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 新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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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滿洲國吉林省延邊縣敬信鎮防川村向北一點五公裏的一座中(偽滿)蘇(俄)韓(朝)三國交界處山峰,海拔一百五十五米的張鼓峰。
張鼓峰東北方向若幹公裏的蘇聯境內,蘇聯紅軍遠東方麵軍某團的駐紮地。
團部裏,上校團長坐在辦公室後的椅子上,左手端著一杯伏特加,右手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眼睛則緊緊地盯著辦公桌上的一個碩大且沉重的皮箱,以及坐在他對麵的一位客人。客人戴著禮帽,顯得風度翩翩,禮帽下是一張東方黃種人的麵孔。
“上校同誌...”客人不鹹不淡地開口,“想好了嗎?”
上校一言不發,輕輕地抿了一口伏特加,眼睛死死地看著皮箱,腦子裏在翻江倒海。
客人微微地笑了一下,打開皮箱,裏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摞摞美元。“五十萬美元!”客人緊盯著上校,“夠你花天酒地一輩子了。你在蘇聯紅軍裏一個月的軍餉加上津貼是多少?十輩子掙得到這麽多嗎?”
上校臉上肌肉在劇烈抖動著,眼神也在閃爍著極度複雜的目光,呼吸急促起來。“你們想讓我做什麽?”上校低聲問道。
客人笑起來:“上校同誌,何必明知故問?我們先前已經聯係過你,既然你記性不好,那我就在此重申一遍,我們希望你和你的部隊可以在張鼓峰一帶故意找茬或發生點‘誤會’,從而挑起蘇日局部武裝衝突。你們蘇聯人跟日本人早就在張鼓峰一帶劍拔弩張了,隨時都會擦槍走火,你要做的,就是在遍地幹柴裏悄悄地點燃一朵小火苗。”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上校咬著牙、繃著臉,他幾乎是心驚膽戰,“這是大事!”
“當然!”客人點點頭,“不然我們會出五十萬美元?幹大事才能發大財,對吧?”
“你們讓我再想一想好嗎...”上校聲音愈發輕微,他難以抵擋麵前這筆巨款的魔鬼般的誘惑力,但東窗事發的可能性和嚴重後果又讓他心頭深深地感到恐懼。
“你已經想了兩個多月了。”客人神色不悅、語氣冷淡,“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你再想了。既然如此,我們不得不...”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地道,“提高價錢。”他拎起身邊的第二個碩大且沉重的皮箱,放在上校的麵前,打開,裏麵還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摞摞美元。
上校臉上的肌肉和身體一起哆嗦了一下,左手杯中的伏特加差點兒灑出來。
“還是五十萬美元。”客人眯著眼,“加起來,一共一百萬美元。”
上校用被酒精燒得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看著眼前兩大皮箱的鈔票,呼吸愈發地粗重。
“一百萬美元。”客人語氣很輕柔,但隱隱間含有一股森然的意味,“如果你接受了,這些錢都是你的,如果你不接受,我們隻好另請高明了。你不幹,肯定有別人願意幹。並且,你的性命,也會危險了。”
“什麽意思?”上校驚愕地看著客人,他隨即暴怒起來,“你們在威脅我?”
