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烈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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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延的日軍控製區的上空,雷音隆隆中,一支由上百架飛機組成的中國空軍機群在緩緩地盤旋著,包括四五十架bf-109戰鬥機、二三十架ju-88轟炸機以及三四十架ju-52運輸機。運輸機的駕駛艙內,飛行員都穿著乳白色的橡膠防化服且戴著防毒麵具。看到中國空軍機群奪空而來,地麵日軍紛紛躲進戰壕裏防備空襲,高射炮和高射機槍開始稀稀拉拉地對空開火,幾架中國飛機被擊傷,拖著烈火黑煙墜向大地,其餘飛機從容不迫地執行著任務,轟炸機猛烈轟炸冒出日軍防空火力的地方,戰鬥機警惕戒備天空,防止日軍戰鬥機趕來參戰,運輸機則飛向飄揚著太陽旗、有較多日軍出沒的地方,然後展開投彈。
“空襲!空襲!”聲嘶力竭的日語嚎叫聲中,還在地表上的日軍急忙鑽進戰壕。
沉悶的破空聲中,飛臨日軍頭上的國軍運輸機劈頭蓋腦地扔下“炸彈”,看到這一幕的日軍都蜷縮身體、捂住耳朵,但很快,日軍發現根本沒有爆炸聲,也沒有火光巨響,隻有“噗呲!噗呲!”的怪異聲,但日軍陣地上同時又血肉橫飛。回過神來的日軍驚愕地發現,正在血肉橫飛的不是自家同夥,而是中國空軍運輸機扔下的那些“炸彈”,或者應該說是“東西”,那些東西落地後摔得爛肉四濺、膿血噴射。
中國空軍的運輸機群在對日軍陣地展開“轟炸”,扔下的不是炸彈,而是死人,是城內那些感染病菌後死掉的霍亂患者、傷寒患者、鼠疫患者、肺結核患者的平民屍體。一架ju-52擁有18個座位,可以乘坐18名步兵或傘兵,擠一擠可以乘坐25名軍人,用來裝死人的話則可以裝40具以上(反正死人不需要考慮舒適性,層層疊疊地堆在裏麵就行了)。出擊的這些ju-52猶如“飛行棺材”,每架的機艙裏都裝滿染病後死掉的平民屍體,飛行員都穿著密實的防化服,駕駛飛機飛到日軍陣地上或控製區內,一股腦地把死人扔下去。從幾百米處被空投下去的死人在落地後自然摔得稀爛如泥。
日軍陣地上,ju-52運輸機在呼嘯而過後,地麵上猶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地綻放開一灘灘爛肉和一團團四濺噴射的膿血。三四十架ju-52運輸機,一次性地把1500多具感染者屍體扔到了日軍陣地上,摔開了1500多個人肉感染源,並且後續還有第二波、第三波乃至更多。
接到報告且迅速明白南京軍用意後的畑俊六中將等日軍高層無不驚恐得麵如土色,繼而毛骨悚然地拚命下令:“快!立刻隔離遭到支那軍‘細菌轟炸’的那些部隊!絕不能讓疫病擴散開!所有人員都要進行體檢!調遣醫療部隊前去撲滅疫情!向國內請求派來更多的醫生!我們還更多的藥物!快!快!”
