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節蔣緯國之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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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鍾後,蔣緯國在舒國生的帶路下,看到了被關押在這裏的另外兩個人,第一個人似乎受到了禮待,衣著幹淨、沒有受傷,第二個人則被打得不成人樣。
蔣緯國看了看第一個人,頓時吃驚了:“劉峰嶺?”
劉峰嶺看著蔣緯國,苦笑道:“緯哥…”
蔣緯國急忙回頭看舒國生:“老舒,劉峰嶺怎麽了?”
舒國生笑了笑:“他是軍統。”
“什麽?”蔣緯國吃了一驚,“劉峰嶺是我潛伏在我身邊的軍統?”
舒國生點頭,然後語氣悠然地道:“蔣百裏先生當初帶著的兩個學生,劉峰嶺、易水寒,一個是軍統特工,一個是日本間諜,都懷著不同的目的潛伏在他身邊。易水寒為什麽要潛伏?因為蔣百裏先生是中國研究對日作戰的軍事大家,日本人肯定要在他身邊安插臥底;劉峰嶺為什麽要潛伏?因為蔣百裏先生多次反對委員長,並且他名望很大、學生眾多,委員長對於蔣百裏先生,不得不防啊,自然會讓戴笠在他身邊安插臥底。蔣百裏先生不幸死在濟州島後,這兩個各懷鬼胎的臥底一起到了你身邊。”
蔣緯國完全感到腦子不夠用了:“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劉峰嶺做什麽了嗎?”
舒國生回答道:“劉峰嶺沒做什麽,因為局座你和委員長沒有太大矛盾,我和戴笠沒有太大衝突,海統和軍統沒有利益糾紛,比起中統,軍統還算幹淨,沒什麽把柄落在海統手裏,所以呢,軍統在這個局裏不需要衝在最前麵,隻需要藏在後麵冷眼看戲,然後玩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把戲。劉峰嶺參加的是一個局外局,就是發生河南的事情。劉峰嶺啊,看在局座待你不薄的份上,說說吧!”
劉峰嶺點起一根香煙,一邊抽一邊說:“戴老板的計劃確實像舒老板剛才猜測的這樣,想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也正如舒老板猜測的那樣,軍統不像中統那樣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不需要跟海統硬碰硬,所以,軍統的策略是有便宜就占,有危險就撤,確保不讓自己被卷進去。河南的事情,是中統試圖把水攪渾的手段,戴老板將計就計、見招拆招,用海統對付中統,我隻是奉命行事。”
舒國生笑了笑:“由我來接著說吧!在這個局裏,中統、cc係、陳家、孔家是一夥的,軍統、宋家是一夥的(宋家跟軍統關係很好,跟中統關係很差),中統那幫人的策略是狗急跳牆、孤注一擲,軍統這幫人的策略是積蓄實力、結盟自保,不得不說,戴笠比徐恩曾高明,他積極地聯絡國內除了你之外的其它實力派,這個實力派是什麽呢?就是有自己的嫡係軍隊的人。除了你,就是何應欽、陳誠、李宗仁、胡宗南、湯恩伯。五人裏,何應欽跟軍統向來關係不錯,可以被視為戴笠的盟友,陳誠似乎不敢蹚這遭渾水,他隻對委員長忠心,他無論加入哪一派,都會引起委員長的猜忌,最終打不著狐狸反而惹得一身騷,所以他選擇了中立,李宗仁,選擇了你,至於胡宗南和湯恩伯,則選擇了戴笠陣營。覺察到中統的計劃後,戴笠覺得有機可乘,我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盤,也許他是希望中統殺了你,到時候,中統肯定完蛋,海統也會瓦解,中國的地下世界裏隻有軍統一家獨霸,不過,戴笠非常的小心謹慎,他知道你是他萬萬惹不起的人,所以他的行動是很保守的,不敢直接針對我們海統,而是隔著中統跟我們過招,隔山打牛嘛!戴笠的幾大盟友裏,湯恩伯最有錢,因為湯恩伯坐鎮河南時一直大撈特撈,所以,戴笠讓湯恩伯假意投靠中統。對於湯恩伯的投懷送抱,中統自然求之不得,為什麽?因為中統最弱,既沒有嫡係軍隊也沒有穩定財源,湯恩伯左手拿著槍杆子右手拿著錢袋子找上門,中統怎麽可能拒絕嘛?徐恩曾本來就是一個非常貪財的人,不然會讓他老婆在中緬邊境幹走私勾當?於是,中統就這樣吞下了軍統的這顆裹著蜜糖的毒藥。好,湯恩伯和中統變成一夥的了,接下來,收拾湯恩伯就是收拾中統。局座,你猜,汪文嬰當初收到的舉報材料是誰發的?”
