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局勢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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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河鐵路橋南端正在激戰。
碉堡中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排長拿起電話,那邊是營長的命令:“電話不要放下,注意觀察彈著點,指揮炮擊!所有的士兵都注意防炮。”
支援的炮擊終於來了。他們現在還有三十多人,碉堡最安全,可是碉堡裏還是裝不下,部分士兵就隻能在掩體裏防炮了。
渾河北岸的炮兵,隔著河堤,是看不到鬼子的,所以需要指揮。
指揮炮兵的一般都使用專職的炮兵觀察員,隱蔽接近炮擊目標,利用通信手段指揮炮擊。小鬼子多次炮擊北岸,就說明他們在某地有觀察哨,並且有通信的手段,隻不過東北軍找不到而已。東北軍在南岸也是有自己人的,現在的東北地區,就是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但是,事發突然,事先沒有準備,主要還是通信手段跟不上,就無法設置這樣的觀察哨。用基層軍官指揮炮擊還是差一點,他畢竟不是專業的炮兵觀察員。
鬼子已經接近了橋頭,人員自然就密集了,正是炮擊的好時候。
呼嘯的炮彈打了過來,在前沿的指揮校正之下,炮越打越準,凡是鬼子密集之地,都遭到了炮擊。這是日本鬼子想不到的,因為這種炮擊,極容易誤傷,東北軍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守軍有比較好的掩體。
炮彈在鬼子的隊伍中無情地爆炸著,一個個鬼子被炸得飛上天去,殘肢斷臂隨處可見。炮擊足足的打了五分鍾,數百發炮彈落入敵群,被擊斃的鬼子少說有數十人,旁邊還有許多受傷沒死發出哀號的同伴。用火炮打擊沒有掩體的步兵,殺傷力是極大的,要不怎麽把炮兵叫做陸戰之神呢?
鬼子的這一波攻擊就這樣失敗了,蝗蟲一樣的鬼子拋下了屍體退卻了。
對於這次炮擊,氣的野田哇哇亂叫,從信心爆棚到沮喪無比。
炮擊過後,守軍排長也接到了後撤的命令,東北軍如果繼續堅守橋南端的陣地,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權衡得失之下,還是決定後撤了。在伸延射擊的炮火掩護下,在一個班士兵的接應之下,他們撤退了,傷員都帶走了,陣亡士兵的屍體隻能留下,就著工事掩體,草草的掩埋了,還是保活人要緊。
就在他們撤退的時候,鬼子鐵甲列車的大炮又響了,他們是在反擊河北岸東北軍的炮兵。東北軍的炮兵陣地上頓時就炸開了花,為了這一次的炮擊,炮兵們付出代價。三門山炮被炸毀兩門,三門迫擊炮損失了一門,炮兵傷亡九人。
天色漸漸的黑下來,無論日軍還是東北軍都不善於夜戰,特別是東北軍中,由於營養不足,不少人還有夜盲症,天色一黑,什麽也看不見了,就像瞎子一樣。
夜盲症的情況東北軍還算是好的,起碼部隊還不算缺糧,隻是副食蔬菜跟不上。中國其他派係的軍隊更嚴重,特別是西北軍,有上頓沒下頓的,於是夜盲症更加厲害。山西閻錫山的部隊是個例外哦,他們的士兵夥食是最好的,東北軍也趕不上。
今天這一戰第一旅601團傷亡四十二人,傷亡主要產生在橋頭爭奪戰,此外就是被炮擊產生的傷亡。估計日軍的傷亡要大於東北軍,他們的傷亡都是產生在衝鋒的路上,主要的是那一次炮擊。
......
