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怒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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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海軍總基地,福州港。

    因為日本海軍解除封鎖,平靜許久的福州港再度恢複了繁忙擁擠,一艘艘飄揚著德國國旗的遠洋貨輪絡繹不絕地駛入港口內,卸載下大批的武器裝備、機器設備、德國援華人員,裝載上大量的鎢砂、桐油、豬鬃等德國工業急需的原料,以及一批批風華正茂的中國年輕人。

    “一人五千美元,過來領取。”海軍總司令陳紹寬親自在港口邊給這些即將乘上德國貨輪的中國年輕人們發放支票,他十分語重心長和動情地道,“這是蔣緯國讓我發給你們的留學經費。你們...一定要好好加油!抓緊時間,努力學習!爭分奪秒,早日變成我國的高級科技人才!你們都是我們國家的希望,我們國家急需各方麵的科技人才,並且時間非常緊張,你們的任務就是在三年之內讓自己變成科技人才,回國效力。切記,切記啊!不要辜負舉國同胞的重托和期望啊!”他忍不住潸然淚下。

    排隊上船的年輕人們無不熱淚盈眶:“陳長官,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科學是第一生產力,此時的中國自然極需各方麵的科技人才。至於文藝大師之類的人,中國此時完全不缺,遍地都是文人墨客,中國缺的是科技人才。對於這件頭等大事,蔣緯國非常操心和頭疼,科技人才從哪裏搞?四處挖牆腳固然可以解決燃眉之急,但不是長遠之計,中國需要大批的本土科技人才,另外,科學大師可以從國外挖,科技人才則不同,科技人才更加“接地氣”,需求量也更加龐大,比如蔣緯國建造一座煉鋼廠,他可以從德國雇傭幾名煉鋼專家,但煉鋼廠還需要幾十名煉鋼工程師以及幾百名熟練的煉鋼工人,全靠挖肯定不行。蔣緯國想來想去,隻能臨時抱佛腳地啟動這項“人才緊急培訓計劃”,即:從全國各地選拔成千上萬名優秀的理科大學生,一股腦地送到德國留學,並且最多留學三年(特殊情況除外),然後回國效力,畢竟國內對科技人才的需求堪稱大旱盼甘霖,沒有那麽多時間讓這些大學生慢慢地學習或深造,隻能進行“惡補式的留學”,回國後一邊工作一邊繼續進修。客觀上講,蔣緯國此舉很有揠苗助長的味道,但他真的沒有辦法。

    這個計劃實際上從1937年初就開始了,截至此時已經有四千多名理科苗子被送去德國,以後還會持續不斷,人才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的。根據蔣緯國的構想,等到1940年初時,第一批學業有成的留學生就可以回國效力了。蔣緯國肯定不能指望這些留學生搞研製原子彈之類的尖端科技事業,他隻想中國後方的工廠裏、兵工廠裏能有越來越多的“基層科技人才”。

    接到陳紹寬電報時,蔣緯國正在跟柳無垢吵架。

    “搞屁啊!”一進房間就被一疊報紙砸在臉上,蔣緯國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老子又做錯什麽了?”

    “蔣緯國!我...我看錯你了!”柳無垢怒氣衝衝,“看看這些報紙!”

    蔣緯國撿起來看了看,有的是日本報紙,有的是美國報紙,還有英國、法國等別國的,雖然他既不懂日語也不懂英語、法語,但看了看上麵的照片後也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我以為是什麽呢?原來是冰川丸號事件。”他很是不以為然,報紙上的照片是這樣的:海麵上密密麻麻都是穿著救生衣或抓著漂浮物的冰川丸號乘員,以及大量的垃圾、雜物、船體碎片,海麵上的乘員絕大部分已死亡,都是被凍死的,此時是一月份冬季,海水冰冷刺骨,在低溫水中浸泡十分鍾就足以令人斃命,海麵下的海水裏更是懸浮著大量被淹死的人。這些照片裏,有兩張最為觸目驚心,一張是幾個幸存乘員抱著幾塊木板,慘叫哀嚎著被幾條鯊魚撕咬攻擊,血水四濺、殘肢橫飛,另一張是海麵上幾十個身穿救生衣的乘員頭朝下、腳朝上地倒栽蔥著漂浮,因為這幾十個乘員都是兒童,穿著不合身的成人救生衣(應該是他們的父母犧牲自己,把自己的救生衣給了自己孩子),加上兒童頭部較大較重,所以這些兒童都頭下腳上被淹死。