客人笑起來:“你們的領袖斯大林發動的‘大清洗’運動雖然在眼下差不多要結束了,不過,餘波未平嘛!你們蘇聯國內的政治空氣仍然就像你們的天氣一樣,寒冷刺骨。在蘇聯,什麽都難,唯獨兩件事不難,一件是坐牢,一件是掉腦袋。你覺得,我們要是拿出一筆巨款賄賂某個跟你關係不好的同僚甚至你的上級,再把我們的談話錄音交給你們的政審部門,你,還能活多久?”他用刀鋒般的眼神看著上校。
上校頓時臉色紅得發紫,右手握拳,左手緊緊地捏著酒杯。
“好好想想吧!”客人笑了笑,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內,上校猶如雕塑般枯坐著,半晌後,他伸出手摸了摸桌子上的這筆讓他無法不動心的巨款,這種厚實的感覺讓他下定了決心。“去他媽的!”上校看著牆上的斯大林的畫像,惡狠狠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中國軍隊的這場大反擊被稱為“華北反擊戰”或“四省(冀綏察熱)會戰”,因戰事爆發於1938年底至1939年初,正處冬季,所以也被稱為“冬季反擊戰”或“冬季攻勢”(原先曆史上,國軍在1939年底至1940年初也打了一場“冬季攻勢”反擊戰,兩場“冬季攻勢”隱然間有種巧合的意味),該反擊戰包括豐鎮戰役、涼城戰役、張垣戰役、冀南戰役、承德戰役等十多場戰役。該反擊戰在本質上是“政治性戰事”,中國軍隊打這場仗,確實也為了收複失地、打擊日軍等,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政治而打的,因為戰事期間,中日一邊打一邊談。國府高層知道國軍此時並沒有能力對日軍展開戰略性反攻或決戰,打的目的是為了談,從而“以戰促和”,用戰場上的勝利換取談判桌上的更多成果,逼迫日本人在談判桌上鬆口讓步。
中日“打架”,德國“拉架”,並且德國是在“拉偏架”。德國一方麵繼續大力援助中國,在戰爭期間繼續大肆出售武器裝備給中國,青島港每天都“車水馬龍”,懸掛卐字旗的德國商船絡繹不絕,船上裝滿槍械、彈藥、飛機、坦克、火炮,給南京軍不斷輸血,對此,日本當局無可奈何,因為德日此時關係微妙,德國在拉攏日本,日本也十分動心,日本不敢一下子斷絕掉德日聯盟的希望,把德國徹底推到中國那邊,所以日本不敢再攻擊德國的商船,另外,德國方麵也暗示日方,“如果日軍攻擊德國商船,德國海軍將出售五十艘潛艇給中國海軍”,日本人在戰爭期間算是吃夠了中國海軍潛艇的苦頭,麵對德國這種近乎恐嚇的威脅,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德國另一方麵對日本采取“威逼加利誘”雙管齊下的措施,軟磨硬泡地要求日本對中國進行更大的讓步,承諾對日本進行補償,並保證日本會在“德中日三國聯盟”正式締結後獲得遠超過此時日本在中國身上獲得的利益。
戰場上局勢不妙,德國人又“胡蘿卜加大棒”,這使得日本高層不得不再度鬆口讓步。濟州島三方會談中,日方起初願意“隻讓出綏遠省”,然後稍微鬆口,願意“隻讓出河北省”,眼下,在德國的調停和斡旋下,日方的新條件是:可以讓出河北省和北平市、天津市,或者,讓出河北省和綏遠省、察哈爾省。
從讓出一個省變成讓出一省二市或三省,德國的苦心和血本沒有白費,戰場上的中國軍人的奮戰也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日本人確實再度讓步了。