“戴笠。”蔣緯國聽明白了。
“嘿嘿!”舒國生笑著點頭,“於是,軍統和中統在河南過招,順便把我們海統稍微地裹挾了進去,但這隻是局外局,不重要。不過,局座,戴笠還真是陰險啊!來,看看這個人。”他示意了一下劉峰嶺隔壁的第二個人。
蔣緯國看了看,再次吃驚:“原宏偉?”
舒國生再次笑起來:“對,就是這家夥。這家夥一直暗戀四夫人(柳無垢),但他根本無法跟你爭奪四夫人,所以對你懷恨在心,不擇手段地想要搞你。當初在南京,偷走你隨身公文包的人,就是他,後來,他消聲滅跡了,因為戰爭結束了,他回到了老家上海,局座你應該忘了原宏偉的出身了吧?他是上海一家富商的兒子,那麽,他跟孔令侃勾結在一起就是非常順利的了,但是,他已經投靠了軍統,他的真實身份是軍統。他的任務是什麽呢?引誘孔令侃不擇手段地撈錢,給孔令侃出各種壞主意,然後暗中搜集孔家的罪證,再由軍統通過間接渠道交給我們。局座,懂了嗎?戴笠暗中引誘中統、孔家幹壞事,幹越來越多、越來越惡劣的壞事,然後搜集證據給我們,從而借刀殺人,讓我們去解決中統和孔家,讓我們去把中統和孔家逼得無路可走,引爆我們和中統、孔家之間的矛盾,最終讓他可以坐收漁人之利。原宏偉嘛,他是希望中統能夠幹掉你,所以在其中穿針引線。”
“太他媽的複雜了!”蔣緯國搖搖頭。
“局座,近衛文麿的那個女秘書,石井花子,我們發現她有一個情人,一個白人情人,叫做理查德佐爾格,此人是德國人,還是納粹黨員,但我們有證據隱約地證實他很有可能是一個潛伏在日本的蘇聯特工,因此,石井花子當時想要引爆炸彈,不一定是土肥原賢二的指示,而是在執行來自蘇聯的秘密命令…”
“別他媽的說了!我已經聽得腦子一團亂麻了!你再說,我腦子就要死機了!”蔣緯國越聽越心煩意亂,“他媽的!這個局,到底有多少層?”
舒國生知趣地閉上了嘴巴,幾分鍾後,他小心地開口:“局座,有人想要見你,我估計她已經到了。”
蔣緯國點點頭,走出了海統局青島站的地下室。
外麵的庭院裏,一個女子正在等著蔣緯國,是柳無垢。看到蔣緯國出來,柳無垢立刻一頭撲進蔣緯國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好了,親愛的柳柳,別哭了,事情都過去了。”蔣緯國抱著柳無垢。
柳無垢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你…你都知道了?”
