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節 遍地狼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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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柳赫爾元帥真的感到慌亂了,因為遠東戰局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布柳赫爾並非一個無能之輩,恰恰相反,作為蘇聯第一批五位元帥之一的他有勇有謀、有膽魄有頭腦,長期負責蘇聯遠東方麵的軍務防禦,號稱“遠東軍魂”,對中日都極有研究,而最為造化弄人的是,他與中國極有淵源。早在十五年前,孫中山領導的廣東革命政府尋求組建一支政治性、紀律性兩強的新式軍隊,希望蘇聯派得力幹將幫助自己完成此事,莫斯科派來的就是布柳赫爾。化名加倫的布柳赫爾因此而展開了長達三年的中國之行,擔任了國民革命軍軍事顧問團團長,參加了黃埔軍校的創辦、國民革命軍的整編、政委體製的建立等等,還指導了國民革命軍的東征和北伐,最後他因為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而化妝逃回蘇聯,但在臨走前,他又暗地裏幫助中共發動了南昌起義。可以說,中國過去十幾年內的軍政大事的背後都有布柳赫爾的影子。眼下,布柳赫爾率領蘇聯軍隊與中國軍隊展開大戰,他的心情無疑是非常複雜的,這種複雜不隻是“老師被學生挑戰”,還有更深層的一種含義。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時,布柳赫爾斷言“中國軍隊(國民革命軍)從此會徹底地質變、蛻化、墮落掉”,因為這支軍隊“不再是屬於廣大勞動人民和信奉布爾什維克主義的鋼軍了”,而是“淪為了聽命於官僚階級、資本家、大地主的腐朽白軍”,可是,眼下的遠東戰場上,南京軍戰鬥力之強勁、戰鬥精神之頑強、戰鬥意誌之堅韌,都讓布柳赫爾大吃一驚,因為南京軍在進攻時勇不可擋、視死如歸,在防禦時堅不可摧、死戰不退,根本就不是一支“墮落而腐朽的白軍”。實際上,南京軍攻打蘇軍並非“學生挑戰老師”,南京軍脫胎於整個國民革命軍,在名義上是國軍的一部分,實際上自成一係,蔣緯國的南京軍和蔣介石的“傳統國軍”存在著根本性差別,不隻是武器裝備、地盤、財力、指揮等方麵,最關鍵的還是意識形態。南京軍的意識形態就是“國家利益至上、民族大義為先”,南京軍作戰目的是“為國家而戰、為民族而戰”,並不存在什麽資本主義或布爾什維克主義。一支明白自己在為國、為家、為民族而戰的軍隊,自然是信念(也可以說是信仰)堅定的無敵之師。說到底,即便是蔣介石的國軍,在四一二之後也已經抹掉了布爾什維克主義的烙印,更何況是在其基礎上另起爐灶的南京軍,跟蘇軍、跟當初那支用布爾什維克主義調教出來的國民革命軍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
