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節 回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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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氣氛十分溫馨,雖然蔣緯國在骨子裏是“外人”,但此時畢竟是一家三口,蔣介石原本略有疲倦的臉上也因為小兒子的回來而多了幾分笑意,宋美齡看著蔣緯國,誇獎道:“達令,難怪你喜歡緯國,緯國長得又帥氣又陽光,個子也蠻高的,確實討人喜歡啊!”蔣緯國身高172厘米,體重68公斤。
蔣介石聽得笑容滿麵。
蔣緯國心裏想笑:“看來,不管是後世還是民國,世界永遠都是看臉的啊!老子長得帥,也能討得宋美齡的喜歡。”宋美齡確實對蔣緯國越看越喜歡,她說道:“你哥在蘇聯,太遠了,所以我幾次問你父親,想把你接到南京,可你父親一直不讚成,總是說以後再說。現在看來,我覺得他說得很對!我是個喜歡孩子的人,要是我來帶你長大,我肯定會把你慣壞的。所以,你父親安排你一個人在外麵讀書,對你以後自強自立很有幫助,並且,對你姚媽媽也很公道。”她不停地誇讚蔣緯國。宋美齡不能生育,沒有自己的孩子,自然而然,她對蔣經國和蔣緯國有著一種特別的母愛,但蔣經國畢竟太大了,已經26歲,不適合讓宋美齡當小孩來“疼愛”,而蔣緯國才20歲,很適合讓宋美齡當小孩來“疼愛”。
蔣緯國一邊哼哼哈哈地說“母親過獎了”一邊小心翼翼地扒飯,都不怎麽敢夾菜,並且額頭上已經冒出汗珠。蔣介石和宋美齡很快就看到蔣緯國包紮著繃帶的腦袋。“緯兒,你頭怎麽了?”蔣介石又驚訝又擔心地問道。
“沒什麽。”蔣緯國笑道,“昨天睡午覺時從床上摔下來,不小心磕破皮了。”
“沒事吧?”宋美齡也吃了一驚。
“沒什麽大事…”蔣緯國吞吞吐吐地道,“我很正常,就是好像…好像忘掉了很多東西,想不起一些人和一些事了…”他在這件事上必須要編鬼話,否則他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麽突然不認識以前他明明認識的很多人的這個“破綻”。
“啊?”宋美齡再次吃驚,“你…你失憶了?”蔣介石也臉色立刻有些緊張。
蔣緯國點頭:“確實有點,但我還記得母親您和父親。”他暗想道,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紀,誰不認識蔣介石和宋美齡啊?
宋美齡愈發緊張地望向蔣介石:“達令,要不,讓金先生過來看一下?”
蔣介石點頭:“嗯,立刻讓金先生過來一趟吧!”
宋美齡立刻起身,走到餐廳邊一部電話前拿起電話:“是我,讓金先生立刻來憩廬一趟,有事要麻煩他。嗯,好,越快越好。”
蔣緯國有些無奈,但也沒推讓,為了瞞天過海,他不得不裝病。
十多分鍾後,幾個人急匆匆地趕到憩廬,都穿著白大褂,為首者是一個年過四旬、身形清瘦、精神矍鑠、戴著眼鏡的長者。蔣介石神色略顯不安地指著這位長者問蔣緯國:“緯兒,你還認得他嗎?”
蔣緯國看了看,竭力裝作冥思苦想的樣子,最後搖頭。
蔣介石歎口氣:“他是侍從室總醫官金誦盤先生,他兒子金定國跟你可是好朋友啊!”(金誦盤,著名中醫,孫中山好友,長期在孫中山身邊和蔣介石身邊擔任總醫官職務,黃埔軍校成立時擔任軍校衛生處處長,北伐戰爭時期擔任北伐軍軍醫處總處長,此時是侍從室總醫官。另,侍從室全稱“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是蔣介石身邊最重要的幕僚組織和保衛機構,能在侍從室內擔任要職的都是蔣介石非常器重和信任的人。比如,侍從室衛隊衛隊長王世和、侍從室秘書吳國楨、侍從室總醫官金誦盤。)
蔣緯國還是一臉茫然。
“金先生,麻煩你了。”宋美齡焦慮地看著金誦盤。
金誦盤點點頭:“職責所在,談何麻煩。”說完,開始給蔣緯國進行全麵檢查。
任憑金誦盤是妙手回春的一代神醫,也肯定沒法診斷出蔣緯國的“真實病因”,折騰了半個鍾頭,他最後無奈而疑惑地道:“委員長、夫人,二公子的身體非常正常,他頭部似乎也無甚大礙,至於他說的失憶症狀,我估計是他頭部受到撞擊後,顱腔內產生了淤血,血塊壓迫到神經,所以導致他失去了部分記憶。”
“啊?”宋美齡頓時擔心不已,“那該怎麽醫治?”
