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美國人提出了什麽要求，東北一方不能答應呢？

    那就是劃定租借地建立軍事基地。

    柯立芝總統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說：“我美利堅合眾國與中國東北當局合作會有大量的投資，而中國還處於戰亂之中，為了維護我國的利益和資金安全，我們需要在東北地區駐軍。請你們放心，我們美國人不會幹涉中國的內政，也沒有吞並別國領土的野心。為此，就要建立一個軍事基地，保持我國在這一地區的軍事存在，我想貴方是能夠理解這一要求的。”

    西方列強各國在中國都有租借地，像意大利這種國家都有租借地，唯獨美國人在中國沒有租借地。從這個情況看，中國應該比較容易接受。

    按照當前的利益，東北當局在葫蘆島劃出一塊地方，租借給美國人建立軍事基地，這對於東北是有利的，這也是顧維鈞最早提出的建議藍本。但是經過東北軍高層的權衡，認為不能這麽做。根本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中國這個時代簽訂了太多的屈辱條約，國人對此極為敏感。簽約就要公之於眾，甚至還需要南京政府的批準。國人是不會耐心的分析哪一個有利，哪一個是屈辱，他們會一概的反對，群起而攻之，更何況需要南京政府的配合。這對於東北軍政府的形象影響太壞，搞不好就成了賣國賊。

    東北方麵提出的替代辦法是美國的艦隊可以在葫蘆島港口長期停泊，也可以有一些岸上的設施，駐軍、建兵營、建飛機場都行，我們雙方可以有一些內部的約定，但是不能明確的建立軍事基地、或者劃定租借地。總之，事情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就是不能簽訂條約，美軍所占之地仍然在中國政府的控製之下，官府、警察、執法都是中國的主權。

    這個辦法中國的國人是可以接受的。因為，西方列強的軍艦在中國的各個港口都可以停泊，重要的內河，像長江、海河、珠江等，各國的軍艦都可以隨意的進入。在中國的很多城市裏也有外國的駐軍，這種不正常的情況，在中國已經習以為常了。特別是渤海，曆來就是各國軍艦的遊弋之地。所以美國的艦隊來了也不新鮮，“很正常”了。

    東北當局的意思就是糊塗事糊塗辦，但是，東北方麵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以中日之間的戰爭為準：中日間的戰爭一旦結束，美國的軍艦就要退出渤海灣，美國的企業資金安全由東北軍來保護。

    美國如果一定堅持要建立軍事基地，東北當局也提出了一個備用方案，那就是——皮島。

    這個方案，不必經過南京政府同意，國人也不會有任何的反對意見，原因是哪裏是個所有權模糊的地方。

    在明清兩代，皮島都屬於中國管轄，明末著名的將領毛文龍領導的東江軍，其駐地就是皮島。當時行政上歸山東的登州府，皮島的行政名稱是東江鎮，東江軍就是由此得名。但是由於它距離朝鮮的鐵山太近了，隻有幾十裏的海路，並且在鴨綠江口朝鮮的一側，所以後來就劃歸了朝鮮。可是現在朝鮮亡國了，如果中國政府說那是中國的領土，除了日本人，誰會站出來抗議？日本人抗議了也無效。

    韓國流亡政府現在依靠中國，原本就是中國的一個荒島，他們也不會說什麽。說荒島那是一點不假，皮島非常特殊，島上寸草不生，沒有植被，是個極端荒涼之地，除了漁民，不會有人在島上居住。當初這個島設立縣治時包括兩個大島和一些小島嶼。主島方圓十幾裏，加上一個緊挨著的附屬島嶼，做海軍基地足夠大。

    現在朝鮮被日本吞並，皮島說是被日本人控製，實際島上沒有幾個人，東北一方的意見就是：美國如果同意這個地點，東北軍就把他收回來，交給美國人。特別是現在，朝鮮很空虛，而且亂局在即，東北軍占領無人的皮島還是容易的。

    皮島的地理位置，對於美國人的需要來說更加有利，它靠近遼東大城市安東，靠近朝鮮，距離日本國的九州島隻有一千多公裏，現有的的雙翼轟炸機就可以飛到日本國的九州島。

    有了皮島的安排，美國方麵還算滿意，表示理解東北方麵的立場。目前東北的局勢還比較穩定，美軍隻需要在中國的北方保持存在即可，他們會派艦隊、駐軍到葫蘆島，暫時也不會規模太大。建設皮島海軍基地的事情他們很熱心，東北方麵表示半年之內就可以安排他們到皮島。

    在現代，美國在東方的軍事基地不少，在日本有、在菲律賓有、在越南（金蘭灣）也有，可是在中國沒有，包括台灣也沒有。美國的軍艦還不是一樣停泊台灣的港口？

    對於軍事援助美國方麵很大度，他們看了東北方麵提交的武器清單，對於習慣於歐洲戰場巨大消耗的美國人來說，東北軍的要求就是小意思。柯立芝總統給出了一個原則，第一批軍火半賣半送，以此表達美國方麵的合作誠意，也是表示對於開放東北市場的感謝。以後的貿易中，凡是軍火均按最惠國待遇結算。最惠國待遇中有一項，那就是可以“記賬”，就是賒欠的意思。沒銀子沒關係，貨物先拿走！

