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張作霖調整了遼東山區的戰場，也下達了對第2師團總攻的命令，戰役要求是擊潰第2師團，進而把他們消滅在山區。

    東北軍與第2師團之間，之所以在山地中打了那麽長的時間，是形勢所迫，張作霖還總是想著妥協、和平，投鼠忌器，下不得重手。重創第2師團會激怒日本人，和平就沒有希望了，這種態勢終於到了盡頭，張作霖終於下了決心。

    既然已經開戰，就沒有什麽客氣可講了。以東北軍目前的實力，對付兩三個日軍師團也是綽綽有餘。能殲滅的，要速戰速決，因為從朝鮮來的第12師團已經出動了。

    日軍的第2師團在遼東山區苦戰一個月了，已經接近了本溪，似乎看到了曙光，但是，最後這一步就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剛進入遼東山區之時，第2師團的師團長赤井春海還是信心滿滿的。擋在他前麵的是東北軍的第三師，對於日軍一個常備師團來說，中國的一個師簡直可以忽視。到奉天三四百裏的行程也不算什麽，即便後勤補給中斷、重炮受損，他也沒有在乎，他相信：大日本皇軍是天下無敵的。

    到了後來，他們知道艱難時，後路已經被堵死，並且安東方麵軍從後麵壓上來，攻擊也是很淩厲。第2師團的空間越來越小，他們明白的太晚了，後悔太遲了！已經走上絕路才知道後悔。

    這一個月來第三師打得很苦，原有的四個步兵團已經減員過半了。

    最慘的時候，有的連隊，在前沿遇到了日軍重炮的轟擊，沒能及時撤下來，結果是兩三發重炮的炮彈擊中了前沿陣地，一個連就報銷了。

    送飯的上士，挑著飯菜送到戰場上，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傻了！他滿臉熱淚橫流，用鐵勺子，把飯菜倒在戰壕裏，哭著大喊：“豬肉燉封條子、白饅頭！管夠了吃吧！......豬肉燉封條子、白......”

    那景象相當的慘烈。

    好在日軍所剩的重炮炮彈太少了，日軍的重炮轟擊沒有幾次，後來幹脆就沒有了，小口徑的山炮的炮擊也漸漸地乏力，日軍明顯後勁不足了。而第三師背靠著鐵路交通線，彈藥糧草充足，張作霖又給他們補充了一個旅（張作舟部兩個團）的兵員，這才苦苦的堅持下來。

    日軍不光是缺少彈藥，糧食草料也一樣缺乏。東北大地很富有，山區裏的農戶也不缺糧，於是，日軍的小股部隊不斷的四處打糧，這就給東北軍的遊擊隊帶來了機會。

    山中的村落很零散，東一家西一家的，一個村子也沒有幾戶。日軍就是幾個人，十幾個人的打糧小部隊四處出擊，殺人放火，＂jian　yin＂婦女的事情天天都在發生。可是，遊擊隊就在第2師團的周圍盯著，這種日軍小隊人馬，大約有三成就會被吃掉。日軍在明處，遊擊隊在暗處，有心算無心，並且，東北軍的遊擊隊在火力上強於日軍，火炮、輕機槍、衝鋒槍等等應有盡有，一般的伏擊都是幾分鍾解決戰鬥，反正也不抓俘虜，全部擊斃，過程簡單，打完了就撤。

    日本人吃虧的次數多了，就加小心了。但是沒有糧食，總要吃飯啊！於是就增加了人數，兩三百人一起出動，差不多是一個中隊的樣子，有掩護的，有搶糧的。可是兩三百人也不是遊擊隊的對手，遊擊隊是按營分散活動的，一個營級單位有七百多人，山炮都有。日本人出去搶糧食總不能拉著大炮去吧？再者說，他們缺炮彈。沒有火炮的日本兵哪裏是這種遊擊隊的對手？

    單單因為糧食，日軍的損失每天都有一兩百人，有時候一個中隊就被吃掉了，趕去支援的隻能給他們收屍。為了打糧，日本鬼子累計損失也不是小數字，差不多占了戰損的一半。

    現在赤井春海師團長真正感到了危機，他還有什麽出路？隻能放手一搏，衝破對麵第三師的防線，前麵不遠就是本溪，到了本溪，即便沒有友軍接應，在城市中，起碼可以解決糧食，可以固守待援，比這荒山野嶺強多了。

    於是，他把人員比較充實的第30聯隊調上來迅速展開兵力，將所有火炮全部調上來，集中手中不多的炮彈，這就是拚死一搏了。日軍準備就緒，鋪天蓋地的炮彈開始砸向第三師的前沿，道路的右側山坡是552團的陣地，左側山坡是463團的陣地，實際上這兩個團的士兵已經補充了幾茬，連基層軍官都換了。東北軍陣地的最前沿彈片橫飛，臨時加固的許多工事在日軍野炮的打擊下被炸得粉碎，粗大的木料拋灑的到處都是，燃起了熊熊的大火，隱蔽在戰壕裏的戰士雖然不多，也是傷亡慘重。

