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玨跡回到病房時，樓明衡和蕭寒冽在門外等著，大概是不想吵了休養的曲意璿，見樓玨跡的眉宇中一片灰白色，樓明衡擰眉擔憂地問：“怎麽了？”

    “沒事。.”樓玨跡回過神，壓下胸腔裏翻湧的情緒，他其實並不想讓戚昕薇死，畢竟過去那些年他對戚昕薇到底有幾分情意，剛剛吩咐徐子昂去打探消息，讓陸氏醫院的醫生一定要救戚昕薇。

    樓玨跡打開病房的門進去，曲意璿恰好醒來，樓明衡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眼眸裏含著溫潤和憐愛問曲意璿，“感覺好些沒有？”

    “嗯。”曲意璿溫順地應著樓明衡。半個小時前樓明曦和其他幾個醫生也來過了，樓明曦叮囑的話語裏透著濃濃的關心，樓玨跡的家人待她這麽好，讓她覺得自己不像是樓玨跡玩弄的女人，相反，他們把她當成了兒媳婦。

    曲意璿的心情很複雜。

    蕭寒冽帶來了一束粉色百合，香氣襲人，樓玨跡對花粉過敏，若非曲意璿愛花，他必定會直接丟了，順帶揍蕭寒冽一頓，此刻也隻能陰沉著臉站得遠一些。

    “蕭總，謝謝你那天救了我。”曲意璿誠懇地對蕭寒冽說，話語一轉蹙眉問：“你認識戚母嗎？”

    蕭寒冽瞥了身側的樓明衡一眼。頓了幾秒低沉道：“嗯。我父親和戚母以及阿跡的母親曾經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三人的關係不錯，回來之前父親讓我代他去寺廟看看戚伯母。”

    原來是這樣，她和戚方淮都不知道黛霓依與樓明曦是好姐妹，可能是因為封碧芝上位做了戚家女主人後，樓明曦就不和戚家來往了吧！

    如今因為她一個女人，後輩樓玨跡和戚方淮兩人勢如水火，曲意璿覺得很心累。

    “你和阿跡吃晚飯吧，我們先走了。”樓明衡見曲意璿很疲憊的樣子，沒有再打擾曲意璿，叮囑一些後就離開了。

    樓玨跡坐下來喂飯給曲意璿，吃過後曲意璿不想睡了，樓玨跡把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她麵前，找了一部搞笑美劇給她看。而他則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處理事務。

    “你去公司吧，不用陪我了。”曲意璿蹙眉對樓玨跡說，樓玨跡把她晾著自己辦公，那跟他在公司上班有什麽區別？既然這樣，她還是別為難樓玨跡了。

    聞言樓玨跡抬眸瞥向曲意璿，見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美劇上，臉色蒼白孤零零地坐在床上，樓玨跡的心忽地一疼，收了一整遝文件走過來，上床坐在曲意璿身側。

    “公司裏有我舅舅。”樓玨跡彎起胳膊摟住曲意璿的肩膀，讓她依偎在他寬厚的胸膛裏，他撫摸著女人的後頸溫柔低語，其實樓老爺子給他放了足足一個月的假，讓他照顧生產後的曲意璿，他如果真的去上班，估計樓老爺子抽死他。

    樓玨跡推了一下電腦，在曲意璿的額頭上親了親，“工作沒你重要，我陪你一起看。”

    曲意璿心裏微顫，很想說不需要樓玨跡，但張了張口話又咽下去，她承認樓玨跡對自己太好太體貼入微，而她就是貪戀樓玨跡的這份溫柔。

    樓玨跡曾與她有過一夜纏綿，她生下了樓玨跡的兩個孩子，女人這輩子最難以忘記的是自己的第一次和第一個男人，這份感覺是刻骨銘心揮之不去的，但她不能，她早就決定放棄樓玨跡了，這份感情她絕不會再拾起。

    曲意璿的手指攥在一起，用力閉了下眼睛，竭力壓著心裏的悸動，裝作很平靜地盯著電腦屏幕。

    窗外的樹木已經冒出了綠芽，陽光灑落進來，讓人覺得很慵懶舒適，花瓶中的粉色百合悄然綻放。病床上俊美的男人懷裏擁著嬌柔的女人，這大概是樓玨跡和曲意璿認識以來最溫馨的一幕了。

    徐子昂發了一條短信給樓玨跡，見曲意璿的目光掃過來，樓玨跡抿了抿薄唇解釋道：“戚昕薇割腕自殺，搶救及時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曲意璿睜圓了瞳孔，心裏微疼，在樓玨跡回來之前她看了最近幾天的報道。一切都隻是傳聞，她不確定戚昕薇為了嫁給樓玨跡，是不是真的假裝懷孕，她很同情戚昕薇，在得知戚昕薇自殺的一刻，過去對戚昕薇所有的怨恨都消散了。

