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節 勇士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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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軍步兵能夠大戰蘇軍坦克和騎兵,鐵拳無疑是最重要的利器,這款劃時代的單兵反坦克武器讓步兵擁有了真正的反坦克能力,不過,再好的武器都需要人來使用,並且需要能將其威力發揮到最大最有效的戰術手段。南京軍在參加蘇聯戰爭前就已經做好了迎戰蘇軍坦克洪流的心理準備(自然是蔣緯國的原因),而中國的軍工業又很薄弱,無法用坦克對付坦克,所以步兵打坦克成為南京軍在參戰前重點研究的一個戰術問題。在這件事上,邱清泉做出了極大的貢獻,邱清泉酷愛學習,飽讀詩書,他在博覽古代軍事史書時發現,明代軍隊對戰倭寇時采用的由唐順之所創立、由戚繼光所光大的“鴛鴦陣”戰術很有古學今用的價值。在戚繼光的戚家軍橫空崛起前,明軍對戰倭寇時屢戰屢敗並且敗得慘不忍睹,曾發生這麽一件堪稱漢人恥辱的事:一股僅七十人的倭寇在浙江省沿海登陸後,肆無忌憚地深入中國大陸腹地一千餘裏,從浙江省東部一路燒殺搶掠到江蘇省南部、安徽省南部,還圍繞南京城兜了一大圈,當時明軍在南京城駐紮有十二萬兵馬,卻遲遲不敢出戰,最終雖然殲滅了這股倭寇,但明軍傷亡竟達到四千人,可是,戚家軍參戰後,雙方戰損比例一下子被扭轉到驚人的地步,首戰台州,戚家軍一舉就殲滅倭寇六千餘人,斬首五千五百多顆,自身僅有二十人戰死殉國,與倭寇血戰十餘年,戚家軍百戰百勝,殺敵十萬餘,被譽為“十六至十七世紀東亞最強軍隊”。為什麽戚家軍能夠如此神勇?原因有四,一是裝備先進,二是訓練嚴格並且正規化、係統化、職業化,三是軍紀嚴明,善待百姓,所到之處深受百姓擁護和支持,不隻是漢人,少數民族也為之誓死效命,四是軍事思想先進,這來源於統帥戚繼光本人。當時,明軍和倭寇交戰時,基本上是“毫無章法”,不講究戰術戰陣,一窩蜂地湧上去近身肉搏,由於倭寇多是亡命徒,好勇鬥狠、深諳刀法,並且倭寇使用的武士刀大大地超過明軍武器,而明軍則長期安逸怠惰,早就軍紀廢弛、貪生怕死,所以雙方交手後,明軍被倭寇一頓砍殺,死傷少數人後就會全軍崩潰,繼而被人數隻有自己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倭寇一路追殺(此情況很類似於抗戰時國軍和日軍的交戰情況),但戚家軍不同,戚繼光先竭力地讓麾下官兵裝備上最強大的火器,同時嚴格訓練、嚴明軍紀,並且製止部隊在打仗時與倭寇“單打獨鬥”,而是講究兵種配合,戚家軍的鴛鴦陣因此而來,一個鴛鴦陣由十多名軍人組成,這些軍人所屬兵種不同,有的是火槍手,有的是長矛手,有的是短刀手,有的是盾牌兵,分工不同、分工明確並且各司其職,充分發揮了各兵器各兵種的長處,加之令行禁止的整體配合,軍隊的戰鬥力因此而迅猛暴增。戚家軍與倭寇交戰時,當揮舞武士刀的倭寇嗷嗷叫著衝上來,戚家軍鴛鴦陣裏的火槍手專心致誌地開火射擊,長矛手在火槍手裝填子彈時進行接替戰鬥,短刀手和盾牌兵嚴密地保護著火槍手和長矛手,使倭寇擅長肉搏戰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出來,繼而被戚家軍殺得屍橫遍野。

    戚繼光的這種軍事思想在當時是極為先進的,邱清泉也深受啟發,他找到蔣緯國:“二公子,我們會裝備上一種單兵反坦克武器?數量怎麽樣?”