布柳赫爾此時的險惡處境是必然的,首先,布柳赫爾本人就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無所畏懼的“遠東之魂”了,若不是遠東發生巨變(中日議和停戰並結盟),已經被關進監獄的他是必死無疑的,盡管因為臨危受命而逃過一劫,但在死亡邊緣轉了一圈並且在監獄中受到拷打、虐待、逼供、淩辱的遭遇讓他從此生活在深深的恐懼中,謹小慎微、膽戰心驚,不敢再犯什麽“政治錯誤”,不再具有以前在軍事上敢於大開大合、大膽前進的魄力,指揮作風變得越來越保守和消極,“不求立功,隻求無過”,所以遠東戰場上的蘇軍表現得機械呆板,沒有靈活變通,同時,因為極度恐懼斯大林的殘酷手段,布柳赫爾不敢對其說實話,匯報的戰果都經過很大的“藝術加工”,繼而導致斯大林這個蘇軍最高統帥對萬裏之外的遠東戰局發生了極大的誤判,最終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另外,布柳赫爾此時指揮的部隊也不是以前那支經過紅白內戰後朝氣蓬勃、經驗豐富的蘇聯紅軍了,而是被大清洗幾乎搞垮的羸弱之師,正如布柳赫爾在日記裏寫的:“...大批中高層軍官遭到肅反,讓部隊的戰鬥力急劇地惡化了,戰事順利時還好,一旦陷入不利,那些新任軍官就會惶然不知所措,部隊也因此而一片混亂,他們在軍事素質和軍事才幹上的嚴重不足因此而暴露無遺,並給部隊帶來了巨大危害,使得部隊隻要戰事不順,就可能分崩離析。他們根本不會打仗,雖然他們在政治上對蘇維埃絕對忠誠,但忠誠畢竟代替不了軍事指揮能力。進攻受挫、受阻或遭到敵軍反擊時,他們能做的就是揮舞手槍高呼口號,帶著同樣茫然的士兵們猶如趕鴨子般亂糟糟地投入死拚硬打、徒勞無用的戰鬥,根本就拿不出正確有效的戰術手段,導致士兵們一批接一批地白白喪命。哪怕是旅長師長級別的高級軍官,連一份組織部隊在最短時間內付出最小傷亡地搶占一個被敵軍堅守的山頭的戰鬥方案都想不出來。這是我軍在遠東戰場上陷入如此境地的最根本的原因。”
一位意誌低沉的元帥帶著一支千瘡百孔的軍隊,很顯然,打勝仗的可能性是很飄渺的,更何況兩個敵人都是非常強大的。
黑西戰場上,蘇軍進退維穀,處境堪稱前狼後虎,東麵是二十多萬日軍(扣除掉傷亡),西麵是十多萬南京軍(扣除掉傷亡),中日聯軍總兵力約三十五萬,實際上,蘇軍也差不多,按道理,中日聯軍一起發動最大力度的強攻,徹底殲滅蘇軍是有很大可能做得到的,但中日兩軍都沒有發動大規模的主動進攻,共有三個原因,一是包圍圈內的蘇軍基本上是遠東蘇軍的主力(南京軍在庫倫和滿洲裏打的都是蘇軍的二流部隊),打起來難度不小,即便能獲勝,也是殺敵一萬自損起碼五千的慘勝,既然能困死蘇軍,就沒必要強攻,把時間拖下去就行了;二是中日軍隊雖然聯合了,但幾乎沒有配合,雙方都不想自己給對方火中取栗,都擔心自己強攻時對方趁機摘桃子,所以打防禦戰是最穩妥的;三是中日軍隊都想保存實力。打進攻戰,消耗大大地超過打防禦戰,數據最清楚:南京軍跟德國購買98k步槍,一支約為三十美元,折合法幣九十元,差不多等於擁有五十畝土地的農民的一年收入,子彈是1000發五十美元,說直白點,在此時的中國,1發子彈起碼等於5斤大米或25個雞蛋。打仗是燒錢,這句話絕不是誇張。所以,從戰爭成本角度考慮,南京軍和日軍都不願意繼續跟蘇軍拚個你死我活。完成對蘇軍的堵截和包圍後,南京軍和日軍都心平氣和地轉攻為守,在齊齊哈爾,日軍遍地挖掘戰壕,在滿洲裏,南京軍和被南京軍調動的幾十萬支前民工也一起遍地挖戰壕,對蘇軍實施“鐵籠封鎖”。
