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 鐵血爭鋒(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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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民間流傳著一首歌謠:“少了一枚鐵釘,掉了一隻馬掌;掉了一隻馬掌,失了一匹戰馬;失了一匹戰馬,亡了一位國王;亡了一位國王,輸了一場戰役;輸了一場戰役,毀了一個王國。”這首歌謠源於1485年的英國博斯沃思戰役,當時的英格蘭國王理查三世率領大軍與王位挑戰者亨利七世於博斯沃思展開決戰,原本,理查三世的軍力是亨利七世的兩倍,占有很大優勢,戰事最激烈時,理查三世身先士卒,親自衝鋒陷陣,沒想到發生了一起看似平常但在那種關鍵時候卻極度重大的意外,他的戰馬因為其中一隻馬掌少了一枚鐵釘而突然掉落,戰馬隨即馬失前蹄,一馬當先的理查三世摔倒在地,落入敵軍包圍並戰死,理查三世的士兵們看到國王墜馬被殺,頓時士氣大衰,繼而被亨利七世擊敗,此戰後,理查三世所屬的金雀花王朝滅亡,亨利七世則在金雀花王朝的廢墟上建立了都鐸王朝。
這就是著名的“鐵釘效應”,實際上,“鐵釘效應”是“蝴蝶效應”的一種變體。任何事物的發展和變化中,任何一個細節的變動都有可能引發影響全局的改變,戰爭自然也一樣。在這個雷電交加的暴風雨之夜,保衛濟南的第17師、傘兵團、各路遊擊隊、臨時入伍參戰的民兵民工們以破釜沉舟之勢,憤怒地向日軍發動了全麵的反擊。這場雨夜裏的大規模反擊,濟南守軍共有兩個目的,一是最大限度地殺傷日軍,二是伺機摧毀掉日軍的重要機構,比如炮兵聯隊,比如師團部。
斬首行動,已經是南京軍的常用殺手鐧之一,並且幾乎是屢試不爽,成功率高得甚至讓蔣緯國這個“戰術理念創造者”都大感意外,他愈發感到不可思議,他曾想:“為什麽這個戰術如此有效,原先曆史上的國軍卻幾乎沒用?就好像自行車、燃燒瓶、飛雷炮、魚雷艇等眾多非常符合此時中國國情的武器,卻偏偏未見國軍在抗戰期間將其發揚光大。”想來想去,蔣緯國不得不承認,中國軍隊不但在其它方麵都大大遜於日軍,在戰術思維上也非常原始和僵化,有一種“不夠聰明”的呆板。國軍在原先曆史上之所以沒能有效地出動偽裝成日軍的精銳部隊打擊日軍重要機構,一是戰術思維落後,二是沒有條件,缺乏精通日語、熟悉日軍內部情況的專門人才(雖然漢語比日語更難學,但日本人處心積慮地想要吞並中國,很早前就專門研究中國,培訓這方麵的人才,並且中國沒占領日本一寸土地,日本則占領中國大片土地,所以抗戰期間偽裝成中國軍人的日軍裏少部分是真正的日軍,大部分其實都是漢奸。)。
蔣緯國一手創建的、由投誠台灣籍日本兵組成的南京軍第417特戰營是他專門幹這事的一柄鋼錐,其實,第417特戰營也不參加其它戰鬥,把該營用於其它戰鬥顯然是極大的浪費,另一方麵,該營從南京轉戰到徐州,又轉戰到濟南,傷亡已經很大了,現有兵員僅一百多人,所以該營通常跟特種兵混編參戰,一百多名該營官兵和七八十名特種兵混合起來,深入敵後,既不太會露出破綻也能增強該營的整體戰鬥力。雨夜大混戰爆發後,濟南守軍四麵展開出擊,張雲率領第171團、傘兵團以及一萬餘名民兵民工對濟南城東北部、唐王鎮西南部八公裏的董家鎮展開猛擊,鎮內日軍第147聯隊一個大隊在濟南守軍的人海衝鋒中迅速被擊潰,死傷一半多,餘部被打散。占領董家鎮後,跟著張雲一起參戰的由盧欣榮、侯芳洲率領的突擊隊立刻出擊,尾隨著被打散的日軍,摸向日軍師團部所在的唐王鎮,兩百多名突擊隊員,人人清一色的日軍製服、日軍裝備,實際上背囊裏都藏著衝鋒槍。
“給你們半小時的‘逃命時間’!”張雲開玩笑地對盧欣榮、侯芳洲說道,“半小時後,老子大軍推進,到時候殺起來可就不分青紅皂白了,你們哪怕不是鬼子,老子的弟兄們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裏也分不清,怕是也要把你們當鬼子殺了!你們死得冤可不要怪我們。”
“把我們當鬼子殺了,誰去摘鬆浦的腦袋?”盧欣榮笑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兄弟啊!”盧欣榮、侯芳洲等人出發時,張雲大聲喊住他們,“多保重啊!”