    蔣緯國回答道:“很多,足夠普及到排甚至班。”

    邱清泉一拍大腿:“事不宜遲,未雨綢繆,我們現在就進行步兵打坦克的訓練。”

    南京軍的各個訓練場上,代表坦克的汽車飛馳呼嘯,一隊隊南京軍步兵勇敢地撲上前,每隊裏麵擁有一名反坦克步兵,由於鐵拳當時剛剛投入生產,數量還不夠,所以絕大部分的南京軍反坦克步兵在訓練時用一根木棍扛在肩膀上代替鐵拳。

    這種場麵有點可笑:一隊隊南京軍步兵扛著木棍,在飛沙走石中撲向目標,目光專注、表情鄭重,一本正經地奔跑著、躲閃著、翻滾著,在搶占有利位置和有效角度後用木棍指著目標,嘴裏發出“嗖”的聲音,猶如孩子做遊戲般。類似場麵在幾年前也發生在德軍裝甲兵的訓練場上,由於坦克數量不夠,德軍的裝甲兵們就使用由硬紙板製作的坦克模型代替坦克,把身體套在裏麵,兩腿奔跑起來就是“坦克”在開動,嘴裏一本正經地喊著“我是幾號坦克,現在開往某處”的軍事口令,從而苦練坦克作戰技能。後來的事實證明,德軍裝甲兵們的“遊戲”並不可笑,他們在得到足夠坦克後,閃擊戰震驚了全世界,同樣的,南京軍反坦克步兵們的“遊戲”也不可笑,他們在得到足夠鐵拳後,步兵大戰坦克的輝煌戰績同樣震驚全世界。

    為了表達對戚繼光的崇高敬意,邱清泉把南京軍步兵打坦克的戰術仍然取名“鴛鴦陣”。南京軍一個鴛鴦陣就是一個步兵班,由十五名士兵組成,兵種成員包括:

    班長1人,副班長1人,都使用衝鋒槍,負責指揮和火力掩護;

    機槍手4人(1名射手、1名副射手、1名觀察手兼候補射手、1名彈藥手兼候補射手),使用1挺mg-34通用機槍,負責火力增援;

    擲彈筒炮手2人(1名炮手、1名副炮手兼彈藥手),1具擲彈筒,負責火力增援;

    反坦克手2人,都手持鐵拳(鐵拳不夠就用燃燒瓶代替),負責攻擊敵方坦克;

    步兵5人,手持步槍(以及手榴彈、炸藥包),負責火力掩護,同時作為其他兵種的候補,其中1人槍法過硬,充當狙擊手的作用,戰鬥中精確射擊狙殺敵軍坦克的車頂機槍手。由於鐵拳的使用方法很簡單,所以步兵班裏所有人都是候補反坦克手,同伴陣亡後立即補上。

    冠軍城北部戰場上,早就練熟了鴛鴦陣戰術並且扛上了真正鐵拳的南京軍步兵們奮勇作戰,創造了一場場步兵戰勝坦克的奇跡。麵對咆哮而來的蘇軍坦克,戰陣裏的南京軍士兵各司其職、從容營級,正副班長進行指揮,機槍手掃射蘇軍坦克附近的蘇軍騎兵或蘇軍步兵,擲彈筒炮手轟擊蘇軍坦克,盡量把炮彈轟擊在蘇軍坦克前方,炸起煙塵灰土遮蓋蘇軍坦克裏觀察手兼車前機槍射手的視線,步兵保護機槍手、炮手、反坦克手,擊斃蘇軍坦克車頂機槍射手,或者扔手榴彈、煙霧彈,炸起煙塵灰土進行掩護,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被重點保護的反坦克手,被寄托了戰友們用生命和鮮血來表達的信任和期待的反坦克手冷靜地撲向蘇軍坦克,最終用射石飲羽的鐵拳彈頭轟擊命中蘇軍坦克。

