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張作霖在翻閱著一份文件，這是吃貨的一份報告。

    由於趙三本地位的逐步提升，張作霖所批閱過的文件中，在傳閱的名單裏就增加了趙三本的名字，因此，趙三本可以看到很多機密文件，他如果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意見，就可以寫出報告，呈送給張作霖。

    張作霖批閱過的文件有的需要執行實施，有的需要更多的人知道，這就是機關裏傳閱文件的製度，現代的機關辦公也是這個流程。

    吃貨的報告就是針對美國飛機種類給出的采購建議。

    顧維鈞他們這個使團經過長時間的大海顛簸終於到達了第一站——美國。到達之後，利用舊關係聯絡溝通（顧維鈞是老資格的外交官，西方各國都有一些朋友），展開了積極的外交活動，雖然還沒有見到最高當局和關鍵的大人物，目前也有了初步的成果，於是一份長長的電報就報告到了大帥府。那報告中有一項美國飛機的類型及介紹，這部分內容當然是楊宇霆寫的，他職責所在嗎。

    趙三本的報告中建議把采購的重點放在波音公司的兩種機型上，一個是pw-9戰鬥機，另一個是p-12。當然這些都是雙翼飛機，單翼金屬蒙皮的飛機還要等兩年以後才有。

    要說明的是，此時很多飛機型號還不能嚴格的區分戰鬥機、殲擊機、轟炸機。至於運輸機、民用客機是根本沒有的。

    pw-9是經過一戰考驗的機型，是比較不錯的戰鬥機。

    p-12這種機型可以看做殲擊機，也可以看做是中小型轟炸機，因為它的起飛重量大一些，可以攜帶接近一噸的貨物，因此就可以當做轟炸機使用，也可以參加空戰。在現代，輕型的戰鬥機帶一噸貨物也很平常，所以不能套用現代的標準。

    趙三本的建議重點是讓美國人對p-12進行改裝。第一種改裝簡單一些，就是在機腹加裝航空炸彈的彈倉，手動控製打開關閉，用於投彈，而不是該機型原來的外掛炸彈。改進的目的是可以帶數量更多的小型炸彈，而不是原來的懸掛一兩枚大炸彈。第二個改進要複雜一些，估計美國人也會吃驚！那就是在機腹下，左右個裝一門50毫米（嚴格的說是50.8毫米，這是無後坐力炮的最小口徑）的小型無後坐力炮，通過炮身旋轉可以在飛行中人工裝填炮彈。如果按照自動填裝炮彈的功能來設計，它的機構就複雜了，而50毫米口徑的炮彈隻有十多斤的份量，人工裝填很方便。

    之所以做這個改進，是因為，這個年代的飛機太單薄，還無法承受火炮的後坐力，而火箭炮、火箭彈還沒有發明出來，那麽後坐力小，又有威力的就隻有無後坐力炮了。考慮飛機載重有限，所以選擇最小型的無後坐力炮。

    這個炮的射程很短，隻有500米，空戰用處不大，它是對地攻擊用的。可以設想：在低空慢速飛行中，對地麵目標可以準確的打出兩發炮彈，那個效果會出奇的好。

    這個用途，實際上就是現代炮艇機的簡化版。所謂炮艇機就是把輕型火炮、火箭發射器安裝在飛機上，對地麵目標實施比投彈更準確的打擊。現代的武裝直升機就是炮艇機的替代版本。

    轟炸機的水平飛行投彈隻能是大概的方位，依靠炸彈數量多，追求一個覆蓋的效應。而殲擊機的俯衝投彈提高了準確度，但是，這種所謂的“準確”也是相對而言，多於軍艦這種體型龐大的物體足夠了，如果目標是坦克、碉堡，那就未必能命中。

    飛機上安裝火炮就能解決更準確轟炸的需要，把火炮的轉動與操炮人員的瞄準鏡做成機械同步，就可以準確的發射炮彈，在理論上，準確射擊是可以實現的。當然了，飛機也像艦船一樣，是運動顛簸的，其準確度永遠趕不上地麵上穩穩當當的射擊。

    至於直升飛機，那還要十年後才有比較實用的機型，現在還無從談起。但是楊宇霆在報告中也提到了，這是因為美國的航空業看到了直升機的前途，此時正在下力氣研究它。曆史上第一批實用的直升機就是美國人製造的。楊宇霆身在美國，他看到了，覺得新奇，就提了一下。

    說到直升機的誕生曆史，就要提到兩個關鍵的要素，其中的一個還與中國人有關。頭一個要素就是中國的兒童玩具，叫做竹蜻蜓的，小孩們都玩過：一個竹片，切削成左右偏轉的薄片子，中間插上一個木棍，雙手一撮，就飛上天了，這就是“竹蜻蜓”玩具，也有叫“飛天”的，在民間很普遍。這個玩具流傳到了西方，引起了一位偉大人物的注意，這就是第二個關鍵點了。這個人就是意大利的達芬奇，它根據竹蜻蜓的原理畫出了可以實踐的圖紙，這份圖紙就是最早的直升飛機的設計圖。在20世紀初，第一架能夠飛起來的直升機，就是按達芬奇設計的原理製造出來的。又過了三十多年之後，真正的直升機就飛上了天。

