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被動苦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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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紅色的夜幕下,三墩鎮內某片殘垣斷壁間,偵察連連長張靖錄帶著幾名特種兵正在悄無聲息地潛行著,一行人裝備精良,但無不軍裝襤褸、滿臉硝煙,身上都有一些血跡傷痕,並且都疲憊不堪,但為了最終的勝利,他們跟戰場上每一個參戰兄弟一樣,都在咬牙堅持著。入夜後的三墩鎮除了多一層夜色外,其餘的則跟白天毫無區別,夜空被根本就沒有停頓過的彈火、火光映照得一片赤紅,槍聲密如雨點、炮聲此起彼伏、爆炸聲震耳欲聾,夾雜著聲嘶力竭的喊殺聲,每時每刻都有中日軍人在發瘋地拚殺著,每時每刻都有人倒在這座已經化為廢墟的鎮子裏。探路的偵察兵輕手輕腳地翻過一堵斷牆,佝僂著身軀返回來先豎起三根手指,然後豎起兩根手指,又指了指眼睛。

    “二十米外,三個日本兵。”張靖錄和其餘偵察兵們心領神會,然後一起拔出軍刀。

    三個同樣筋疲力盡的日軍士兵正在一個彈坑裏休息著,偵察兵們躡手躡腳地迂回上前,分工明確地一人對付一個,豹子般一邊蓄力一邊靠向目標。

    “中山軍曹,你說這場戰爭什麽時候結束啊?”

    “不知道啊,現在隻是開始而已。”

    “小野君,我們可是要打到支那人首都南京去的。”

    “還要打去南京啊?我感覺快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要撐下去!我也想念我的妻子和女兒啊…”

    “福田前輩,你妻子一定很漂亮吧?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嘛…”

    三個日軍同時猛地感到身後有人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繼而是刀刃劃開脖子大動脈的刺骨冰涼。血如泉湧的噴射聲中,三個日軍軟綿綿地倒下去,其中一具屍體手裏拿著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個滿臉賢淑微笑的年輕女子懷抱著一個嬰兒。“停止前進,我們已經到日軍控製區邊緣了。”張靖錄低聲吩咐,“快取出電台。”他稍微鬆了一口氣地坐下去,但屁股下傳來一種滑膩的柔軟感,他急忙站起身,借助著接連不斷的彈火,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具屍體的胸口,屍體的身體早就被炸得稀爛了。張靖錄估計自己剛才坐在這具屍體的心肝腸胃上了。

    張靖錄上前看了看屍體戴著的鋼盔:“德式鋼盔,是我們自家兄弟。”他招了一下手,“帶回去。”

    一個偵察兵上前試圖拖起屍體,但已經稀爛得像豆腐的屍體立刻嘩啦啦地流淌了一地,酸臭撲鼻的爛肉膿液間蛆蟲密密麻麻地蠕動著。張靖錄上前一刀割掉了屍體的頭顱,把頭顱裝進隨身的袋子裏。“這兄弟都爛成這樣子了,把頭帶回去就好了。”張靖錄沒什麽情緒波動,這種事早就讓他見怪不怪了。“快發電報!我們的飛機已經來了!”張靖錄再次吩咐道。

    夜空中傳來中國空軍轟炸機的雷霆轟鳴。

    一名偵察兵急忙打開無線電台,開始緊鑼密鼓地呼叫:“這裏是第一分隊!這裏是第一分隊!已抵達日軍控製區東南部邊緣,三十秒後發射信號彈!三十秒後發射信號彈!”

    電台裏立刻傳來一名轟炸機飛行員的聲音:“收到!重複,收到!”