“不叫老子‘二鬼子’啦?”盧欣榮笑罵道,然後揮淚道,“一樣的!你們也是!”
根據作戰計劃,張雲率領一支主力部隊奪取董家鎮,擊潰該鎮日軍,在該鎮日軍潰逃時,由特戰營和特種兵混編成的突擊隊魚目混珠地跟隨其後或混入其中,摸向日軍師團部所在的唐王鎮,張雲停頓半小時後再度恢複攻擊,迫壓日軍防線,攪亂局勢,掩護突擊隊渾水摸魚,同時,由馬家軍暫編第1騎兵師副師長馬秉忠率領的六百餘騎兵遊弋在張雲部側翼,等待著突擊隊的電台信號,隨時準備截殺從唐王鎮逃跑的鬆浦中將。
腦袋被中國軍隊惦記著的鬆浦中將此時正煩躁得猶如進入更年期的中年婦女,並且他的兩眼眼皮也在突突地跳個不停。鬆浦中將對於自己的壞心情並不感到奇怪,這一仗打得這麽糟糕,他如果心情還很好,那反而不正常了。鬆浦中將怎麽想都想不通,自己一個齊裝滿員的精銳師團,為什麽這一仗會打得如此的灰頭土臉?第10師團當初僅僅用一個大隊就拿下濟南,自己的第106師團居然傾巢出動、苦戰三天三夜後都沒拿下,這讓鬆浦中將深感匪夷所思,他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悶氣,吐不出也咽不下。鬆浦中將原以為,濟南城守軍就是中國軍隊中央軍的一個師、一萬餘人,拿下是很簡單的事情,所以他才在寺內大將麵前打包票“快者三天、慢者五天”,結果,現在是第三天的夜裏,第106師團不但沒有占領濟南,反而還遭到濟南守軍的全麵反攻。鬆浦中將沒向寺內大將求援,因為他跟寺內大將保證“快者三天”就拿下濟南,結果第三天到了,寺內大將沒等到他的捷報,卻等來他的求援電報,這怎麽看都是非常具有諷刺性、丟人現眼的事,鬆浦中將以後還怎麽見人?還怎麽繼續在日本軍界裏呆下去?雖說鬆浦中將此時的這種“自作孽,不可活”處境跟磯穀中將很相似,但磯穀中將好歹在吃台兒莊敗仗前還有一個不到一個月就拿下山東省的輝煌戰績,鬆浦中將可沒有輝煌戰績進行“功過相抵”,這不得不讓他心情愈發惡劣,而最為諷刺的是,第10師團此時的師團長是磯穀廉介中將,而第10師團的前任師團長就是鬆浦中將。
“都是飯桶!一個師團打不過支那軍一個師,你們統統都應該切腹!”師團部內,鬆浦中將正在大發雷霆,他憤怒地拍著桌子,吐沫幾乎濺了離他最近的師團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一臉。
被鬆浦中將臭罵的是第106師團的兩個旅團長:第111旅團旅團長山地恒少將、第136旅團旅團長壽木敬一少將。兩個旅團長都麵無表情地坐著,任憑師團長氣急敗壞得近乎歇斯底裏,他們也老僧入定般安之若素、一言不發。山地少將和壽木少將之所以如此“罵不還口”,一是作為下級肯定不能跟上級對罵,二是他們也沒有辯解,因為他們心知肚明,師團長隻是在拿他們出氣,他們隻能自認倒黴,辯解等於是火上澆油。鬆浦中將則不怎麽認為,他覺得第106師團之所以進攻受挫,共有兩個原因,一是低估了守軍實力,二是部下軍官指揮不力,第二個原因甚至是主因,否則,帝國軍一個師團怎麽打不過支那軍一個師?(日軍一個師團攻不下中國軍隊一個師死守的城市是原先曆史上的常德保衛戰,國軍第57師八千官兵抵抗日軍第116師團三萬兵員,全師拚殺得幾乎全軍覆沒,但堅持了十二天。)因此鬆浦中將在怒不可遏以及一種“推卸責任”的微妙心態下,把怒火都發泄向了兩名旅團長。這場雨夜戰鬥爆發後,鬆浦中將一怒之下命令師團的4個步兵聯隊、1個騎兵聯隊、1個炮兵聯隊都直接跟師團部進行聯係,接受他本人親自指揮,至於兩個旅團長則被他要求來到師團部進行“戰事分析和檢討”,實際上是間接地剝奪了二人的指揮權,因為鬆浦中將此時已經不相信兩人的指揮能力。