金誦盤想了想,說道:“這個隻能慢慢調理,讓二公子顱內淤血自然溶解就可以了。”
蔣緯國暗暗地鬆口氣:“幸好你沒說要給老子做開顱手術,否則…當年華佗打算給曹操做開顱手術,最後華佗是什麽下場?你丫的作為同行應該知道吧?”
金誦盤接著道:“侍從室醫務處在去年從英國進口了一台x光機,如果有必要,可以給二公子照一照頭部,這樣才能落實症狀,確定他顱內淤血的位置和大小,繼而再對症下藥…”
“不要!不要!”蔣緯國連連擺手,他望向蔣介石和宋美齡,“父親、母親,我真的沒事!不就是忘了一些事和一些人嗎?大不了我重新再記就可以了!這位是金誦盤先生嘛,我雖然忘了他,但現在不就再記得他了嗎?”
蔣介石眉頭微蹙地望向金誦盤:“金先生,緯兒的情況究竟嚴重不嚴重?”
金誦盤看著蔣緯國:“應該不嚴重,隻是暫時性失憶而已,並且他沒有出現昏迷、抽搐、驚厥、失語等顱內受損症狀,所以應該不嚴重。”
蔣介石點點頭:“那你先給他開點藥吧!如果發現情況嚴重了,再麻煩你。”
金誦盤點點頭:“委員長客氣了,我先給二公子開幾服藥,暫時以觀後效。”
蔣緯國當然不會吃金誦盤開出的那些藥,但還是要裝模作樣地收下來的。送走金誦盤等醫生後,被打斷了的蔣家晚飯再次繼續。大概因為蔣緯國受傷了,所以蔣介石和宋美齡對他的態度愈發溫和關懷。蔣介石很和氣地問道:“緯兒,說實話,你怎麽突然從蘇州回南京了?”
蔣緯國小心地吃下半碗飯,輕輕地喘口氣,然後一臉正色地道,“父親,我已經二十了,已經成年了,眼下我們國家內憂外患,我非常想為我們國家盡點力,所以我覺得不能再留在學校裏浪費時間了。”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你想從軍,我是知道的,並且我也是支持的。根據原定計劃,今年十月份底,我就會安排你跟朱家驊(中國近代著名的教育家、科學家、政治家)和馮·萊謝勞將軍(一名來華擔任軍事顧問的德國將軍)前往德國接受德式軍事訓練,現在是七月份,還有三個月時間而已。怎麽?你已經等不及了?”
蔣緯國笑了笑:“是,父親,我確實等不及了。日寇正在大舉逼進,戰爭已是迫在眉睫,咱們國家現在就需要軍人,而我卻在這個關頭去外國受訓,豈不是臨陣磨槍嘛!”
蔣介石笑了:“緯兒,你有這種報效國家的決心,我非常欣慰,但你應該讓自己成為對國家更有用的高級人才,不是嗎?國家不缺普通士兵,國家缺的是更有用的軍事家、科學家。”
蔣緯國不想再繞彎子,他決定開門見山:“父親,我想出國一趟。”
“哦?”蔣介石略感驚奇,“去哪裏?德國?你三個月後不就可以去了嗎?”
“德國是我要去的一個地方,但我不會在那裏久留。”蔣緯國認真地道,“我要去好幾個地方,希望父親您允許並支持我。”
“不在德國久留?”蔣介石愈發驚奇,“怎麽?你不想去德國接受訓練和教育了?”
蔣緯國搖頭:“我最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父親啊,咱們國家的局勢已經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刻不容緩,我在國外難以呆得安穩,難以呆得心安。我肯定要留在國內為國效力,隻是暫時出國一趟而已。”
蔣介石用略感迷惑的眼神看著蔣緯國:“那你到底要幹什麽?”
蔣緯國用請求的目光看著蔣介石:“父親,我需要您給我一筆錢,用於路費和這一路的生活開銷,順便請您寫幾封親筆信。”
蔣介石聽得糊塗了:“寫信?”
