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節蔣緯國之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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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國生笑了笑:“這種心理其實不奇怪,打個比喻吧,一個窮人,每天幾塊幾塊地掙錢,努力地朝著一百萬塊錢這個目標邁進,突然,他一下子得到了一百萬塊錢,他的目標在他的毫無心理準備中一下子實現了,他反而會懵掉,感到不知所措、神誌恍惚,一時間無法適應。”
“是嗎?”蔣緯國看著櫻井月,希望得到對方的回答。
“可能是吧…”櫻井月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麽沒有動手,後來,我可能想明白了。那天,在你老家,那種…家的氛圍,讓我不知所措了。我十四歲執行任務,八歲開始接受訓練,教官告訴我和同學們,忍耐,是武士道精神的一部分,我們以後大多數執行長期潛伏的任務,所以,我們必須要具有極度的忍耐力,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忘掉家的存在。如果一個間諜,在潛伏在異國境內的漫長歲月裏經常想念家、想念家人,不能專心投入任務,那他就是不合格的,任務也注定會失敗。我…在我記事時,我就沒有母親,我的母親在產後得了產褥感染,死了,我的父親…長年累月地不在家,我也沒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孤單的,我的父親是一個標準的軍人,他教育我,日本這個國家是所有日本人的大家庭,我們沒必要在乎自己的小家,應該把全部的感情都投入日本這個大家,為了日本這個大家,付出自己的一切。我要麽孤獨一人,要麽在學校裏過集體生活,不知道一個正常的家是什麽樣子,直到…那天在你老家…我感受到那種氛圍,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的感覺,我要是動手了,那種氛圍、那種溫暖,就被徹底地破壞了,我…發了呆,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錯過了那個最好的機會…”
蔣緯國望向蕭爻,又望向舒國生。
舒國生笑了笑:“哦,動感情了?這很正常,特工也是人嘛!”
“舒局座,行了。”蕭爻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還是處理正事吧!”他看著櫻井月,“南京會戰期間存在多個謎團,那幾個謎團都有你參與其中,現在可以還原事實真相了吧?首先,方冰冰是什麽人?她真名叫什麽?”
櫻井月低聲道:“她身份跟我一樣,她真名叫竹內雲子。”
“原來是她啊…”蔣緯國心頭一動,他當然知道竹內雲子(南造雲子)。
“說說你知道的吧!”蕭爻語氣溫和地詢問道。
櫻井月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歎口氣,開始敘述:“南京會戰前,我接到上級新命令,第一刺殺蔣介石,第二刺殺蔣緯國,與此同時,竹內雲子來到南京,她是執行刺殺蔣介石的任務的,可能也打算刺殺蔣緯國,我不是很清楚,我和她屬於不同的機關,她屬於‘竹機關’,我屬於‘梅機關’,互相沒有通氣,一開始,我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竹內雲子算是我的前輩,她當時已經在中國境內策劃了、實施了幾場重大活動,或多或少地被中國情報機構注意到了,因此,她已經算是半暴露了,她被派到南京,其實是充當煙霧彈,吸引你們的注意力,掩護我。幾次試探後,我發現了竹內雲子的真實身份,但沒有來得及跟她進行聯係,她和她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在易水寒暗中協助下,策劃了一場刺殺。”
“玄武湖刺殺事件?”蔣緯國明白了。
櫻井月頓了頓,表示承認,繼而接著敘述:“當時,竹內雲子和她的那批人潛入玄武湖,展開刺殺蔣介石的行動,就在那個晚上,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她看著蔣緯國,“我本來潛入玄武湖進行刺探情報,意外地發現蔣緯國竟跟‘宋美齡’打打鬧鬧,我頓時明白了,這個‘宋美齡’其實是替身,那麽,南京城內的‘蔣介石’其實也是替身。醒悟這個事實後,我暗暗叫苦,因為竹內雲子正在帶人刺殺蔣介石,可她的目標根本就是一個替身,我隻好暗中跟去。”
“難怪!”蔣緯國感到思路豁然開朗,“難怪你那晚會那麽‘湊巧’出現在那裏。”