消息傳到武漢後,蔣介石可以說是大喜過望,能拿回來河北和平津二市或冀綏察三省,不得不讓他心花怒放,他個人傾向於第一份方案,也就是拿回河北省和平津二市,因為綏察二省都是“塞北苦寒之地”,政治價值和經濟價值大不如平津二市,畢竟,北平是民國故都,天津是中國北方重要港口(綏察二省的自然資源其實是比較豐富的,但此時開發程度非常低,在後世,內蒙古的稀土儲量位居世界第一,煤炭儲量位居中國第一,產煤量比山西還略高點,隻是質量不如山西。另外,二戰時期,石油、鋼鐵、橡膠的重要性都超過煤炭,煤炭是重要資源,但不能說是最重要的資源。)。蔣介石的底線就是“恢複到七七事變前即可”,雖然蔣介石從未打算放棄東北四省甚至台灣地區,但他知道中國目前無力收複東北四省和台灣,所以他打算“先恢複到七七事變前再說”。七七事變後,中國丟掉了三省三市,拿回河北和平津二市後,那麽,中國在七七事變後丟掉的國土就隻剩下二省一市(綏遠、察哈爾、上海),距離蔣介石的底線又大大地靠近了,蔣介石自然喜出望外。
蔣介石很高興,並且感到“很滿足”,蔣緯國則很不高興,並且感到“非常的不滿足”,因為南京軍連戰連捷,所以他的新條件是:
第一,日本歸還部分中國國土給中國,要麽歸還遼寧省和河北省,要麽就歸還河北省、綏遠省、察哈爾省、上海市、北平市、天津市(即完全恢複到七七事變前);——為了中國能夠快速強盛起來,蔣緯國必須要得到遼寧省,因為遼寧省資源極其豐富,特別是最重要的鐵礦。四大工業資源裏,石油、橡膠,中國都十分缺乏,日占區內也基本沒有,煤炭,有了山西就足夠了,並且蔣緯國還有貴州六盤水的煤礦,同樣有豐富煤炭資源的綏察二省再次“讓給”日本人也可以忍一忍、緩一緩,但鐵礦,遼寧省位居全國第一,必須收回來,收回遼寧,中國才能有鋼鐵工業。遼寧省鐵礦儲量占全國28%以上,並且質量非常上等優良。遼寧省,中國失去、日本得到,中國國力大減、日本國力大增;中國得到、日本失去,中國國力大增、日本國力大減,中日國力此消彼長,中國既要自己強大起來,同時還要打壓日本的強大進度,畢竟中日注定以後會再度全麵開戰。注:中國各省的鐵礦資源裏,遼寧第一,占28%以上,四川第二,占13%以上(因為攀枝花鐵礦),河北第三,占12%(河北鐵礦資源同樣非常豐富,蔣緯國渴望又能得到遼寧又能得到河北),內蒙第四,占10.5%,山西第五,占6.4%,山東第六,占4.7%;
第二,日本本土必須有一個地方讓中國軍隊進行象征性駐兵(一個團),從而讓中國和日本在政治地位、國際地位、德中日三國聯盟陣營內部地位上得到平等。如果日本在中國駐軍,中國卻不能在日本駐軍,那麽,中日地位完全不平等,中國仍然是遭到日本侵略並且有大片國土被日本軍隊侵占的國家,這對中國的國格、國家尊嚴是極大的不公、侮辱、踐踏;
第三,日本如果不同意第二點,也可以,日本隻要從包括東北四省和台灣的中國境內全麵撤軍就行了,中國不在日本本土駐軍,日本也不在中國本土駐軍,兩國地位也恢複平等。
蔣介石看完蔣緯國發給他的電報後,十分驚愕,又有些不安:“如此條件,是否過於漫天要價?若超過日本人底線,豈不是逼日本人拋棄談判、一心開戰?那樣,就竹籃打水了。”
蔣緯國回道:“父親勿憂,隻要戰場上打得贏,我們就能在談判桌上穩占上風。況且,那些都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何必跟日本人客氣?”
