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5日，奉天日報刊登的關於“東北軍收回天津日租界，大沽口保衛戰大捷！”的文章在國內外都影響巨大。特別是收回日租界並不是孤立事件，此前東北方麵收回南滿鐵路、擊退第14師團，全殲第2師團等等一係列的事件都表明了東北軍對日本人的強硬立場，並且能戰而勝之。

    以青年學生為代表的激進派信心爆棚，他們覺得中國似乎一夜之間突然變得強大起來，民族自尊心得到了滿足，民族情緒被點燃了，甚至出現了“到東北去！”的一股潮流，這是新版的闖關東。

    這倒是一件好事，東北軍需要加強飛機、大炮、裝甲等軍事力量，這都是技術兵種，目不識丁的肯定不行，這些年輕人就滿足了東北軍對有文化知識兵員的需求。

    經濟的發展、輕重工業、軍事工業、文化教育、商業、運輸業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才，就是政府機關，鄉鎮的基層也需要大批的官員、職員。

    張作霖這個軍閥在中國人的心中也極大的改善了形象，以前反對他的，現在起碼對他不反感了，不少人的心中隱約的把中國的希望寄托於他的身上了。

    各路軍閥的頭頭們倒是清醒理智的多，他們明顯的看到了空軍的作用，閻錫山、李宗仁他們極少接觸空軍，也從來沒重視過。現在改變態度了，開始挖掘人才，與自己的幕僚商議如何建立自己的空軍。

    南京國民政府的空軍是有一定基礎的，1924年孫中山當政時就創立了專業的航空軍事學校（還曾經製造過飛機），培養人才。因此，國民黨方麵不缺乏人才，與東北軍比較差距不大。所欠缺的是沒有組建空軍，飛機數量太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計，完全沒有空中作戰的經驗，連偵查的作戰行動都沒有。曆史上到了明年，蔣介石才建立了國民黨的空軍，並且多年來未受到重視，他們後來的空軍司令是周至柔。但是現在的周至柔還是軍事委員會裏的一位職員，官銜處長，他是陳誠的土木係中的一員。

    陳誠是天津作戰的副總指揮，對作戰過程自然是了如指掌，對於戰爭中空軍的作用更是有了深刻的認識。他對天津戰役的總結直接影響到蔣介石和國民黨軍界的高層，因此，國軍提高了對空軍的認識，加快組建空軍成了南京一方的共識。

    從這點上說，國軍參加天津的戰役收獲巨大：鍛煉了部隊，取得了經驗，認識到了空軍的作用，懂得了製空權。還有國軍參與天津駐軍，管轄一塊地方的實惠，好處多多。在瓜分戰利品中他們應得的那一部分財物，經過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收下了。

    收錢還猶豫再三？是何道理？

    這些財物是沒收的日本人企業商鋪乃至個人財產，甚至於還有被查封的銀行中的現金、金銀、證券、債券。值得一提的是，債券中有袁世凱當政時的一筆政治借款債券，就是袁世凱為了新政權的運作，以鹽稅低壓向列強各國的借款。

    這筆債務是經國會批準的，其中一部分就是用於還清孫中山的債務。當時國民黨之所以同意和談，讓出總統的位置，經濟危機是主要原因。南京城裏國民黨的嫡係部隊都發不出軍餉了，導致軍隊縱兵搶劫，南方隨時有崩潰的危險。由此可見南京的財政緊迫到了何種地步。南北和談一成功，北洋政府給南京的撥款就到了，撥款的名義是軍隊遣散費。那個錢的來源就是這一筆政治借款，這是列強為了穩定中國大局也同意了的。

    這個借款的債券有很大一部分就作為日本人的銀行庫存放在天津的銀行裏，這一次被繳獲（抄沒）了。

    說起來這個東西也不值錢，因為中國欠債太多，欠債多了也有好處，那就是因為還不起債而成了“大爺”。這一筆債務就屬於那種，中國曆屆政府都承認債務合法，但是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基本上屬於爛賬。不管怎麽說，用這種戰爭的方式也收回了一筆借債抵押，還是好事情。南京政府代表中央的，這個債券理應交給南京政府處理。