櫻井月輕輕地歎口氣:“當時,我已經明白竹內雲子的身份,也知道‘蔣介石’是替身,我必須阻止竹內雲子的行動,否者,竹內雲子的行動是毫無意義的,還會暴露身份,而她的暴露必然牽連到我。南京城當時是一個非常封閉的地方,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我一旦暴露,插翅難逃,並且,竹內雲子和她的手下卻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對我直接下殺手,我不得不與之搏鬥,同時還要竭力地隱藏我自己,可她的手下是真的要殺死我的,我沒辦法,最後,出現了一個破綻,漏掉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竹內雲子,但我保護了她,因為我知道她是我的同伴和同胞,竹內雲子之後自然明白了我的真實身份並與我秘密聯係,知道了南京城內的‘蔣介石’是替身,隻好放棄刺殺。南京會戰期間,南京城全麵被包圍,城內又實行嚴密的互相監視製度,我們無法離開,隻好呆在南京城內。目標不在,我們自然沒有動作了。”
“我父親不在南京城內,可我還在,你們怎麽沒有刺殺我?”蔣緯國問道。
櫻井月回答道:“南京城當時被全麵封鎖,我無法聯係上級,不能得到新的命令,而我接到的最後的命令是‘優先刺殺蔣介石,其次再刺殺蔣緯國’,蔣介石既然不在城內,那麽,我應該刺殺你了,可是,我必須依靠你才能接近蔣介石,殺了你,我就會死,無法完成刺殺蔣介石的任務,所以我隻好暫時不殺你,再加上你那時候已經受到嚴密保護,我找不到機會,竹內雲子也找不到機會,不得不暫時擱置。竹內雲子多次想刺殺你都被我阻止了,我告訴她,我還要借助蔣緯國刺殺蔣介石,這樣,我和竹內雲子的任務發生了矛盾,完全糾纏在一起了,再接著,我懷孕了,徹底沒法殺你了。”她用一種幽怨複雜的眼神看著蔣緯國,當初在南京,她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殺蔣緯國,沒想到蔣緯國“把她肚子搞大了”,接著又不幸地流產了,使得她沒法殺蔣緯國了。
“我想起一件事。”蔣緯國看著櫻井月,說出了一個名字,是他大女朋友施利聆的前夫,提到這個人,他心裏非常不是滋味,“程金冠。南京會戰結束前三天,我和程金冠以及你們一起秘密地撤離南京,在那個水塘裏,方冰冰…應該是竹內雲子,和程金冠於水下互相攻擊,最後,程金冠死了,竹內雲子從水塘裏爬出來後說程金冠試圖在背後開槍打死我。我現在想,當時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櫻井月歎口氣:“要殺你的人不是程金冠,恰恰相反,是竹內雲子,程金冠跟她在水下展開搏鬥是為了保護你,結果被她殺了,等她從水塘裏爬出來時,救兵已經來了,她沒辦法殺你了,隻好裝無辜,把試圖殺你的罪名扣到了程金冠的頭上,另外,你在逃命時,悄悄地一路留下標記方便日軍追殺你的那個人,也不是程金冠,也是竹內雲子。”
蔣緯國心頭頓時猶如刀割針紮,他覺得自己太對不起程金冠了,他搶了程金冠的老婆,因為做賊心虛、心裏有鬼,所以一直懷疑程金冠想要謀害自己,實際上,程金冠是一個好人,程金冠一直在保護他,還為了保護他而獻出了生命,但自己到現在都沒有給他一個清白公道。
“唔…”舒國生摸了摸下巴,“我都明白了。南京會戰結束後,局座,你的這位二夫人被你再次搞大了肚子,隻好去後方養胎生孩子,不在你身邊,沒辦法殺你了,再後來,中日議和停戰了,並且你還是全力推動中日議和停戰乃至聯盟合作的關鍵人物,所以,日本高層肯定不希望你死了,你的二夫人接到了新命令,不殺委員長,也不殺你,繼續潛伏,安心地當你的二夫人,給你生孩子,像個普通女人那樣相夫教子,直到今天。一年多之前,日本人再度想殺你,但土肥原賢二需要長遠布局,要把各方麵事情都準備充分,同時要全力地隱藏二夫人這顆棋子,不能輕易啟動,所以,二夫人在過去一年多內,一直沒有接到殺你的命令,今天,她終於接到了她的最後一個命令,在飛機上跟你同歸於盡。整件事情終於全麵清楚了。”
“唉…”長長地歎口氣後,蔣緯國一時間無語凝噎。
“蔣緯國…”櫻井月輕聲地喚了一下蔣緯國。
蔣緯國收起思緒,看著櫻井月。
“你是不是要進攻日本了?”櫻井月的聲音在微微地發抖。
“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蔣緯國眯起眼睛。
櫻井月咬了咬嘴唇:“你確定要跟純子結婚時,開車帶我到郊區,跟我說,我就算現在不是你的正妻,以後也會是你的正妻。我當時就明白了,你在內心深處還是想要進攻日本的,隻有那樣,你才會拋棄純子,正式娶我。如果你不打算跟日本開戰,你是不可能拋棄純子的。”
蔣緯國苦澀無比地笑了一下,他低下頭,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舒國生跟在蔣緯國身後一起走出,他沒有請示“如何處理櫻井月”,因為他知道蔣緯國自己也沒有主意,因此他拿著一疊文件,向蔣緯國報告其它事情,也是給蔣緯國轉移注意力。
“你辦公室裏的保險箱,是櫻井月偷的。”舒國生說道,“她假裝懷孕,一是準備殺你,二是為了撇清嫌疑,誰會想到一個孕婦會是飛簷走壁、登堂入室的小偷呢?”
