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愈戰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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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特種部隊成功突襲了日軍在崇明島豎河鎮的航空兵基地、後勤輜重基地的報告時,蔣緯國正在南京。報告裏,鄭洞國非常坦誠地把行動最後部隊對日軍傷兵醫院的打擊進行了一五一十的陳述,“我不知道徐玉偉和楚奇明的看法究竟誰對誰錯。”鄭洞國最後這樣總結道。
蔣緯國先是以個人名義嘉獎了參戰官兵十萬大洋(特種部隊的存在是要保密的,肯定不能大張旗鼓地宣揚),然後吩咐道:“抽調一個團和一支船隊,專門負責把崇明島居民抓緊時間撤走。”蔣緯國太清楚日本人的德行了,日本人沒事都要搞屠殺來發泄他們本性裏的惡,更何況是吃了這麽大的虧,更更何況的是,國軍在戰場上打死日軍,這是正常的事,日本人也會“理解”,畢竟日本人總不能要求中國軍人在戰場上光挨他們子彈而不開火吧?但突襲部隊燒了日軍的傷兵醫院,以近乎屠殺的方式殺死幾千日軍傷兵,並且使用的是火燒這種“殘忍手段”,讓那些日軍傷兵死得淒慘無比,不管怎麽看,首先,這是嚴重違反國際戰爭法和日內瓦公約的,其次,國軍突襲部隊確實做得非常“不厚道”,結果就是日本人百分之百會眼睛發紅,會“化悲痛為獸性”,加上崇明島居民在這場行動中支持了國軍突襲部隊,這就使他們在日本人眼裏“是有罪的該死之人”,日本人注定會在崇明島上大開殺戒以報複泄恨。
關於徐玉偉和楚奇明的爭執,蔣緯國跟鄭洞國一樣“不知道誰對誰錯”,也許,這種事根本就沒有對錯的意義。戰爭,想要獲勝就要竭盡全力甚至不擇手段地打擊敵方力量,但是,有的軍事行動雖能打擊敵方力量但也會禍害到本國平民,比如在原先曆史上抗戰期間的敵後遊擊隊(不限於中共遊擊隊,因為國軍也有很多活動在日占區內的遊擊隊),遊擊隊的戰術就是打了就跑,日占區內的中國平民其實很難,不支持遊擊隊就是漢奸,可支持遊擊隊的話,遊擊隊跑了,日軍趕來報複,平民自然遭殃了。以崇明島舉例子,在原先曆史上的抗戰期間,崇明島境內也被日軍展開過屠殺,發生地點就是豎河鎮。當時有一支遊擊隊在崇明島上活動,於豎河鎮附近埋設地雷炸死炸傷了二十八個日軍,日軍隨後反撲豎河鎮,遊擊隊撤退,日軍抓捕大批鎮民拷問遊擊隊的去向,鎮民們不肯回答,結果共有一百多名鎮民被日軍殘酷殺死,豎河鎮也被日軍一把火燒成焦土。
“我的同胞們…真的好難啊…”蔣緯國歎息一聲,他隨後打電話給舒國生,“派一批人潛入崇明島,如果日軍在島上施行暴行,全力獲得照片等證據。”
很多東西在曆史書上“不能說得太細”,遊擊隊是其中之一。在原先曆史上的抗戰期間,國共雙方都組織了很多遊擊隊在日軍占領區內活動,不少遊擊隊其實是被收編的土匪,這些土匪被政府招安後,搖身一變,高舉著抗日大旗,有的改邪歸正、奮勇抗日,有的一邊打擊日軍一邊繼續幹打家劫舍的老本行,還有的則惡性不改並且變本加厲,以抗日名義對生活在日占區內本國同胞進行敲詐勒索,他們占據著民族大義的道德製高點,邏輯是現成的:老子是抗日遊擊隊,你們必須拿出錢糧支持老子,否則你們就是漢奸!當然了,被這些所謂的“遊擊隊”強行索要走的那些錢糧究竟是被他們用於抗日還是被他們用於揮霍享用,想想便可知。
“其實沒有必要深入思考這種問題的對錯與否。”蕭爻放下電報後對蔣緯國開解道,“我們隻需記住,這是日本人帶給我們的苦難,一切的源頭都是日本人,僅此而已。”
蔣緯國心頭一動,他隱隱間被點撥了:“你說得對。”
蔣緯國此時在接見著一位軍人科學家,此人名叫朱家仁,重慶飛機工廠機械處副主任,中校軍銜,他是一位出類拔萃的航空工程師、飛機設計師。“朱先生,我想委托你組建一個直升機研究所,跟德國人聯合研製直升機。”蔣緯國開門見山。
朱家仁立刻兩眼一亮:“直升機?”