    其實戚昕薇不過是個為愛而瘋狂的女人，可悲可歎，簡約為戚方溯自殺那種愛很偉大，然而戚昕薇對樓玨跡是一種偏執，她不該為了樓玨跡而輕生，但願戚昕薇從鬼門關走過一次後，能放下樓玨跡，去追求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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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一個星期過去，曲意璿能下床了。幾天來一直惦記著自己的兩個女兒，這天早上她要求見孩子，樓玨跡讓她坐在輪椅上，推著她到了育嬰室外。

    兩人沒有進去，曲意璿站起身透過玻璃窗往裏麵看去，十多天的嬰兒眉目漸漸長開，都說女兒遺傳父親，果真不假，孩子的五官輪廓很像樓玨跡，精致中透著英氣，肉乎乎粉粉嫩嫩的。

    曲意璿看著她時，她似乎有感知般側過頭笑著，小拳頭在半空中揮舞，左手腕上的金色鈴鐺“叮鈴鈴”地響，現在孩子很少戴這種飾物，想想都知道這是保守的樓老爺子送給重孫女的，不貴重但意義很好。

    曲意璿捂住嘴眼中的淚水流出來，隻覺得幸福又喜悅，懷孕時的辛苦和生下她們的危險全都不算什麽了，曲意璿想如果當時真的要犧牲她的性命而保住兩個女兒，她必定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

    保溫箱旁邊貼著孩子的名字。但離得遠曲意璿看不見，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兒，她沒轉頭，唇畔含著笑意問身側的樓玨跡，“這是恬然還是恬默？”

    “這……”樓玨跡啞口無言，說起來也挺尷尬的，孩子出生後他的心思全在曲意璿身上。根本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尤其兩個女兒長得一模一樣，他連小寶大寶都分不清啊！

    曲意璿沒聽到回應，狐疑地看向樓玨跡，“怎麽了？”

    樓玨跡心虛得厲害，這大概是他最“沒臉”麵對曲意璿的一刻了，三十多年來何曾像此刻這麽失敗又丟人？眼瞧著曲意璿的臉色變冷。樓玨跡終於看清楚了保溫箱外側的標簽，“是小寶恬然，比恬默晚幾秒來到這個世上。”

    一瞬間曲意璿眼中重又浮起憐愛的笑，站在那裏看了恬然十幾分鍾，這才想起一件事，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她緊盯著樓玨跡語氣驚慌又顫抖地問：“另外一個孩子呢？”

    “為什麽恬默和恬默沒有在一起？樓玨跡你是不是騙我？我們的兩個孩子是不是隻……”接下來的話曲意璿說不出來了。她不敢想那個可能性，抓著樓玨跡的手胳膊控製不住地哆嗦著。

    樓玨跡連忙把曲意璿擁入懷中，大手撫摸著她顫抖的背，想到大寶恬默，他心裏翻江倒海，麵上若無其事地安撫著曲意璿，“別說傻話，大寶好好的，怎麽可能有事？”

    “剛剛醫生帶恬默去檢查了，下午我們再來看她，乖。”樓玨跡感覺到女人濕熱的淚浸染在自己的襯衣上，他心裏疼痛，恬然和恬默長得一樣，曲意璿不可能這麽快分出來兩個孩子的區別，下午他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讓曲意璿看到的依舊是恬然，告訴曲意璿另外一個去檢查了，這樣應該不會露餡。

    樓玨跡的解釋讓曲意璿慌亂的心平靜下來，幸好隻是虛驚一場，此刻看著這麽可愛的孩子，曲意璿責怪當時自己不該冒險去寺廟裏找黛霓依，她沒有考慮到肚子裏的孩子，這個母親做得真是失職，往後她一定要照顧好女兒。

    曲意璿在外麵看了將近一個小時，樓玨跡告訴她孩子要待在保溫箱裏一個月，等過幾天她的身體恢複一些，就讓她換衣服進去裏麵抱抱孩子，曲意璿這才心滿意足，戀戀不舍地離開時，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育嬰室。

    樓玨跡揚唇，修長的手臂摟在曲意璿腰上，眉梢眼角全是笑意，雖然他不喜歡孩子，沒料到自己這麽快就有女兒了，猝不及防下還沒有做好當爸爸的準備。

    但這是他和曲意璿的女兒，他愛屋及烏，剛剛見到孩子的那一刻心柔軟得都要融化了，樓玨跡垂眸看著跟他一樣眉目中洋溢著幸福的曲意璿，那麽期待他和曲意璿能相愛現守，一家四口就這樣一輩子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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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戚方淮對曲意璿的思念成災，然而戚氏正麵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他剩餘的時間都被簡約占據了。簡約的精神狀況慢慢恢複，不像之前那樣歇斯底裏處在崩潰邊緣，戚方淮還是想著把她送去國外。