山地少將和壽木少將自然明白鬆浦中將此舉的內在含義,兩人都心懷不滿,並且也很有怨言,他們認為師團長自己應該對師團打敗仗負主要責任,師團長根本就不應該在寺內大將麵前說大話,搞得師團不得不倉促上陣,步兵、騎兵、炮兵抵達戰場後,後續的輜重聯隊還在路上,部隊就匆匆忙忙地投入攻擊,在發現敵軍實力大大超過己方預料後,應該理智地中止攻擊並求援,但師團長卻礙於自己的顏麵,沒有求援,而是硬著頭皮地繼續攻擊,自己“死要麵子”讓師團上下“活受罪”。當然了,山地少將和壽木少將都是敢怒不敢言,隻能用沉默來表達無言的抗議。
鬆浦中將此舉後來被寺內大將哀歎地評論道:“真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因為他此舉一下子成就了南京軍第417特戰營前所未有的輝煌。日軍第106師團的師團部內,聚集了該師團所有的將軍,一個中將師團長、兩個少將旅團長以及在師團內指揮權限僅次於師團長本人的師團大佐參謀長。
“師團長閣下!”秋山大佐在鬆浦中將罵了足足五分鍾直到罵得口幹舌燥時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認為,山地旅團長和壽木旅團長在這三天的戰鬥中並無太大的失誤,恰恰相反,他們都表現得可圈可點,隻不過,濟南支那軍的實力之強勁、手段之凶悍都超出我們的預料,所以師團才有些裹足不前,我看,當務之急不是追究山地旅團長和壽木旅團長的責任,而是另辟蹊徑,采取別的辦法戰勝這股頑敵。”
“他們還沒有失誤?”鬆浦中將大怒,“秋山君,你看看吧!此時此刻,我們正在挨打!城內的支那軍和那些支那人正在瘋狂地衝擊著我們的陣地!本來,這是一個大好機會!我們可以在陣地防禦戰中大規模地殺傷其有生力量,奠定天亮後我部攻入濟南和攻占濟南的勝利先機!可是,事實呢?事實是我們的多處陣地被支那軍和支那人給衝垮了!”
“師團長閣下!”山地少將忍不住了,他辯解道,“很抱歉,我們也想這麽做的,可是,我們彈藥已經開始不足了,後勤補給很艱難,導致基層士兵們得不到足夠的彈藥,若一下子打光彈藥,我們接下來隻能用刺刀攻城了,必須要節省彈藥。”
“是啊,是啊!”秋山大佐急忙給山地少將幫腔,“山東省境內的支那軍遊擊隊活動得十分猖獗,濟青鐵路屢屢遭到破壞,特別是毫山峪的那場爆炸,不但導致大批彈藥物資被毀,還導致鐵路目前已經陷入癱瘓...”
“這些都是借口!”鬆浦中將怒道,“困難是有的,但困難是用來克服的!而不是用來充當掩蓋自己無能和不作為的借口的!”
山地少將和壽木少將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怨懟。
“師團長閣下...”秋山大佐滿嘴苦澀地道,“我覺得,為今之計,應該把部隊暫時後撤一下...”
“後撤?”鬆浦中將怒視秋山大佐,“秋山君,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我們的任務,是攻下濟南!結果不但沒有攻進城,還被守城支那軍給擊退?第106師團豈不是顏麵掃地?”