“廢話嘛!你老公我可是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情報機構的,怎麽可能不知道?”蔣緯國有些憐愛地擦了擦柳無垢的眼淚,“你父親…柳亞子,早在南京會戰時就已經被日本人控製,日本人以此脅迫你,是吧?當時,那個晚上,你第一次對我投懷送抱,其實是想要殺我的吧?你手裏拿著的那支鋼筆,墨水囊裏裝的是致命毒藥吧?就好像方冰冰,也試圖這樣刺殺我。”
柳無垢低下頭:“但我沒下得了手。我知道,你要是死了,南京肯定會淪陷,我的行為會對我們國家造成極其重大的損失…”
蔣緯國笑了笑:“孝揚、孝婉在香港生病,也是圈套吧?嗯,日本人的雙保險,我不管選擇去日本還是選擇去香港,都會被楊梅在飛機上炸死。”
“啊?二姐真的是日本間諜?”柳無垢臉色發白。
蔣緯國歎口氣:“還是說你吧!你被迫打電話給我,哄騙我去香港,但隨後又發來電報,說孩子沒事。你說到底,還是不想我去香港送死,不想這麽早就當寡婦,是不是?”他笑道。
柳無垢抽泣著:“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我的愛人,在我心裏是平等的、缺一不可的,但是,對於這個國家而言,你的重要性遠遠地超過我父親,所以…所以我偷偷地發送了電報。”
蔣緯國越發用力地抱著柳無垢:“唉!好柳柳,還是你最好了。”
柳無垢擦了擦眼淚:“既然你知道我父親被日本人控製,那你怎麽袖手旁觀?”
蔣緯國嘿嘿地笑了笑:“你父親雖然是我嶽父大人,但我真的很討厭他,就讓他受點罪、吃點苦,給他長個記性,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他想的那麽天真的。”
柳無垢狠狠地捶了蔣緯國一拳,然後在蔣緯國懷裏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當天晚上,蔣介石的書房。
“父親!”蔣緯國站在辦公室門口,笑嘻嘻地道,“我像不像一個鬼?”
獨自一人在書房裏的蔣介石抬起頭,看著蔣緯國,微微地笑了起來:“像,並且何止像,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你現在本來就是一個鬼。”
“哈!”蔣緯國大笑一聲,然後施施然地走到蔣介石對麵,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好了!”他看著蔣介石,“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父親啊,我們父子倆可以說說真正的心裏話了吧?”他頓了頓,語氣有些苦澀,“反正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不可能還能公開露麵,我永遠都不會威脅到父親您,也永遠都不會威脅到大哥他。”
蔣介石靜靜地看著蔣緯國,良久後,他悠悠地歎口氣:“緯兒,你這一手就是金蟬脫殼,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死掉?”
“因為…”蔣緯國正要回答,蔣介石卻打斷了他的話,“最大的原因,你要解脫。是吧?”蔣介石目光深邃地看著蔣緯國,“緯兒啊,你現在是多麽的強大,但你卻不得不用這種辦法進行解脫,為什麽呢?因為你再怎麽強大,你也在很多人、很多事上也感到身不由己,對嗎?”
蔣緯國點了點頭。
蔣介石笑了笑:“以此類推,你父親我呢?是了,我跟你一樣,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的。你看看你吧,你不想往上爬,但你底下的人、整體大形勢卻逼著你往上爬,我呢,不想動手,但我底下的人、整體大形勢卻逼著我動手。緯兒,父親我和你一樣,都身在其中、身不由己。”
蔣緯國不以為然地笑道:“沒事,都過去了。”