    由此可以想象，南京政府接收這樣的財產是有壓力的，南京沒有與日本國宣戰，收繳日本國家的財產就不太合法。這也是張作霖說那句話的原因：“管他要不要，我們給！敢不敢收也是抗日態度問題，不敢收就是抗日不堅決！我給他們時間考慮。”

    不管怎麽說，南京收下了。張作霖送出一筆財物，心中反而很舒坦，因為這的確表明了南京抗日的態度。

    好了，我們放下財物的糾葛，還來說南京的空軍。

    既然周至柔是蔣介石、陳誠內定的航空事業的領頭人物，現在航空事業需要發展，他的啟用就順理成章了。

    經過一係列的研究磋商，國民黨把航空委員會劃歸於軍事委員會之下，蔣介石親自任委員長，副委員長宋美齡，周至柔被任命為主任委員，主持航空委員會的工作。至此，國民黨建立空軍的事務提前提上了日程，並且比原來曆史上的力度要大得多。據說，第一批從美國、意大利購買的飛機總數達到了500架。當然了，這時的飛機還是很初級的，價格也很便宜。並且通過宋氏家族開始在美國招募空軍人才。

    國民黨內原來就有一個航空委員會，是屬於國民黨中央的，不是在軍事委員會之下，這個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是宋美齡。這一次等於是改組了原來的委員會，直接歸屬於軍事委員會，也就等於歸屬於國軍了。因此。才有副委員長宋美齡這個職務。

    所有這些，對於中國來說意義重大！重大在那裏呢？

    首先，起步早，跟上了世界的潮流，有關航空的多種專業人才（不光是飛行員）能夠早培養，形成規模。第二，哪怕飛機是買來的，終究組建了空軍，中國與日本國同步，有了不弱的空軍。第三，用飛機就要想辦法造飛機，起碼要維修飛機，航空工業就得以起步。第四，未來的航空工業居於工業產品的尖端，它必將拉動科技和工業的發展。

    “製空論”是意大利學者杜黑的著作，此時已經有了，隻是沒有得到世界的公認，在中國翻譯出版此書是30年代以後的事情，現在還沒人知道。為了讓東北軍的將領們懂的利用空軍的優勢作戰，逐漸的學會空地協同。趙三本結合大沽口戰例的實際，以杜黑的“製空論”為理論指導，編寫了一篇文章交給了張作霖，題目叫做“空軍在戰鬥中的作用”。

    製空論本身不是什麽生澀的理論，是非常實際的軍事方法，在科學上叫做“方法論”，沒有什麽看不懂的東西。最蒙人的就是“意大利”、“杜黑”這兩個詞，中國人不知道他是誰？還以為是什麽黑社會老大呢？顯得有點神秘莫測。

    張作霖看了之後的評價是：吃貨的這篇文章不錯，一看就懂，知道什麽時候該用空軍？空地雙方如何配合？應該印刷成小冊子，發給東北軍的高級指揮官學習，那麽他們就知道了什麽時候應該請求空軍支援，對作戰極為有利。

    張作霖能夠領會趙三本提出的各種建議，與他經常閱讀那神秘的“天書”有關，也就是說，張作霖的思想裏有不少現代的東西，因此，他們的配合就比較和諧了。

    吃貨以往的文章、報告、建議、條例等等都是以張作霖的名義發布的，從來不曾署名趙三本。這倒不是張作霖貪功、剽竊或爭搶名譽，而是利益使然。因為這些文案都是需要部隊貫徹執行的，關係到戰爭的勝負。對於張作霖署名的作戰指導文件，東北軍的將領們都不敢怠慢，那是必須要貫徹執行的。如果署名上尉參謀趙三本，將領們就未必當一回事了，搞不好看都不看就變成了廁紙。