“師團長閣下!”秋山大佐急得五內俱焚,“眼下的這場雨夜混戰,是很不利於皇軍的,皇軍彈藥已經有些不足了,精確槍法等優勢在雨夜中也難以發揮,大部分陣地上的戰鬥都是近身肉搏戰...”
“笑話!”鬆浦中將毫不客氣地打斷秋山大佐的話,“拚刺刀是帝國陸軍的傳統!也是皇軍的一大優勢!更是武士道精神的體現!支那人想要跟我們拚刺刀,我們求之不得!我們何懼之有?”他怒氣衝衝、殺氣騰騰。
“師團長閣下!”秋山大佐幾乎都想要哀求了,“話雖如此,可我們畢竟在兵力總數上大大遜於守城支那軍呀!白天的戰鬥裏,一名皇軍士兵在玉碎前起碼可以殺死五個甚至更多的支那兵,因為皇軍的精確槍法和過硬的拚刺刀技術等優勢都可以得到發揮,夜晚的戰鬥裏,特別是這種下大雨的夜晚,皇軍隻能與敵拚刺刀,根據幾位聯隊長大隊長的報告,衝殺來的支那軍除少部分人手持步槍和刺刀外,大部分人都手持末端被削尖的長竹竿長木棍,就使得白刃戰很不利於皇軍的,一名皇軍士兵在玉碎前隻能殺死二三個支那兵。師團長閣下,您看,數字是鮮明的,假如衝殺向我們的支那兵共有五萬人,放在白天,皇軍傷亡一萬人就能將其都消滅掉,但放在這種夜晚和這種天氣裏,皇軍起碼要傷亡二萬人才能將其都消滅掉。由此可見,這種消耗戰是很不利於皇軍的。因此,我們必須撤退,如果我們撤退,支那軍追擊了,我們就將其引誘到距城區更遠的野外,再在天亮後展開追擊,如果我們撤退,支那軍撤退了,我們也能保存住很多的有生力量。”
鬆浦中將咬著牙、繃著臉。五分鍾後,鬆浦中將才萬般不甘心地悲歎一聲:“真沒想到,我鬆浦淳六郎就要成為繼中島今朝吾後的皇軍第二笑柄師團長了!”
看到師團長如此的悲涼神色,原本對他頗有怨言的山地少將和壽木少將也都感到一陣的於心不忍,壽木少將安慰道:“師團長閣下,您何出此言呢!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的失利並不能代表什麽,我們肯定能奪取濟南的!”
鬆浦中將苦笑著搖頭:“但願如此吧!”
“師團長閣下!”秋山大佐很真誠地道,“唐王鎮附近的董家鎮已經被支那軍給攻取了,唐王鎮外圍已經出現支那軍,這裏已經不是特別安全了,請您快轉移吧!”
鬆浦中將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不,部隊還沒有轉移,我作為師團長,怎麽可以獨自先走呢?我要留在這裏,繼續指揮部隊。”
秋山大佐、山地少將、壽木少將頓時都大為感動繼而肅然起敬,對鬆浦中將最後的一點不滿也都煙消雲散了:“師團長閣下,我們跟您一起堅守崗位!”