意識到自己陷入極度險惡境地的蘇軍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斃,繼而展開了猛烈的反攻擊,試圖衝出中日聯軍的前後堵截,蘇軍的衝擊方向自然是西麵的南京軍陣地,因為衝擊東麵的日軍陣地即便成功了、衝破了,也是衝到異國他鄉的黑龍江省境內,蘇軍需要回到蘇聯領土,理所當然地向西突圍。10月28日晚上,蘇軍對南京軍展開了第一次大規模的突圍進攻作戰,之所以選在晚上,是為了讓南京軍的製空權優勢無法發揮。布柳赫爾經過精心而充分的準備,他判斷,由於滿洲裏位於蒙古高原東北邊緣地帶,所以當地是一片一馬平川的大荒原,城鎮極少、地廣人稀,幾乎沒有成片的建築物,也幾乎沒有山嶺河流,南京軍展開堵截,他們的部隊必然在開闊地上,自己隻要集中裝甲兵和騎兵展開聯合衝擊,發揮坦克和戰馬的機動性和衝擊力優勢,集中力量於一點,就可以衝出一個缺口,突出重圍,因此,被圍蘇軍的幾乎所有坦克和騎兵都被集中了起來,坦克超過800輛、裝甲車和汽車超過3000輛、騎兵更是超過兩萬,匯集成一支強大的衝擊力量。
已經在前麵兩場大戰中被夷為平地的滿洲裏再次迎來了一場山河變色的大戰(第一次滿洲裏戰役是蘇軍攻擊、日軍防禦,第二次滿洲裏戰役是蘇軍撤離、南京軍堵截)。在夜幕降臨後,滿洲裏以東區域內大地震動如雷,超過五萬蘇軍猶如洪水般鋪天蓋地而來,展開了破釜沉舟般的突圍攻擊。
蘇軍如此龐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南京軍,南京軍的偵察機、特種兵、偵察兵、間諜等各種刺探敵方軍情的手段經過中日戰爭洗禮,都已經非常成熟了,所以很清楚蘇軍即將發動力度極強的反衝鋒,繼而對症下藥地做好了最充分準備。晚上十時,當蘇軍浩浩蕩蕩地席卷而來時,蘇軍驚愕無比地發現,他們麵前橫臥著三條反坦克塹壕和一條長城般的土牆,塹壕和土牆的長度都高達上百公裏,巨龍般延綿在蒙古高原上。在一馬平川、地廣人稀的荒原上構建防禦工事並且是大規模的防禦工事,顯然是很難的,一來缺乏足夠施工材料,二來天寒地凍、難以掘土,但南京軍有辦法。全軍十餘萬官兵和幾十萬支前民工一起動手,砍伐樹木、收割枯草,點起火堆,附近沒有大江大川,但小溪小河、小湖水窪還是有的,水麵上都已經結上了厚厚的堅冰,官兵們和民工們砸冰取水,把冰塊冰水一起用鐵鍋、鐵桶、飯盒、水壺、鋼盔等所有可以利用的容器熬煮冰水,用開水化開地麵上的凍土,挖掘出一條條反坦克塹壕、戰壕、散兵坑等,挖出來的濕熱的泥土則“趁熱打鐵”地構建起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掩體城垣,每道“城牆”高一米半,厚一米,長幾百米到上千米不等,互相首尾連接,層次分明,中間留下交通壕。寒風低溫中,這些被開水化開的泥土被塑造成胸牆城垣後,迅速又凍得像水泥混凝土般結結實實,城垣每個十幾米便構建一個機槍碉堡或迫擊炮陣地。短短幾天幾夜之間,一道堅不可摧的野戰防線便出現在了滿洲裏的野地荒原上。這種辦法說白了就是用泥土代替水泥澆築工事,低溫下被重新凍起來的泥土在強度和硬度上根本不遜於水泥,正如曹操當年在西涼荒原上“以水混土、澆築冰城”。
蘇軍大舉進攻過來時,南京軍已經在陣地上建立了一條“萬裏長城”。
盡管已經察覺到不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布柳赫爾不得不下令展開進攻。
“殺賊!”看到蘇軍在塵土飛揚中呼嘯而來,南京軍前線總指揮張發奎厲聲大吼下令,他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因為布柳赫爾跟他也有故交,布柳赫爾逃離中國時曾寫信勸說他“加入中共,參加南昌起義”,當時在政治上有些親共的張發奎也曾猶豫動搖過,但還是沒走上那條路。如今,張發奎深深地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奉天殺賊!還我河山!”
“打垮蘇聯人!收複國土!”
“為海蘭泡、江東六十四屯等死難同胞報仇!”