蔣緯國點頭:“嗯,一種不需跑道、可以垂直起飛和降落的新型飛機,與現在的固定翼飛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取出一疊文件資料,“幾乎所有列強大國都在研製這種飛機,德國起步略晚,但眼下卻走在最前頭。德國的安東·弗萊特納、海因裏希·福克、喬治·烏爾夫、r·施密特等航空科學家都在這方麵有了重大突破,幸好…”蔣緯國突然間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德國軍方對直升機反應十分冷淡,所以我打算在重慶建立一個直升機研究所,邀請德國的直升機科學家們來重慶,朱先生你作為我們中國方麵的科研代表,跟德國專家們聯合研製,朱先生你的任務是一方麵研製直升機,一方麵要借助這場合作給我們中國培養出更多的直升機專家。”他說著又大筆一揮,簽了一張支票,“這裏是三百萬美元,交給你作為首批資金,以後缺什麽都來找我。”
朱家仁接過支票,激動不已:“好,我一定完成任務。”他想了想,問道,“我們直升機是為軍事研製的吧?”
蔣緯國笑道:“當然了,眼下我們國家是戰爭第一、前線第一,直升機肯定也是一樣的。朱先生,雖然直升機也有著廣大的民用前景,但目前就是作為軍事武器來研製的。你也清楚,我們的國力軍力跟日本都有著巨大差距,隻能發展不對稱武器來彌補,直升機就是其中一項重要工程。還有,朱先生,直升機先重點發展運輸機這個機種,不指望能夠研製出武裝戰鬥直升機。”蔣緯國很清楚,直升機在二戰時期雖然已經問世,但受限於技術水平限製,性能不高,不可能做到像後世的黑鷹、阿帕奇那樣威風凜凜地對敵軍的地麵人員、坦克展開排山倒海式的低空打擊,二戰時的直升機非常脆弱,用高射機槍就能打下來,因為此時科學水平不能給直升機研製出又輕又堅固的防彈合金裝甲,所以,蔣緯國打算重點研製出運輸直升機。
朱家仁肅然立正並敬禮:“交給我吧!”
蔣緯國回禮並微笑道:“好好幹吧!”