    “公司怎麽樣了？”這天黃昏病房裏隻有戚方淮和簡約，簡約吃著男人喂的東西問，她通過新聞關注著戚氏的情況，深知戚氏處境艱難，抿了抿唇對戚方淮說：“既然顧氏想伸出援助之手，方溯你為什麽不接受？”

    戚方淮心不在焉的，聞言回過神，不想讓簡約卷入任何鬥爭中，他薄唇微抿低沉地對簡約說：“你安心養病就好了，其他的一切我會處理好。”

    戚方淮這幾天瘦了不少，俊臉蒼白總是心神恍惚，簡約看著心疼不已。不願讓他一個人這麽勞累，簡約的手搭在戚方淮胳膊上，“我知道你擔心引狼入室，但顧氏要吞並戚氏，反過來你難道沒有本事毀了顧氏嗎？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方溯，我相信你。”

    戚方淮微愣，如簡約所說不跟顧氏合作，是因為他擔心封家人以後會與顧氏狼狽為奸裏應外合，一旦封家人出賣了戚氏，再後悔就晚了。

    小時候他的夢想就是唱歌，未來功成名就家喻戶曉，後來他做到了，代價是大哥肩負起家族使命，為他鋪平道路、給他創造出一片天地，直到現在他對做商場的霸主都沒什麽興趣。

    但戚方溯離世了，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熱愛的音樂而接管公司，可即便從此在名利場中與人勾心鬥角，他也從沒有吞並哪家公司那麽大的野心，隻想著管理好戚氏與世無爭就可以了。

    然而他太天真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不爭不搶的下場是被淘汰、被競爭對手毀滅。到今天有些事戚方淮不願做，也不得不做了，他必須強大。

    “我知道。”戚方淮心裏已經做了決定，收拾碗筷的時候，戚家的管家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一趟，說顧北城和夏母幾人在戚家等他。

    戚方淮擰起長眉，收起手機後跟簡約打了一個招呼。他就離開了。

    簡約盯著關上的房門，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她看得出來戚方淮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魂早就被曲意璿勾走了，這是任何女人都不能容忍的。

    簡約的指甲用力掐在掌心的嫩肉裏，唇緊抿，閉眼心裏疼痛不已。過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曲意璿，“意璿，這些年我和方溯為了不讓你傷心，所以一直瞞著你方淮早就死在九年前那場事故中的事實。”

    “有時間你去戚家的墓地看看吧！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們兩人究竟誰是第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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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然開車送戚方淮回去，途中見戚方淮疲憊至極，季然心裏很不是滋味，思慮半晌她遲疑地對戚方淮說：“二少。我覺得簡小姐一時半會兒清醒不過來，你若是一再縱容她，隻會死循環下去，問題永遠得不到解決，你和簡小姐以及曲小姐三人都會很痛苦。”

    “其實我有個辦法……”季然的話語頓住，戚方淮睜開眼睛望著她，她抿了抿唇這才繼續道：“不如找個催眠師給簡小姐催眠，讓她的記憶裏沒有絲毫大少的痕跡，再把她送去國外開始新的生活，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戚方淮的神色一點點變了，給簡約催眠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了嗎？或許吧！大哥死了整整九年，簡約依舊不願接受事實，繼續以自己的方式深愛著戚方溯，可能她在等著戚方溯回來的那一天，直到死也要堅持愛下去，這難道不是對簡約的一種耽誤嗎？

    如果戚方溯在天有靈，他一定不想看到簡約把一生的光陰都耗在一個死去的人身上，戚方溯希望簡約離開他後，也能幸福，大哥這輩子注定虧欠了簡約，不能讓簡約守著死去的人混混沌沌悲哀地活一輩子，既然簡約自己不願走出來，那就用外力讓簡約忘記吧！

    戚方淮閉眼壓著眸底的酸澀，放在膝蓋上的兩手慢慢攥成拳頭，良久後他喉嚨滾動著，沙啞又艱澀地對季然說：“好，這件事你來安排吧！優優那邊我來解釋。”

    “是。”

    戚方淮回到戚家後，客廳裏戚望川和夏母以及夏瑗、顧北城、夏眠幾人都在，戚方淮剛踏進客廳跟他們打招呼，原本坐在夏瑗腿上的優柔跳下來，歡喜雀躍地跑過來抱住戚方淮的腿，仰著一張粉嫩的小臉，嗓音稚嫩又甜美地喊他，“爸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