驚天動地的漢語怒吼聲響徹在蒙古高原的寒夜和寒風裏。
蘇軍對滿洲裏的突圍攻擊讓南京軍官兵們找到了一股在跟日軍作戰的感覺,因為兩者戰術幾乎如出一轍,都是發瘋發狂地衝擊,麵對南京軍嚴陣以待的防禦線,蘇軍猶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湧上來,有進無退、前赴後繼、源源不斷,“烏拉!”被蘇軍士兵反複高喊的這個俄語口號聲中,數以萬計的蘇軍像泥石流般傾瀉而來,風雷滾滾,幾乎勢不可擋,但是,日軍的進攻戰術是十分過硬的,蘇軍則純粹是用人海戰術,很快就在南京軍堅若磐石、固若金湯的防線前猶如海浪撞在防波堤上,濺開無數的腥風血雨。交戰區域內雷電交加,湧過來的蘇軍先是接連不斷地踏響了無數地雷,鬼哭狼嚎間血肉橫飛,地雷是防禦利器,並且物美價廉,南京軍自然大力生產並且儲量很大,此時在防線前埋下了不計其數的地雷,連環不斷的電閃雷鳴響徹數十公裏的戰線,踏上地雷的蘇軍紛紛腿腳橫飛,半個身子被地雷爆炸出的無數鋼珠崩殺得千瘡百孔,並且還殃及周圍的大批同夥。在戰場上,殺傷敵軍的效果比殺死敵軍更好,因為受傷士兵的慘叫聲會對同夥的士氣造成極大的打擊,並且搶救傷員會削弱對方的攻擊力量,耗費對方人力和醫藥資源,成為對方的負擔。衝入南京軍雷區裏的蘇軍死亡不太多,但受傷極多,數以千計的士兵倒在血泊裏,痛不欲生、死去活來、慘嚎不斷,繼而或傷重流幹血而死或活生生痛死或死在戰場上的槍林彈雨裏,或直接被後麵湧來的己方騎兵的馬蹄、坦克的履帶踐踏碾壓成肉泥。衝鋒的蘇軍以裝甲兵和騎兵為主力,漫山遍野、排山倒海,隨即在南京軍的防線前裹足不前。南京軍的炮群瘋狂地轟擊蘇軍,驚天動地的炮聲中,南京軍炮群陣地上火光如炬、烈焰衝天,夜空被閃耀得一片赤紅,蘇軍人群裏霎時血霧如雲,鋪天蓋地的重磅炮彈把成片成片的蘇軍騎兵連人帶馬地炸得灰飛煙滅,被炮彈爆炸氣浪掀飛落地的蘇軍騎兵來不及呼喊便迅速地被後麵洶湧而上的己方騎兵馬蹄給踐踏成肉泥,殘肢斷臂漫天飛舞、血淋淋的內髒和頭顱觸目驚心地遍地亂滾,濃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煙硫磺氣味中,後續蘇軍騎兵在一種別無選擇的處境中前仆後繼,發動著飛蛾撲火般的衝鋒。跟騎兵一起進攻的蘇軍坦克遭到的處境跟蘇軍騎兵一樣,都猶如墜入了火海地獄裏,有的蘇軍坦克碾壓上地雷而被炸毀,有的開入反坦克塹壕裏無法動彈,有的被南京軍炮火覆蓋炸毀,有的被南京軍反坦克炮擊毀,化為散落戰場的一團團燃燒的鋼鐵殘骸。激烈程度,難以筆墨形容。