朱家仁是曆史上的“中國直升機之父”,他在1944年開始正式著手研製中國的直升機,並且隻花了一年時間就在1945年秋研製出中國第一款“蜂鳥”直升機,綜合性能位居世界第一,超過當時最好的美國直升機。至於此時的直升機研製局勢,德國是世界第一,美英法等國都進展緩慢,至於德國軍方的態度,德國空軍對直升機基本上不太感興趣,因為此時的直升機還處於原始狀態,缺點一大堆,看不出有發展前景,德國海軍原本對直升機很感興趣,因為德國海軍原打算發展航空母艦和海軍航空兵部隊,而德國空軍總司令戈林宣稱“全德國會飛的東西都歸我管”,德國海軍隻能把目光放在“又會飛又不歸戈林管”的直升機的身上,但是,蔣緯國出使德國時為德國海軍“指點迷津”,德國海軍現在已經對航母完全沒了興趣,轉而把所有興趣和精力都放在潛艇以及飛彈(火箭/導彈)上,自然也對直升機失去了興趣。蔣緯國正好可以“乘虛而入”,來一手楚才晉用,讓德國的直升機專家們“德國開花中國香”。
送走躊躇滿誌的朱家仁後,蔣緯國前去紫金山,視察剛從平津前線回來的第918團。
平津會戰結束後,國軍在冀省戰場上一敗塗地,幾十萬大軍被日軍追著打,一直退到冀南的邯鄲、邢台一帶才稍微站穩腳。參加平津會戰的五十多萬國軍裏,傷亡了十五萬餘人,退到冀南後,屬於大西北軍、小西北軍、東北軍的部隊就地休整,構建“黃河防線”,阻擋日軍在華北戰場上進一步南侵,晉綏軍部隊退回山西省,構建“太行山防線”,阻擋河北省日軍向西侵入山西省,中央軍部隊則全麵南撤,返回南京。撤回來的中央軍部隊包括薛嶽的第19集團軍、湯恩伯的第13軍,以及蔣緯國的第918團和第10炮兵團。——“黃河防線”以黃河為天塹屏障,黃河北岸的部隊由大西北軍、小西北軍、東北軍組成,黃河南岸的部隊是韓複榘的山東省魯軍,第一第五戰區聯合作戰,該防線的目的是阻擋日軍越過黃河,侵犯山東省、河南省等地;“太行山防線”以太行山為天塹屏障,由晉綏軍展開防禦,該防線的目的是阻擋日軍越過太行山,侵犯山西省、陝西省等地,全權由第二戰區負責。
“怎麽這麽多馬?”盡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蔣緯國看到自己精心打造的部隊的此時慘樣,還是心如刀割,不過也很好奇,因為第918團帶回來了上千匹戰馬。
杜聿明笑著回答:“記得第29軍的那個第9騎兵師嗎?建鎬,你看人真準,該師師長鄭大章確實是個漢奸胚子,平津會戰爆發後,他一開始還算賣力,但遭到一定損失後便有點三心二意了,先是陽奉陰違、消極避戰,後來直接變成抗命不尊、臨陣脫逃,佟軍座罵他‘四條腿跑得真快’,為防止這家夥的幾千匹戰馬會成為害群之馬,我們在他又一次擅自撤退時將其攔截並繳械,吞了他的騎兵師。”
蔣緯國笑了笑:“做得好。是宋鈞座給你們下的命令嗎?”
杜聿明再度笑起來:“沒有,是我們自作主張的,不過,宋哲元也沒話說,畢竟鄭大章擅自撤退是事實。裝甲兵追殺騎兵,結果就不用說了,鄭大章還想負隅頑抗,被我們一梭子打死,他部下紛紛投降,共有三千多騎兵。我們甄別了一下,根據自願原則,有一千二三百騎兵表示以後追隨我們,我們把其他騎兵都還給了宋哲元,當然了,還人不還馬,三千多匹戰馬都被我們吞了,多出來的戰馬被我們運來馱運物資,增強了我們的運輸力。委員長知道此事後對我們進行了嘉獎,並且撤銷了第9騎兵師的番號。”
廖耀湘在旁邊插話道:“鄭大章這家夥在中原大戰時曾率騎兵突襲中央軍在歸德(商丘)的機場,燒毀中央軍十多架飛機,還差點兒抓住在歸德督戰的校長,校長眼下正好收拾他了。”