    張靖錄和其餘幾名偵察兵取出十多枚信號彈,均勻地安裝在幾十米範圍內。十幾秒後,偵察兵們一起拉動引信。

    “嗖!”“嗖!”“嗖!”十幾道奪目耀眼的鎂光信號彈呼嘯著升騰上空。

    “快撤!”張靖錄低吼著,“戴上防毒麵具!”偵察兵們急忙飛奔著一邊戴防毒麵具一邊翻滾著離開,剛剛離開,幾發日軍迫擊炮彈便呼嘯著飛向升起信號彈的地方,炸得烈火滾動、碎石橫飛,而在這同時,兩架見到地麵信號彈的ju-88轟炸機立刻奪空而來,機翼幾乎掠過偵察兵們的頭頂,“咻…”攝人心魄的炸彈破空聲中,一顆顆毒氣炸彈劈頭蓋腦且精確無比地落在日軍控製區內,炸開遍地開花的火球和毒煙毒霧,火光閃耀的黃綠色毒雲立刻把大片在廢墟瓦礫間拚死抵抗的日軍淹沒在死亡風暴裏。群魔亂舞的鬼哭狼嚎聲中,中毒後發瘋般抓撓喉嚨和胸口的日軍在毒雲中遍地打滾。

    為防止會引起“國際觀瞻的負麵影響”以及西方文明人士們的反感和譴責,擁有大批毒氣武器的國軍不得不在夜間偷偷摸摸地使用。暫編第100師的化學兵們分散地進入各前線部隊裏,毫不客氣地用發射筒、發射炮把一"bo bo"毒氣炮彈轟射到日軍頭上,空軍也不斷出動轟炸機,依靠地麵偵察兵發射的信號彈來確定日軍控製區的位置,繼而把毒氣炸彈扔到日軍頭上。夜間轟炸其實是此時空軍難以做到的事情,但國軍在上海境內的機場的位置是固定的,而三墩鎮的位置也是固定的,因此隻要確定好飛行距離、飛行方向、飛行高度,轟炸機可以飛到三墩鎮上空,不過,國軍和日軍已經在三墩鎮內混戰得犬牙交錯,劈頭蓋腦地狂轟濫炸不但會炸到日軍,同時也會誤傷自家地麵部隊,這就需要偵察兵們摸到日軍控製區邊緣發射信號彈來給空中轟炸機指路。一道道信號彈在遍地火光的三墩鎮內此起彼伏地升起,一顆顆毒氣炸彈繼而被準確地扔到日軍頭上。當然了,靠這種原始辦法肯定做不到真正的精確轟炸,部分國軍也被自家轟炸機不小心扔了毒氣炸彈,第11師第68團一個營就十分倒黴地挨上了自家的毒氣炸彈,半個營官兵被毒倒毒翻。雖然這是壞事,但也可以“變成好事”,中毒的幾百名官兵在住進野戰醫院時都接到命令,“被中外記者詢問時,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日軍毒氣彈攻擊的”。

    客觀上講,國軍這樣對付日軍確實有點“卑鄙”,黃維等部分高級將領就十分難以接受,但以蔣緯國為首的年輕軍官們則都不以為然,“戰場上,殺敵是天經地義地可以不擇手段的”。

    靠著這個辦法,國軍在三墩鎮戰場上的進展得以大大加快。

    三墩鎮的巷戰裏、三墩鎮西部的阻擊戰裏,國軍大肆使用毒氣彈,而在三墩鎮東部的阻擊戰裏,一支支國軍的機械化部隊和騎兵部隊猶如鋼刀般迅猛出擊。黃維和蔣緯國采用了胡璉的對策,不再使用單純的陣地戰來進行防禦阻擊,而是“以陣地戰為輔,以運動戰為主”。