蔣介石再度笑了笑:“是的,都過去了,說起來,我們父子倆很久沒有這樣促膝而談了。”他雙手交叉地絞動著,顯得十分感慨、思緒深沉,“從民國二十五年夏開始,你奮鬥到現在,八年了,你建立了一個實力極其雄厚的勢力集團,在你奮鬥的前期和中期,由於你的派係是另起爐灶的,跟何應欽、陳誠等人沒有太大瓜葛,具有很強的獨立性,不太擠占別人的利益,不太擠壓別人的空間,並且你還會自己把蛋糕做大做強,讓別人也能跟著沾光甚至分一杯羹,另外,那時我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離不開你,再加上我是你的後盾和靠山,而國民政府在客觀上也是依靠乃至依賴你,所以,你那時的敵人雖然多,但基本上都是外部敵人,沒有招惹到太多太強的內部敵人。從前年開始,中國進入了世界大戰期間的休戰時期,由於中國局勢穩定了,國力軍力都得到大幅度的增強,兩大外敵都已經不存在(蘇聯覆滅了,日本與中國化敵為友了),中國有足夠的實力進行自保自衛,因此,戰爭暫停後,大部分人都認為對於中國而言,這場世界大戰已經結束了,中國已經是一個中立國,立於不敗之地。和平了,就輪到玩弄政治、玩弄權術、玩弄陰謀詭計的時期了。此時,我底下的那些人,都已經不太依靠、依賴、需要你了,‘太平本是將軍造,不許將軍見太平’,緯兒,你懂這個古老道理嗎?一個大將軍,在國家危難時力挽狂瀾,戰爭結束後,他贏得萬眾擁護,並且權力實力都極強,接下來,既然已經不打仗了,皇帝肯定不需要這個大將軍了,而大將軍的威望、權力、實力,又是那麽的強大,皇帝能安心嗎?我點到為止,不說了,再加上你又大刀闊斧地在國內展開一場場清洗風暴,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要不是你實力極強,還有我護著你,你能如此自在?不過,你現在不也被逼著去死了嗎?”
蔣緯國點起一根香煙,他以前不太敢在房間裏當著蔣介石麵抽煙,但現在無所謂了。
蔣介石歎口氣:“你父親我之所以能坐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把軍隊、財政、特工三大關鍵部門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裏,至於政治、教育什麽的,根本不重要,你也一樣,你的軍隊、財政、特工,不但完全獨立,並且已經超越了我,就說特工吧,舒國生跟我說,他的海統局大約有二十萬人。緯兒啊,你知道我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嗎?我想到了一個成語,尾大不掉。”
蔣緯國心頭歎息,他已經得到答案了,隨即轉移話題:“父親,我大哥呢?”
蔣介石眯眼看著蔣緯國:“緯兒,有些話,我是不能說的,對你不好,對你大哥也不好。你大哥…肯定也有很多人支持他,他曾經請教過一位政界元老,問他該怎麽做,對方告訴他,蔣緯國太過於鋒芒畢露,並且露出了越來越不聽話的跡象,在這個時候,你做好的做法就是什麽都不做,不爭,就是爭,軟實力有時候比硬實力更管用,低調做人、踏實做事,不要被人抓到把柄,就可以了。那個人還說,委員長雖然有些剛愎自用、獨斷專行,但他不是昏君,你們兄弟倆的事情,他一直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三國時期,曹丕和曹植爭奪太子之位,曹植才華橫溢、才高八鬥,深得曹操歡心,曹丕不知所措,他前去請教賈詡,賈詡說‘但願將軍能夠弘揚道德、培養氣度,實踐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勤勤懇懇、孜孜不倦,不做出違背孝道的事情,也就可以了’。曹丕聽從了賈詡的建議,最終,曹植華而不實,曹丕敦厚恭謹,曹操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看著蔣緯國,“你大哥,幾乎什麽都不如你,他哪裏幹做什麽事。你大哥唯一做的可能針對你的事情,恐怕就是推動一夫一妻製度,一來,此舉可以鞏固他‘正人君子’的形象,二來可以揚長避短,間接地競爭過你一次,在個人品德上,他必須超過你。一夫一妻製度被實行後,你必然隻能娶一個並且是娶日本女人純子,那麽,你就會妻離子散,這對你也算是一個重大的精神打擊。緯兒,我了解你,你是一個性情中人,你雖然女人不少,但你並非玩弄她們,你對她們每個人都有真感情。”
蔣緯國噴出一個煙圈:“大哥不是也有情人麽?”
蔣介石點點頭:“那個章亞若,是的。你大哥找過我,問我,到底想怎麽安排他的前途,我跟他說,你想要競爭過你弟弟,你就必須有越多越好的超過他的地方,比如,狠。當一國之君的人,一肚子菩薩心腸是不可取的,必要時必須六親不認、心狠手辣,你想要得到我的認可和支持,你就必須向我證明。”
蔣緯國哦了一下:“謀殺章亞若的人,原來就是大哥啊!”