    “七千五百多條人命!七千五百多條人命啊!你就這樣輕描淡寫?”柳無垢怒了,“還有這些被鯊魚攻擊的人,太慘了!太慘了!特別是這些孩子,他們真的好慘啊!慘絕人寰啊!”她眼中淚花閃爍,聲音有些哽咽抽泣。

    “嗯...那是海軍的事,關我屁事!”蔣緯國臉上表情活生生就是後世金館長的經典表情,堪稱猥瑣並且賤兮兮的,他在進行抵賴,因為他眼下沒興趣跟柳無垢進行辯論,他對柳無垢本人要比對她的思想更感“興趣”。

    “你少來!”柳無垢更加怒了,她一腳踹開湊上來對她圖謀不軌的蔣緯國,“我昨天碰到那個魚雷艇聯隊聯隊長歐陽四海了,我質問他,海軍怎麽能幹出這麽殘忍的事,他推三阻四說這不歸他管,我說你父親就是海軍副總司令歐陽格長官,他說別說他父親了,就算是海軍總司令陳紹寬長官,也是都是聽命於你蔣緯國的!”柳無垢怒視著蔣緯國,“我想了想,對啊,沒有你的指使和撐腰,海軍潛艇敢幹出這種"chi luo"裸地踐踏國際戰爭法的事情?蔣緯國!你太過分了!你...你在殺害無辜平民!你...簡直是戰犯!你跟發動戰爭的日本軍閥有何區別?”

    蔣緯國頓時很泄氣:“又來了!”他頭疼不已,心裏大發感慨道,“有個愛較真並且自以為是的才女做女朋友,真是麻煩啊!還是蔡文娜好,又乖巧溫順又聽話,可是有身孕了,不能‘欺負’,楊梅還在養身體,也不能‘欺負’,施利聆嘛...畢竟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見麵,老子隻能來找這個‘高分低能’的才女,結果每一次都要被她在思想上進行荼毒。”蔣緯國十分讚同後世網上的一句話:其實吧,要不是為了某種少兒不宜的事,男人並不喜歡跟女人在一起,男人還是喜歡跟男人在一起的。蔣緯國轉身準備走人,但被柳無垢一把拽住。

    “不許回避!”柳無垢義正詞嚴,“給我把話說清楚!”

    “這是戰爭啊!”蔣緯國無奈地道,“竭盡全力地打擊敵人,不是天經地義嗎?”

    “可u-1075號攻擊的那艘是民船!你居然還讓委員長授寶鼎勳章給那個艇長何祖威?簡直豈有此理!”柳無垢氣憤不已,“他是殺人凶手!你是幕後主使!一丘之貉!蛇鼠一窩!”

    蔣緯國拉著臉:“日軍在我國國土上殺人如麻,你看不到?多少我國平民被日軍屠殺?我們現在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有何不對?”

    “日軍殺我國平民,他們是野獸,你殺日本平民,你不就跟日本人一樣了嗎?”

    “什麽狗屁邏輯!”蔣緯國也火了,“我怎麽就跟日本人一樣了?我為什麽殺日本人?因為日本人先殺我的同胞的!如果日本人不殺我的同胞,我會殺他們?嗯?故意殺人跟自衛殺人難道是一回事?你讀書讀傻了?”

    柳無垢俏臉通紅:“我當然不是說被侵略後不能反擊,但要看對象!你和你軍隊應該殺日本軍人,不應該殺日本平民!”

    蔣緯國針鋒相對:“日本軍人殺我國平民,我國軍人就有天賦之權殺日本平民!那些日本平民之所以會死,是他們本國政府、本國軍隊害得!不管我們的事!”

    “國際戰爭法明文規定,軍人不得攻擊平民,哪怕是敵國的平民,因為平民是無辜的!我國平民是無辜的,日本平民也是無辜的!”柳無垢怒道。

    “我國平民當然是無辜的,但日本平民未必!”蔣緯國冷冷地道,“別以為日本平民是一群愛好和平、反對戰爭的老好人,我鄭重告訴你,對於日本政府發動的這場戰爭,日本平民是狂熱且堅定地支持的!對於日本軍隊在我國國土上的暴行,日本平民是為之叫好喝彩的!日本平民並不無辜!日本軍隊的兵員來自日本平民,日本軍隊吃的糧食是日本平民種的,日本軍隊用的武器彈藥是日本平民生產的!日本平民自然應該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這是以偏概全、偷換概念!”柳無垢反駁道,“人性本善,任何一個人都是天性善良的,日本平民之所以會支持戰爭,一是受到他們政府的蠱惑蒙騙,二是身在其中,身不由己。冰川丸號死難的七千五百多個日本平民,你敢肯定他們個個都是支持戰爭的?特別是那些孩子,他們隻是孩子啊!他們何錯之有?”