“打!狠狠地打!”南京軍的官兵們都殺紅了眼,戰場上火光熊熊,官兵們看到無數蘇軍組成胳膊連著胳膊般的密集隊形,多得一眼望去幾乎是無邊無際,在他們身後還有更多,層層疊疊,仍然是這種並肩衝鋒的密集隊伍,伴隨著歇斯底裏般震天轟鳴的“烏拉”呼叫聲。南京軍官兵們吼叫著,以暴風驟雨般的強大火力迎頭痛擊著蘇軍,數以萬計的步槍、衝鋒槍、機槍、擲彈筒、迫擊炮、步兵炮、榴彈炮...在南京軍防線上爆發出烈焰飛虹般的連天火力網,閃耀起無數道熾烈的白光,密不透風地狂飆向蘇軍,殺得蘇軍人仰馬翻、屍骸如麻。南京軍陣地上蘇軍屍積如山,後續蘇軍完全是踩著己方人馬屍體在繼續衝鋒。鋪天蓋地的火力網中,蘇軍坦克一輛接一輛燃起衝天大火,蘇軍騎兵一片接一片觸電般發瘋地抽搐身軀亂舞,人的慘叫和馬的哀鳴匯聚成震耳欲聾的聲浪,濃烈的硫磺味和刺鼻的血腥氣一起驟然騰起。衝在最前麵的蘇軍騎兵幾乎全部被彈火攔腰斬斷,一排排斷裂了人的軀體和馬的軀體一起噴湧著一股股血泉轟然倒地,被打成爛西瓜的頭顱遍地亂滾,肉泥般的碎肉和破裂的內髒猶如漫天櫻花瓣般地飛舞,完全淹沒在血海中。
殺到南京軍陣地前的蘇軍騎兵無不人為血人、馬為血馬,但根本衝不過去,南京軍的土牆防線使得大批蘇軍騎兵馬失前蹄、摔翻倒地,後續蘇軍騎兵繼續蜂擁著湧上來,被己方同夥擠死踩死的蘇軍多得不計其數。整個戰場上人屍馬屍,屍積如山,人血馬血,血流成河。本來,騎兵在平地上是橫衝直撞、所向披靡的,但在城牆前自然無法逾越。南京軍陣地前的畫麵簡直是騎兵的挽歌:戰死的騎兵和戰馬堆積如山,死人死馬以肉眼可視的急劇速度越積越高,一層、兩層、三層...後續的蘇軍騎兵不得不踩著人馬混合的屍體堆攀爬著衝鋒,受傷騎兵倒在地上哀嚎蠕動,被後麵湧上來的己方騎兵踩成了肉泥,受傷的戰馬發了瘋般地打滾、掙紮、瘋跑,喪失秩序的騎兵甚至互相衝撞在一起,戰死的騎兵被受傷的戰馬拖著在戰場上到處撒腿狂奔,四分五裂的騎兵屍體和支離破碎的戰馬屍體交相枕藉地堆成一團團。被子彈射中頭部和身軀的蘇軍猶如暴風中的樹葉般滾滾倒地,腦袋被子彈旋轉的強大威力給攪成了碎片,身軀直接被爆開臉盆大的血窟窿,被子彈擊中胳膊或腿部的蘇軍四分五裂、肢骸亂舞。從南京軍陣地上噴射出的成千上萬道刺眼的彈痕猶如電焊的弧光般在蘇軍騎兵群裏來回地、交叉地反複橫掃,高度密集的蘇軍在哀鳴和血雨中支離破碎、東倒西歪,飛火烈焰所到之處,蘇軍成片成片地化為紛飛的血霧肉雨,人群馬群以急劇的速度滾滾倒下去並化為一灘灘稀爛骨骸,遍地肉泥、血水橫流,殘缺不全的屍首交相枕藉、狼藉遍野。騎兵騎在戰馬上的衝鋒,具有的衝量和慣性都遠遠超過步兵用兩條腿衝鋒。步兵如果做逃兵,轉過身就能跑掉,騎兵在這種集體衝鋒中根本無法轉身逃離,戰馬在全速衝刺時很難一下子勒住馬韁,別說轉身了,隻要降低速度,就會被後麵衝上來的其他騎兵撞翻掉,因此已經察覺前麵是死路一條的蘇軍騎兵根本就無法轉身逃離,蘇軍騎兵對南京軍陣地的攻擊就像排著隊一波接一波地開進絞肉機。化為地獄的滿洲裏戰場上,南京軍官兵們的怒吼聲、掃射聲、開炮聲、蘇軍騎兵的口號、馬蹄聲、受傷騎兵的慘叫聲、受傷戰馬的哀鳴聲...震翻了整個夜空。
南京軍的火海防禦隻持續了二三十分鍾就戛然而止,原因很簡單,沒有那麽多的炮彈。督戰的第77師師長鍾鬆對軍官們厲聲命令道:“就是用刺刀也得打下去!”