鬆浦中將當然不是一個死心塌地隨時隨地準備為帝國、為天皇“玉碎”的人,否則的話,在原先曆史上的萬家嶺大捷期間,薛嶽將軍指揮的國軍幾乎摧毀了日軍第106師團,該師團指揮部被打散,作為師團長的鬆浦中將卻狼狽不堪地躲在灌木叢裏,搜山的國軍士兵距鬆浦最近時僅十米,但鬆浦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地躲著,並未出來拚命或自殺,由此可見,鬆浦中將絕不是那種“視死如歸的大日本帝國軍人”,另外,他肯定也算不上是什麽名將,否則,他的第106師團也不會在原先曆史上成為中日八年戰爭期間唯一的一個險些遭到中國軍隊全殲的日軍師團了,另外還值得一提的是,萬家嶺戰役中,鬆浦在當地看到一個劉姓農戶的妻子長得年輕貌美,因此擄掠來關在師團部寢室內供自己玩弄,由此可見,鬆浦中將其實跟中島今朝吾中將是一路貨色,隻不過他的嗜血好殺程度沒中島那麽深。鬆浦中將之所以剛才表現得如此“慨然正氣”,因為部下都在場,他總不能在部下麵前獨自先走,另外,他估計自己是很安全的,因為唐王鎮有日軍一個大隊的兵力。不止如此,當秋山大佐建議讓附近的第106騎兵聯隊和第136旅團第123聯隊向唐王鎮轉移時,鬆浦中將也沒有拒絕,他對他的人身安全還是十分看重的,第123聯隊雖說在濟南城南部山嶺間被那把人為山火燒得焦頭爛額,但該聯隊可戰之兵還有近兩千,近兩千步兵以及幾百騎兵趕到唐王鎮來,自然可以錦上添花地提升鬆浦中將的生命安全指數。
鬆浦中將難得的“舍生忘死”一回,正好把他送上了死路,如果他先走一步,摸過來的南京軍突擊隊就要撲了個空了,但他偏偏沒走,並且他還把師團的兩個少將旅團長都叫到了師團部內給他“作伴”。
8月21日淩晨二時許,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爆炸聲已經在唐王鎮外延地帶越來越明顯,大批濟南守軍正在衝殺向唐王鎮,趕來的日軍竭力地進行攔截,不少日軍都已經被衝亂編製,其中一支二百餘人的“日軍”一邊用日語大聲呼喊著“敵襲!支那軍來了!”一邊直接奔向鎮子裏。鎮子進出口通道處的守衛日軍完全不懷疑這是一支被打散了的、從別的地方跑來的自家同夥,通道處的幾挺原本可以對其進行交叉火力掃射的機槍一彈未發。第417特戰營的官兵們幹這事已經是輕車熟路、經驗豐富,一邊用日語大聲嚷嚷一邊靠上前,然後乘其不備,猛地露出凶神真麵目,一頓子彈把近在咫尺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日軍全部射殺。“快點!一定要宰了鬆浦淳六郎!”盧欣榮和侯芳洲嘶聲大吼。混入鎮子內的突擊隊官兵們齊齊暴起,紛紛丟掉手裏的三八大蓋,操起藏在背囊裏或雨衣下的衝鋒槍,為保證火力,突擊隊隊員們每人配備兩支衝鋒槍,一個個左右開弓、大開殺戒,同時瘋狂地扔手榴彈,與其照麵的日軍大多數都沒有回過神就接連倒在慘叫和血霧裏,畢竟,日軍看到一隊“日軍”在衝殺進來時都會不可避免地腦子發懵,短短一兩秒的分神時間足以被射殺擊斃,突擊隊員有近一半人是特種兵,槍法本就射石飲羽、十發九中的。
盡管成功打到了第106師團總指揮部的門口,但突擊隊員們並沒有立刻得手,因為鬆浦中將有著向來十分愛惜自己生命的不良惡習,他在師團部這裏安置了足足一個多大隊的護衛兵力,導致突擊隊雖然在輕武器、偽裝等方麵搶占了先機,卻難以直搗黃龍。生怕鬆浦這個最大的獵物會受驚而逃的盧欣榮不得不發電報給張雲和馬秉忠,讓兩人帶著步兵部隊和騎兵部隊趕來實施圍追堵截。
接到電報的張雲和馬秉忠都急紅眼,急忙帶著部隊全速趕來增援。馬秉忠的騎兵部隊比張雲的步兵部隊更快一步,六百多名馬家軍騎兵風雷滾滾地趕到唐王鎮郊區,幾乎與此同時,趕來救援師團部的第106騎兵聯隊也抵達唐王鎮,共有五百多人馬,雙方在暴雨中狹路相逢。
夜色如墨、大雨如注,雙方的兩群騎兵猶如兩片黑色的森林般凝視著對方。馬秉忠豁然拔出軍刀,他座下的那匹雄壯矯健的河曲馬立刻與主人心靈相通地揚起前蹄長聲嘶鳴,躍馬揚刀的馬秉忠怒發衝冠地厲聲大吼:“大西北的好男兒們!殺!”
日軍騎兵聯隊這邊,聯隊長母袋均大佐也拔出軍刀嘶吼:“第106騎兵聯隊!殺!”