    “被日軍挑在刺刀上的中國孩子也隻是孩子,中國孩子何錯之有?”蔣緯國語氣如冰,他嘲諷道,“你說,人性本善,支持戰爭的日本人都隻是受蠱惑蒙騙的,按照你的這套邏輯,被我軍打死在戰場上的那些日軍士兵都是無辜的嘍?他們人性本善嘛,隻是受到蠱惑蒙騙了所以才會窮凶極惡地在我國國土上燒殺"jian yin"擄掠?他們也是戰爭受害者?”

    “當...當然。”柳無垢雖然還在堅持論點,但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蔣緯國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麵紅耳赤的柳無垢,他想了想,上前攔腰一把抱住柳無垢,然後直接把柳無垢壓在床上。

    “幹什麽?”柳無垢又羞又怒,幾乎一巴掌扇向蔣緯國。

    蔣緯國一臉無賴地看著柳無垢:“你說了呀,人性本善嘛,所以,我的天性是善良的,我現在想對你做壞事,隻是被心中邪念控製了,因此,你會原諒我的,對吧?因為我本人是無辜的,我現在隻是被心中邪念控製了嘛!”

    “狗...詭辯!”柳無垢被蔣緯國氣得差點兒爆粗口。蔣緯國不大願意跟柳無垢進行辯論,因為柳無垢思想落後他幾十年,感覺自己和她之間有好幾條代溝,偏偏柳無垢還特別愛較真,同樣的,柳無垢也不喜歡跟蔣緯國進行辯論,因為蔣緯國特別擅長狡辯和詭辯,把很多明明狗屁不通的東西硬是說得邏輯無懈可擊。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蔣緯國不得不懸崖勒馬地放過柳無垢,“誰?”

    “緯哥!”孫濤在門外喊道,“出事了!”

    蔣緯國急忙從床上一躍而起,快步跑到門口打開門:“老孫,什麽事?”

    “李玉堂師座緊急報告,龍潭鎮被日軍突破了!”孫濤喘著粗氣,他一路飛奔來的。

    “啥?”蔣緯國大吃一驚。龍潭鎮是南京城的北部第一屏障,被突破後,日軍就可以長驅直入至棲霞山、北崮山一帶,完全抵達南京城區北部,甚至都可以把子彈射進城區裏了。

    “怎麽會這樣?”蔣緯國一邊心急如焚地出門一邊大惑不解地思索著,“完全就沒有征兆啊!龍潭鎮依托烏龍山要塞,易守難攻,第99師第3旅堅守在那裏,一個旅六千多人,兵強馬壯、彈藥充足,怎麽會一下子就被日軍突破了呢?”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前,傍晚5時30分。

    第99師第3旅第3團團長馬威龍、副團長謝承瑞、參謀長陳克非接到部隊報告,又有大批淪陷區平民被日軍送到龍潭鎮前線,請求國軍放行,讓他們能進入國軍控製區。一開始,馬威龍等軍官倒沒有太在意,命令部隊“按照老規矩辦”,意思是放行,並把百姓們集中在龍潭鎮,施行保甲連坐製度,互相監督、互相監視,清理掉混在其中的“雜質”(日本間諜、漢奸),最後送到南京城內編組入住,但是,部隊報告,“這批老百姓非常多”。

    “有多少?”馬威龍吃了一驚。

    “超過一萬。”部隊報告道。

    “這麽多?”馬威龍愈發吃驚,謝承瑞說道:“日本人怎麽一下子送來這麽多?以前最多一次也就是第一次的五千多人,接下來每次都是一二千甚至三四百的。我覺得,不對勁。”

    陳克非提議道:“匯報給旅座吧!”