    第552團位置突出，在大路的最前沿，兩百多米的陣地上隻留了一個排在監視敵人，十幾分鍾的炮擊過後，像蝗蟲一般的日軍第30聯隊分三路向陣地衝上來，在他們看來，經過如此猛烈炮火的覆蓋後，前沿應該不會有活著的士兵了。可當他們衝到一百米距離內的時候，還是被552團這個排僥幸存活下來的幾名戰士用機槍、衝鋒槍一頓猛掃。

    “鬼子上來了！”排長邊打邊喊。

    後麵坑道和防炮洞裏的戰士快速的跳出來，衝向自己的陣地。他們麵前的山路狹窄，迫於地形，日軍進攻的隊伍越來越密集。

    552團所有的輕重機槍、衝鋒槍和步槍一起射擊，火力密很高。上千名日軍在不足兩百米寬的正麵拚命地向山坡上爬，可馬上就會像野草一樣被一排排掃倒，有的順著山坡就滾了下去。

    第30聯隊在552團這邊沒討著好，左側攻擊463團也不順利。東北軍新上任的政訓官站起來喊話，鼓舞士氣：“人在陣地在，英勇殺敵有賞！誰敢後退，當場格殺！為大元帥報仇！為張家盡忠！殺！”

    東北軍的士兵對於張大帥還是忠心耿耿的，一個月的殘酷鏖戰，士兵們已經對死亡麻木了，任何一個士兵也不會後退。

    師長張樹森看見鬼子集中了一個聯隊的兵力猛攻，他趕緊命令迫擊炮上前沿，炮兵陣地的山炮也開炮轟擊。

    這回輪到東北軍的炮火發威了，隻是短短幾分鍾的炮擊，就將鬼子衝鋒路線炸得一片狼藉。鬼子的擲彈筒、重機槍等重點火力不是被炸就是被迫轉移，迫擊炮比擲彈筒打得更準，是拔除火力點的利器。而前麵的日軍士兵則遭到了鋪天蓋地的手榴彈和雨點般子彈的雙重打擊。

    鬼子的這一波攻擊沒能奏效，丟下了兩百具多屍體後被迫撤回。

    赤井春海看到自己精疲力盡的部隊有些絕望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彈盡糧絕，士兵都餓著肚子，這個仗沒法打了。勝利的希望沒有了，能不能逃出去就是大問題了。一個月的戰鬥，他的師團居然傷亡4000多人。部隊已經斷糧，彈藥不足，最後的炮彈也打沒了，憑著士兵的頑強才堅持到現在，可是餓著肚子、沒有彈藥，他們已經無法再堅持了。

    後路被斷，現在隻有寄希望於第12師團的援兵打過來解救他們。他隻能命令部隊全部退下來脫離接觸，暫時休整。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了馬達聲，由遠及近，慢慢的看清了，雙機翼上的圖案是五色旗，東北軍的飛機來了。這兩天不時的就會有東北軍的偵察機出現在戰場上，鬼子們也習慣了。

    日本是強國，他們的飛機呢？為什麽不來助戰？

    我們說過多次了，1928年就是飛機應用的初級階段。曆史記載，四年以後，1932年初，日軍入侵上海時，是日本航空母艦的首次作戰。就是說在此之前日軍的海軍航空兵還從來沒有實際作戰。至於日軍的陸軍航空兵（日本沒有專門的空軍），是遠遠落後於海軍航空兵的。前文我們說過，日本陸軍航空兵的首戰是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在撫順上空，一架偵察機對地攻擊被擊毀的記錄，這個不像樣的戰鬥是日本陸軍航空兵的首戰，他被記錄在日軍的檔案之中。

    日軍的陸軍航空兵沒有能力，也沒有幾架飛機。由於他們海軍和陸軍之間的矛盾，陸軍很難求得海軍航空兵的支持。在關東州（旅順口）有日軍的機場，有至多不超過五架偵察機。在朝鮮，估計也是這個樣子。因此，東北軍的飛機再落後，那也是獨霸天空無敵手，掌握絕對的製空權！當然了，這時候還沒有製空權的概念。

    相比之下，歐洲在一戰的末期就已經有了成規模的空戰和轟炸等軍事戰例，日本號稱列強，相對於歐洲還是差了不少。美國人、蘇聯人都有了規模不小的空軍。特別是德國，他們采用鋁金屬蒙皮的單翼戰鬥機已經用於作戰了，隻是由於戰敗國的地位，不得不夾起尾巴來做人。

    張作霖直接引入蘇聯、美國等國家的飛機、連駕駛員一同雇傭，在眼前這兩年，對於日軍就有了絕對的空中優勢。

    ......