    對於這一篇文章，張作霖指示用空軍總司令張學良的名義下發。第一，因為事關空軍，張學良的總司令身份合適。第二，張學良指揮了大沽口作戰，他又是東北軍的副總司令，寫一篇文章指導東北軍很正常，比張作霖更合適。第三，就是張作霖愛子心切了，希望培養他的威信。於是，與張學良打個招呼，刊印的張學良署名的小冊子就發下去了。

    張作霖看了這篇文章深有體會，激發了他的思路，因此，他同時也告訴張學良，在空軍內部商議一下，是否可以空襲旅順港、大連、金州的港口，如果可行則盡早幹他一下子，越快越好，不要給日本人反應的時間，不給他們加強防空的時間。旅順港口內的軍艦至少有二三十艘，還有不少的大型商船，炸掉他們會讓日本國的經濟受到極大的損失，同時，關東軍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對於保密，東北軍以前就是個大篩子——四處漏風，現在整頓了，好了一些了，但軍閥的部隊在保密上未必徹底。“空軍在戰鬥中的作用”這本小冊子，說是發到團級以上的高級軍官，總是難免有泄漏。沒有多少時間，這本書泄漏到了其他軍閥的手中，進而流傳到了國外。這一下可是不得了，“世界名將”張學良的著作，又是指導空軍作戰的文件，立刻就被軍界奉為經典，連帶著，意大利的杜黑也就一夜成名（杜黑的著作早就有了，但是他的成名是在二戰之中）。張學良更是奠定了“世界名將”的地位，被稱為軍事家了。

    在二戰期間美國人是沒有空軍的，現在他們也在研究是否需要建立單獨的空軍了。

    其實，當別人潛心學習，越學越對“張名將”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時候，百忙中的張學良才剛剛“拜讀”一遍自己的“偉大著作”，他看完後的感想還不如張作霖，他以為：這沒什麽嘛，沒看出好在那裏？難道張學良有這個潛質？

    這倒也是難怪，張學良此前在內戰的戰場上也調動過幾次空軍，在圍攻涿縣、在宣化反擊西北軍的作戰中，張學良都動用過空軍。差別是：第一，出動的飛機數量少，隻有一兩架，第二，投彈技術太差，幾乎沒有作用。但是不管怎麽說，張學良是使用過空軍的，差別僅在於大沽口這一次戰果輝煌。所以張學良總是認識不到“製空論”的精妙之處。

    晉綏軍駐奉天聯絡官袁慶曾找到張作相，說晉綏軍也想建立自己的空軍，希望得到東北軍的幫助。經過研究，東北當局同意了這個要求，雙方派出專業人員開始商量東北方麵提供幫助的方式。於是，不久後，山西的一批學員就進入了五常的航空軍校參加學習，山西方麵也派出使團到西方國家采購飛機去了。

    桂係的李宗仁也派代表來奉天，希望仿照晉綏軍的前例建立聯絡官製度，加強雙方的聯係。

    這些都是好事，東北的抗日也需要團結全國的力量，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僅僅東北一家一地，來對抗日本國，財力、軍力都有限，難免處於下風。但是，如果全中國團結起來，共同對付日本人，那麽日本人就不是對手了。道理是簡單的，實踐是困難的！軍閥林立，一盤散沙的中國要想團結一心去抗日還真是不容易啊！

    ......