    美國不像蘇聯，他們的對華援助（主要都給了蔣介石）是很大方的，基本上都是半賣半送。所謂的賣也是記賬，那個賬記來記去的也就免了，就是俗話說的“瓢底兒記賬”（很快就被水洗幹淨了，沒了）。蔣介石抗戰的軍火，很大一部分就是這麽來的。中國遠征軍為什麽出征緬甸，那還不是因為日本的封鎖斷了美援的交通線，為了保持獲得美援的交通，不得已而出征緬甸，保持印度洋的通道。

    不過東北當局是有還債能力的，張作霖要做長久貿易交往的打算，不是一錘子買賣，那就要互利互惠，禮尚外來。會處事、會交朋友的都知道“吃虧是福”的道理。國家也是一樣，既不能做無償施舍的傻帽，也不能做貪得無厭的小人，這才是交朋友之道。

    美國總統特別提出了對蘇關係的問題，這是預料之中的，也是東北一方的策略。美國人擔心的就是赤化擴散，這方麵顧維鈞給他們一個口頭的保證，信不信就隨他去了。顧維鈞強調當前東北的危局，很危險。如果沒有蘇俄的外援，我東北軍第一波的戰爭就可能要吃大虧。這是東北切身利益所然，希望美國一方能夠理解。

    實際上，這是東北當局對西方施加壓力的手段、籌碼，迫使西方加大對東北援助的力度。

    ......

    在這裏還要特別的提一下張學銘。

    顧維鈞、楊宇霆他們這個外交使團，名義上是他們兩個下野的東北官員陪同張學銘出國考察的，實際上沒有張學銘什麽事，他就是跟著賣呆、看熱鬧，遊曆一番而已。可是到了美國以後，張學銘活躍了起來，在顧維鈞普遍的走訪美國各黨議員之時，引起了張學銘的濃厚興趣，他甚至主動的走訪民主黨、共和黨的機構進行廣泛的調查。

    顧維鈞等人自然也要努力的配合，畢竟他是張作霖的二公子嗎，地位特殊。顧維鈞也主動地介紹西方各國黨派活動的特點和作用，實質上這些就是資本主義國家政權的一個組成部分。

    作為張作霖的兒子，他能否在引進消化西方民主政治上起到什麽作用還很難說，政治太複雜了，不是他這麽年輕的經曆所能理解的。他回國之後能否有什麽作為，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張作霖有那麽多的子女，除了張學良，其他的人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為，我們以為這是張作霖死的太早的原因，到了張學良掌權時，作為他的兄弟或者姐妹那是級次要的了。張學良如何我們就不說了，看看曆朝曆代，當權力交接之後，作為掌權者的兄弟，的確沒有什麽發展空間，有的恐怕還要受到限製。例子太多了，舉不勝舉：例如曹丕、曹植是兄弟；袁紹的幾個兒子；雍正皇帝有兄弟十幾個，那故事可是豐富多彩呀。

    這應該是張學銘等兄弟們默默無聞的一個原因吧。現在張作霖沒有死，這個結果會不會給張氏其他的兄弟以機會呢？客觀的說，張作霖選的這個接班人不怎麽樣，如果換個人可未必那麽窩囊。

    ......

    根據楊宇霆的報告，第一批軍火將由美國的菲律賓總督史汀生組織運送，史汀生派出的特使豪森上校已經啟程，他將到南京會同美國駐中國公使馬慕瑞一同前往葫蘆島，預計到達葫蘆島的時間是8月底。楊宇霆的電報提醒這邊要做好接待的準備，陸海空三軍都要有對應的安排。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張作霖也不敢張羅親自出麵了，為了妥穩，他派張作相帶上幾名官員前往葫蘆島，同時指示張學良等待在葫蘆島，隨員主要是總參謀部的人。按說總參謀長榮臻應該出麵，但是部隊整編的事務太多，他離不開，隻能派手下得力的兩名參謀跟隨張作相前往。其他的人員就是工業廳的官員了。

    第一批軍援的清單已經有了，美國的特使可能會根據菲律賓的情況做一些調整，一般出入不應該很大。

    這批軍援的種類很多，陸海空軍的裝備都有，最大宗的就是飛機、火炮、魚雷艇。

    空軍的裝備有兩種戰機：p-12和pw-9，其中對p-12中型轟炸機進行了改裝：主要是加彈倉，便於投擲比較小型的航彈，總數10架，裝備兩個中隊還剩四架作為備品。安裝了兩門50毫米無後坐力炮的炮艇機五架，裝備一個中隊用三架，餘下的也是備用。pw-9總共購入70架，裝備兩個大隊用60架。