“殺!”驚天動地的殺聲和嘯風怒雷的戰馬奔騰聲中,第17師的六百多名騎兵和日軍第106騎兵聯隊的五百多名騎兵組成兩大團挾風裹雷的烏雲,一千多把雪亮的馬刀一起“唰”地刀鋒出鞘,形成兩片刀鋒破天、神鬼皆驚的利刃森林。雙方騎兵群在閃電般的衝鋒中猶如幾十節失控的火車般迎頭猛撞向對方,即將迸濺開了血肉的電閃雷鳴。
戰鬥爆發時,一道氣貫長虹的閃電猶如飛龍墜地般劈開唐王鎮上空的夜幕,繼而炸開不亞於戰列艦主艦炮齊射的破空巨響,隆隆不斷、震碎雲霄。瓢潑的大雨間,雙方騎兵群猶如離弦之箭般潑風滾雨地衝殺向對方,馬蹄的轟鳴聲和騎兵們的呐喊聲一起震天破雲,泥土稀爛、汙水橫流的地麵上千軍馳騁、千馬奔騰,掀起一道道水花飛濺、殺氣衝天的狂暴浪潮。地麵如一麵巨鼓被猛力敲擊般轟鳴作響、顫抖不已,無數隻馬蹄踐踏起的爛泥汙水猶如噴薄翻卷的黑霧,滾滾地籠罩著正在發動全力衝鋒的雙方騎兵群上。雙方騎兵群最前麵的騎兵們都端起手裏的馬槍、輕機槍、衝鋒槍,猛烈地展開對射,飛蝗閃電般的火力網中,人喊馬嘶、血水四濺,雙方騎兵群最前麵的騎兵們紛紛中彈,翻身落馬,繼而又被後續呼嘯上來的己方騎兵踐踏成肉泥。這個火力對射僅持續十幾秒,因為高速奔跑的戰馬迅速就讓雙方短兵相接,衝破雨幕的腥風血雨中,迅雷山洪般呼嘯對衝的中日騎兵群展開了硬碰硬的血肉搏殺,絞成一團,驚心動魄的槍炮轟鳴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殺聲,悲痛欲絕的咒罵嚎叫聲,慘絕人寰的慘叫"shen yin"聲,狼藉遍野的肢骸頭顱,殺得性起的人喊馬嘶...幾乎日月無光的浴血鏖戰和短兵相接間,無數雪亮的馬刀令人眼花繚亂地上下翻舞,刀鋒和刀鋒的撞擊中迸濺開鏗鏘錚鳴的金屬顫音和一團團刺眼的火星。魂飛魄散的怪叫聲和蕩氣回腸的吼叫聲中,被砍殺得血如泉湧的騎兵滾滾不斷一頭栽倒,被砍傷的戰馬在劇痛裏撒腿狂奔,腥臭滾燙的汙血飛濺瓢潑,被砍下的頭顱遍地亂滾,被剁下來的手臂肢體和被攔腰劈成兩半的屍體堆積如山,還有雙方騎兵高速對撞在一起,戰馬與對方的戰馬一起撞得骨骼粉碎、嘶聲慘叫,騎兵在慣性作用下被高高地拋飛到空中,眨眼間的功夫,雙方騎兵盡皆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戰死的騎兵狼藉遍地,受傷戰馬橫衝直撞,有的戰馬撒腿狂奔,馬背上還騎著已經成為無頭屍體的騎兵,齊嶄嶄的脖腔內噴起足有幾米高的血泉。落馬的騎兵要麽來不及慘叫便在無數馬蹄的踐踏裏被活活踩死,要麽揮舞著戰刀繼續拚死戰鬥。死屍如麻的戰場上接連不斷綻放起一團團血雨紛飛的火球,那是受傷落馬後懷著必死決心的雙方騎兵義無反顧地拉響身上的手榴彈和周圍敵軍同歸於盡。暴雨中的泥濘野地上,人屍馬屍,屍橫遍野,人血馬血,血流成河。
絞肉機般的混戰持續了十五分鍾,日軍第106騎兵聯隊幾乎被全殲,聯隊長母袋大佐在混戰中被馬家軍騎兵亂刀砍死,全聯隊隻有三十幾個騎兵帶著聯隊軍旗逃跑,馬家軍騎兵這邊同樣損失慘重,四百五十多名騎兵戰死或受傷,馬秉忠在混戰中不慎落馬,被亂馬踩斷腰椎骨、踩破脾髒而死。