蔣緯國點起一根香煙:“我去!她是怎麽做到的?”
舒國生說道:“首先,中日議和停戰並且結盟聯合的這五年裏,她安安心心地給你當了五年的二夫人,但她可不是真的在你家裏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她肯定暗中地觀察你,竭盡全力地竊取情報,你藏在家裏的辦公室備用鑰匙肯定沒有逃過她的眼睛,那晚,她故意拉著三夫人(蔡文娜)一起去找你,就是準備動手。局座,你最了解三夫人了,用你自己的話說,傻白甜一個,於是被櫻井月利用了。櫻井月帶著三夫人去找你,她事先找借口讓三夫人喝了很多茶水,到大樓裏故意磨蹭拖延一下,三夫人必然要上衛生間,她趁著那個空當,用鑰匙打開你辦公室房門,溜了進去,打開窗戶,在窗戶圍欄上係上一條黑色長繩並向外拋了下去,半夜裏,風雨大作,她溜出家門,誰會想到一個孕婦在刮風下雨的深夜裏會獨自一人跑出門?她潛伏在大樓圍牆外,她的同夥…櫻機關武漢工作組的人,開著一輛汽車‘經過’大樓圍牆,車燈大開,讓外麵某個衛兵眼睛發花了幾秒,就在這幾秒內,她翻牆進去,然後借助著那條黑色長繩,攀爬上樓,抵達窗戶外,用改錐卸掉螺絲,打開圍欄,成功地進入了你的辦公室。”
蔣緯國聽得不知道該說什麽:“然後呢?那兩個保險箱那麽重,她怎麽帶走的?”
“一個簡單的障眼法。”舒國生聳聳肩,“她用那條長繩把兩個保險箱通過窗戶吊下去,然後放進了正下方二樓的房間裏,最後再在外麵地上弄出一些痕跡,讓孫濤他們以為保險箱已經被轉移走了,實際上就在他們眼皮底下。至於打開保險箱,她用的當然是密碼,她多次來你辦公室找你,你對她沒有提防心,密碼其實被她看在眼裏了。不過,正因如此,她才要把這起盜竊案件做成外人作案的樣子,從而掩飾她這個‘熟人’。至於孔令侃那家酒店的事,自然是櫻機關武漢工作組的人幹的,一方麵掩飾櫻井月一方麵把我們的調查方向扯到孔令侃身上,從而混淆我們的視聽。”
蔣緯國悶悶地抽著煙。
“局座,我帶你見一個人,解開另一個謎團。”舒國生說道。
幾分鍾後,蔣緯國在另一個房間裏見到了一個熟人,他驚訝地道:“是你?”
對方微微一笑:“蔣二公子還記得我?”