    第11師的陣地已經是千瘡百孔,在重藤支隊沒日沒夜的瘋狂衝擊下,防線成了麻花狀,支離破碎的陣地上殺聲震天、血光破雲,死守防線的國軍官兵們與猛攻防線的重藤支隊官兵完全陷入混戰,在夜間可視條件很低的情況下,交戰模式基本是白刃戰。歇斯底裏的漢語和日語的嘶吼中,雙方上萬官兵絞殺成一連串絞肉機般的黑洞漩渦,兩軍官兵猶如兩群野獸般發瘋地互相捅刺劈砍著,被刺刀捅個透心涼的士兵接連不斷地撲倒在血流漂杵、屍骸如麻的戰壕裏,屍山血海間,雙方大批傷員蠕動著、掙紮著、慘嚎著,有的硬生生被敵我雙方士兵活生生地踩死,有的發狂地拉響身上手榴彈,在解脫自己的同時炸得周圍一片敵我雙方士兵統統血肉橫飛,被刺刀捅穿身體的士兵頓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被刀尖劃破了肚皮的士兵立刻肚破腸流、痛不欲生,被刺刀擊中麵部的士兵更是慘痛絕倫、叫聲如鬼。當時冒死在現場進行拍照攝影的戰地記者方大曾說道:“…萬人級別的白刃戰!其駭然恐怖程度已是語言無法形容的了!身在其中,除了殺人就是被殺!周圍不知是敵人還是同伴的人影就像鬼影般在瘋狂晃動著!手中刺刀刺穿敵軍身體的同時,自己身體也會被敵軍刺穿,根本就無法脫離,場景就像森羅殿裏無數惡鬼在發瘋發狂!籠罩在戰場上的是鬼怪妖魔般的嚎叫聲!令人精神幾乎要崩潰!即便是精神最堅定的軍人,也根本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氣氛,我親眼看到幾個軍人在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精神徹底崩潰了,但他們很快就死了。即便是精神沒有崩潰的軍人,神智也已經處於失去理智的狀態中,都紅了眼,都活生生地從人變成了瘋子、鬼怪。…”

    第11師是陳誠的老部隊,也是中央軍嫡係裏的精銳,實際負責指揮該師的副師長彭善號稱“拚命三郎”,是一名嚴厲驍勇的悍將。麵對這個幾乎要失控的戰局,彭善組織敢死隊,自任敢死隊隊長,率領敢死隊在敵我人群裏勇猛衝殺,同時組織督戰隊在交戰區域後方壓陣,見到私自退下來的官兵,“不論軍銜職務,不問理由原因,一律殺無赦!”靠著鐵血霹靂手段,第11師拚死地撐住局勢,與重藤支隊殺得日月無光,苦苦地撐到了援兵的到來。

    “奉天殺賊!”風雷滾滾的吼叫聲和履帶車輪飛馳聲,第128團的一支機械化部隊猛然出現在重藤支隊的側後方,部隊打頭的是二三十輛坦克和裝甲車,主體是上百輛汽車,每輛汽車都架著機槍或迫擊炮,車上坐滿荷槍實彈的官兵。泥石流般的車隊迂回幾十公裏,繞開重藤支隊兩翼部隊,繼而猶如鐵錘般砸在了重藤支隊的薄弱處,所到之處,電閃雷鳴、血肉橫飛。部隊沒有填補進第11師的陣地裏,直接猛擊向重藤支隊的側後方。坦克、裝甲車的坦克炮、坦克機槍一起爆射著電焊弧光般的彈火,汽車上的機槍也展開著瘋狂掃射,迫擊炮怒吼著轟擊冰雹般的炮彈,車廂裏的官兵們也不斷地開火射擊扔手榴彈,整個車隊就像一條渾身綻放著刺蝟般如麻彈火的機械蜈蚣。重藤支隊在猝不及防中被衝殺得陣腳大亂,被攻擊的兩個中隊旋即被絞殺得粉身碎骨。

    “下車!下車!”指揮步兵的李誌遠大聲吼叫著。

    步兵們紛紛從汽車上跳下來,組成攻擊方隊展開野地衝鋒,坦克和裝甲車鐵輪滾滾地碾壓過地上的重藤支隊官兵的屍體和傷病,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鐵輪上血肉如泥。“宰了!都宰了!”李誌遠喊道。

    官兵們按照老規矩,一刀一個地捅死地上的重藤支隊的傷兵。

    “不要殺!”指揮坦克的楚奇明急忙喊道,“他們是台灣人!”