    三名軍官隨即打電話給第3旅旅長胡啟儒,得知胡啟儒根本不在,說去城裏辦公務了。聽到這個說法,三名軍官都露出不屑神色,因為他們知道,胡啟儒實際上是去城裏嫖娼去了。

    此時的南京城是一座軍令森嚴的軍城,城內軍民所需吃的、穿的、用的,都被實行了嚴格的戰時軍管配給製度,換句話說,東西都不要錢,由憲兵團統一發放,隻不過,有一樣東西還跟以前一樣是需要錢的,就是逛窯子。蔣緯國組織了一大批煙花女子,目的無需多言,值得肯定的是,那些煙花女子都是愛國的,她們用自己的身體來愛國,但她們並非打算死在南京的人,她們隻是受蔣緯國的聘請,冒著生命危險在這裏“工作”(蔣緯國保證她們一旦想走就會立即安排飛機或艦船送她們走),她們與南京城內男性軍民的“交易”仍是要錢的,道理很簡單:總不能強行規定她們每天“免費接客”多少次吧?那樣肯定太粗暴,太不尊重她們了,蔣緯國還是十分愛護她們的。另一方麵,勇於參加南京軍的官兵,報酬是很豐厚的,軍餉翻倍,撫恤金提前發放,他們手裏的錢除了寄給家人,在南京城內除了逛窯子也沒什麽別的用途了,同時也需要注意,南京軍官兵們不是想逛就能逛的,需要等兄弟部隊接防陣地,自己奉命能退到城區內休假幾天才有時間去,但高級軍官顯然有機會鑽空子。胡啟儒就這樣。胡啟儒是少將旅長(他在戰前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少將旅長,教導總隊被編入第99師後還是少將旅長),一個月160元薪餉,南京之戰前,南京軍每名官兵被發放了一年半的軍餉,一年軍餉是陣亡撫恤金,半年軍餉是作為參加南京軍的特別獎勵,他被發了2880元的薪餉,按照南京城內此時的“市場價”(是以前的三倍),他可以嫖上百次(反正吃飯穿衣不要錢),並且他部隊在龍潭鎮多次擊退日軍第5師團,讓他又得到幾千元的嘉獎,所以他完全有錢“花天酒地、左擁右抱”。

    南京軍的十萬將士裏,級別越低,就越是要鐵了心地跟日軍死戰並戰死的,級別越高,思想就越有“雜念”,不排除大部分高級將領也是鐵了心地打算死在南京的,但確實有不少高級將領報名留在南京是出於一種投機心理,被處決的宋尚魯是那種人,胡啟儒也是那種人。另一方麵,留在南京確實是有很大死亡風險的,自然而然,“既然隨時會死,何不及時行樂?”,基於這種思想,胡啟儒這種人越來越放縱自己,說不定明天就死了,今天幹嘛不好好地享受?

    一時間找不到上級的馬威龍等軍官有些無措,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他們更加焦急,十多名被日軍釋放的百姓來到龍潭鎮陣地上,眼中含淚地告訴馬威龍等軍官,他們都是昆山老百姓,被日本人像趕豬一樣趕到日本人停在長江上的五艘船裏,每艘船都不大,但卻擠了兩千來人,船上老百姓無不痛苦不堪,但他們想到自己馬上要進入國統區,所以咬牙堅持著,沒想到五艘船裏有一艘在江陰附近突然觸雷,被水雷炸掉了半個船頭,船上人口密度極大的老百姓頓時血肉橫飛一大片,被炸死三百多人,被炸傷四五百人,另外又落水淹死了上百人,日本人說“炸毀船的是中國軍隊的水雷,所以,受傷的中國老百姓自然是中國軍隊去救治”,因此日本人對受傷老百姓不聞不問,繼續開到南京附近江段並把他們驅趕下船。

    “老總啊,救救那些受傷的老百姓吧!一個個太慘了!日本人根本不管。”

    “我孫女被炸飛了一隻手,血流不止,就快不行了!求求你們快點救人吧!”

    “已經有二三十個受傷的人活生生地疼死了或流幹血死了,快點救救我們吧!”