    不管是武器還是戰術,最終還是需要人使用的。鐵拳再怎麽厲害,鴛鴦陣戰術再怎麽有效,基礎仍然是南京軍官兵們勇於拚殺、視死如歸的精神。著名猶太裔攝影師、戰地記者羅伯特·卡帕在報道裏說道:“...我幾乎看不到手中有反坦克武器但背對向蘇軍坦克的中國軍人,無論手中是鐵拳還是燃燒瓶,哪怕是手榴彈或炸藥包,中國軍人們都是麵對蘇軍坦克、衝向蘇軍坦克的。麵對碾壓向自己的、幾十噸重的、猶如鋼鐵怪獸的蘇軍坦克,中國軍人們不但沒有被嚇退,反而迎頭而上、勇敢戰鬥,這種大無畏的精神不得不令人肅然起敬、熱淚盈眶。我看著這些驍勇的戰士,他們的眼睛就像黑色的水晶般清澈而絕然,他們的臉龐就像黃色的石頭般堅毅而凝重,他們的頭發就像黑色的獅鬃般怒發衝冠,對祖國的極度忠誠正是他們無所畏懼的精神來源。這個古老的東方大國竟有這麽多偉大的勇士,真是令人羨慕啊!...”

    正是靠著無數士兵的拚死戰鬥,南京軍才創造了步兵擋住坦克群和騎兵軍的奇跡。

    鐵拳的發明者、德國著名軍工學家蘭格韋勒博士在得知此戰後,感慨道:“鐵拳簡直就是給中國軍隊量身定做的,他們的勇氣和戰術讓鐵拳的威力得到了淋漓盡致的最大程度的發揮。”

    當林蔚向蔣介石遞交冠軍城北部戰役的最新報告時,蕭振瀛正在武漢,在得到蔣介石接見時,他開門見山:“委員長,我們需要勳章!”

    蔣介石點頭:“需要多少?”

    蕭振瀛回答道:“庫存多少,我們就要多少。前線部隊產生的英雄多得足以把庫存的所有勳章都頒發掉!”

    蔣介石深受感動:“好,都給你們。”

    蕭振瀛補充道:“包括青天白日勳章和國光勳章在內。”

    蔣介石驚訝了:“這兩種勳章也要?”

    蕭振瀛斬釘截鐵:“要!因為大批英雄有足夠的資格獲得這兩種勳章!雲麾勳章根本就不夠!根本就不配他們!”

    中國軍隊的勳章(不包括獎章)此時共七種,從高到低分別是:國光勳章(不分等級)、青天白日勳章(不分等級)、寶鼎勳章(分為九等)、雲麾勳章(分為九等)、忠烈勳章(不分等級,蔣緯國所設)、忠勇勳章(不分等級)、忠勤勳章(不分等級)。其中,青天白日勳章默認地隻授予高級軍官,並不授予普通士兵,國光勳章更是隻授給上將級別的高層要員。青天白日勳章目前已授出200多人(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在中日戰爭期間授予的,還有十多枚是在遠東戰爭期間授予的),國光勳章目前僅授出了1人,就是蔣介石本人,因為他“領導中國取得中日戰爭的勝利”,所以享有此等無上光榮。蕭振瀛毫不客氣,他把軍委會庫存的23枚國光勳章(國光勳章第一批共鑄造了24枚,也是僅此一批)、100多枚青天白日勳章、300多枚寶鼎勳章、700多枚雲麾勳章以及一萬多枚忠烈、忠勇、忠勤勳章全部打包帶走了,即刻用運輸機運到了冠軍城最前線。