蔣介石雖然覺得蔣緯國“過度貪心”,並且擔心蔣緯國的“得理不饒人”會適得其反,刺激得日本人惱羞成怒,但蔣緯國創造的奇跡實在太多了,所以他在斟酌躊躇一番後,還是選擇相信蔣緯國,讓蔣緯國放手去做。
不需要想象,看到蔣緯國的新條件(以蔣介石的名義回複的,畢竟蔣緯國在“搶救中”),日本高層再度極度的驚怒交加,愈發覺得中方“狂妄自大、厚顏無恥、貪得無厭、得寸進尺”。德國方麵不得不在中日之間使盡渾身解數地進行調停和斡旋,一邊努力地讓中方降價,一邊努力地讓日方讓步,同時還要大掏鈔票、大撒金錢,既補貼中方,又補償日方,下足了血本。
雖然德中日並沒有召開第二輪“三方會談”,但在德國的努力撮合下,中日雙方還是派出了新的代表進行“再次接觸”,由於上次三方會談時,中方三位要員在日本人的濟州島遭到刺殺,日本人自知理虧,所以同意了德國人的安排,把“再次接觸”的地點放在了青島。日方代表是日本駐華大使川越茂,中方代表是國民政府前任外交部長、現任國防最高委員會秘書長張群,以及張群的兒子、蔣緯國十兄弟最小的“老十”張繼正。很顯然,張群代表著蔣介石,張繼正則代表著蔣緯國,並且張繼正這個兒子實際上要比張群這個父親更有話語權。
“請恕我方直言。”川越茂神色裏五分不滿五分艱難地道,“貴方要的太多、太狠了,這讓我方非常難以接受...”
“有什麽難以接受的!”川越茂還沒說完,張群也還沒有發言,張繼正就拍起了桌子,整個人橫眉怒目、氣勢洶洶,“你們占了我們那麽多國土,讓你們吐出一部分,你們居然‘難以接受’?混帳!就好像你搶走我一百塊錢,我現在讓你還五十塊,你居然還感到難以接受?根本就是不要臉的強盜邏輯!”
川越茂張口結舌地看著怒發衝冠、火冒三丈的張繼正,張群也在旁邊看呆了,張繼正不但喧賓奪主,甚至還有一股“蠻不講理”的衝動。張繼正出生於1918年,此時才二十歲,本來就處於最年輕氣盛的年齡段,更何況,他死心塌地地崇拜“八哥”蔣緯國,知道蔣緯國被日本人刺殺、眼下還處於隨時喪命的危險期,他早就對日本人恨得牙癢。作為代表來之前,蕭爻指示張繼正:“隻要不罵人,態度越蠻橫越好。”因此張繼正在在談判會議上如此暴躁。
被張繼正一頓抨擊後,川越茂也有些忍不住火氣:“我方已經進行第二次重大讓步了,可貴方毫無誠意,甚至變本加厲、得隴望蜀,未免欺人太甚了!大日本帝國絕不是任人敲詐勒索的軟柿子!大日本皇軍...”
“你們的皇軍正在戰場上被我們大中華軍隊打得一敗塗地!”張繼正再次搶話並進行譏諷,“你們在談判桌上不給,那我們就在戰場上拿!恐怕,你們在戰場上失去的會比眼下在談判桌上失去的更多!”
川越茂大怒:“打就打!大日本帝國和大日本皇軍奉陪到底!”
張繼正同樣怒火衝天:“好啊!看看到底誰怕誰!不好好地教訓你們,你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幾斤幾兩!什麽玩意兒!”
川越茂等日方代表拂袖而去,張繼正等蔣緯國代表同樣拂袖而去,留下張群等蔣介石代表以及德方代表相視無言、搖頭苦笑。
談判桌上,雙方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火星四濺;
戰場上,雙方殊死惡戰、以命相搏、屍山血海。
張垣、平津戰線上,南京軍和日軍展開對峙,沒發生大規模交火;承德戰場上,血火衝天,守城的南京軍第17師官兵、空軍傘兵旅的傘兵、承德民眾以及在城外策應守城部隊的南京軍機動部隊無不拚死奮戰,整個承德城“癲狂崩壞、遍地血海、山河震顫、天地動容”,日軍發瘋地攻擊,守軍發瘋地死守,“白天以陣地戰抵擋敵軍,晚上則以大規模白刃戰主動衝殺敵軍,群魔亂舞、人間煉獄,白刃盡赤、雪地盡紅,城內城外屍骸如山,死者不計其數”;冀南戰場上,南京軍為了援助張垣、承德的兄弟部隊,不再被動防禦,在局部戰場上采取了主動攻擊。1月11日晚上,日軍第13師團經巨鹿橫插向邢台,意欲牽製住包圍第12師團的南京軍或與第12師團合兵一處,第77師一部奉命攔截第13師團,出擊部隊乘坐著汽車,由張靈甫、胡璉、黃百韜、吉章簡率領。出擊前,張靈甫四人對全體官兵大喝道:“這一戰,必須取勝!最起碼要殺掉日軍一個少將!我們四人在這裏立下軍令狀,做不到這一點,我們四人就集體自殺!弟兄們!我們是誰?”