火炮打光炮彈後,南京軍官兵們就用飛雷炮轟擊蘇軍,用密如雨點的手榴彈和燃燒瓶砸向蘇軍人群和蘇軍的坦克,無數燃燒瓶在戰場上飛起了一場場流星雨,被摧毀的蘇軍坦克、裝甲車足足上百,不少徹底耗盡彈藥的南京軍官兵甚至端起刺刀,衝向蘇軍騎兵和蘇軍坦克。與此同時,南京軍的坦克部隊也展開了反衝鋒,兵分兩路地迂回包抄向蘇軍兩翼,像老虎鉗兩個鉗子般橫切向蘇軍的中後部。幾百輛坦克組成了一股股勢不可擋的鋼鐵狂瀾,所到之處鋼鐵燃燒、血肉橫飛,瘋狂地掃射、瘋狂地轟擊,打光了子彈和炮彈的南京軍裝甲兵們開足馬力,在發動機的咆哮聲和排氣管噴出的滾滾青煙中,凶猛地衝向蘇軍,在蘇軍進攻隊伍裏橫衝直撞,撞飛軋死大批的蘇軍,交戰場景近乎駭人恐怖,雙方都殺得發了瘋。第918團第1營營長方培倫在事後說道:“一匹戰馬,三四百斤重,一個粗壯的蘇軍騎兵差不多兩百斤,加起來五六百斤,也就是三百公斤。我們的坦克都是十幾噸、二三十噸,我所在的五號坦克更是重達四十多噸,並且我們的坦克是鋼鐵做的,蘇軍騎兵和戰馬都是血肉做的,衝撞起來的結果不言自明。在衝入蘇軍人群後,我感覺有很多人在我們坦克外麵拍打敲門般,很沉重、很沉悶的那種聲音,令人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等我們燃油消耗得隻剩下可以撤退的分量時,我們把坦克駛離戰場,然後打開艙門,發現我們的坦克已經完全裹挾在一團血肉裏了,坦克裝甲上鮮血淋漓,坦克履帶裏碎肉如泥,在一些地方還發現一隻斷手、一塊內髒、一條腸子、一片頭皮之類的東西,有的是人的,有的是馬的,真是令人反胃至極。為最為令人惡心的是,因為坦克一直在高速開動,發動機上的裝甲十分炙熱,使得落在上麵的碎肉都已經被烤熟了,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香氣’。...”
“殺!殺!殺!”“烏拉!烏拉!烏拉!”兩種語言的吼叫喊聲持續了足足一個晚上,蘇軍的這場突圍衝鋒足足持續了整個晚上,當黎明破曉時,堅守住陣地的南京軍官兵們無不瞠目結舌,因為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修羅煉獄般的畫麵,他們在夜間戰鬥時無暇也沒有足夠光線可以看見,此時則一覽無遺:死人和死馬、無數的死人和死馬、無數支離破碎的死人和死馬,漫山遍野地堆滿大地,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多得一眼望不到邊,大地完全被覆蓋了,屍山屍海,堆積著的屍體、散落著的屍體,就像沙漠裏的沙丘,死人之多,多得令每個看到這一幕的南京軍官兵無不感到一種震撼的心理衝擊力。血流成河,並且血河血塘血泊都已經變成了一片片紅色的、凝固的冰塊。低溫和寒風使這些屍體已經凍得結結實實,倒在一起的屍體凍得跟石頭一樣堅硬並粘連了起來,地麵完全成了紅色。結束戰鬥的南京軍官兵們小心翼翼地從陣地上站起身,挺著槍走到遍地的蘇軍屍體裏。蘇軍傷員很少,因為在這麽寒冷的夜裏受傷流血後,體溫會迅速被低溫帶走,繼而活活凍死。經過統計,蘇軍死亡者超過四萬,另有五百多輛蘇軍坦克、一千多輛蘇軍裝甲車和汽車被摧毀,南京軍傷亡足足超過一萬八千,戰死者超過七千,因為參戰的蘇軍都是蘇軍的精華,讓南京軍承受了極大壓力,防線曾多次被蘇軍小規模地突破,但好在官兵們浴血奮戰,沒有讓蘇軍主力突圍掉,隻有少數蘇軍逃脫。
結束戰鬥後,官兵們一邊筋疲力盡一邊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蘇軍屍體都遺棄在原地,反正天寒地凍的,不會腐爛,挖坑掩埋也麻煩,蘇軍戰馬屍體都被官兵們拖回去,馬肉雖然不好吃,但有勝過無,可以充當軍糧,蘇軍的車輛如果還能修複的,也都拖回去修複,徹底損毀的便遺棄在原地。打掃戰場時,官兵們明白蘇軍為什麽會像日軍一樣視死如歸了,因為蘇軍背後架著他們自己人的機槍陣地,往回跑的蘇軍都被他們的督戰隊給打死了。
這場滿洲裏突圍戰消耗掉了被圍蘇軍大部分的坦克、車輛、騎兵,進一步地導致被圍蘇軍注定陷入萬劫不複中。此戰後,布柳赫爾臉色慘白,足足一天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部隊已經在劫難逃了。
黑西戰場上,中日聯軍基本上可以說是勝券在握了,但此戰的關鍵並不在黑西,而是在幾百公裏外的伊爾庫茨克。在伊爾庫茨克,南京軍第74師正在激烈程度超過滿洲裏戰役的艱苦惡戰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