蔣介石沒點頭也沒搖頭:“你大哥本來想把章亞若安頓在後方地區,從而遠離權力中樞,但那個女人不知足,想要取代蔣方良,故意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麵,處處以‘小蔣夫人’自居,確實讓你大哥頗為不滿,任何一個男人,都需要一個通情達理的、支持自己的女人,而不是隻顧自己、任性自私不聽話的女人。你大哥正想要在個人品德上超過你,那個女人卻幫倒忙,不過,你大哥對她畢竟很有感情,雖然不想被那個女人毀掉政治前途,但他還是硬不起心腸,可是,那個女人居然出軌,事後查明,那個女人並非真的出軌,而是在故意氣你大哥,這是女人在感情中慣用的手段,但你大哥信以為真了,他徹底地氣炸了肺,他不可能還能忍受了。”
“就這樣,我大哥對章亞若動了殺心。”蔣緯國點頭,“章亞若從成都跑到武漢,肯定是秘密的,知道這事的隻有一路跟著她的王升和蔣術,但是,她在武漢剛下火車就遭到刺殺,說明刺殺者早就等著她了,那麽,通風報信的是誰呢?我大哥的心腹,王升。不過,我大哥另外卻又多此一舉地請求我派人保護章亞若,看來,他真的很糾結,他一方麵想那個女人死,一方麵對她非常舍不得。他最後采取了折中方案,如果我的人能戰勝他的人,章亞若就不死,如果我的人沒能戰勝他的人,章亞若就死了。他這算是給章亞若留了最後的一條活命生機。”
“緯兒,你不要忘了。”蔣介石看著蔣緯國,目光犀利,“事實也證明,蔣術是你的人。蔣術明明是你大哥的心腹,卻是你的人,你在你大哥身邊安插臥底,你大哥…心裏怎麽想?”
蔣緯國嗬嗬地笑了一下:“是啊,猜忌就這麽形成了。猜忌一旦形成,信任就不複存在,接下來,兩個人互相猜忌,對方說好話幹好事也被另一方認為是有陰謀。信任,破鏡難圓啊!”他想起來,原先曆史上,蔣經國基本上沒有“對付”蔣緯國,因為那個蔣緯國實力非常弱小,對蔣經國構不成威脅,但現在,他這個蔣緯國豈是那個蔣緯國可比的?人,會隨著環境改變而改變,蔣緯國跟原先曆史上的蔣緯國不一樣了,蔣經國也跟原先曆史上的蔣經國不一樣了。
“父親啊,你就別給大哥盡說好話了。”蔣緯國笑了笑,“我大哥…一直被日本人栽贓陷害,但是,他真的完全被蒙在鼓裏嗎?他被日本人利用,難道不是一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行為?他會不會明明知道日本人在利用他,但他卻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事後,他就可以撇清嫌疑、保持無辜。這個局,錯綜複雜至極,因為各方都在布局,我不相信我大哥也沒有布局,隻不過,可能隨著我的破局,他的局、他的長遠計劃,來不及實現了。我說的,對嗎?”
“緯兒,你這樣揣度你大哥,真的冤枉你大哥了。”蔣介石搖頭。
“是嗎?”蔣緯國抽口煙,“鳳凰廬,被炸得灰飛煙滅,爆炸前,我大哥已經悄然走了,當然,他是以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說辭離開的。”
“緯兒…”蔣介石看著蔣緯國,目光間隱隱地有股別樣含義,“王世和在爆炸前五分鍾,把你帶離了鳳凰廬,你不會真的以為那是一個巧合吧?”
“父親?”蔣緯國吃了一驚,看著蔣介石。
蔣介石顯得有點滄桑地笑了笑:“緯兒,不要以為你身邊都是壞人,你身邊也是有好人、有在乎你的人的,相信我。”
蔣緯國沉默了下去,然後問道:“父親,我還有一個疑問。”
“說吧!”