    這一次東北軍出動了十二架飛機，其中六架雙發轟炸機，六架戰鬥機護航，其實護航都有點多餘，日本人那幾架破飛機敢不敢來都兩說。

    等等，東北軍不是隻有三架四發的轟炸機嗎？怎麽出來六架，還是雙發動機？

    雙發：兩個發動機；四發：四個發動機。

    這是五常機場起飛的第六航空隊的飛機，是中蘇合作的結果。如果你登上飛機就會發現，本來乘員四人的中型轟炸機，狹窄的機艙裏擠著六七個人，那是東北軍雇傭的蘇軍飛行員和東北軍的學員，主要的操作人員全部是雇傭兵，都是大鼻子俄國人。作戰的機會就等於是蘇聯教官在給東北軍學員上課，這是手把手的投彈實習！為此，能夠裝載1.5噸的航彈，少裝了一半，每架飛機隻有二十枚航空炸彈。

    為了這次作戰，這一批飛機全部轉場到奉天東塔機場，以便就近參戰。

    飛機參戰還有一個通信問題，在這個年代是不好解決的。技術的關鍵在哪裏？哪一項技術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晶體管技術。微小的器件代替了電燈泡子一樣的電子管，使得電路小型化了，耗電量也急劇下降，並且抵抗震動等惡劣環境的能力大幅度提高。於是就出現了便攜式的語音無線通信設備，所有的這些，才使得飛機有了完善、滿意的通信的能力。

    在這個年代，晶體管已經發明了，但是，單晶矽提純技術是四十年代以後的事情，所以實際可用的晶體管是1945以後才出現，是美國人造出來的。接下來，僅僅一兩年的時間，飛機的通信問題就解決了。

    電影“英雄兒女”裏，王成背著的步話機，那個時候都屬於高端產品，因為當時的晶體管價格很高。可是倒退幾年，無論八路軍還是抗日的國軍，也包括對手日軍，都絕對沒有這種步話機使用。其關鍵就是1945年晶體管的產品化，1946年就有了步話機。如果1945年以前出現了步話機，那就是穿幫！絕對不可能！

    可是到了那個時候，二戰都打完了，小日本也投降了。所以東北軍的空軍就不要指望它了，隻能采用替代的辦法。

    替代的辦法就是地麵標誌、篝火（日間放煙、夜間放火光）、燈光、旗語等等。並且要求簡單，飛行員一看就懂，不能複雜化。

    前麵我們說過，吃貨搞出來閃亮的燈光，規定十幾種信息，數量很少，飛行員可以記住。實在記不住的話，就劃在衣服袖子上，一眼就看到了。按照需要，還可以臨時規定。例如這一次空地協同，什麽信息最重要？那就是敵我識別，不要把自己人給炸了！

    這就太容易了，生產一種海軍用的遮擋式的探照燈，交給陸軍，那麽針對今天的情況，就可以規定：“一長三短”閃燈光信號，那就是自己人，別炸錯了！

    這個辦法容易，簡單，便捷，飛行員也不能誤會，這麽簡單的信號不會看不懂。

    這就是今天空軍轟炸的空地聯絡方式，如果需要，還可以增加一兩種，比如“請求空軍支援”、“停止轟炸”。飛機的翅膀上也有燈光，空地之間就可以簡單的交流互動了。

    這個時代便攜的無線電報還是有的，人背馬馱可以行軍攜帶，一般的名稱叫做電台，它隻能傳送“滴滴答答”的電報碼，不能傳輸語音。這種電台可不可以裝在飛機上呢？回答是肯定的——可以，但是難度很大，難在哪裏？第一，電報需要專業的電報操作員、譯電員、密碼本等等，我們不能要求飛行員都有這個本事，飛行中也沒有更多的時間翻電碼本翻譯電報。第二，電子管的收發報機對於震動等惡劣環境適應能力差，故障率高，動不動就罷工了。第三，此時的飛機飛行不平穩，特別是小型的戰鬥機，異常的顛簸，在晃動中無法準確的按鍵發出電報碼。

    大型的轟炸機相對平穩一些，采取防震措施倒是可以考慮安裝電報機，並且，轟炸機上空間大，人員多，可以考慮配上專業的通信兵，操作電報。甚至可以考慮使用轟炸機改裝為電報通信專用飛機，用於偵察，或者帶上指揮員，充當空中指揮專機。

    ......

    好了，再繼續我們的故事。

    東北軍的轟炸機進入戰場，繞場一周觀察，戰鬥機在四周警戒，在日本人的上空轉圈。當六架轟炸機轉一圈，重新飛過來的時候，一批一批的炸彈就向日軍的頭上拋去。而第2師團也把所有的機槍全部用於對空射擊，但射擊是徒勞的，飛機沒有俯衝，普通機槍射程不夠，白白招惹戰鬥機的機槍掃射。

    成群的炸彈落入山穀中，一陣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來，日軍的人員都在躲避防空，可是車輛馬匹，營地、帳篷、不多的物資彈藥、還有各種火炮，全都淹沒在爆炸的煙霧中了。

    空地協同是談不上的，第三師的官兵就是觀戰而已，在鋪天蓋地的爆炸聲中，日軍的防線漏洞百出，東北軍完全沒有利用這種態勢的覺悟。如果東北軍乘勢進攻，日軍殘破的工事抵抗力就有限了。可是552團和463團都沒有動靜，官兵們看著天上的飛機傻笑。

    這就是東北軍的空地協同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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