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6月4日下午3點，也就是皇姑屯刺殺案發生10個小時之後，北大營北側的戰鬥首先打響。這是因為，北邊一路的日軍距離近，他們地處奉天，淩晨發生在皇姑屯火車站附近的爆炸和戰鬥的地點就屬於他們的防區，傷亡的士兵中就有他們的人，他們已經驚動了，當然就會做好了參加戰鬥的準備。因此，接到命令之後，他們的行動當然會比遼陽要快。

    南滿鐵路守備隊同樣是屬於關東軍的，因此，關東軍可以直接對他們下達命令。

    在講述戰鬥之前，先要說明一下戰場上的地理環境，各個地名的位置，以便讀者有一個空間的概念。否則在奉天城（沈陽）中，中日雙方擺開了戰場，那不是一場混戰嗎？

    小說了發不了地圖，隻能用文字描述，也的確有點困難。

    此時的的奉天城還是有的，城牆也有，四四方方不是很大，城牆的邊長大約四裏（兩公裏），步行穿城而過不過二三十分鍾。大帥府位於奉天城中，在沈陽故宮附近。奉天城中是東北軍的地盤，日本人的勢力和各種機構都集中在奉天火車站（沈陽站）的前麵，就是奉天站的東南側，其位置在奉天城外的西南。

    車站的名稱要說明一下：1928年的沈陽火車站叫做“奉天驛”，後來改名為沈陽南站，最後改名為沈陽站。而現代的沈陽北站，那時叫做奉天火車站。為了避免混淆，也便於閱讀，我們使用奉天站、奉天北站的名字，來稱呼這兩個車站，這兩個地名容易看懂又貼近曆史。但是，我們要提醒各位，這兩個名字都是錯誤的。

    在現代的沈陽市，日本人的這個位置和大帥府同在沈陽城中的核心地帶，算是同城而居。可是1928年的時候，奉天城是東北軍據守的，日本人在城外。他們之間還隔著耕地和村莊。這一點要搞清楚，否則不同隸屬的軍隊就居於同一城中了。

    日本人的南滿鐵路奉天站、東北軍的奉天北站，都在城外。日本人的奉天站在城的西偏南，奉天北站在城牆外的西北角，兩站間的距離八九裏，它們的中間點上就是爆炸刺殺案發生地的三孔橋。現在以三孔橋為中心十裏之內是第一旅的防禦陣地，20裏以內是警戒區。所以南滿鐵路株式會社所在地的奉天火車站，已經在第一旅的防區以內了，火車站當然會被包圍，禁止出入，隻是沒有動手占領火車站而已。

    奉天站、奉天北站、北大營，這三地就是一條直線上均勻的三個點。北站居中，各自距離八裏左右。所以北邊的一路日軍如果進攻皇姑屯的三孔橋則必然路過北大營，然後是北站，再然後才是三孔橋。張作霖的命令是北大營裏的第七旅迎戰北路日軍，北麵打響的就是第七旅。

    戰鬥位置在北大營以北五裏之外，這裏已經是鐵路沿線的一片田野了，地裏的莊稼已經長起來了，玉米已經一人多高，視野不是很清楚。第七旅的619團在此設立了防線（當然防線的前方還是開闊地，否則如何作戰？），等待日軍。日軍發現前進受到阻攔，稍作準備之後就開始試探進攻，他們用兩門迫擊炮向目視到的東北軍陣地轟擊了一頓炮彈，一個小隊的士兵就成散兵線出擊，衝擊東北軍的防禦陣地。

    這種炮擊目的性不是很強，隻是朝看得見的防禦工事射擊。東北軍也是用團屬的迫擊炮還擊，打擊對方的炮兵。雙方的炮擊一前一後有個順序，實際上日軍打幾炮，迫擊炮就移動了。東北軍的炮打得不是很準，就算打準了，也沒用，那兩門迫擊炮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這就是反應速度問題了。如果速度快，在日軍轉移之前就打過去，成果還會有的。

    日軍的大隊是配有山野炮一類的小口徑火炮的，迫擊炮配的不多，他們沒有使用山野炮，這是因為迫擊炮容易移動，這種試探性炮擊，不能過早暴露自己的火炮。東北軍沒有使用山炮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個小隊四十人左右（守備隊編製小），分散開來，借助大地裏莊稼的掩護向前進。日軍的動作明顯屬於佯攻，因為日軍不知道這裏阻擊的有多少人，如果他們知道是一個團，絕對不會拿這麽幾個人衝鋒，這不是開玩笑嗎？

    日本人小短腿，身穿土黃色的軍裝，借助莊稼地的掩護，分散前進，速度也是很快，幾裏地的路程很快就過去了。

    旅長王以哲借助鐵路路基的掩護，用望遠鏡觀察著，這次的進攻顯然是試探動作，戰場上的老將還是懂得這點常識的。東北軍打的仗不少，真刀真槍的麵對日軍還是頭一遭，他們也都知道日本兵戰鬥力強，對麵的是鐵道守備隊，屬於二流部隊，但是比中國軍隊還是強了不少。因此，官兵們都很緊張，不少士兵的腿都打哆嗦了。

    東北軍的一個團接近兩千人。在中國的軍閥部隊中算是不錯的，第七旅又是主力部隊，兵源比較充實。換上雜牌軍三五百人也叫一個團，上千人就敢叫做師，水分太大。

    這裏是平原，東北軍的戰線拉得很寬，至少七八裏。主陣地的前麵是開闊地，便於阻擊。主陣地麵對著稀稀拉拉的幾十個鬼子兵，也隻是派出了一個排，堅守在陣地上。這也反映出東北軍的基層指揮官還是有點素質的。小鬼子的大炮很厲害，大部隊聚集在戰壕裏極容易遭到炮擊增加無謂的傷亡。

