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節 情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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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蔣緯國有氣無力地問道,他為錢的事情感到心煩意亂,對其它事沒什麽興趣。
“我。”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低沉、語氣平淡的女子聲音。
“我靠!究竟是哪位啊?”蔣緯國鬱悶不已,他起身走到門邊打開門。
門被打開後,蔣緯國立刻腦子發懵,因為門外站著兩個女人,一個是姚夫人,另一個則是一個年輕女子。蔣緯國隱隱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頓時頭皮發麻:“姆…姆媽,您這是…”
姚夫人歎口氣:“建鎬,你跟利聆談談吧!唉!”她說完轉身離去。
蔣緯國眼睛發直,他當然已經確定了,眼前這個年輕女子就是他的“初戀女友”施利聆。
一時間,蔣緯國站在門內側,施利聆站在門外側,兩人沒說話,蔣緯國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對方。足足一分鍾後,施利聆才輕聲說道:“你連門都不讓我進嗎?”聲音很輕柔,甚至還帶著一股幽怨。
“啊…”蔣緯國回過神來,急忙讓開身,“請進。”
施利聆走進房間裏,蔣緯國關上門,然後慌忙坐到書桌前把那些紙稿都收起來,施利聆緩緩地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蔣緯國手忙腳亂地收起那些紙稿,最後老老實實地也坐下來,他低著頭,就像被老師叫進辦公室裏的學生。蔣緯國心頭發虛,他實在沒勇氣去看對麵這人。
“你都不願意看我了麽?”施利聆輕輕地歎口氣,語氣間愈發有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哀怨。
蔣緯國沒辦法,隻好抬頭。
從剛才到現在,蔣緯國都沒正麵看過自己的這個“初戀女友”,他不敢看,此時沒辦法了,隻能抬頭跟對方四目相視。剛看第一眼,蔣緯國就不再鄙視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任了:“媽的!這王八蛋還真有眼光啊!難怪明知道人家有老公了還下手!”
施利聆今年23歲,比蔣緯國大3歲,她是在19歲時嫁人的,雖然已為人婦,但此時的她正處於女人最黃金的年齡段,生了孩子但仍然在最佳芳華時期的她,身上既有青春少女的清純氣息,又有年輕少婦的豔麗風韻,穿著在這個時代裏算是很樸素的淡藍色寬袖斜襟上衣和素白色羽紗下裙(民國時最時髦新潮的女衣是旗袍,蔣緯國現在名義上的老媽宋美齡就是世界頭號的旗袍超級發燒友),至於長相…典型而完美的鵝蛋臉,優雅而簡練的盤發給她的本就堪稱完美無瑕的臉蛋又額外增添了幾分愈加散發迷人魅力的端莊賢淑,身材高挑,兩腿修長,皮膚白皙得近乎晶瑩剔透(蔣緯國估計施利聆要是到後世去代言麵膜,肯定會發大財),五官精致如畫,眉似柳葉、唇若點櫻、鼻梁高挺,一雙美目又大又黑又亮。看得出,施利聆並不喜歡打扮自己,並且眼下也沒有後世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化妝品,盡管是素顏,但她也是當之無愧的花容月貌和天生麗質。與此同時,房間裏唯一亮著的台燈發出的淡黃色光線映在施利聆的臉上,更是讓這個容貌沉魚落雁的女人擁有了幾分女神的風采。“滿分是10分的話,她起碼有9.5分了。”蔣緯國在心裏暗暗給施利聆打分,“嘖嘖!蔣緯國這混蛋真是好豔福啊!難怪幹出這麽無恥的勾當,作為男人,我都理解了!這麽一個大美女,確實不得不讓人動心!”
因為對方長得太漂亮,使得蔣緯國都開始有點心猿意馬了,他感到自己心髒就好像一輛被猛踩油門的方程式賽車的發動機般在轟隆隆咆哮。
“夫人說…你明天要退學回南京了,所以她連夜派人去接我…”施利聆低聲道,“你這麽著急要走嗎?你…你是不是在逃避我?”她看著蔣緯國,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柔腸寸斷的淒婉,並且開始滲出慘然的淚水。
蔣緯國頓時手足無措,一個大美女在自己麵前淒婉哀怨地流淚,沒有什麽比這個殺傷力更強的了,他吭哧吭哧了一會兒,同時也不敢上去給對方擦眼淚,隻得艱難地道:“不是了…我幹嘛要躲避你…隻是…我回南京要做正事了,另外…我們分開來對你好嘛…你畢竟有家庭的,我不想破壞你的家庭…”他心裏暗暗地叫苦,瓊瑤大媽,我該怎麽哄眼前這個大美女啊?拜托你教教我吧!他拚命地想著《還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裏的愛情台詞,順便又回想星爺電影裏的那些經典台詞,結果發現沒一句有用,都是表白用的,好像沒哪句是甩人用的。
施利聆淚水潸然而落:“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不是說你要娶我嗎?難道都不算數了?”