“周佛海…其實是你的人吧?你把他安插在汪精衛身邊,監視汪精衛?不然,日本人聯絡楊傑、汪精衛、黃紹竑等人的行為,你怎麽了如指掌?”
蔣介石輕輕地點點頭:“周佛海此人生性投機,他看到依附汪精衛無法飛黃騰達,於是暗中投靠我,戴笠把他吸收進了軍統,我讓他繼續呆在汪精衛的身邊。”
“難怪了!”蔣緯國長長地歎口氣,“就這樣,我身不由己地‘被造反’了,正可謂‘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蔣介石重複了一下蔣緯國說的這句詩,“周公,西周初期的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教育家,當時,周文王去世,周武王繼位,周公尊奉周文王遺命,全心全力地輔佐周武王,他幾乎是大權獨攬,並且周武王年幼,國人紛紛猜測周公早晚要篡位,事實呢?在周武王長大後,周公絲毫不貪戀權力,把大權歸還給了周武王;王莽,篡了漢,在他篡漢前,國人都認為他是當代周公,絕不會篡漢,可他最終還是篡了漢。”他看著蔣緯國,“緯兒,你覺得自己很委屈吧?”
“委屈得不得了!”蔣緯國確實感到胸口裏堵了一口悶氣。
蔣介石笑了笑:“現在,有人說南京事變是當代玄武門之變,日本人甚至還居心不良地將其稱為玄武湖之變,另外,還有人說你是‘李世民第二’。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那些人認為你跟李世民一樣,都是被父兄逼得造反的,並且你確實跟李世民一樣,雄才大略。可是…”蔣介石話鋒一轉,“在真實的曆史上,李世民真的是被父兄逼得造反的?你看他奪權成功後是怎麽對待他的哥哥和弟弟的?他哥哥的五個兒子、他弟弟的五個兒子,被他一口氣殺光了,從而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如此凶殘無情的人,真的是史書上說的那樣被迫無奈地被逼奪權?緯兒啊,你不要忘了,史書是誰寫的?是勝利者寫的。李世民奪權成功後,唐朝的史官自然都聽他的了,於是乎,那些聽命於李世民或者屈服於李世民的史官,就在史書裏把李世民的奪權行為說得是多麽多麽的被迫無奈,把李世民說的是多麽多麽的無辜。緯兒,你明白嗎?”
蔣緯國聽得啞口無言,他懂蔣介石的意思。
“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蔣介石笑道,“你已經死了嘛。”
“是的。”蔣緯國也笑起來,“我已經死了。”
“接下來…”蔣介石問道,“你要對日開戰了吧?”
蔣緯國點點頭:“時機都已經成熟了。今天晚上,德國海軍的飛彈潛艇將會對美國本土發動第一次飛彈攻擊,目標就是華盛頓,從而徹底地震懾住美國高層。德國海軍的飛彈潛艇在幾個月前已經研製成功,之所以拖到現在才用,是為了配合我,這是希特勒元首賣給我的人情。飛彈,速度極快,飛機和防空炮都無法攔截,潛艇,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兩者結合起來,根本就是一種無敵的武器。德軍用飛彈潛艇攻擊美國本土,是要告訴羅斯福總統,美國已經失去戰勝德國的機會了,如果德軍在飛彈上安裝原子彈,會怎麽樣?德國本來沒有武器可以真正地威脅到美國本土,但現在,有了。羅斯福總統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接下來怎麽辦,他會跟希特勒元首和談停戰,接下來,中德美三大國還剩下一個共同的敵人,日本。”
蔣介石點點頭:“緯兒啊,你的局,布得也是高明無比啊!”
“我的局,是以我的死亡為開端的。”蔣緯國站起身,看著蔣介石,“父親,您的兒子蔣緯國,死了。蔣緯國,1916年10月6日生於日本東京,1944年1月23日死於日本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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