“我們可以成立一個騎兵團了。”孫立人說道,“多出的戰馬補充入輜重營。”
“行,這事包在我身上。”蔣緯國從善如流。跟蔣介石要個騎兵團的番號,對於蔣緯國而言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另外,蔣緯國知道騎兵早在上次世界大戰期間就開始落伍了,但騎兵還是十分符合中國眼下的“抗戰國情”的,日軍火力跟美軍德軍沒法比,中國軍隊也缺乏機動打擊力量(最好的機動打擊力量就是坦克部隊,但根本沒那麽多坦克),並且騎兵在山川樹林、沼澤河網等坦克舉步維艱的作戰環境裏仍具有很大優勢,不能直接一刀切拋棄。
第918團共有1.7萬餘名官兵前往平津參戰(有二三千人是第128團支援的或後續趕去補充的),累計傷亡了近1.4萬人,其中陣亡者超過6000人,重傷致殘者超過4000人。“唉!真的變成一個團了。”蔣緯國傷感不已,第918團原本的規模相當於一個加強師,此時名至實歸地變成了一個團。
“全團現在還有3100多個弟兄。”廖耀湘說道,“受傷弟兄裏有4000多人都是殘疾了,斷手斷腳、瞎眼聾耳,不少人隻是右手食指斷了,但也不能再上戰場了,還有3000多弟兄可以康複痊愈、重上戰場,兩個月後吧,等這批弟兄養好傷,全團可以恢複到六千多兵力的。”
“重武器也損失嚴重。”齊學啟說道,“我們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坦克,彭孟緝的重炮團也損失了近半火炮。”
蔣緯國越聽越心痛。
“別太難過了。”孫立人安慰蔣緯國,“經過這場惡戰,還活著的弟兄都接受了血火的洗禮和考驗,成為了真正的百戰老兵。這支部隊有了魂也有了骨,比起以前已經得到升華了。”
“營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嘛!”蔣緯國掛名的第一裝甲營副營長趙誌華笑著說道,“隻要死得其所,就物有所值了!我們團雖然損失了一萬多弟兄,但被我們幹掉的日軍起碼也有一萬,日軍在平津戰場上損失了四萬人,其中四分之一是被我們團幹掉的。要不是那場功虧一簣的夜襲戰,我們損失肯定要小很多,戰果也肯定要大很多。”
“哦?”蔣緯國很好奇地問道,“什麽夜襲戰?”
第一營副參謀長易水寒唏噓著說道:“八月十日那天,日軍攻陷了天津,張自忠將軍的第38師幾乎拚得油盡燈枯,全師撤離天津時隻剩兩千多人,日軍攻陷天津後立刻抽調精幹部隊連夜穿插向北平南部,試圖迂回包抄我軍後方,截斷我軍退路,由於日軍戰線拉得很長,薛將軍敏銳地發現日軍獨立第11混成旅團在霸州地區處於一個三麵突出的凸點,因此急忙派遣我們團穿插向日軍該旅團後方,一來解除日軍對北平後方的威脅,二來創造能全殲這個日軍旅團的戰機。我們團立刻開拔,但在霸州東北處的三聖口遭到日軍以逸待勞的強力伏擊,起碼有三個師團的炮兵部隊對我們團展開似乎蓄謀已久的猛烈炮擊,導致我們團遭到了非常慘重的損失,全團差點兒就陷入日軍一個混成旅團和一個主力師團的前後夾擊甚至是全麵包圍,關鍵時候,杜團座命令我們團放棄在平地上突圍,調頭衝殺向日軍獨立第11混成旅團,與其展開夜間混戰,迫使日軍炮群無法繼續炮擊。混戰大半夜,我們團足足折了六七千弟兄,但也幹掉起碼四千日軍,血戰到天亮,在空軍飛機的增援以及薛將軍的全力援救下,我們團得以突圍,沒有全軍覆沒,但是,解除日軍對北平後方展開迂回包抄的行動也隨之宣告失敗,北平很快陷入日軍三麵包圍,苦撐了十二天,北平不得不被放棄,否則我們十幾萬主力就要被包圍在北平了。”