蔣緯國徹底抓狂了,他在心裏大罵前任蔣緯國:你這王八蛋怎麽把話都說絕了?我現在怎麽幫你圓啊?
看到蔣緯國抓耳撓腮、麵紅耳赤的樣子,施利聆歎口氣:“你對我也膩了嗎?”
蔣緯國很無語,他想起後世網上的一句話:男人最討厭女人亂猜,因為她們猜得太準了!不過,這句話不適合此時的蔣緯國和施利聆,因為蔣緯國滿腦子想要趕回南京著手“幹大事”,確實沒什麽興趣搞這些風流債破事。想來想去,蔣緯國決定實話實說:“嗯…這個…施小姐,我退學是因為我想去參軍當兵。我們國家的局勢,你應該也很清楚吧,日本人正在日夜逼進,過不了多久,中國和日本就要爆發戰爭了,我打算到時候上戰場,我…”他滿臉大義凜然和深情款款,“我想離開你,一是因為你有家庭,我不想繼續傷害你了,二是我早晚會上戰場,我怕我會死在戰場上,你要是…要是跟我在一起,等我死了,你不就當寡婦了麽?”他心裏繼續罵蔣緯國,我去你大爺的,好處讓你占了,老子現在倒要給你擦屁股,背這些肉麻台詞。
施利聆十分吃驚地看著蔣緯國,眼淚繼續不斷地掉下來:“建鎬,你帶我走吧!你是單身,可以娶我的,我不怕的,哪怕你真的…我也會守護你一輩子的,你難道不知道我那個家庭的情況嗎?啊…夫人跟我說過,你下午腦袋好像被撞了,你忘了?我丈夫他…”她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他在外麵早就有別的女人了,還生了一個孩子…”
蔣緯國呆呆地坐著,他內心裏已經開始吐血:“俗!俗透了!為什麽這些狗血橋段這麽俗?難怪蔣緯國那個混蛋這麽輕鬆就把這個大美女釣到手,原來是乘虛而入啊…嘖嘖嘖,她老公對她膩了後在外麵找狐狸精,害得她獨守空房,所以她就紅杏出牆了…我的天啊!後世網上那句話說得太他媽的對了!每個你想日的女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日她已經日膩了的男人,雖然很俗,但卻是至理名言啊!王全安老婆張雨綺那麽漂亮、性感、迷人,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夢中女神,結果王全安這貨還在外麵嫖娼,眼前的這個大美女也是一樣的,唉!還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誰的新歡不是別人的舊愛?”施利聆丈夫確實不珍惜施利聆,在外麵跟另一個女人長期同居,先後生下了兩男兩女四個孩子。在後世,施利聆丈夫的行為既在道德上遭人唾棄,也是法律所不允許的,重婚罪嘛,但在眼下的民國時期,法律是管不了的,隻是生活作風問題,因為現在還沒有一夫一妻製,男人隻要有本事,就可以妻妾成群、享盡齊人之福。
“他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麽…”施利聆的聲音就像夢囈,充滿了無盡的感傷。
蔣緯國沒吭聲,他很糾結。
施利聆看蔣緯國一言不發,輕輕地歎口氣,然後低聲道:“我有了,是你的。”
“…”蔣緯國兩耳嗡嗡響,眼前發黑,他感到五雷轟頂。
蔣緯國發現,前任蔣緯國留給自己的這段該死的“孽緣”在情節狗血程度上堪稱“芝麻開花節節高”,一環套一環,俗套程度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如果這是某部小說的情節,讀者肯定罵死作者了,因為編得太俗了。蔣緯國此時不隻想吐血,甚至想砍人,他仿佛看到前任蔣緯國站在自己麵前,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麽樣?兄弟,驚喜不?先是給你一個初戀女友,然後告訴你,這個初戀女友還沒離婚,是別人的老婆,同時告訴你,她老公是你同學,接著再告訴你,這個初戀女友已經有一個孩子了,最後告訴你,這個初戀女友長期被她老公冷落…驚喜吧?但是,還沒完呢!最後一刀還沒補呢!這個初戀女友懷了你的孩子!刺激吧?”
