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說到趙三本在軍事會議上長篇大論，講得頭頭是道，讓遠征軍的老軍武們也不得不佩服。

    在會議上趙三本還特別說到了一個具體的問題，他說：“遠征軍在緬甸不是生活在真空裏，這裏也是一個國家，我們的周圍都是緬甸人，有人就有社會，緬甸的社會有其特殊性。緬甸的民眾是躲不開的，起碼行軍打仗我們要找向導吧？我不知道各位有沒有心裏準備，我要說的是這些緬甸人的絕大多數都仇視我們，我們找來向導可能就是我們的敵人！當我軍在一個城市或村莊裏駐紮的時候，各位想到沒有呢？我們可是和敵人混雜在了一起處於敵人的包圍之中了！這情況想想也是很可怕。

    “為了改善這種狀況我有個建議：那就是有意識地設法與緬甸人的上層士紳主動接觸，與他們溝通。對他們說清楚我們是來抗日的，不是幫助英國殖民者的，甚至可以明確表示支持他們的民族獨立鬥爭。當然有關國家外交的準則需要中央政府來批準，我認為隻要說明了情況，中央也會同意這些安撫緬甸民眾的政策。”

    派往敵後的部隊是離不開向導的，不要說民國時代，現代也是一樣，在生疏環境裏，部隊行軍打仗總離不開向導。部隊找向導也是有一套辦法的，這也算是軍事技能之一吧。趙三本的提醒難免讓遠征軍的將領們糊塗，於是杜聿明就提出問題：“趙將軍，日軍不是侵略者嗎？我們遠征軍不是來幫助緬甸人民抗日嗎？怎麽會是這種情況？”

    是的，在緬甸的確有特殊的背景，不能用中國的情況生搬硬套。

    趙三本解釋道：“此前緬甸是英國人的殖民地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殖民者的殘暴和貪婪已經激起了緬甸人的反抗，這種反抗已經出現若幹年了，這方麵的情況我們中國人就不大關心了。在緬甸反抗力量中有個關鍵人物，從他的身上就可以看明白緬甸的國情，這個人叫昂山，是反抗力量的領袖人物。”

    在現代裏昂山將軍被緬甸尊為國父，他是現代緬甸國家元首昂山素季的親爹。

    此時的昂山有二十多歲，比趙三本還年輕。他出生於緬甸北部，那裏有不少的華人，實際上北部很大一塊地盤原來就是中國的一個縣。昂山的家境不錯因而得以接受高等教育，他在學生時代就成為學生運動的領袖人物，組織運動，成立政黨。

    趙三本繼續說道：“據東北軍掌握的情報，這個叫昂山的人為了反抗英國殖民統治尋求外國的支持他曾經到過中國的廈門。他去廈門的意圖是很清楚的，就是想尋求中國的支持。中國是他們的鄰國又是大國，曆史上對緬甸影響很大，他們在心理上都有仰仗大中華的渴望。可是他的行動早就被日本人盯上了，廈門島也是日本人活動頻繁之地，所以昂山到了廈門還沒等聯係到中國人就被日本人搶先入手。最終昂山選擇了與日本人合作，從此日本開始秘密支持昂山，所謂的支持就是提供金錢、物資甚至軍火，還有訓練人員。”

    昂山在廈門的這段經曆我們前麵的章節曾經提到過。此時反抗英國殖民者的民族勢力已經是有組織的，並且已經有了初步的武裝，在民眾中有影響，民眾中的反抗情緒很普遍。這就是緬甸當前的情況。

    趙三本繼續說道：“緬甸的民族獨立革命的目標是趕走英國殖民者，他們的外援和友邦是日本國，這就是當前緬甸的現實。現在緬甸人所看到的是：我們遠征軍是英國人的盟友，中英聯合對抗的是日本人。這個敵我關係不就很清楚了嗎？所以我們在沒有取得緬甸人理解之前，我們在緬甸就不能依靠和相信當地的民眾，如果輕信定然要吃虧。比如說我們派到敵後行動的部隊就難免讓普通民眾看到行蹤，暴露出中國人的身份，這都是很危險的，找向導更是危險。我希望你們了解這個情況采取相應的措施。

    “在緬甸也有可以依靠的民眾，我指的是本地的華人，在北部的鐵路沿線華人就很多。建議遠征軍善加利用，甚至部隊可以考慮招收一些本地的士兵，這些特殊士兵的任務就是聯絡緬甸人，化解矛盾。我們也可以幫助本地華人組織他們自己的武裝，給他們一些槍支武器，以此培植我們自己的擁護者。”

    讀者們千萬不要小看了緬甸的這種民情，在原本的曆史上遠征軍可是吃了大虧的。在日軍進入緬甸以後，日本人幫助昂山建立了一支軍隊，它名叫“緬甸獨立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很強，這是由於兩個因素：第一，他們對殖民者有刻骨的仇恨，不共戴天！因此作戰特別的勇敢；第二，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環境非常熟悉，更適應熱帶的氣候，令人生畏的熱帶雨林對於本地人就沒什麽可怕的。這樣的士兵，經過日本人的訓練之後，其戰鬥力還在日軍之上。曆史上中國的遠征軍在整個戰爭中損失過半，這損失的數字中接近三成是緬甸獨立軍造成的。此外，被俘獲的中國俘虜慘遭屠殺，緬甸人的殘暴一點不比日本人差，隻有更甚。