蔣緯國點點頭:“你們都是好樣的。接下來你們就在南京好好休整吧!等你們恢複元氣,南京保衛戰估計也要開始了。”
杜聿明等軍官們都神色莊嚴地點頭。
九月上旬,日軍開始向淞滬戰場展開第一批的大規模增兵。淞滬會戰剛爆發時,日軍參戰部隊隻有第3、第11師團以及一些附屬部隊,九月九日這天,第9師團抵達上海參戰,五天後,第13師團抵達上海參戰,原計劃調往華北派遣軍的第6、第16師團在同日接到了前往上海參戰的命令,同時,日本陸軍為“日中戰事全麵化”而正式展開了日本現代化陸軍成立後的第五次擴軍,原本在十二年前“宇垣裁軍”中被拆撤的第13、第15、第17、第18師團奉命進行重建,不僅如此,日本陸軍分別以第1、第8、第9、第14師團的預備役兵員為基礎而陸續成立了第101、第108、第109、第114師團,在平津戰場上“勞苦功高”的獨立第11混成旅團則被擴編組建為第26師團。中日戰爭爆發前,日本陸軍共有17個師團,此時則增至26個師團,根據日軍高層的計劃:日本國內留2個師團,日占朝鮮半島留1個,其餘23個師團都可投入中國戰場。值得一提的是,日軍還擁有十餘萬偽滿軍以及近萬日籍台軍、數萬日籍韓軍協助作戰(偽滿軍是以獨立軍隊的名義參戰的,日籍台軍和日籍韓軍都是日軍的一部分,因為台灣人和朝鮮人/韓國人現在在名義上都是擁有日本國籍的日本人。)。
由於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和有的放矢的高效戰術,日軍第3、第11師團雖然在吳淞口站穩了腳跟,但在向內陸推進時仍然十分吃力,鬆井大將不得不放棄他一開始的“以吳淞口為熱點,引誘大批中國軍隊被吸引到吳淞口,然後再派下一批登陸日軍在川沙口登陸並迅速包抄吳淞口中國軍隊後方,從而實現大規模聚殲戰”的計劃,然後頗為無奈地讓第二批抵達上海的第9、第13師團在川沙口展開登陸,目的隻是擴大日軍在上海的立足點。由於在滬中國軍隊的大部分精銳都在吳淞口或被補充到吳淞口,川沙口防禦力量有些不足,因此日軍第9、第13師團的登陸行動較為順利,月浦鎮、寶山鎮、羅店鎮、獅子林都先後陷入激烈戰鬥。
東京,陸軍大臣的官邸。
會客室內,陸軍大臣杉山元大將懷著兩分不喜八分期待的心情看著眼前這個上門拜訪的陸軍少將。此人在日本軍界裏人緣很差,因為他恃才傲物、口無遮攔,所以得罪了很多人,但他之所以能恃才傲物,又是他才華橫溢、智慧過人的直接原因。這個少將是繼“日本軍界第一大腦”永田鐵山之後的“日本軍界第一戰略家”的石原莞爾。
石原莞爾在七七事變前是日本陸軍參謀本部第一部(作戰部)部長,七七事變爆發後,他極力主張“不擴大方針”,全力反對“對華全麵開戰”,結果與中日開戰整體大趨勢相違逆,因此被解除部長職務,繼而接到了調往中國東北、擔任關東軍副總參謀長的命令,這意味著他被趕出了日本軍方的高層指揮樞紐,被打發到偏遠地區坐冷板凳。接到這個命令後,石原莞爾沉默了一整天,然後前來拜訪杉山元大將。
“石原君…”杉山元大將不動聲色地開口,“你找我有何要事?我比較忙。”
石原莞爾眯起眼看著杉山元:“大臣閣下很忙,我是非常理解的,因為這不出我的預料。帝國軍在上海前線進退維穀,且連連損兵折將,大臣閣下怕是好幾天都沒睡個安穩覺了吧?”