“南京軍!龍魂軍!”官兵們怒吼聲猶如山呼海嘯。
“我們第七十七師的榮譽稱號是什麽?”
“無敵!”官兵們怒吼聲驚天動地、震撼四野。
“這裏是巨鹿!”胡璉道,“當年項羽在這裏用五萬楚軍大敗四十萬秦軍!前人可以,我們也可以!”
由於軍力吃緊、兵力不足,出擊部隊隻有五千來人,但五千南京軍毫無懼色地對日軍整整一個師團展開衝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度殘酷的惡戰中,衝擊向日軍的南京軍猶如“被惡鬼附體般”勇猛強悍、視死如歸並且頑強向前、隻進不退,殺得日軍人仰馬翻、陣腳大亂。五千南京軍幾乎戰死殆盡,吉章簡也在激戰中陣亡,但殺傷日軍超過七千,硬生生地打垮了第13師團第26旅團,該旅團的第116聯隊聯隊長添田浮大佐在混戰中被擊斃,旅團長沼田重德少將在肉搏戰中被蜂擁而上的南京軍士兵亂刀砍成肉泥,人頭被南京軍士兵割下帶回去邀功,隻有第58聯隊聯隊長倉森公任大佐幸存並收攏旅團殘餘部隊。倉森大佐在事後心有餘悸地回憶道:“...他們就像一群瘋子地攻擊我們,惡狼一樣窮追不舍,黑夜中傳來的漢語喊殺聲讓我們不得不心驚膽戰,一股南京軍追殺了我們足足一整夜,天亮時我們才發現這股南京軍隻剩下四五百人,但卻還在堅持追殺我一個聯隊,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們就這麽做了。我後來才明白,他們根本就看不起我們,蔑視我們,所以對我們充滿精神上的優越感,一頭狼為什麽不敢追殺一群羊?皇軍一個聯隊勇於追殺支那軍一個師,因為皇軍強,皇軍看不起支那軍,南京軍一個營勇於追殺皇軍一個聯隊,一樣的道理。這真是可悲可歎啊!”
華北戰場上,國軍和日軍拚殺得難解難分,國軍(南京軍)憑借著開戰時的果斷決心、雄烈膽魄以及雷霆萬鈞的手段,取得了極大戰果,在國軍轉攻為守時,日軍雖然竭盡全力地想要扳回一局,卻因為國軍(南京軍)頑強作戰而陷入僵局。不過,南京軍畢竟後勁不足夠,這樣耗下去,一個月後,南京軍就要真的撐不住了。
1月18日,就在中日打得你死我活時,一場新的戰事爆發了。
交戰區域在中國境內,交戰一方是日軍,另一方是蘇軍,地點是東北的張鼓峰。
日蘇兩國在日俄戰爭前並不接壤,日俄戰爭後,兩國接壤,接壤處就是原屬於中國的庫頁島,根據日俄兩國的條約,北緯五十度以北的庫頁島北部屬於俄國,北緯五十度以南的庫頁島南部屬於日本,由於分界線是一刀切,再加上庫頁島是苦寒之地,所以兩國在庫頁島基本上不存在領土衝突;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侵占了中國東北,雖然偽滿洲國不是日本國土,但其實也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日蘇兩國可以說是全麵接壤,領土問題就變得複雜而嚴重了。蘇俄數百年來一直用各種蠻橫的、卑鄙的、陰險的辦法強取豪奪中國的領土,導致中俄(蘇)領土矛盾既多又繁,遺留下的很多問題被日本“繼承”了。