“韓劇都不敢這麽演啊!”蔣緯國欲哭無淚地想道,“另外,關我屁事啊!我他媽的這是又當接盤俠又是喜當爹啊?那貨還真的跟這個大美女滾過床單了?”
曆史上的施利聆共生下四個孩子,都是男孩,二兒子就是蔣緯國的,但不姓蔣,跟其他三個孩子一起都隨她丈夫姓。蔣緯國“播種”後被蔣介石派去德國學習軍事,因此跟施利聆分別開了,蔣緯國在德國時,抗戰爆發,蘇州很快淪陷,施利聆沒離開蘇州,生活在日占區,蔣緯國回國後自然無法再見到她,並且蔣緯國在1944年12月25日跟他第一任妻子石靜宜結婚,到了次年秋,抗戰勝利,蔣緯國偷偷回到蘇州跟施利聆秘密幽會,但蔣緯國當時已經有老婆了,並且石靜宜娘家勢力非常大(石靜宜父親是西北大富豪、中國紡織業巨頭石鳳翔),施利聆當時跟丈夫也沒有離婚,所以蔣緯國沒法再跟施利聆在一起。國共內戰末期,蔣緯國希望施利聆帶著他和她的骨肉一起去台灣,石靜宜在知道此事後百般阻攔,並且施利聆姐夫馮耿光當時跟蔣介石已經嚴重不和(馮耿光原是北洋政府的人,在國民政府內得不到重用並且被排擠),在姐夫和姐姐的挽留以及石靜宜的阻攔下,施利聆留在大陸,繼續生活在蘇州。後來,國共隔著海峽進行了數十年對峙分裂,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蔣緯國再也沒法聯係上他的初戀"qing ren"。1995年,中國檔案出版社出版《蔣氏家族秘史》,聲稱施利聆已經因病去世,仍然健在的施利聆把中國檔案出版社告上了蘇州市人民法院。1997年,施利聆在蘇州去世,享年84歲(她出生於1913年);同年,蔣緯國在台灣去世,享年81歲(他出生於1916年)。
看到蔣緯國再次陷入一種堪稱呆滯的狀態中,施利聆低下頭,歎息道:“我會把他養大的,你放心吧,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她站起身。
蔣緯國頓時吃了一驚,因為他看到這個女人已經徹底的悲傷逆流成河,淚落如雨,然後捂著嘴強忍住悲痛和哭泣,大步地走向臥室房門。
蔣緯國在事後也為自己當時的舉動而感到困惑,似乎不是他有意識想做,而是他身體的本能反應——他猶如火燒屁股般“嗖”的一聲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地衝上前,然後一把死死地摟住哭得梨花帶雨的施利聆,同時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出兩句話,這兩句話放在後世都屬於超級欠打的老掉牙台詞:“不要離開我…我會對你負責的。”但效果不錯,原打算奪門而去的施利聆立刻融化了玻璃心,撲在蔣緯國懷裏淚如泉湧,同時兩手也緊緊地抱住蔣緯國。蔣緯國歎口氣,他在心裏對自己說:“算啦!雖然是那個蔣緯國作的孽,但既然我現在已經是他了,就幫忙幫到底吧,替他負上這個責任吧,況且這個女孩子也蠻可憐的,老公冷落她,在外麵養狐狸精,"qing ren"又打算離開她,既然我是單身,就舍己為人、獻身一下吧!”當然了,蔣緯國心裏同時還有一個小人啐了他自己一口:“裝你妹啊!你還不是因為這姑娘長得漂亮,如果這姑娘長得跟鳳姐一樣,你早就鐵石心腸地把她轟出門了!”
施利聆在蔣緯國懷裏哭泣了十分鍾才慢慢地恢複過來,她抬起臉,滿臉淚花更讓她楚楚可憐且楚楚動人。蔣緯國一臉正人君子地給施利聆擦掉眼淚:“別哭了,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真的有事要辦。辦完了,我就來找你。”他說的是心裏話。蔣緯國回到過去,他肯定不會像那個穿越者同行馬爾泰·若曦那樣,回到過去後居然忙著跟四爺八爺搞三角戀,也不關心國家命運、中華複興的大事,簡直就是俗不可耐、暴殄天物。蔣緯國雖然談不上“日本未滅,何以家為”,但肯定是把振興中華這個大事放在第一位的。
“嗯…”施利聆很乖巧地點點頭,“建鎬,你什麽時候來接我?”