    中美空軍的合作方式也采用第六航空隊的方式，那就是大批的、成建製的雇傭美國軍人。在這個問題上美國一方比較死板，沒辦法，他們是法製憲政國家，對國會是不能說謊的，必須實事求是。於是，東北方麵留下工作人員，在美方的幫助下，在美國招募空軍飛行員和地勤的退役軍人，辦理雇傭手續，作為雇傭兵來中國。不過這也有好處，那就是這批人可以長期的留在中國的軍隊中。

    這一次沒有組建新的航空隊，而是把比較強的第三航空隊拿來，直接進行改造。

    東北軍需要的海軍、陸軍人員也是一樣，采用在美國招募的方式。

    在美國招用雇傭兵還有一個人種的問題，美國是移民組成的國家，歐洲後裔是主流，但是非洲裔、亞裔也不少，亞裔中不都是中國人，還有很多的日本裔移民，對日作戰可不能把日本裔的退伍兵招來。實際上這種擔心有點多餘，按照曆史上美軍中日本裔士兵的表現，還真沒有這樣的問題，日本移民還是很忠於美國的，這方麵有很生動的曆史資料，與我們的故事關係不大，我們就不說了。

    對於海軍裝備美國人更大方，其原因就是美國正在拚命的造軍艦，他們老舊的軍艦就麵臨著淘汰。退役的軍艦隻有拆解，而拆解舊船也是要花錢的，當然可以得到廢鋼原料，因此，這種退役軍艦送給盟友是一舉兩得。這種贈送的船，其船型也是有限製的，就是巡洋艦、驅逐艦、護衛艦以及掃雷、反潛等中小型的船型，一般就是3000噸以下的，戰列艦、航母是不會白送的。對此，楊宇霆自有看法，不花錢得到軍艦當然好，可是他們的性能太差，改造舊軍艦比造新船也省不了多少，細算一算也不是特別的劃算。於是楊宇霆不辭勞苦，親自奔波挑選，選出來四艘（兩艘護衛艦、巡洋、驅逐個一艘），還算說得過去，畢竟是白送的。

    按照張作霖的要求，東北軍海軍當前的重點就是魚雷艇、炮艇這種高速小型的艦船。原因當然是花錢少，辦大事。

    這項采購有點難度，美國有魚雷艇、炮艇，並且型號很多，魚雷也有多種型號可供選擇，可以滿足東北軍的要求。但是，現貨很少，有的甚至隻有圖紙，在軍火堆積如山的美國還真是少見。為什麽呢？

    其原因在於美國人熱衷於大型軍艦的建造，極端的忽視小型艦隻，這是美國的環境造成的。美國在北美洲，一般的說，那是個遠離戰爭的地方，甚至可以說，美洲與世界隔絕了。處於世外桃源的美國，其海岸線安全的很，這種近海防禦的小型艦艇根本就沒用。

    我們可以查詢一下二戰時的美國海軍，大型、巨型的戰艦、航母很多，護衛艦以下的小型艦隻則非常少。

    美國人始終不能重視這種小型艦艇的生產，這種臨時性的生產一般工廠也不願意承接。最後美國人提出：製造這種小船需要的設備不多，也沒有國會禁止的高端技術，所以就不如動員美國資本，在葫蘆島建設一個小型的造船廠，就地生產東北軍所需要的炮艇、魚雷艇，當然主要的部件像發動機、魚雷發射管、魚雷、火炮、機槍需要從美國進口。這個安排東北方麵可是求之不得，自己能夠生產那是最好了。

    東北軍需要的小型魚雷艇、炮艇的數量也不少。這些艦艇是裝備三個魚雷艇小艦隊用的，即渤海一個、安東一個、清津港一個。500噸級的8艘、100噸級的20艘、50噸級的數量最多，有100艘。

    東北軍有一艘水上飛機母艦鎮海號，載兩架水上飛機。那個飛機太老舊了，美國的水上飛機性能不錯，於是購買了四架，除了更新鎮海號那兩架飛機之外，美國贈送的一艘巡洋艦上原本就有艦載水上飛機的裝置，為它也配置兩架。水上飛機為艦隊提供了便利的偵查手段，因為這個時代沒有雷達，全靠舉著望遠鏡觀察。

    與海軍有關的還有一個打撈沉船的事情。日向號沉沒於大沽口，為了疏通河道，也要打撈出來，有沒有利用價值打撈之後再說了。中國的打撈技術，對於三萬多噸的戰列艦來說，非常困難，於是，就順便雇傭美國的打撈公司。

    陸軍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東北軍需要的大炮、高射炮、大口徑岸防炮、自行火炮、戰車、測距儀、通信設備以及數量比較多的汽車，這些東西美國是應有盡有，數量也大得很，選好型號，報個數量，裝船運走就行了。

    楊宇霆在美國采購軍火就相當於劉姥姥進大觀園——都看傻了。

    在這些物資之中還有一項體積不大的設備——無線電廣播電台的播出設備兩套，幾個型號的電子管收音機總數五千台。這是張家五小姐的貨物！具體的緣由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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