    第一枚青天白日勳章被授予了已經戰死的邱清泉,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青天白日勳章分別被授予第77師一位名叫安德成的步兵班班長、第74師一位名叫張綸林的反坦克手、第74師一位名叫方培倫的裝甲兵副營長。方培倫軍銜少校,安德成軍銜上士,張綸林軍銜中士,方培倫屬於軍官,安德成和張綸林都屬於士兵,所以安張兩人成為迄今為止第一位和第二位非軍官的青天白日勳章獲得者。安德成和他的步兵班在戰鬥中用兩挺機槍累計射殺了三百多名蘇軍騎兵,張綸林在戰鬥中用鐵拳和燃燒瓶先後摧毀整整二十輛蘇軍坦克,方培倫駕駛一輛四號坦克在惡戰中摧毀蘇軍坦克十二輛並擊斃蘇軍騎兵超過兩百名,三人獲得青天白日勳章當之無愧,但三位英雄都拒絕接受青天白日勳章,並且原因是相同的。

    安德成大哭道:“我全班十五個兄弟如今就剩我一個了!我拿勳章,那十四個弟兄呢?我怎麽能一個人拿勳章啊!”

    張綸林放聲嚎啕:“為了保護我,前後有二十八個兄弟丟了命!我拿勳章,那他們呢?他們也應該拿到勳章啊!那些蘇軍坦克是他們跟我一起打掉的!絕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啊!”

    方培倫說道:“那些戰果絕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整個坦克車組的。”

    最後,王耀武決定,把這三枚青天白日勳章分別授給安德成本人以及其所在的步兵班全體士兵、張綸林以及所有與其並肩作戰的士兵、方培倫以及其所在坦克的所有的車組成員。頓時,青天白日勳章的授予對象在冠軍城戰場上開了多個先河:既可授予活人也可授予死人,既可授予軍官也可授予士兵,既可授予個人也可授予集體。在這場戰鬥爆發的第一個白天裏,第77師和第74師裏獲得勳章者猶如井噴般數量眾多,光是青天白日勳章就足有10人獲得,其中,反坦克手足有6人,根據黃維臨時製定的並且得到蔣緯國批準的反坦克手的授勳標準:

    協助他人摧毀蘇軍坦克1輛者,無論是否生還,都即獲得忠勤勳章;

    摧毀蘇軍坦克1輛者,若生還即獲得忠勇勳章,若陣亡即獲得忠烈勳章;

    摧毀蘇軍坦克2、3、4、5、6、7、8、9、10輛者,即可對應獲得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等雲麾勳章;

    摧毀蘇軍坦克11、12、13、14、15、16、17、18、19輛者,即可對應獲得獲得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等寶鼎勳章;

    摧毀蘇軍坦克達到20輛者,既可獲得青天白日勳章。

    這六名獲得青天白日勳章的南京軍反坦克手的戰績加起來足足摧毀120多輛蘇軍坦克,但這六枚青天白日勳章在廣義上是授予這六名戰績輝煌的反坦克手以及跟他們並肩作戰的一百多名士兵的。單槍匹馬的反坦克手是不可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績的,他們取得如此戰績不隻是靠他們本人的勇氣和技術,還靠數量是他們近二十倍的、為協助他們摧毀蘇軍坦克而陣亡或傷殘的戰友。

    當天晚上,繼蔣介石本人後,國軍第二枚國光勳章獲得者正式誕生。

    在這個白天裏,蘇軍雪崩狂瀾般的攻擊並未突破南京軍的防線,雙方都付出了極大的死傷和損失,南京軍傷亡一萬六千餘人,戰死者超過一萬人,死亡率高達63%,這是因為戰鬥實在太激烈,戰場上傷兵難以被及時地搶救回來,蘇軍傷亡一萬餘人,比南京軍少很多,但軍械損失極其慘重,坦克被摧毀了500多輛,戰馬損失5000多匹。如此慘重的損失使得布瓊尼、朱可夫、華西列夫斯基、羅科索夫斯基等蘇軍高層深感震驚,由於蘇軍經不起過於慘重的損失,因此被迫暫緩進攻,商討新的作戰計劃。