想到疫病在自己麾下幾十萬大軍裏擴散開的場景,畑俊六中將如墜深淵、不寒而栗。
日軍對南京軍實施細菌戰後,戰局不但沒有像日軍高層預測的那樣“一舉製勝”,恰恰相反,日軍反而陷入巨大的倉惶中,因為南京軍“就地取材”,把城內感染病菌而死的平民屍體用運輸機扔到了日軍頭上,不止如此,圍攻南京城的日軍還不得不“退避三舍”,因為南京軍把日軍的細菌武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在雙方拉鋸區或對峙區內,可以看到這麽一幕幕的場景:一輛輛南京軍的汽車,滿載著感染病菌而死的平民屍體,開到兩軍拉鋸區或對峙區或直接是南京軍陣地前數百米處,把死人扔了一地,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南京軍陣地前。數以千計感染病菌而死的死人,形成了南京軍陣地前的一道“銅牆鐵壁”,讓日軍望之色變,根本不敢進攻,因為進攻路線上都是感染疫病而死的死人,並且還因此而被迫後退一定距離。
南京軍跟日軍一樣都是血肉之軀,日軍害怕病菌、會被病菌感染,南京軍自然也是一樣,南京軍不可能會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對此,南京軍采取了非常嚴格的消毒防疫措施,比如撲殺老鼠等會攜帶病菌的動物,喝水都必須經過高溫燒煮,飯菜也進行高溫殺菌,一旦發現疑似患者立刻隔離,生活區域都用生石灰粉等物進行消毒等等。實際上,南京軍內已經出現感染者了,疫病已經在南京軍內出現並緩慢擴散,南京軍努力做的一是減緩疫病的擴散速度,二是拉著日軍一起感染。
5月28日這天夜裏,南京軍在中華門外發動了一場反擊戰。
這場反擊戰的規模和力度都不算大,隻是營級的,但壯烈程度卻堪稱神鬼落淚。雨花台淪陷後,中華門完全暴露在日軍的攻擊中,日軍屢屢進攻中華門,隨時可能因此而突入城內。五月二十八日深夜十一時,南京軍800餘官兵對中華門外的日軍第11師團第22旅團發動了反擊。第22旅團雖然損失很大,但仍有五千之眾,南京軍八百人攻擊五千敵軍,稱之為“以卵擊石”也不為過,但真實情況是,南京軍的這800多名官兵都是已經感染病菌的病號軍人,帶隊的是也已經感染上肺結核的預備第2師副參謀長呂旃蒙上校。呂旃蒙生病後拒絕接受救治,他對過來勸他的預2師師長陳明仁說道:“師座,算了吧!我知道,我們藥品非常少了,肺結核是很難治好的。用來救我的青黴素起碼可以救好三十個正常受傷後的傷兵,所以何必浪費呢?死就死吧,軍人本就該死在戰場上的。”
陳明仁情不自禁地潸然落淚:“旃蒙啊,你還有什麽心願嗎?”
呂旃蒙回答道:“師座,我不想死在病床上,我想死在戰鬥裏,死在衝鋒的路上,所以,趁著我現在身體還沒有垮掉,還能撐住,我想出城殺敵。”
隨後,呂旃蒙在軍醫院裏招募誌願者:“我需要跟我一樣,生病沒救了的人,去找鬼子拚命!誰願意跟我一起上?”
累計有八百多名感染病菌後決心拚死殺敵的官兵跟呂旃蒙一起參加了這場中華門外的反擊戰,出擊前,官兵們帶了三十輛大卡車,卡車上裝滿患病死掉的軍民屍體,在死人堆裏都放上了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戰鬥爆發後,官兵們在完全視死如歸、毫無畏懼中衝向人數是他們六倍多的日軍,殺聲震天、血火如炬,肉搏戰中,官兵們不但像正常情況下那樣使用刺刀、鋼盔、拳頭、牙齒跟日軍廝殺,還拚命地把帶著血絲的吐沫濃痰啐到日軍臉上,此舉並非在侮辱日軍,而是一種特殊的殺敵方式。這一幕也許顯得非常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滑稽,但這些官兵們的念頭卻是壯烈無比的:“他媽的!老子就算殺不死你,也要拉著你一起生病!”戰鬥到最後,開著裝滿死人的大卡車的南京軍汽車兵紛紛引爆車廂死人堆裏的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炸得無數沾滿病菌的爛肉膿血在日軍人群裏瓢潑飛濺。八百餘南京軍患病官兵全部戰死,殺傷日軍一千餘人,同時還給日軍帶去了極大恐慌。幾天後,日軍第22旅團內確實出現了近千名的感染者或疑似感染者,先後病死了四五百人,該旅團第44聯隊聯隊長矢野長雄大佐也因感染霍亂而病死。