杉山元大將立刻怫然變色,因為石原莞爾確實說話很難聽,並且言語中隱隱還有幾分諷刺味道。“到底有什麽事?”杉山元大將冷淡地道。
石原莞爾神色突然變得凝重無比,語氣和態度也變得畢恭畢敬:“大臣閣下,我不願意前去滿洲擔任關東軍副總參謀長,我想去上海前線,請您批準。”
“哦?”杉山元大將頓時驚奇了,石原莞爾堅決反對中日全麵開戰,但眼下他卻主動要求前去中國戰場,不得不令人驚奇。
“鬆井大將是攻堅戰專家,他的上海派遣軍已經作戰大半個月,雖然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在整體戰局和戰略上卻始終處於下風和被動。短短的大半個月,帝國軍在上海已經折損了兩萬兵卒,占領地區不過數十平方公裏,連上海市城區核心都沒能靠近。”石原莞爾緊盯著杉山元大將,“大臣閣下,帝國軍這樣死拚硬打下去,攻克上海不是沒可能,但耗費的時間以及付出的代價,究竟幾何?是否會導致帝國軍的上海攻勢最終得不償失?上海都打得如此艱巨緩慢,更何況是南京?據我所知,鬆井大將在離開帝國時,可是口出豪言要打到南京的。”
杉山元大將沉默了一下,他雖然急於求成,但不會利令智昏。“石原君,你有何高見?”在相當於默認了石原莞爾的預測後,杉山元大將擺出不恥下問和洗耳恭聽的難得態度。
“鬆井大將勉強可算是戰術家,但絕非戰略家,他的戰略目光太狹小了,他眼睛一直盯著上海,可是,大臣閣下,上海戰役絕非一場單純的城市攻防戰,它根本就是一場戰略性戰役。”石原莞爾一針見血地道,“帝國軍在上海確實有些小家子氣了,沒有戰略上的大氣魄。”
“石原君,莫非你是勸我放棄上海攻略?”杉山元大將似乎聽到了很刺耳的東西。
石原莞爾搖頭:“當然不是。大臣閣下,請恕我直言,帝國軍在上海的攻略既木已成舟,或者說是…騎虎難下,現在放棄,更加得不償失,恰恰相反,隻能全力推進,但要改變戰術。”
杉山元大將心頭一動:“石原君,莫非你有什麽好辦法可以打破上海的僵局?”
“總比現在死打硬拚更好。”石原莞爾點頭。
杉山元大將沉吟了一會兒:“我可以讓你取代飯沼守少將,去擔任上海派遣軍的參謀長。石原君,我希望你能不負眾望。”
“大臣閣下…”石原莞爾並未露出欣喜神色,表情反而更加凝重,甚至有股憂心忡忡的痛苦,“自古以來,武將自當死戰,文官自當死諫,我知道我的對華理論不符合您的看法,可時至今日,我還是要冒著觸怒您的危險,甚至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再一次地向您直言不諱。大臣閣下,帝國軍拿下上海就要知足了,別說全麵吞並支那,就連南京都不應該覬覦。帝國此時就像一個賭客,輸了想翻本,贏了想再贏,最終結果隻會越陷越深、無力自拔。克製住心頭的貪欲,既是一個人修身養性的成熟體現,也是一個人為自己國家盡到最大責任的使命。大臣閣下,拿下上海後,帝國軍必須停手了!”
杉山元大將看著石原莞爾,他明白石原莞爾的意思了,站在石原莞爾的角度上,石原莞爾其實是在為阻止日本完全陷入戰爭泥潭甚至是走上敗亡道路而盡到最後的努力。強忍住心頭的慍怒和嫌惡,杉山元大將不鹹不淡、不冷不熱地道:“好了,石原君,你要說的我都知道,帝國軍拿下上海後的下一步攻略,是要根據上海戰事結束後的整體大局來進行決定的。至於帝國軍能不能拿下上海,正需要你的盡力,我拭目以待。一切,等帝國軍拿下上海再說。”說完,杉山元大將頗為不耐煩地一揮手,下達了逐客令。
石原莞爾向杉山元大將鞠了一躬,然後懷著沉甸甸的心情離開了陸軍大臣官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