    直升機是好東西，但是現在真沒有，也就隻好忽略它了。目前中國的研究機構、實驗設備、製造水平、配套體係等工業水平相對於西方還是低了不少，自己可以仿製造槍造炮，創造性的研製一種新機型的水平還是不夠。就算是有現代的設計圖也是沒有用的，比如發動機的馬力不夠，當如何變通？機翼金屬材料的強度不夠，當如何修改設計？沒有高壓閥門、高壓泵，液壓係統當如何修改？

    吃貨還有一項建議，是大量的采購美國個各種通信器材，美國有個貝爾實驗室，他們的通信產品都是居於世界領先地位的。現在的通信主要還是集中於三大類：有線電話、有線電報、無線電報。特別是輕便便攜的無線電報，軍用的價值特別的高，此時人們通常的稱呼它為“電台”。注意，這個無線的電台隻能傳播滴滴答答的電報通信，不能傳播語音。像：“土豆！土豆！我是地瓜！聽到請回答！”那不是此時的電台，是步話機，是1946年以後的產品。那時候，小日本都投降了。

    ......

    7月7日，大元帥府接到張學良轉過來的報告：馬蘭峪東陵於7月5日發生特大盜墓案，主角是孫殿英。

    孫殿英出身貧寒，自幼闖蕩江湖，廣結流氓惡棍、軍警胥吏，就是個高級混混人物。這也算一個實例：人的道德品行不能用出身的貴賤一錘定音，孫殿英的出身那是標準的無產者，但是這個人卻是壞透了，是惡棍加漢奸。反過來說，家財萬貫不見得是壞蛋，好人也是大大的有。榮毅仁是超級大資本家，他可當過我們共和國的國家副主席。所以見了富有的房產開發商就想動手搶，那是絕對不行的。“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是文明社會的基本準則，不承認這一條，那就隻好過原始人的野蠻生活了。

    原本的曆史上就有這個孫殿英盜墓案件發生，是在6月底7月初的這段時間裏。屬於直魯聯軍的孫殿英隨著奉軍的敗退到了直隸的東北部，隨後被蔣介石收編委任為第12軍軍長。他的麾下有一個慣匪名叫馬福田的叛逃了，孫殿英剿匪追擊馬福田來到了遵化西北的馬蘭峪。馬福田到這裏就是為了盜墓，這地方有數座清代陵墓，規模比較大的有乾隆皇帝的墓和慈禧太後的墓。在孫殿英的追擊下，馬福田是盜墓不成了，可是富麗堂皇的陵墓卻勾引起孫殿英盜墓的欲望，於是孫殿英動用工兵，使用炸藥，野蠻地炸開了慈禧的陵墓瘋狂盜取寶物。

    此後的故事還有很多的情節，像什麽銷贓行賄之類啦；像宋美齡繡花鞋上的珍珠啦；像戴笠坐飛機摔死時他手中的乾隆寶劍啦等等，故事也不少，估計很多讀者也知道，我們就不說了。

    但是在我們的故事裏，事情有了變化，蔣介石沒能越過天津，自然也就不能收編孫殿英了，因此孫殿英還是直魯聯軍的第十四軍軍長。

    軍閥的部隊，水分太大，叫做十四軍，兵員未必夠一個團，並且很多是清點人數的時候，現抓壯丁充數的，充一天的數，喊幾次“到！”就發一元法幣。由於皇姑屯刺殺案，東北軍目前正在整編，直魯聯軍的老大張宗昌隻不過是個支隊長，為了關照老麵子才給了個少將軍銜，讓他戴罪立功。輪到張宗昌的下屬孫殿英的頭上恐怕就是遣散，如果不遣散，他至多能當個營長、團長什麽的，少校軍銜都未必有。在這種情況下，馬福田的逃跑案子會照常發生，不願意被整編遣散的孫殿英當然是抓住機會去追繳，實則自己與馬福田一樣，就想逃跑，做山大王也比被遣散強。結果，馬蘭峪盜墓案依然發生了。

    由於正在整編部隊，走了孫殿英，並且是成建製、攜帶武器逃跑，這就屬於反叛了，東北軍自然會派兵追繳。大軍追過去，孫殿英的盜墓行為就漏了餡。張學良派過去一個團，把“第十四軍”全部繳械關押。

    一個團可以繳械關押一個軍！由此可見，他這個軍的編製水分有多大！盜墓現場被封閉了，張學良請示張作霖如何處置。

    可以查一查曆史資料，張宗昌的全盛時期擁有三十到五十個軍！孫殿英就是第十四軍軍長。所以有一說：張宗昌有多少兵，他自己說不清。問張宗昌有多少小老婆，他也說不清！這可是真實的曆史。

    在民國時期，何須那麽多“軍”，如果實打實的編製，有三十個營，那就絕對可以做一方諸侯，辮子帥張勳就是三十營兵。

    ......