除此之外,領土爭端隻是明麵上的誘因,真正的原因是:日本對蘇聯懷有極大的積怨和領土野心,蘇聯在日本侵占中國東北之後愈發地對日本產生了警惕和不安,擔憂日本會以中國東北為基地和跳板,在背後打蘇聯,因此,雙方都需要試探對方的虛實,張鼓峰邊界爭執就是其中之一。張鼓峰曆來是中國領土,但沙俄在於清政府簽署《璦琿條約》時故意玩弄文字遊戲,在中文版條約上承認張鼓峰屬於中國,但在俄文版條約上偷梁換柱聲稱張鼓峰屬於沙俄,蘇聯繼承了沙俄的領土,也繼承了沙俄對別國領土的貪婪,所以揣著明白裝糊塗,同樣聲稱張鼓峰屬於蘇聯,從而導致蘇軍和日軍在張鼓峰一帶屢屢擦槍走火。本來,日軍的部分強硬派高層已經打算在張鼓峰好好地“教訓俄國人”“看看紅色俄國人的戰鬥力到底怎麽樣”,但隨著中日戰爭的爆發以及日本軍隊在此戰中死傷空前、損失慘重,日本高層擔憂“陷入對華對蘇的兩線作戰”“中蘇勾結起來,聯手對付日本”,所以在張鼓峰問題上變得收斂忍讓起來,這件事也隨之被延遲拖了下來(在原先曆史上,張鼓峰時間爆發於1938年7月底至8月初),日蘇雙方在張鼓峰一帶集結了重兵,先前是準備打,此時是為了防備對方。
1月18日這天淩晨,張鼓峰東北處蘇聯紅軍遠東方麵軍某團進行“實彈演習”,該團一個營陰差陽錯地因為風雪天氣而誤打誤撞地通過張鼓峰,進入了偽滿洲國境內,結果遭到駐紮在附近的日軍第4師團第7旅團第8聯隊的反擊,雙方大戰一場,都死傷二三百名軍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件規模不小、性質空前嚴重的武裝衝突事件立刻引爆了蘇日雙方在張鼓峰的火藥桶,點燃了蘇日雙方在張鼓峰的遍地幹柴,蘇軍隨即大量增兵,調動兩個師,日軍第4師團也全員出動,開赴張鼓峰,準備迎擊蘇軍,吉林省境內的第2、第6師團一起得到了北上增援的命令。
東京高層頓時震驚了,繼而更加感到了慌亂,眼下,中國軍隊正發動著“華北大反擊”,中日軍隊正在大戰,並且日軍還落了下風,在這個時候,蘇日爆發大規模武裝衝突甚至互相宣戰的話,日本本來就已經極度不樂觀的局勢必然雪上加霜。蘇日互相宣戰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是,蘇聯人肯定會趁機宰割日本人,對陷入中日戰爭泥潭裏難以自拔的日本當局落井下石,搞不好,中蘇還會合夥聯手一起對付日本,那日本麵臨的處境就徹底惡化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柏林方麵,希特勒得知張鼓峰事件後欣喜若狂:“太謝謝蘇聯人了!太謝謝斯大林了!這場武裝衝突來得真是太是時候了!”
在武漢的蔣介石和在濟南的蔣緯國在得知張鼓峰事件後同樣喜出望外,父子倆都知道,這件事對中國是一件大好事。
正在日本境內進行政治外交活動的卡爾·豪斯霍費爾更是喜不自禁地,他急急地拜訪了首相近衛文麿、參謀本部總長閑院宮載仁親王、軍令部部長伏見宮博恭親王、陸軍大臣梅津美治郎、海軍大臣及川古誌郎等日本軍政高層和皇族重臣:“看看吧!蘇聯的威脅就在眼前!日本朋友們,我們早就說了,中日繼續打下去,蘇聯人是最開心的!中國和蘇聯有仇,日本也和蘇聯有仇,我們德國同樣憎惡蘇聯,為什麽我們三方不聯合起來呢?”