把病死的死人屍體當成炸彈扔向日軍、把病死的死人屍體丟棄在陣地前阻擋日軍、組織感染病菌的軍人對日軍進行“細菌反擊戰”、用卡車裝滿病死的死人屍體到日軍陣地上引爆...毫無疑問的,這都是蕭爻的主意,也隻有他能出這種完全沒人道甚至沒人性的主意。實際上,蕭爻出這些主意時遭到了極大的反對,黃維等人抨擊他“太過於殘忍”“侮辱死難者的遺體”,蕭爻完全不以為然:“戰爭,勝利才是第一,至於獲勝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是天經地義的!”若不是因為蔣緯國的思想來自後世,他也難以接受蕭爻的這種手段。蔣緯國記得後世有一部十分著名的三國題材漫畫《火鳳燎原》,裏麵有一個概念叫“黑暗兵法”,即以非人道手段達成最終目的的兵法,不過,黑暗兵法是為“仁政”鋪路的,其宗旨是不擇手段地迅速平定天下大亂,然後實行治世仁道,先亂後治。蔣緯國發現,蕭爻其實也是“黑暗兵法”實施者,這家夥真的是完全不在乎手段。
因為日軍對南京軍實施細菌戰但南京軍不擇手段地進行回擊,導致日軍一時間根本不敢大規模進攻南京,使得南京戰場上又暫時平靜下來了。攻城的日軍和守城的南京軍都在忙著對付細菌疫病,畢竟細菌殺人可不分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的。
1938年6月1日,南京之戰第七個月第一天,南京之戰第183天。
在這一天,太原會戰(山西省抗戰)的核心戰役太原保衛戰爆發。
日軍是在3月20日對山西省發動進攻的,戰至此時,晉綏軍(以及協助晉綏軍作戰的中央軍、中共軍等部隊)已經堅持兩個多月,取得了較為令人滿意的戰果,參戰的中國軍隊自身累計傷亡約12萬人,累計殺傷日軍4萬餘人,隻是,敵我雙方畢竟是敵強我弱,日軍仍然在山西省境內步步推進,並於6月1日這天正式兵臨太原城下。
對此,閻錫山采取了“效仿南京城,死守太原城”對策,正如他自己說的,“太原一丟,山西不保”,因此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地死守住太原,並且南京堅持整整六個月的輝煌戰績也讓他十分羨慕且得到很大的激勵。在日軍兵臨太原城下一個多月前,閻錫山就緊鑼密鼓地開始組織“太原保衛戰”,他處處學習蔣緯國的做法,把太原守軍定名為“太原軍”,調遣數萬民工在城內城外修建防禦工事,還公開宣稱“我閻錫山本人誓與太原城共存亡”的高調,任命自己為太原衛戍司令部司令長官,任命擅長打防禦戰的晉綏軍骨幹大將傅作義為副司令長官,聲稱“南京能堅持多久,太原就也能堅持多久”“太原軍必定會跟南京軍一樣,痛擊日寇、寸步不退”等等,甚至,他還學習蔣緯國,在太原城內大張旗鼓地建了一座“山西省主席閻錫山之墓”。雖說閻錫山這些舉措有些東施效顰,但確實也很大地鼓舞了廣大晉綏軍官兵的士氣;另一方麵,閻錫山為了保存實力打一場“轟轟烈烈的、絕不比南京戰役遜色的太原戰役”,主動放棄了晉中地區和太原城外圍多個重要城市,將以上城市拱手讓給了日軍,從而保存晉綏軍數萬精銳用以加強太原的保衛力量,並且以此宣揚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6月1日,太原保衛戰正式爆發,日軍投入約8萬兵力,守城中國軍隊(主要是晉綏軍,另有部分中央軍等部隊)約10萬兵力。
6月15日,太原淪陷,日軍死傷超過2萬人,守城中國軍隊傷亡約7萬人。
