會放著婉娿不管。

    白離跟在婉娿身後,他們在洞中經曆了生死,婉娿對白離的情愫在那一刻開始不斷增長。

    她是魔君與凡人所生的孩子,母胎中的她就帶有著魔血,至懷胎起,她便一直吸食著自己母親的精血,她的出生預示著她母親的死亡。

    從小由魔君帶大的婉娿,除了有些嬌縱之外,還是有著凡人的七情六欲。

    魔君將小小的她保護的極好,沒有見過殘忍與血腥,痛苦折磨,自然也是保存著普通女子的善良與純真。

    她愛白離,愛到可以為他奮不顧身,可是她忘了他的父親是魔君,而她愛的人,卻是以除魔為己任的人。

    白離的感情是一片純白,沒有該有的七情六欲。

    是婉娿將他一片純白的世界變得五光十色。她苦苦追求著白離,至那以後,凡是有那白色身影的地方,就會有藍色裙衫的女子。

    白離的心逐漸被婉娿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子所打開,試著接納她所給與的愛。可好景不長……

    “白離,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柔美女聲響起,“這也是你最後一次彈這首曲子給我聽。你還記得那白月樹下,為你跳舞的女子嗎?一直覺得你是愛我的,這次你可騙不了我。我感覺到你在為我哭泣……為我哭泣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吧。我不會再讓你不放心了。再見了,我最摯愛的男子。”

    婉娿的離開讓白離明白,他不能失去她,他已經愛上她了,為何她的腳步如此匆匆,當婉娿愛著他時,他不愛婉娿;當婉娿離開他時,他卻發現自己是愛著婉娿的。

    老天總是喜歡跟他們開玩笑。

    當白離知道婉娿是魔女之時,他的心生生被撕裂了。

    也許她早就知道,所以才選擇離開。

    在他動情時離開,這就是魔君站在他父母屍體前所告訴他的。

    報複?原來婉娿對他的那些好,都是婉娿對他的報複而已?為什麽還要了他父母的命。

    白離的心冰封了起來,重新拾起無情的白離,那麽的讓婉娿痛心。

    “白離,你能來見我,我真的很開心。” 婉娿親昵的拉著白離的手,臉上帶著紅暈,月光照在她身上,無疑是那麽的聖潔。

    紅色的那一幕,是白離心上極深的傷痕。

    “白離,我以為你會難過。卻不知你早已就沒有了心。世人都說魔道是邪惡,那正道是什麽。我為你付了心,你負了我的情。我們的孽緣也就在這曲之後結束。隻是我是眾魔之首玉墨的女兒,你至此的生活便不會再那麽平靜。” 婉娿帶著哭腔,倔強的說完,淚水早已流幹,血染紅她的裙衫,她那麽驕傲的帶著鮮血跳完最後一個曲調,那一瞬的笑容,讓一切都結上了冰。

    都說魔道之人無血無肉,那她現在流出來的是什麽?

    魔君玉墨那陰冷暴怒的臉出現在白離麵前,他的口中吐出對白離永世的詛咒:“你將得到永生永世的生命,被賦予超強的收魂之力,能渡所有人到極樂或阿鼻地獄,可你自身卻永遠都無法到達。至此你便是無心無情無血無肉之人。”

    沒有婉娿的白離,便成了一直遊走世間的上溪。

    冷傲影坐在涼亭中,看著石桌上那破碎的上溪古琴,頓時心中悲傷蔓延。彩色的弦盡斷,整個琴都散著死氣,弦斷琴已廢。

    “阮姑娘,你要的劍已經找到了主人,你我之間的交易,自然是作罷。”冷傲影看著款款走來的阮露凝,初見時,他對她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恐怕過不了多久,他也就成為與她無緣的路人了。

    “冷公子果然很喜歡這個涼亭呢,凡公子空閑似乎都會來這裏。”阮露凝的裙衫紫色中帶著隱隱的高貴,她的笑容直達進心中。

    “阮姑娘今日來,想必不是來找冷某敘舊的吧?”冷傲影知“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麵對其他人,他可以淺笑帶著禮貌的侃天說地,可對於自己心中喜歡的女子,他做不到。

    “世人都說鼎峰劍莊的二公子棋琴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一絕,心入凡塵,卻不染塵世。小女子敬仰異常。”

    阮露凝坐在冷傲影的斜對麵石凳上,看著石桌上的殘琴,心情有些低落:“這琴已經無法再用了,上溪竟真的消失了?”

    她想起那銀白的小蝴蝶,想起最後在涼亭外聽到的爆破音,那個邪魅的長發男子,真的這樣消失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