蔣緯國點點頭:“嗯,父親,我有一個計劃,希望您幫我參謀參謀。”
吃過晚飯後,宋美齡讓幾個女傭給蔣緯國在一樓收拾了一間臥室。洗漱完畢後,蔣緯國關上房門,沒開燈,然後一骨碌地倒在寬大舒適的席夢思彈簧床上,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後,他終於可以摘下戴了大半天的乖孩子麵具了。蔣緯國鬆了口氣:看來,自己沒露出什麽破綻或馬腳,畢竟蔣介石和宋美齡一個比一個忙,平時本來就跟自己長期分離,此時“久別重逢”,自己即便有什麽不對勁,蔣介石和宋美齡也是察覺不出來的,況且,自己雖然不是“真正的蔣緯國”,自己的意識(思想、精神、記憶、人格)都已經不是原版的了,但自己在肉身上還是如假包換的。孟翔和蔣緯國的意識調包,比“狸貓換太子”調得還徹底,絕對天衣無縫。
“我以後一定要拚命地做一個‘孝順兒子’,絕對不能惹蔣介石或宋美齡不高興,這樣,這兩人才會成為我背後的兩棵大樹。有了這兩棵大樹做靠山,我以後幹什麽都肯定事半功倍,再加上我的‘未卜先知’能力,改變曆史肯定不是什麽難事,我一定要改變中國的苦難曆史,我一定要…等等!”
蔣緯國正躊躇滿誌地想著,突然間,他腦子裏掠過一個念頭,一個“悖論”:
不對!這其中有問題!是的,我能“未卜先知”,可以“料事如神”,可以改變很多大事,甚至改變曆史走向,但是,真的改變了,那曆史就不是原先的曆史了,我也就不能繼續未卜先知和料事如神了。比如,曆史上的日軍先打上海,同時打太原,然後打南京,接著打武漢…如果我不幹涉曆史,日軍到時候肯定是老樣子,所以,我能提前做好準備,可我真這樣做了,曆史就改變了,日軍的下一步就肯定就跟原先曆史上的下一步不同了,到時候,我就傻眼了,因為我無法預測日軍在這個時空裏、在這個被幹涉被改變的曆史裏的下一步是什麽。
意識到這一點後,蔣緯國頓時心亂如麻:這其中存在一個“蝴蝶效應”,但也分程度的輕重區別。假如,蔣緯國現在在這個房間裏放一個屁,而原先那個蔣緯國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沒有放這個屁,雖然蔣緯國這個屁也算是“改變曆史”,但改變幅度肯定是忽略不計的;再假如,蔣緯國現在去廚房找一把刀,然後跑到樓上蔣介石宋美齡臥室裏把蔣介石一刀捅死,那曆史必然隨著蔣緯國的這一刀而被改變得天翻地覆。
不幹涉曆史,蔣緯國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但沒屁用,曆史還會是原先的曆史,中國還會像原來那樣充滿苦難和血淚;
幹涉曆史,蔣緯國可以在一開始占到不少便宜,但曆史被改變後,他就不能再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了,他也無法繼續擁有這個“穿越優勢”,甚至,曆史會被他改變得讓他無法控製,也許曆史會被他改變得讓新曆史裏的中國比原先曆史裏的中國結局更慘。
可以舉個例子,曆史上製造南京大屠殺的罪魁元凶是朝香宮鳩彥王、鬆井石根、穀壽夫、柳川平助、中島今朝吾等,曆史上侵華戰爭中比較厲害和難對付的日軍將領主要是岡村寧次、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橫山勇、阿南惟幾、寺內壽一、山下奉文等。此時,距抗戰爆發還有一年時間,那麽,蔣緯國是否可以這麽做:花段時間訓練一批特工殺手,然後潛入日本國內,把這些人統統都提前幹掉?答案是否定的。蔣緯國不能這麽做,他要是這麽做,八年抗戰在一開始就被他改得麵目全非,到時候,率軍進攻中國的日軍將領會是另一批人,戰略、戰術、戰爭態勢…統統都會不同了,甚至會導致中日戰爭乃至二戰都會不同了,蔣緯國完全不能“未卜先知”,他會失去最大優勢。蔣緯國這麽做,跟燕國太子派荊軻刺殺秦王沒區別。
“我靠!”意識到這個悖論後,蔣緯國煩躁至極,“老子到底該怎麽辦?大幅度改變曆史,一來讓我無法再擁有未卜先知的外掛優勢,二來有可能把曆史改變得超出我的控製範圍甚至還有可能會給中國帶來更大的苦難;小幅度改變曆史或者直接不幹涉,那我豈不是還是碌碌無為?中國豈不是還是那麽慘?媽的!這個悖論真可惡!”
這個晚上,蔣緯國基本上又沒睡好,他滿腦子都是各種錯綜複雜的思緒煩惱,另一方麵,他腦海裏在情不自禁地思念施利聆。正所謂“不合適就是醜,沒感覺就是窮,一見鍾情就是好看,深思熟慮就是有錢”,施利聆長得花容月貌,不要白不要,蔣緯國自然有點想入非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