對於德國人的這套說辭,眾日本高層或讚同或默認,基本上沒有人再反對。
張鼓峰事件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時候起到了“四兩撥千斤”般的巨大作用,並且,這起讓蘇日關係急劇惡化的武裝衝突事件爆發得“正是時候”。
1月20日,在德國的調停和斡旋下,日方通過德國渠道通知中國:日本願立即同中國停戰,並且同中國進行新一輪的議和。
此時,張鼓峰的蘇日衝突前沿,日軍全麵後撤,蘇軍高歌猛進,在日軍的忍氣吞聲中,蘇軍不但完全地占領了張鼓峰地區,還把附近麵積超過五千平方公裏的原屬於中國的領土也趁機納入蘇軍控製中,東京上下和日軍上下都恨透了“乘火打劫的蘇聯人”;
張垣、平津前線,南京軍和日軍依舊在對峙中,南京軍無力反擊,日軍也無力反撲;
冀南戰場上,日軍和中國軍隊(南京軍、河南中央軍)打得天昏地暗,雖然日軍在整體局勢上沒有太大的失利,但損失兵員數量超過一萬五千;
承德戰場上,已經持續十三天的承德保衛戰仍然在空前慘烈地進行中,日軍已經攻占五分之四的城區,但死傷了兩萬餘人,南京軍雖然隻剩五分之一的城區,但依舊頑強抵抗,第17師拚得油盡燈枯,全師包括傷員在內還有五千人不到,承德民眾累計傷亡了六萬餘人。
青島的談判桌上,日方經德方,正式向中國遞交了停戰議和的最新條件:
第一,日本承認綏遠省和察哈爾省已經重新成為中國領土,並且額外願意歸還河北省、北平市給中國(日本人無法接受把屬於東北地區的遼寧省歸還給中國。按照日本人的新條件,七七事變後中國淪陷的三省三市裏,三省全部歸還,三市歸還一市,但還保留著北方的天津和南方的上海,這是因為天津上海都是重要的、重大的港口城市,並且,天津屬於日軍華北方麵軍的地盤,上海屬於日軍華中方麵軍的地盤,讓兩個方麵軍能保留著最後的“立足之地”,是為了保全日本陸軍最後的顏麵);
第二,日本允許讓中國軍隊在庫頁島南部駐紮一個團、不超過3500兵力的部隊(日本此時的本土包括日本原先本土四島、朝鮮半島、琉球群島、台灣諸島、庫頁島南部,日本人自然不可能讓中國軍隊在日本本土四島駐紮部隊,台灣性質敏感,朝鮮和琉球也都不太方便,所以日本人隻允許中國軍隊在天寒地凍、人煙稀少、荒涼苦寒、交通不便、各方麵價值最低、並且跟蘇聯領土直接接壤的庫頁島南部駐紮部隊);
第三,德方、中方必須要給日本“足夠的”補償(德國下了極大血本)。
拿到這份日本人的最新條件後,蔣緯國笑了,他真的是很開心地笑了,他知道,雖然這份最新條件還有很多遺憾之處,但是,他確實已經盡最大努力地從日本人那裏要回來最大限度的東西了,盡管遠遠不夠,但在目前,確實是“夠了”。日本人原本侵占中國八省三市,如今又吐出來三省一市(綏遠省和察哈爾省其實是南京軍打回來的,不算日本人主動吐出來的),那麽,中國還淪喪的領土隻剩下五省二市了(東北四省、台灣、天津、上海),並且,中國軍隊還獲得了在日本本土(雖然隻是最次要的地區,並且以前還是中國的國土)駐兵權,這是真真正正的“千年第一次”,各方麵的意義都是無窮無盡的。蔣緯國他確實的是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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