    連夜召開的會議上,朱可夫認為,之所以久攻不下並且損失慘重,一是因為中國軍隊大麵積、大數量地普及了單兵反坦克武器並且進行了針對性的訓練,二是因為蘇軍自身不同兵種配合程度較差,主要就是坦克兵和騎兵。按常理,把坦克和騎兵混編起來展開衝擊確實具有很多優點,但問題關鍵是,蘇軍的“坦騎混編”並不是真正的混編,蘇軍坦克基本屬於羅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團軍,蘇軍騎兵基本屬於布瓊尼的第1騎兵集團軍,真正的“混編”是要深入到基層單位的,比如一個連,由幾輛坦克和百餘名騎兵組成,再進行針對性的訓練,才能把“坦騎混編”的優勢發揮出來,但城北戰場上的蘇軍卻不是這樣的,羅科索夫斯基和布瓊尼純屬臨陣磨槍,羅科索夫斯基的坦克和布瓊尼的騎兵以營甚至以團為單位,臨時組合起來發動攻擊,配合程度自然很低,這種“混編”其實就是“拚湊”,根本還是思想的陳舊。

    朱可夫旁敲側擊地暗示羅科索夫斯基和布瓊尼,“都適當地讓一讓”,把自己的部隊完全地交給對方,不要緊抓著自己部隊不放。問題其實不複雜,說白了,羅科索夫斯基拿出一個坦克營,布瓊尼拿出一個騎兵營,兩個營臨時混編起來發動進攻,雖然混編起來作戰了,但坦克營還是聽羅科索夫斯基的,騎兵營還是聽布瓊尼的,沒有統一的指揮機構,朱可夫的意思是:羅科索夫斯基拿出的那個坦克營直接交給布瓊尼,或者,布瓊尼拿出的那個騎兵營直接交給羅科索夫斯基,不要表麵上混編在一起實際上還是各打各的。

    羅科索夫斯基是少將,布瓊尼是元帥,毋庸置疑,這件事肯定是羅科索夫斯基讓步。

    華西列夫斯基發言道:“也許,我們不等後續步兵部隊趕到就急匆匆地用坦克部隊和騎兵部隊發動進攻,犯下了操之過急的錯誤。我們應該等後續步兵趕到再進攻,一來獲得了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二來得到步兵保護的坦克和騎兵也能發揮更強大的戰鬥力。步兵不應該被輕視,恰恰相反,步兵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朱可夫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沒有時間。今天晚上,好好地休整,同時等新到坦克抵達戰場,明天一鼓作氣,完成任務。”

    與此同時,第77師的指揮部內,師長鍾鬆和參謀長劉峰嶺、副參謀長易水寒正在召開緊急會議,副師長兼第77旅旅長胡璉不在,他此時正帶著第77旅向東攻打新西伯利亞去了。

    指揮部內除了鍾鬆、劉峰嶺、易水寒,還有三名軍人,其中一人是南京軍偵察兵總隊總隊長張靖錄。張靖錄躺在擔架上,軍裝破爛而焦黑,露出軍裝裏大麵積燒傷燙傷的皮膚,很多處皮膚已經稀爛黑紅,看上去觸目驚心,兩名軍醫正在用剪刀剪開張靖錄的已經跟皮膚黏在一起的軍裝,清洗傷口、塗抹藥物。張靖錄艱難地喘著氣,一邊喘氣一邊努力說話一邊劇烈咳嗽。“三位...咳咳...長官...咳咳...”張靖錄幾乎說不出話,咳得簡直像要把肺給咳出來。

    一名軍醫向鍾鬆三人說道:“張長官肺葉裏吸入大量灰塵,遭到嚴重灼傷,必須送回大後方治療,否則會留下嚴重的肺病後遺症的。”

    鍾鬆三人於心不忍地蹲在張靖錄身邊:“張總隊長,別著急,你先緩一緩...”