這一天的戰報送到了大帥府。
張作霖、張作相兄弟二人聽了音樂,又美美的吃了一頓晚餐,還喝了酒,其間不乏家眷、子女對張作霖的問候。
張作霖是個大家庭,現在,在帥府裏就有四位夫人,子女也是一大幫(他有八子六女)。張作霖不準稱呼妻妾,他說:大家一律平等,因此,隻能排個號,統稱夫人。她們是二夫人盧壽萱、四夫人許澎暘、五夫人壽懿、六夫人馬月清。其中五夫人,或者叫壽夫人是最聰明能幹的一個,是帥府裏事實上的當家人。六夫人最得寵(最小的當然得寵啦),她隨張作霖從北京回來,在車上負了傷,炸掉了一個腳趾頭,傷本身不嚴重,但是十指連心呐,很痛苦。因此晚飯上就見不到她了。
順便說一句,張作霖看似老粗,家規極嚴,他的夫人們誰也不敢參與他的的政務、軍務,絕沒有外戚幹政的問題。像現代常見的:用夫人做辦公室主任之類的事情絕不會發生在張作霖的身上。張作霖子女要求也很嚴,這些都不是主旨,就不一一的介紹了。
在晚飯過後,壽夫人留下了所有的家庭成員,鄭重其事地囑咐他們:外人打探老爺傷勢,一律不準回答,推說這是府裏的規矩,實在敷衍不過去的,隻能說兩個字:“嚴重”。誰違反了,定然要處罰。第二,這段時間,任何人的親朋好友都不準帶回家來,大帥府暫時不留客。
這一天的時間,來帥府的訪客特別的多,都是來看望大帥的,其中的不少人實質上是打探消息為主,都想了解大帥的傷勢。張作霖是權力場上的風雲人物,他受傷了,這是公開的,傷勢如何?定然引入注目,這倒不算過分。關鍵是日本人,或者他們的走狗、代言人之類的,他們是想看一看刺殺的結果,以便研究下一步的決策。
大帥府對所有的客人一律擋駕,有點身份的,就讓到客房喝茶,統由校尉處長溫守善接待。醫生之類的由張作霖的私人醫生杜澤先接待。不上檔次的大門都進不來。
這其中比較敏感的客人有一位,他是日本國駐奉天總領事館的商務代表吉岡三郎,他自稱受吉田茂(領事)之托前來探望。
這個人物過於敏感,溫守善不敢自作主張,請示了張作霖。張作霖想了想說道:“黃鼠狼上門沒安好心呐!你去找壽夫人,你們兩個一起見他,多聊一聊,我們關心的是關東軍和日本政府的態度,他們是不是戧槎、窩裏鬥?把這個意思告訴壽夫人,你們多留心,去吧。”
這種事情細微末節的都要注意,女人心細,再加上壽夫人聰慧,說不定能探聽出什麽來。
晚上,在張作霖的休息室內,還是張作霖和張作相二人,今天的事務太多,他們還沒聊完。
張作霖說道:“老弟,日本人來了個不上不下的人物,這裏有戲呀!你合計合計,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不用張作霖提醒,張作相也一直在考慮,因此,他回答很快,他說道:“大哥,不但有戲,戲文還挺豐富的。擺在日本人麵前的是兩個事情,第一、刺殺事件;第二、我軍迅速果斷的反擊。這兩件他們都要做出回應。按常理,後一件,就是我們激烈的軍事行動應該是他們最重視、最應該及時反應表態的。可是,整整一個白天過去了,日本人沒有反應(這裏說的是政府、領事館)。現在派一個不尷不尬的人物出來是什麽意思?他們軍隊出動了,領事館沒有動靜,起碼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日本國的內部不一致,軍方表態了——打!政府沒有統一的意見。沒有決策,就沒有行動,連試探一下都是低檔次的。”
張作霖接過來說道:“我東北軍的反應等於告訴了日本人,我張作霖本人性命無憂,否則,誰來主持、駕馭東北軍的將領出兵作戰?關東軍想打,想大打!但是又怕鬧大了不好收拾,所以今天南邊一個大隊、北邊一個大隊,這就是試探!我軍隻要一示弱,他們立即就會大打出手,占領東北全境他們都敢幹!沒有日本國政府同意他們也敢幹,生米煮成熟飯再說!關東軍的幾個臭小子,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屎。我們硬碰硬的打回去,如果他們軍政不是一黨,關東軍立刻就癟茄子了。”
癟茄子了是東北土話,意思是沒辦法了、失敗了、沒轍了、蔫了。
張作相說:“大哥說的對,關鍵就看這幾天。14師團如果全線撲上來,甚至調朝鮮的兵,那說明他們統一了,要打!否則,就是縮回去,談!”
作為皇姑屯事件的當事人和東北地區的統治者,張氏這兩位兄弟還是能“感覺”到日本政壇的某些蛛絲馬跡。這裏用“感覺”一詞是因為沒有人明確的告訴他真相,他們與日本人相處的多了,經過的事情多了,隻要不是傻子,就能品出一些味道。另一方麵,他們接觸不到日本國的核心秘密,真相、證據都被層層的掩蓋著,因此,他們總是抓不到實質的東西。
事實上,刺殺事件也是日本國內部各派勢力博弈的結果,很多人都知道日本國內有“皇道派”和“統治派”,我們不管他們是什麽派,也不想解釋區別這兩派,我們隻是知道他們都是主張擴張侵略的就行了。他們鬥的很凶,常常是刺刀見紅,類似刺殺張作霖這樣的事情也不少,死掉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他們都把中國看成是肥羊,這兩派的矛盾是如何屠殺這支羊,是從哪兒下刀的矛盾。
反應在這次的刺殺事件上,就是這兩派矛盾的結果,簡單的說就是用戰爭手段,武力占領中國,還是利用中國的統治者來維護日本國的利益(他們叫權益)。
因此,以關東軍為一方、日本內閣為另一方,他們在皇姑屯事件上的態度肯定是矛盾的,針鋒相對的。
現在,事發突然,再加上張作霖斷然處置,東北軍反應激烈,關東軍坐了蠟,日本的內閣由此得到了好機會,肯定要反擊。
換一個說法:也可以說張作霖的激烈反抗,斷然的手段幫了日本內閣的忙,這是一個“奇特的統一戰線”,是待宰的羔羊與屠夫之間建立的統一戰線,他們對付的是另一個殺羊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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