太原保衛戰持續了半個月、十五天,太原並沒有成為第二個南京,看似大出各方的預料,實際上卻是必然的事情,原因也很好分析,首先,閻錫山雖然在戰前說了很多狠話,但戰事在爆發後第五天時,有部分日軍突入太原城內,閻錫山立刻心頭發慌,悄悄地離開了太原城,守城官兵們暫時被蒙在鼓裏(閻錫山肯定沒底氣公開找借口離開),發現此事後,守城部隊一方麵士氣受到極大影響,一方麵感到自己被拋棄了、太原也被拋棄了,對閻錫山產生很大不滿,從而鬥誌大降。閻錫山沒有言而有信,給守城官兵們做出了嚴重的反麵榜樣並且帶來很嚴重的負麵效應;其次,太原城防司令是閻錫山本人,副司令是傅作義,按道理,閻錫山離開後,傅作義自然接替他的職務,實際上,閻錫山和傅作義是貌合神離的關係,雖然兩人都是晉人,但同床異夢,晉綏軍之所以被稱為“晉綏軍”,因為該軍閥的地盤主要是山西省和綏遠省,山西省是閻錫山的核心根基,綏遠省是次要地區,傅作義雖是晉綏軍的骨幹大將,但長期掌管綏遠省,已經自成一派,是晉綏軍內部的第一大實力派,閻錫山名義上擁有晉綏二省,其實隻擁有山西省,綏遠省則是傅作義的私人地盤,閻錫山早就猜忌並想除掉傅作義,七七事變前一個多月,閻錫山宴請傅作義,準備用毒酒毒死傅作義,結果讓晉綏軍另一骨幹將領楊效歐陰差陽錯地誤食毒酒,做了傅作義的替死鬼,可想而知,傅作義心裏是如何看待閻錫山的,兩人關係又是如何惡劣,抗戰爆發後,兩人因為民族大義而聯手,但肯定沒有“冰釋前嫌”。此次的這場太原保衛戰,傅作義因為善於守城,所以被閻錫山任命為城防副司令,但閻錫山根本就不放心傅作義,沒有給他實權,太原軍的幾個軍長都是閻錫山的心腹,完全架空了傅作義,所以傅作義無法有效地指揮部隊,閻錫山悄悄地離城後,傅作義隻是掛名的副司令兼代理司令,幾個軍長各行其是,導致太原軍一盤散沙,同時,傅作義也肯定並不想真心給閻錫山賣命,所以在城破前三天就離城了,使得太原軍在統籌指揮方麵更是雪上加霜;第三,晉綏軍的武器裝備大不如南京軍,從槍械到坦克、飛機、火炮再到彈藥儲備,太原軍都遠不及南京軍;第四,太原防禦工事也大不如南京防禦工事,南京防禦工事在開戰前半年就已經修建了,開戰後也一直不停地修建,自然是閻錫山臨時修建的那些工事所望塵莫及的;第五,太原軍高層將領的指揮能力同樣大不如南京軍(南京軍畢竟有蔣緯國這個“外掛人物”起到極大作用);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它因素。因此,南京城堅持六個月而不破,太原城隻堅持半個月就淪陷了。
盡管如此,太原城的廣大守城官兵還是浴血奮戰,在山西省戰場上給了日軍造成了最後一記重創,同時,晉綏軍剩下的精華差不多也在太原保衛戰中拚光了。閻錫山的晉綏軍原本共有二三十萬人馬,精華約十萬,一路打下來,最後的幾萬精華也都消耗在了太原保衛戰中。太原淪陷後,閻錫山痛心疾首得連續幾天不吃不喝不眠,一是因為丟了太原,二是晉省局勢完全惡化,三是他的命根子晉綏軍的精華基本上都拚光了,隻剩四五萬缺槍少彈的殘兵敗將。
太原保衛戰接受後,閻錫山率殘部退往晉南的臨汾,依靠晉南山脈進行最後的遲滯抵抗,此時,山西省約五分之四地區淪陷,不過,拿下太原後的日軍並未窮追猛打,因為日軍已經元氣大傷、無力進擊。在山西省戰場上,日軍累計死傷6.4萬人(中國軍隊在山西省戰場上傷亡約20萬,是日軍的三倍),耗費軍械物資不計其數,日軍畢竟此時還要繼續南京會戰和徐州會戰,打下太原後,日軍能用於山西省戰場的軍力已至極限,所以沒有繼續乘勝追擊,讓閻錫山得以暫時在晉南一隅之地苟延殘喘。
至此,華北地區的四個主要省份裏,河北省全境淪陷,山東省全境淪陷,山西省大部分地區淪陷,河南省淪陷了北部的一小部分。
與此同時,徐州戰場上,自4月29日爆發徐州會戰後,日軍經一個月激戰,在付出了重大代價後擊破了中國軍隊在魯南地區的防禦,逐步地進犯向徐州北部最後屏障台兒莊。
南京烽煙暫時消散的這段日子裏,德國政府的高級特使不停地來往於武漢和東京,反複進行居中調停和外交斡旋。此時已經是1938年6月,希特勒真的不希望中日繼續打下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