“長者半年,短者三個月吧!”蔣緯國很肯定。今天是1936年7月7日,半年內小日本還沒有發動侵華戰爭,時間上,他來得及回蘇州把施利聆以及姚夫人一起接到安全的大後方。
施利聆眼神有點黯然,哪怕是三個月,她也覺得太長了、等不及,但她也很理解蔣緯國。
兩人接下來麵對麵地坐在兩張椅子上,手牽手,互相看著,都不說話。蔣緯國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但他的沉默給房間裏造成一股“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微妙氣氛,使得施利聆也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蔣緯國一邊享受著這種握著美女玉手並且跟美女單獨相處的美妙感覺,一方麵繼續煩惱著他的頭等大事,萬事開頭難,沒錢的開頭是最最艱難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施利聆輕輕地開口:“建鎬,你給我唱首歌吧。”
“啊?”蔣緯國愣了一下,“唱歌?”
施利聆點點頭:“你以前不是很喜歡一邊彈吉它一邊唱歌給我聽的嗎?”
蔣緯國暗暗叫苦,他會個屁的民國歌曲,更加不會彈勞什子的吉他。蔣緯國很懷疑那個前任蔣緯國之所以費力氣學吉他等樂器,目的就是為了在女生麵前裝帥裝文藝,繼而把女生泡到手。蔣緯國糾結不已,吭哧半天後,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好吧!我給你唱首歌吧!”
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後,蔣緯國低聲哼唱道:
“想象之中,雨過一道彩虹,抬起了頭,瑟瑟灰色天空;
想象之中,付出會有結果,毫無保留,信奉你的承諾;
想象之中,這次要愛很久,我領略過,你眼裏的溫柔熱烈以後;
你忽然的冰凍,判若兩人,丟給我去,承受;
想象中,很不同,想象中一切都和後來不同;
我承認,曾經那麽心動;
你沒想象中那麽戀舊,回憶喚不回你的溫柔;
最後也不是故作冷漠,轉過頭,我怎麽有一滴淚落;
我沒想象中那麽脆弱,分開後形容也沒消瘦;
一起踏過了幾座春秋,領悟了愛不是追逐占有。…”
施利聆呆呆地看著蔣緯國,因為蔣緯國哼唱的這首歌無論是形式、旋律還是節奏、曲調,都是她前所未聞的,這讓她感到非常的驚訝和新奇。蔣緯國則在心裏暗暗地慶幸,幸好前任蔣緯國不抽煙,這個身體的嗓子沒被香煙熏壞,否則他此時的歌聲必然聲嘶力竭、沙啞難聽。
“建鎬,這…這是什麽歌?”施利聆很驚喜地問蔣緯國,“曲調新穎,歌詞也很朗朗上口。”作為民國時期的人,施利聆當然對二十一世紀的流行歌曲完全是聞所未聞,感到非常的新奇。
蔣緯國大言不慚並且厚顏無恥:“這是我在想你的時候‘曲由心生’自己創出來的一首歌。”他換上一副深情款款的嘴臉,“歌名叫《想象之中》。”蔣緯國是在不折不扣的吹牛,這首《想象之中》分明是後世許嵩的作品,此時被他拿來充當把妹工具,不過,蔣緯國受到啟發,“要是周傑倫穿越到過去,那他太吃香了!憑著他的歌喉和吉它,真不知道他要迷死多少女孩子!”
當施利聆被蔣緯國這首歌感動得破涕為笑並且讓蔣緯國口述歌詞、自己拿筆寫在紙上後,她雙手捂著蔣緯國的臉,深深地吻了蔣緯國的嘴唇,並在蔣緯國耳邊嗬氣如蘭地輕聲道:“我相信你,我會在蘇州等你來接我的。”
直到施利聆離開後足足十分鍾,蔣緯國才勉強回過神來,那個吻讓他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都酥軟了,“嗬嗬…被一個大美女親,感覺還不錯。”他很不厚道地笑了,“才短短的一天功夫,老子就成功泡到一個妹子,天才啊!”
這個晚上,蔣緯國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一是思念施利聆,二是他愁得焦頭爛額,雖然他滿腹宏圖大計,但偏偏沒錢,結果認真思考如何把自己宏圖大計付諸行動時寸步難行。沒錢真難啊!蔣緯國感到無奈而無力,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在他滿腹愁緒中露出了魚肚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