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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生,你就聽師姐的話吧,這一切都是他們努力的想要給你的盛世天下……”女子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費力的抓著楚寒生的手,“也許全天下的人都會騙你,但你知道的,蘇師兄、和陸師兄是不會騙你的。”
“婉師姐,我累了,既然你不想要告訴我,我隻能自己去找。”楚寒生撫上她的額,“願你安寧如塵,勿念。”
“小寒生……”女子看著楚寒生離去的身影,她的背影那麽的熟悉卻又那麽的陌生。
也許,我該告訴她……所有人都想要的保護的那個人就在她的生命當中。可現在說不說也沒什麽必要了,誰知道“她”會不會醒來,不用再自尋煩惱。
女子緊緊地握著手中陸致遠師兄的遺物,第一次覺得如此的安詳,她這是要離去了嗎?再也感覺不到痛苦,無論是心還是身體,這樣的安寧,是最後的時刻,也很不錯。
天空降下潔白的雪,一點一點的將她的身影隱藏,覆上她的鬢,她的眼,她的唇……最後連她也被蓋在整片白雪之下,就像當初沒有來過一樣。
“今年的雪來的真早。”陸子然站在木屋前,這裏他待了一年,感覺又回到曾經的那與世隔絕的日子,每日醒來都是一樣的蒼穹,每日每日,永遠都是一個樣子。
“怎麽?”楚寒生輕輕的落在屋簷上,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她剛安葬好與自己過去唯一有關係的人。
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消失,最終留下自己一個人,看著有關聯的人離去,原來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楚姑娘可也在想親人?”陸子然抬頭看著站在屋簷的女子,她的背影如此淒涼,眼神是那麽的憂傷。
一直以來她都代替著師父有著前所未有的嚴厲,雖然每次看到她都是副很淡的表情,可在今日看到的她與以往的她如此的不同,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吧。
“他們都死了,我所思念、思念我的人都已經死了。”楚寒生冷淡的看著陸子然,為何每次見到他都會想起以前的陸致遠師兄,因為祖孫兩人長得很像嗎?
“那還請楚姑娘多保重,他們總是希望你能夠安寧幸福下去。”陸子然低著頭,每個人都有自己傷痛之處,那年的大火在腦海中永遠都揮之不去,他還記著母親最後的叮囑、弟弟的哭聲、下人們的慘叫聲……所有的一切都那麽栩栩如生。以前他會在這樣的夢中醒來,現在依舊如此。
不知晉王近來可好,天下大勢瞬息萬變,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成為最後的王,登上那個寶座。
“權力仿佛是很讓人迷戀的東西。”楚寒生落在陸子然身後,看著他的眼睛由清澈慢慢變成的渾濁的堅定,“你覺得你能在這樣的世間保護好自己嗎?如果能,你便走吧。”
還未等陸子然回複,楚寒生已經轉身回到木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否正確,原本自己的人生就已經很破碎了,又有什麽能力能夠支撐別人的人生。
她知道他是一定要走,就像幼雛總會飛向天空一樣。而她又不是他的什麽人,何必將他拉在自己身邊呢。
夜已至,陸子然輾轉反側,楚寒生已經示意他可以離開,為何內心如此忐忑。他的這間木屋的窗戶正好對著楚寒生那間屋子的窗戶,他看著那耀眼的燭火,意識漸漸模糊了過去。
再次醒來,整個天地感覺又白了一些。起身發現對麵的木屋的門閥開啟,難道……但很快他便搖頭,還有誰的功夫比楚姑娘還高,半夜能將楚姑娘擄去?
按常理是不用去擔心,可陸子然終究有些不放心的走了出去。禮貌地在木門上敲了幾聲,未曾聽到房內有人來應門,難道真出什麽事了?