    天津的戰事告一段落，張學良與空軍的各級將領，也包括蘇聯雇傭兵的軍官共同研究了空襲旅順口的方案。為了實施這一作戰計劃，8月8日，張學良回到了奉天。這還是皇姑屯刺殺案發生之後他頭一次到奉天來見他的父親，父子多時不見，特別是又經曆了如此多的變故，他們自然是親近。張作霖把張學良看做是自己的接班人，也是刻意的培養，感情自然是更加深厚。

    張學良帶來了天津戰役的一些戰利品，以此作為給他父親的禮物，最好的莫過於第4師團、第8聯隊，聯隊長安倍太郎大佐的戰刀了。上一次在朝鮮的繳獲全部送給了韓國人，張作霖為了大局不得不送出去，作為軍人他也是很惋惜，這一次終於得到了補償，盡管比少將軍刀低了一級，可這是他兒子繳獲的，意義非同一般，因此他特別的高興，樂的合不攏嘴了。立刻吩咐：製作專用的架子，放到他的會客廳。

    為了商議空襲旅順口的軍務，今天在座的有張作霖父子、張作相、榮臻，作為特例，趙三本被特別的允許參加如此高級機密的會議，這是張作霖吩咐的。

    天津戰役後趙三本被晉升為少校，升任參謀處副處長。因為這個處原來就沒有處長，也沒有副處長，所以吃貨實際上就成了參謀處的頭了。這次的晉升當然是為了表彰他在這幾次戰役中的戰功，從戰功說，晉升一級顯得低了一點。可是除了張作霖，別人並不知道吃貨有多大的功勞，外人實在是不知道這些內幕，張作霖也是絕對不能解釋的。但是張作霖自有補償的辦法，時機未到，他還沒有說出來而已。這對於吃貨也是個考驗，如果他為了功績賞賜斤斤計較，那麽這個人張作霖也就不會刻意的給他表現的機會了。

    閑言少敘，我們聽聽會議上這些人都說了什麽吧。

    張作霖問道：“小六子，空軍那邊商議的怎麽樣，有把握嗎？”

    張學良答道：“父親，經過大沽口這一戰，空軍的各級軍官和主要的飛行員都信心倍增，戰列艦都能擊沉，其他的就更不在話下了。從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看，在旅順口，日軍還是原來的少量偵察機，不會超過五架，即便它們全部起飛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根據我們對俘虜的審訊，旅順口內有高射炮和高射機槍，但是數量不多，這還是曆史遺留的問題，日軍還沒來得及加強防空。因此，對於我們的威脅隻有港口裏的防空武器了。我們的方案是：首先高空轟炸，引誘日軍防空武器開火暴露目標，然後，第一波的攻擊就針對日軍的防空武器。如果這一步得手，後麵的就順利了，港口裏所有的軍艦我們都能炸沉它。”

    這實際上就是日本人偷襲珍珠港的翻版，隻不過此時尚沒有珍珠港事件。

    張作霖很興奮，他說：“好！空軍有信心就好。我們空襲旅順口的好處很多，但是，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我們把旅順作為日本人的血磨坊！對於日本人來說，關東州他們是絕對不願意放棄的，那好啊！我們也不在地麵上進攻旅順口，我們就用飛機炸他，隻要是好天氣，飛機能起飛，我們就飛過去，天天轟炸、月月轟炸！炸完了船，就炸他們的房子，凡是有人、有物的地方我們就炸。我們還可以封鎖旅順口，日本人的船隻來了，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我們可以發個聲明：各國的船隻都不能進旅順、大連、金州地區，那裏是中國的土地，現在是作戰地區，軍事禁區。不聽招呼的就怨不得我們了，一塊炸。我倒要看看日本國有多少人，多少船來填旅順口這個血磨坊！日本人不放棄他們的關東州，我們就把日本國給他榨幹了，讓他們的血在關東州流幹！”

    這才是張作霖最根本的戰略思想，他拿住了日本人的軟肋。

    張作霖看到了大沽口的作戰報告，看了吃貨寫的空軍作用的文章，他就想到了日本人的關東州。按吃貨的說法東北的天空現在是我們說了算數，這就是製空論。不能不說這是絕妙的一招！張作霖還是有兩下子的，沒本事他也不能坐上中國的一把交椅。

    他們還商議了那些問題？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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