    日軍終於露頭了，離開了隱蔽的玉米地，東北軍的零星射擊就開始了，其中也夾雜著機槍的連續射擊聲，東北軍到排一級就配有輕機槍，裝備還是不錯的。

    “媽了個巴子的，這幫癟犢子會不會打仗？這麽遠，能打著嗎？”這是標準的東北罵，癟犢子就是王八兒子的意思。“巴子”就不解釋了，太那個。

    這是王以哲在罵人，現在的距離是四五百米，穿土黃軍裝的日軍士兵就是一個小黃點，以東北軍的射擊水平純屬於浪費子彈。一線指揮的都是基層軍官，王以哲不能管的太寬，何時開火，這不是旅長的職責，總結糾正也是戰後的事情了，現在他隻有著急罵人的份。

    在槍林彈雨中日軍的動作開始忽左忽右的、蹦蹦跳跳的移動，躲避著對方的射擊。

    終於有日軍士兵開始還擊了，距離已經不足三百米。東北軍的槍聲也更密集了。雙方開始有了傷亡。

    日本兵是用的是三八式步槍，子彈是尖頭彈，這個大家都知道。東北軍用的是十三式步槍，子彈是圓頭彈。圓頭彈與尖頭彈比較，準確度差、射程短，但是殺傷力大。尖頭子彈打中了是一槍兩個眼，穿過去了，這種貫穿傷容易治療。圓頭彈打中了就是一個大窟窿，不一定能穿透，子彈可能留在了體內。

    一個奔跑的日本兵被擊中了大腿，摔倒在地大聲的哀號，他那一條腿就血肉模糊了，即便治好傷，也是個瘸子。那邊一個日本兵被擊中了胸部，一聲不吭的趴在了地上，這可不是小鬼子多堅強，因為他的胸部被打爛了，當時就掛掉了。

    日軍的精準射擊也有了效果，東北軍一方隱蔽效果差的就被日軍的步槍擊穿了胸部、肩膀。受傷的就開始大聲的哀號，衛生兵趕緊跑過去，包紮、用擔架抬下去。

    一線指揮官還算湊合，重機槍始終沒有開火，隻是用輕機槍應付。這是可以理解的，小鬼子就那麽幾十人，光用步槍他們也上不來。

    小鬼子的小隊配有一兩門擲彈筒，是專門打擊重火力的。輕機槍如果幾個點射不換位置，定然遭到擲彈筒的打擊。

    “轟”的一聲響，機槍啞巴了，射手副射手都飛上了天。這是小鬼子本次進攻給東北軍造成的最大傷亡：陣亡兩名士兵，毀壞一挺輕機槍。

    隨後，小鬼子就退下去了，他們完成了試探任務。

    這一次小接觸，東北軍二死二傷，並且兩個傷員都是重傷，就算治好了也可能當不了兵了，隻能退伍。目測觀察，小鬼子傷亡七八人，都抬回去了，生死不好判斷。東北軍占了點便宜，這是陣地阻擊的結果，進攻的一方定然損失大。

    剛才發生戰鬥的東北軍前沿陣地上，兵都撤下去了，隻有比較好的位置上留有觀察哨。東北軍也是久經戰陣的部隊，這幾乎是常識了。

    果然，小鬼子撤下去時間不長。日軍的炮就打過來了，這一回是小口徑山炮，這應該是大隊級的重裝備了，至少三門炮。

    小鬼子的炮的確打的準，隻是兩三炮就找準了位置，剛才作戰的主陣地被炮彈炸翻了，煙塵遮天蔽日。

    這一次東北軍反應還算快，也是三門山炮，口徑差不多，都是75毫米這個等級，炮彈呼嘯著就奔日軍的炮兵陣地而去，遺憾的是差距太大，打近了，也偏了。不過小鬼子的炮也啞了，這不是被炮彈命中，而是收炮轉移，小鬼子不能等著挨炮彈。遺憾的是迫擊炮射程不夠，否則，日軍可以用迫擊炮反擊，一個大隊隻有這幾門炮，已經是極好的裝備水平了。否則，如果讓日軍得手反擊，東北軍的炮兵陣地就懸了。

    這一番交手，日軍達到了目的，他們估算出了對手的實力。

    進攻的日軍是滿鐵守備隊第二大隊，有750人，大隊長是島本正一中佐，駐地奉天虎石台火車站。

    這個火力偵察的結果令島本中佐大吃一驚，太出乎意料之外了！他來東北已經很長時間了，與東北軍打交道也是常事。在他的習慣中東北軍麵的像麵團，把部隊開到北大營附近開槍放炮搞演習，東北軍都裝看不見（北大營距離滿鐵的鐵路很近）。出動一個小隊的兵，東北軍一個營也不敢阻攔，特別是在滿鐵的鐵路線上，東北軍絕對是逆來順受。他這次一個大隊全體出動，正常的情況應該是暢通無阻的到達皇姑屯，然後開始驅趕東北軍，恢複三孔橋附近的秩序，擔負警戒任務。

    沒想到才走了一半路就被堵在這裏，並且東北軍變了性，真刀真槍的就敢打！日本人也不是刀槍不入，挨上一槍也是兩個眼，一次試探就陣亡四名傷四名，一個小隊遭到了重創，對於守備隊來說這還是頭一回。

    東北軍又有迫擊炮又有山炮，就至少是一個營，也可能有一個團的兵力，兵力是自己的兩三倍，火力也不差。

    “納尼？”他的確想不明白，因為他到現在也不知道關東軍刺殺了張作霖，他以為僅僅是意外衝突。但是，日本人的習性很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命令還是要執行的，玩命也得打過去！何況他還有一張底牌可以用。

    他手裏有什麽牌？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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