“楚姑娘?”陸子然低吼了一聲,已經快步奪了進去,房內一切都很整齊,環顧四周發現桌上的未幹的水漬,天已入冬,用水寫成的字不容易那麽散去,依稀能夠看出兩字:已去。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楚寒生的作風,總是這樣不告而別,仿佛天地間沒有能讓她停下來告別的人般。
陸子然苦笑,這十二個月的修行,在楚寒生離去的時刻就已經畫上了句號。仿佛像是算好的,正好這一天是晉王相約他見麵的時刻。
在隨楚寒生離去之前,晉王曾私下同他說過,天下大勢一觸即發,最多一年,一年之後大勢的進展無人能料。
於是他便有了這一年的時間來精進自己的武藝和才識,而現在他最多算是武藝不錯的江湖中人,所謂的那些謀略竟一點都沒有學習到。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晉王的幕僚。
陸子然很快收拾好細軟,牽出一直喂養在屋後陪伴他一年的馬兒,來時是兩匹馬兩個人,去時卻隻有他這一人一馬,他摸了摸鬃毛,馬兒吐出熱氣迎接著主人的撫摸,展現出一副很強壯的樣子。
陸子然俯身上馬,輕拍馬尾,馬兒歡快的朝前奔去,自然它不知道自己會將自己的主人帶到哪樣的廝殺之中。
山上的楚寒生目送著陸子然離開,看著他的背影,再次覺得那就是陸致遠師兄,每次他下山時騎馬的背影,就是如此。
“婉師姐,這盛世天下會隨著他的離開而崩塌,這就是蘇師兄和陸師兄要給我的嗎?如此脆弱的東西啊……”楚寒生站在墳頭,落寞的說道,所有人都離去了,這一刻世界是這樣的安靜。
陸子然騎馬不眠不休兩日終於趕上晉王攜王妃入京的王駕。
看著他單騎而來,莫軒逸知道,他沒有贏到楚寒生的忠心或者跟隨。他原本以為,隻要陸子然能成為他的幕僚,楚寒生一定會跟隨而來。什麽時候開始,連他都有這樣的錯覺呢。
莫軒逸與他的王妃坐在馬車中,陸子然與莫軒逸匆匆見過之後就隨在馬車之後,儼然一副忠心耿耿侍衛的模樣。“王爺,怎麽了?”在他身邊的新婦握著莫軒逸的手,關切的詢問著。
“隻是十多個月沒有來京,覺得有些陌生。”莫軒逸熟稔的將自己的落寞掩飾過去。
“妾身也有幾年未來京,竟看不出有何變化,還是王爺心細。”女子說著莞爾一笑,笑容裏有些苦澀。她何嚐不知道,她的夫君並不愛她,他愛的是側王妃,隻是有資格隨王爺來京的隻有正王妃而已。
沒有心愛的女子在身邊,難免有些應有的落寞嗎?
陌生,是因為沒有她在身邊嗎?可是,她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子而已,他竟然如此不在乎她的喜怒哀樂。
她,晉王妃,眾星捧月的將她嫁入王府的父母,何時想過她也會有這樣的無奈。
此次進京如果隻是例行禮還好,如果真如阮姑娘所說,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見自己的夫君了。
她不知不覺的握上莫軒逸的手,這個王爺是多少女子所向往的如意郎,可在他身邊,似乎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靜兒,怎麽了?”莫軒逸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她很少這樣主動的靠近他,因為女兒家的矜持是萬萬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妾身隻是在想,來時聽聞太後突然又病重,不知現在可有好轉。”女子這番話語配上她的憂愁,真是完美無瑕。
“宮中禦醫萬千,定保太後千歲無恙,你也不用太過操心。”莫軒逸緊緊握著她的手,真希望上蒼能夠保護她千歲無恙,這樣才能贖清她所有的罪孽。
到了宮前,按例隨從需在宮外等候,馬車不能前行。
莫軒逸體貼的將自己的王妃扶下馬車,一副新婚燕爾甜蜜的景象。
十多個月的時間改變了太多,發生的一切都在莫軒逸的腦海中閃過。一年前他是個無用的王爺,每次步入這皇宮都要步步小心步步謹慎。一年後,他是有封地,有王權,在民間他是愛民如子的晉王,就算太後想要除掉他,也需要一些心機和手段。
“勞王爺、王妃娘娘在此等候,小的這就去稟告。”公公笑嗬嗬的彎腰進殿內,王妃亭亭地站在殿外,身邊站著英俊瀟灑的晉王爺,“男才女貌”這四個字是對這幅畫最貼切的形容。
“王爺……”女子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王爺,此時似是當別離。
“靜兒,怎麽了?”莫軒逸有些不解的看著她,這個女子加上新婚之日,見過隻是四次,他對她是否存在著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家世,她的父親能夠幫助他,對於她隻是養在家裏的女子而已,可以不看不顧,自然也不會有所想念。
“王爺還記得妾身叫什麽嗎?”女子看著自己的夫君,唯恐聽到不正確的名字。
“文侯小女敏靜。”莫軒逸搜索所有記憶,隻記得這一點,文侯可是富甲一方的侯爺,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嫁給他時,王府絡繹不絕的仆人,十裏的嫁妝快堆滿了整個王府。
“妾身閨名,王爺可記得?”文敏靜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仿佛天地間隻有眼前的這一人。
“王爺、王妃娘娘,太後娘娘有請。”公公從殿內出來看見自己不能理解的一幕,都說新婚夫婦莫不是如膠似漆就是你儂我儂。
而現在眼前這天作之合的一對,女子滿目灼灼的眼淚,男子平靜的站著,看著都很是奇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