    張靖錄額頭上青筋暴凸,眼球裏充滿血絲,他著急如火,渾身傷口幾乎要裂開來:“死了...咳咳...也必須...告訴你們...咳咳...重大發現...地...地圖...快..咳咳...”他噴出一口鮮血濃痰。

    易水寒急忙取過來一張冠軍城和附近幾百公裏範圍的軍事地圖。

    張靖錄指點著地圖,艱難地說著他的發現。

    白天,張靖錄帶著一隊偵察兵在早上騎著馬出發(雪地裏,戰馬比汽車、自行車更加管用),先向戰場北部前進幾十公裏,然後一路向西,深入蘇軍後方側翼進行偵察。張靖錄帶著偵察兵們一口氣狂奔了一百多公裏,由於南京軍在戰前大肆縱火,所以張靖錄等偵察兵是在火線以北,火線以南是蘇軍後方,為了偵察到具體敵情,張靖錄狠狠心,帶著偵察兵們選擇一處火場較窄、火勢較弱的地方進行橫穿。三十五名偵察兵在該過程中有二十六人陣亡,無一人死於蘇軍攻擊,都是死於大火,張靖錄等偵察兵橫穿的火場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原始森林被燒成了密密麻麻的枯木焦炭,餘火嫋嫋、濃煙滾滾,鋪天蓋地的黑煙讓火場猶如黑霧,戰馬死活都不肯進入,偵察兵們隻能步行,口鼻處隻用浸透雪水的毛巾捂著的偵察兵們行進在其中,天昏地暗,不分方向,隻靠指南針進行辨別,滾滾濃煙不但讓四周一片黑暗,並且嚴重地刺激眼睛和口鼻,隨著距離深入,不斷地有人因為濃煙窒息而倒下去,被發現後隻能由戰友重新帶出去,結果一起倒下去,直到在昏迷中徹底缺氧而痛苦地死去。在付出十二人犧牲的慘重代價後,張靖錄等偵察兵終於通過火場,偵察到寶貴的蘇軍情報,隨後急忙返回,在返回途中又有十四名偵察兵犧牲,張靖錄等活著的九名偵察兵都遭到了嚴重的燒死、燙傷,並且,無線電台又意外損壞了。張靖錄不得不帶著八名偵察兵乘坐三十五匹戰馬狂奔著回來,一路換馬不換人,直到第77師的指揮部。

    “這個地方...咳咳咳...”張靖錄吃力地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蘇軍囤積了大量坦克燃油、坦克炮彈、糧食等物資,並且有很多蘇軍新到坦克不斷地集結到這裏,數量有好幾百。”

    易水寒仔細看著張靖錄指著的地方:“在我們西北九十多公裏外。”

    鍾鬆眼睛發亮:“好啊,打掉這個地方,肯定讓老毛子喝一壺了!”

    “怎麽打?”劉峰嶺反對道,“我們放的那把大火成了蘇軍這個地方的保護線,我軍想要攻擊那裏,必須穿越火場。張總隊長他們三十五個人,死了足足二十六個人,我們派出一個團去打,估計穿過火場後隻剩一個營了。不勞煩蘇聯人動手,濃煙就把弟兄們都嗆死熏死大半了。”

    易水寒點點頭:“所以蘇聯人把後勤基地其中一處放在那裏,因為那裏安全。”

    鍾鬆恨恨起來:“他媽的!一大塊肥肉就在那裏,老子卻隻能眼看著流口水?”

    劉峰嶺沉默了半晌,低聲道:“其實,如果以一個團為代價而摧毀那裏,也是值得的。”他目光明亮地看著鍾鬆,“師座,我帶部隊去!”他笑起來,“有句老話怎麽說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嗯,現在真的需要我們‘下火海’了,我們怎麽能退縮呢?”

    鍾鬆重重地拍了拍劉峰嶺的肩膀,沒有說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