    說到此處有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中國的遠征軍赴緬作戰有沒有正義性？緬甸民眾的民意擺在那裏嘛，怎麽來解釋呢？

    遠征軍是中國的軍隊，為了中國的利益而戰，國家的利益首先體現的是民眾的利益。日本侵略軍入侵緬甸的主要戰略目標是圍困中國。因此中國的反抗是正義的。

    在緬甸之所以出現了緬甸民眾為了驅趕老的殖民者竟然歡迎和幫助新的殖民者，其首要的原因是愚昧，不知道前門驅狼後門進虎的危險，後來者更加凶殘。此外，他們消息閉塞也是原因之一，眼光太狹窄，隻看到了英國殖民者對自己的掠奪和殘暴，不知道世界的形勢。更關鍵的是與身邊的大國——中國沒有聯係和溝通，他們也沒能及時了解日本國對中國的侵略罪行。現在中國人來了，他們一味地排外，把中國人與老殖民者英國人簡單地畫上了等號。更重要的是民族獨立和脫離被殖民地位的鬥爭主要靠自己，把日本人當做外援總是有風險的。

    因為知道這個曆史情況，所以趙三本最後對遠征軍提出建議：“羅總指揮，我有個建議，我們要有意識地設法與緬甸的民族解放者建立聯係，與他們溝通，讓對方了解中國遠征軍的作戰意圖。我們也要努力扭轉我軍的形象，站到幫助緬甸人民族解放的立場上來，這就找到雙方利益的共同點可以化敵為友了。

    “誠然國家的外交政策不是我們遠征軍可以自行決定的，這需要中央政府來決策。所以我們需要向中央打報告申訴我們的理由，我相信中央能夠選擇正確的立場，即便是為了戰爭的策略也需要這麽做。”

    ......

    借此機會再簡單說一下昂山後來的曆史情況。昂山動員民族的力量協助日軍擊敗了英軍，也擊敗了中國的遠征軍讓日軍占領了緬甸。通往印度的公路{曆史上沒有鐵路}雖說沒有完全被日軍占領也是在日軍的威脅之下而名存實亡。在日本人建立的傀儡政府裏昂山被任命為國防部長並授予少將軍銜，這是他後來被稱為昂山將軍的由來。到了二戰末期，日本人敗局已定，昂山將軍又成立了緬甸反法西斯聯盟，並自任主席，並利用國防部長的身份帶領緬甸國防軍倒戈一擊，發動抵抗日軍的戰爭。此時日軍大勢已去並且沒多久日本國就投降了。由此他得到了國父的名譽和地位。

    如果拿中國的汪精衛與他相比不禁讓人噓唏不已，同樣做了日本人的傀儡，結局相差太遠了，隻能說國情不同吧。

    ......

    遠征軍的第五軍下轄第22師、55師和96師，散會後，22師的師長廖耀湘拉上軍長杜聿明邊走邊說話。

    廖耀湘說：“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趙三本年紀輕輕的，相貌平常，可氣度非凡。真沒想到東北軍裏有這等人才！隻可惜他們的少帥張學良了，如此的人才留不住，被迫流亡海外。我看這是東北軍的氣數盡了，占了半個中國也是空有這麽大的一副家當了，日後難免走上衰敗之路。”

    杜聿明說道：“是啊，都是聽說，我也是頭一次見識此人，的確非同尋常啊！想當年張作霖敗走東北，在奉天皇姑屯遭遇襲擊並奇跡般的生還。傳說中就是在這個時候張作霖身邊多了這樣一個人物，此後的事情我們大家都看到了，東北軍奇跡般地從戰敗中恢複過來，趕走了日本人，還占領了大半個中國。”

    廖耀湘：“都說張作霖怎麽突然變聰明了呢？說來說去還是這個趙三本起到了作用。這麽多年來他幾乎從不露相，是個神秘的幕後人物，沒想到這麽年輕啊！”

    杜聿明：“他離開了東北軍的中樞當然是張作霖突然生病所致，這也暴露了張學良沒有容人的雅量。從這點來看，東北軍的前景不妙啊！而東北軍的地盤、財力物力和軍事能力都是國內首屈一指，此非國家之福啊！”

    廖耀湘：“軍座，我到現在也有疑問，他這麽年輕，並且沒有什麽了不起的身世，他的父母就是窮山溝裏的山民。據說在他到東北軍之前就是部隊裏的一個夥夫，能有這超出常人的本事總有些奇怪。”

    杜聿明：“可是他侍候過於右任呀，據說他自稱是於右任的弟子。”

    廖耀湘：“太牽強，於右任是咱們黨國的人啊？所以這段曆史咱們還清楚，趙三本就是會做飯，是於右任的夥夫！哪裏是什麽弟子啊？”

    是啊，南京方麵哪能不調查呢？楊虎城為了巴結於右任送一個好的夥夫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杜聿明：“唉，我們反正是搞不懂，就別費腦筋了。劉備三顧茅廬請出來的諸葛亮當時不也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嗎？而且諸葛亮當時就是在鄉下種地的，也是個山裏的農民嘛？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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