這場騎兵對決徹底讓一個人魂不附體,此人正是鬆浦中將。師團部遭襲後,鬆浦中將立刻打起了退堂鼓,當母袋大佐帶著騎兵聯隊趕來時,鬆浦中將喜出望外,準備跟騎兵聯隊一起撤退,沒想到騎兵聯隊隨即與馬家軍騎兵展開山河變色的混戰,讓他不得不又改變主意,由於鎮外敵情不明,他也不敢輕易離開,隻得退回鎮內。此時,由於張雲的步兵部隊已抵達唐王鎮外,護衛師團部的日軍不得不分兵去抵擋,使得第17師的突擊隊殺進第106師團的師團部內,師團部內鬼哭狼嚎、血濺三尺,殺進來的突擊隊員們見人就殺並且瘋狂扔手榴彈,他們都沒打算活著回去,所以抓俘虜是沒有意義的,在一頓衝鋒槍猛烈掃射和投擲手榴彈後,隊員們大喜過望地看到死人堆裏居然有兩個少將和一個大佐,正是第106師團的師團參謀長秋山大佐以及被鬆浦中將叫到師團部進行“戰事分析和檢討”的山地恒少將和壽木敬一少將,兩個少將都死不瞑目,因為他們臨死前的念頭都是一樣的:“要不是師團長叫我們到師團部,我們又怎麽會...”
鬆浦本人則在五六個官佐衛兵的保護下,驚恐萬狀地縮在師團部裏一個牆角處,這位日軍中將麵如死灰,顯然在精神上已經被末日來臨的恐懼和絕望給摧毀了。包圍住鬆浦等人的突擊隊員一槍一個地打死鬆浦身邊的官佐衛兵,隻剩站在死人堆和血泊裏的鬆浦一個人。
“投降不殺!”盧欣榮用日語厲聲命令道,他想活捉鬆浦,畢竟,一個活的日軍中將俘虜肯定要比一個死人更有價值。
鬆浦目光驚駭地看了看盧欣榮等人,突然嚎叫一聲,掏出手槍並對太陽穴扣動了扳機,他之所以如此“寧死不屈”是因為蔣緯國活剮了中島今朝吾中將,他自然寧死也不想挨千刀。
“哢嚓!”鬆浦中將手裏的南部十四式手槍發出怪異的金屬聲,槍口並沒有射出子彈,因為南部十四式手槍是一款射擊得十分糟糕的手槍,必須嚴格保養才能確保其正常使用。鬆浦中將自然很少用他的這支配槍,所以很少保養,因此他的配槍在這個關鍵時候出了重大故障,其實是南部十四式手槍的通病,撞針硬度不夠並且比較脆,擊發無力,折斷了,讓這位倒黴到家的日軍中將連用其自殺的最後願望都沒有達成。
鬆浦中將戰戰栗栗地拿回手槍,看清楚後頓時欲哭無淚。
愣了愣後,盧欣榮、侯芳洲等隊友們哈哈大笑,蜂擁上前把鬆浦中將掀翻在地。
“二鬼子!你們死了沒有?”張雲在師團部外心急如焚地大喊道,“我們來了!我們沒有來晚一步吧?”
“確實來晚了!”盧欣榮哈哈大笑道,“否則,老子活捉鬆浦的大功就要分你一半了!謝天謝地你來晚了!”
“狼心狗肺的家夥!”張雲帶著一隊官兵大步流星地衝進來,在看清楚被突擊隊員們捆得像豬玀的鬆浦中將後,忍不住也哈哈大笑,“好樣的!好樣的!行動完美啊!我這裏還有一個特大好消息要告訴你們!老吳!”
第171團副團長吳俊逸眉飛色舞地道:“就在剛才,商震將軍的第20集團軍在蔣鼎文將軍的第4集團軍的協助下,已經擊破日軍第15師團在魯西南的防禦線,攻占菏澤!諸位兄弟,我們其實...”他眼眶濕潤了,“我們的苦日子就要熬過去了,第20集團軍會幫我們牽製住大批日軍的!”
“太好了!”“我們能贏得!”“我們一定會贏的!”現場官兵們都歡聲雷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