    “認賊作父,罪加一等!”李誌遠理都不理,一槍射殺一個倒地哀嚎的台籍日軍。

    倒地的重藤支隊的傷兵們被幾乎殺得幹幹淨淨,在楚奇明的努力下,共八個台籍日軍傷兵被俘虜,然後被送到了蔣緯國的麵前。

    蔣緯國此時正思考一件大事。

    十分鍾前,海統局給蔣緯國發來一份電報:根據海統局東京工作站剛獲得的可靠情報,一艘美國大型貨船還有一個多小時進入東京灣。這艘美國貨船叫“雅典娜號”,排水量高達一萬八千噸,船上載著六千多噸粗製硝化甘油和七千多噸汽油。

    “我們的u-1075號潛艇就在東京灣外延海域內遊弋待命。”舒國生在電報裏十分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雅典娜號隻是民用貨船,沒有軍艦保護,u-1075號可以很輕鬆地將其擊沉。日本人沒有發現u-1075號,u-1075號就在雅典娜號進入東京灣的必經航線上,並且,我國潛艇到現在為止隻攻擊過日軍的軍艦和軍船,還沒有攻擊過日本的民用貨船和商船。”(海軍潛艇部隊是蔣緯國建立的,蔣緯國非常清楚潛艇的重要性,所以國軍潛艇部隊被海統局暗中監視和掌握,不少高級軍官都是海統局的秘密成員。)

    蔣緯國知道舒國生的意思。

    “六千多噸粗製硝化甘油有什麽用?”蔣緯國看完電報後問蕭爻。

    蕭爻回答道:“可以用其為原料生產出一千多噸治療心絞痛的藥品,足夠七千萬日本人集體得心髒病吃半年,也可以用其為原料生產三千多噸tnt烈性黃色炸藥。”

    “三千多噸炸藥啊!”蔣緯國驚歎一聲,“足足是日本一年十分之一的炸藥產量了!”(日本在二戰期間最高峰時年產炸藥三萬多噸。)

    中日戰爭已經正式爆發了,整天把“人權”“和平”“民主”掛嘴上的美國人的態度卻完全可以用“兩麵三刀”來形容,首先,美國政府口口聲聲說美國不關心世界局勢,不願意幹涉別國爭端;其次,美國政府口口聲聲譴責日本、聲援中國;最後,美國政府臉皮紅都不紅地把大批工業資源、戰爭物資乃至軍火武器賣給急需這些東西的日本,從而大發戰爭橫財。

    比如這艘雅典娜號貨船,就是典型的例子。

    美日兩國此時是正常邦交國,當然可以正常進行跨國貿易。雅典娜號上裝著六千多噸粗製硝化甘油和七千多噸汽油,這兩樣東西可以被美國人和日本人狡辯為“都隻是民用物資,硝化甘油是用來製作藥品的,汽油是給日本民間汽車用的”,實際上,蔣緯國覺得除了傻帽,正常人絕不可能相信日本人把這些美國產的硝化甘油用來製作藥品而不是製作炸藥,汽油是供應國內老百姓的汽車而不是供應前線軍隊的坦克、裝甲車、軍車。六千多噸粗製硝化甘油,到了日本人手裏,會源源不斷地變成炸藥。

    三千多噸日軍炸藥,會讓中國軍隊遭到多大死傷和損失?無需多言。

    那麽,是否要擊沉這艘雅典娜號貨船?可是,這艘貨船上飄揚的是美國的星條旗。

    u-1075號在靜靜地等待著蔣緯國的命令,蔣緯國感到猶豫:要不要擊沉這艘給日本戰爭機器加油輸血的美國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