    百姓們苦苦哀求不止,甚至有人跪下來放聲大哭,淒慘不已。

    馬威龍等軍官都心如刀絞:“好,你們快點過來,優先把受傷的人送過來。我們立刻安排醫生給受傷的人救治。”

    “謝謝官長!謝謝老總!”“唉!還是自家國軍關心我們啊!”百姓們都淚流滿麵。

    第3旅的官兵們急忙放行,夾在日軍和南京軍之間的昆山百姓們立刻一窩蜂地跑過來,扶老攜幼、拖兒帶女,人群裏哭聲一片,既有喜悅的哭聲,也有酸苦的哭聲,為首的百姓們或抱著或扶著或抬著或背著一個個渾身鮮血淋漓的受傷者。馬威龍急忙安排部隊的軍醫上前搶救受傷者。“團座...”一名軍醫軍官神色為難地在馬威龍耳邊低聲道,“救治受傷百姓是需要消耗很多藥品的,特別是青黴素,可是...我們後方醫藥工廠的青黴素產量並不大,如果把太多青黴素用於救治受傷百姓,那麽,我們受傷弟兄怎麽辦?”他顯得非常為難地歎口氣。

    “救吧!”馬威龍也歎口氣,“都是我們自家的百姓啊!我們若不管他們死活,難道日本人管嗎?唉!總不能看著他們活生生地疼死或流幹血死掉吧?”

    陳克非表示讚同:“對!軍人保護百姓,天經地義的嘛!”

    一萬多百姓湧上龍潭鎮陣地,讓官兵們略陷入一定的混亂。百姓們告訴官兵們,他們上午就被日本人趕上船了,但船停在江上遲遲不開,日本人說是船的發動機出了故障,並且不許船上百姓下船,拖拖拉拉直到下午才開,現在傍晚到龍潭鎮這裏,日本人一路上沒管飯,他們都餓了一天了。聽說這一點後,馬威龍急忙命令團炊事連給百姓們熬粥煮飯,施舍救濟。

    第3旅第3團第3營副營長羅龍和營參謀長黎希正在他們負責的攔江閘陣地上接收並安頓難民,官兵們忙得不可抗拒,這時,黎希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有點反常,跟以前不同,他看到湧來的難民的後方甚至後麵難民的人群裏,大批日軍正在一起過來,並且都荷槍實彈。

    “副營座!”黎希急忙呼喊羅龍,“日軍一起過來了!”

    “什麽?”羅龍吃了一驚,他正要舉起望遠鏡,卻發現已經沒有必要,因為最靠近的那些日軍已經混在難民人群裏到了陣地前二三百米處。“翻譯!”羅龍吼道,“讓那些日軍立刻停止過來!”

    第3營的日語翻譯急忙拿起高音喇叭:“日軍不許過來!立刻後退!”

    過來的日軍置若罔聞,繼續迅速地靠近。

    一公裏外的一個小山坡上,第5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中將放下望遠鏡,神色間既有滿意又有憎惡:“靠這種辦法,即便突破南京軍的陣地,也是皇軍的恥辱!”

    師團參謀長西村利溫大佐微笑著道:“師團長閣下,請恕我直言,我覺得一個真正的帝國軍人,除了英勇頑強不懼死亡外,還要懂得靈活變通。我們的那些士兵眼下隻是在護送那些支那平民到支那軍陣地上,僅此而已,之所以靠得太近,因為語言不通等原因,接下來,支那軍首先攻擊皇軍士兵,皇軍士兵豈有不反擊之理?師團長閣下,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哼!”板垣中將冷哼一聲,“這種鬼話,也就自欺欺人而已!我們不相信,支那人不相信,西方白人們也不相信!旅順戰役中,乃木大將、兒玉大將他們怎麽沒用上這一招?”

    “那是因為旅順戰役是帝國軍和俄軍交鋒於支那領土內。”西村大佐笑道,“戰場上的老百姓都是支那人,我們把支那百姓驅趕到俄軍陣地上,俄軍肯定不管其死活的,所以嘛,師團長閣下,我們應該因地製宜、靈活變通嘛!”

    板垣中將繃著臉沒說話。

    “副營座!”黎希大聲呼喊起來,“難民人群裏的日軍在架設機槍和迫擊炮!”

    “什麽?”羅龍驚怒不已,就在這時,一聲尖嘯破空聲猝然響起,一發日軍迫擊炮彈猶如流星般重重地飛到第3營的陣地上,霎那間,炸得一片官兵和一片老百姓一起血肉橫飛,哭喊聲震天而起,受驚的老百姓四散奔跑,受傷的官兵和老百姓倒在血泊裏奄奄一息,接著,更多的炮彈呼嘯而來,伴隨著電焊弧光般的日軍機槍火力網,射殺得大片南京軍官兵和平民猶如割麥子般滾滾倒地。

    “殺給給!”日語的狼嚎聲中,混在難民人群裏的日軍瘋狂地且毫無顧忌地全力開火,繼而蜂擁著衝到了南京軍的陣地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