    張作霖對張作相說道：“輔忱老弟，盜墓的事情自古有之，不少的賢明帝王也幹過，這種事，也是成者王侯敗者寇，取了天下，則是一片頌揚之聲，盜墓的醜事沒有人敢提，也就遮掩過去了。不成事者盜了墓，那就是盜墓賊了。人間世態炎涼，世事如此，我們不得不小心！處置不當會遺臭萬年啊！不是什麽銀子都能用的！”

    張作霖真是明白人！在巨大的財富麵前保持清醒，也是不簡單！

    張作相說道：“我佩服大哥的胸懷，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東北軍絕對不能壞了名節。可是墓道已經被炸毀了，保護已經不可能了。我建議找來故皇宮博物館的學者、當今的國民政府、清室代表，再加上我們東北軍政府，四方出麵共同處理，公開處理，給天下一個公道，保證我東北軍的名節。”

    張作霖說道：“我們還要在報紙上發聲明，第一就要聲明，陵墓乃我中華民國國家之財產，並非清室的私產。因為不良生事之徒會把我們恢複清室待遇與這件事聯係起來，罵我們是清朝的遺老遺少，說我們是清室的孝子賢孫！更甚者，有人會說：孫殿英是革命英雄！我們這樣做，就是要撇清與清室的關係，更要點明孫殿英盜竊財物是根子，避免不良之徒盜用革命之名義，混淆是非。要點名盜墓劫財與革命沒有任何關係。”

    張作霖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原本的曆史上，孫殿英被全國人罵的狗血噴頭的時候，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在孫殿英盜掘慈禧墓之後曾自辯：“滿清殺了我祖宗三代（虛張聲勢，祖宗三代都沒了，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不得不報仇革命（標榜革命）。孫中山有同盟會、國民黨，革了滿清的命；馮煥章（馮玉祥）用槍杆子去逼宮（倚強淩弱），把末代皇帝溥儀及其皇族趕出了皇宮。我孫殿英槍杆子沒得幾條，隻有革死人的命（盜墓劫財變成了革命）。不管他人說什麽盜墓不盜墓，我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漢同胞！”如此等等，說起來也是振振有詞，氣壯如牛，盜墓盜寶這種齷齪的勾當都能用“革命”來掩蓋。

    馮玉祥對孫殿英說：“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們是好朋友，好同誌！（實在是狐朋狗友）在反對清廷這一點，我幹的是活的（指驅逐溥儀），你幹的是死的（指盜陵）。”

    他們說辛亥革命不徹底，指的是留下了溥儀和曆代的陵墓，都自吹自擂是“徹底的革命派”，徹底的革了清皇室的命，講歪理竟然氣壯如牛！

    這種倚強淩弱盜墓劫財也能冠以“革命”，這種革命者狡辯講歪理的本事真是不一般。可是他們見了日本人、蘇俄人這一類的強盜時，立刻就蔫了，甚至上趕著當走狗。馮玉祥當了蘇俄的走狗，為了蘇俄的利益背叛北洋政府，孫殿英1943年在戰場上臨陣向日本人投降，當了漢奸。這就是徹底革命派的嘴臉！

    社會上有這種詭辯本事的人很多，不隻是孫殿英、馮玉祥。所以張作霖一再強調，陵墓是國家的財產，孫殿英就是劫財、破壞文物。張作霖的小心，就是在防範這種小人。

    東北方麵通過南京政府駐奉天聯絡官方本仁，聯係南京政府，請他們以中央政府的名義主持對孫殿英盜墓案的善後和處置。同時向北京的故皇宮博物館、清遜帝宣統發出通知。並且通過奉天日報向全國發布馬蘭峪盜墓案的始末和東北軍政府的處置。

    東北方麵的光明磊落，又為張作霖，為東北當局贏得了聲譽。特別是滿族人、皇族、前清的遺老遺少們，對張作霖和東北政府都是大加讚揚。

    這也是東北軍政府首次與南京政府合作，是承認南京政府中央地位的具體表現，南京方麵還是很滿意的。

    在南京政府的主持下，所有收集到的文物都歸故皇宮博物館收藏，陵墓重新封閉，並責成遵化政府保護陵墓的職責，撥付文物保護的費用。盜墓首犯孫殿英被判處死刑，盜墓骨幹，孫殿英的屬下譚溫江等十幾人，還有土匪兼盜墓賊馬福田，均判處死刑。所有的死刑犯在馬蘭峪被執行槍決。

    孫殿英這一死算是一了百了，曆史上，後麵的十幾年中他幹了太多的壞事。

    民國戰亂時期，盜墓風行，大多數是拿槍的軍閥幹的，這一次的果斷處置，對於大小軍閥們還是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

    ---60end---（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