“怎麽不記得?”蔣緯國苦笑,“我母親(宋美齡)的助理,楊子婧小姐。當年在南京,你帶著郭曉玲(宋美齡替身)來找我,真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楊子婧再度抿嘴微笑。
楊子婧雖然在海統局青島站裏,但她沒有受到人身自由限製,就像客人一樣。
舒國生說道:“武漢觀江樓飯店刺殺事件,我們當時注意到近衛文隆和鄭蘋如之間存在一個女子,此女子是鄭蘋如的好朋友,在近衛文隆和鄭蘋如之間起到十分微妙的作用,隨後,我們前去抓捕,但她卻主動找上門了。”他看著楊子婧,楊子婧就是那個女子。
“中統要殺你。”楊子婧看著蔣緯國,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但你蔣緯國是什麽人啊?徐恩曾他們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對你直接動手,於是采取迂回手段。鄭蘋如是中統派到你身邊監視你的,不過,徐恩曾意外地發現,那個日本頭號官二代對鄭蘋如非常迷戀,他靈機一動,想要利用近衛文隆殺你,於是派我前去挑撥,讓你最終死於你和近衛文隆的爭風吃醋,如此死法,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你蔣緯國是死於日本首相大兒子之手,跟中統毫無關係,到時候,黑鍋完全由日本人背,當晚,中統的狙擊手就埋伏在長江對岸。”
“原來你是中統的人?真沒想到啊!”
“這有什麽想不到的?給夫人(宋美齡)尋找替身是中統的事,我當然也是中統。”
“但你卻在最後時刻反水?”蔣緯國笑了笑,“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楊子婧對蔣緯國翻了一個白眼:“蔣緯國,我知道你非常優秀,大批女人對你癡迷不已,但我楊子婧對你完全沒興趣。愛上你的,是鄭蘋如。”她臉色變得悲傷了起來,“鄭蘋如其實不知情,她稀裏糊塗地被徐恩曾當棋子使用,她並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直到我最後把事情真相告訴她,她一下子臉色慘白,我以為她會跑去提醒你,沒想到她理了一個短發、還穿上你那套中將製服,代替你死了。我想,她之所以主動求死,一是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居然被人利用謀害你,二是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她的未婚夫,因為她愛上了你,所以,她隻能死了。唉!我當時也是太過於得意,居然沒有意識到這個,不然,她很有可能不會死的。”她臉上流露出極度的愧疚和難過。
“太過於得意?”蔣緯國看著楊子婧,“你當時為什麽太過於得意?”
楊子婧冷哼一聲:“因為中統居然刺殺你,此舉不是自取滅亡嗎?本來,徐恩曾的計劃還是十分縝密的,但他沒想到我會出賣他,讓蔣緯國你不死於中統的刺殺並且還知道了真相,接下來,海統必然對中統展開全麵的報複。我苦苦追尋的目的,終於快要實現了。”她看著蔣緯國,目光炯炯,“蔣緯國,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我父親是楊永泰。”
“原來如此!”蔣緯國茅塞頓開。楊永泰,蔣介石的首席智囊、政學係(國民黨內部的一個派係)領袖,人稱“蔣委員長的諸葛亮”,他為蔣介石剿滅軍閥、消滅政敵積極地出謀劃策,立下了汗馬功勞,他本人和整個政學係的權位得以不斷上漲,結果遭到cc係的嫉恨,最終死於cc係的暗殺,政學係也因此而瓦解。楊子婧是楊永泰的女兒,自然對cc係恨之入骨,至於cc係,便是陳家,中統的幕後大老板正是二陳。為了複仇,楊子婧加入了中統,臥薪嚐膽、蟄伏待機,終於,她等來了天賜良機:中統想對蔣緯國動手。實際上,中統密謀刺殺蔣緯國根本就是當年暗殺楊永泰的翻版,因為楊永泰和政學係的權位威脅到了cc係,cc係便將其不擇手段地消滅,因為蔣緯國和寧係的權位威脅到了cc係,cc係自然也一樣,隻不過,蔣緯國、寧係的實力要遠遠地超過楊永泰、政學係,所以使得cc係不敢輕舉妄動。楊子婧看到中統在密謀刺殺蔣緯國,並且要以鄭蘋如作為美色工具,她就刻意地接近鄭蘋如,在最後關頭破壞徐恩曾的計劃,接下來,蔣緯國必然全麵報複徐恩曾、中統、cc係、二陳,楊子婧便大仇得報,她其實也是借刀殺人,借助蔣緯國這把刀,鏟除當年害死她父親的二陳。
“我真是服你們這些人了!”蔣緯國感到頭痛,“互相算計來算計去,累不累?”
“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呢!”舒國生在旁邊笑了笑,“近衛文隆,真的是一個為了美色而喪失理智的色中餓鬼?”
“哦?”蔣緯國和楊子婧都吃了一驚。
舒國生眯起眼睛:“那天晚上,近衛文隆打開窗戶,讓冷風灌入房間內,自然是要引誘局座你去關窗戶,然後中彈喪命。當時有四個殺手,三個在江北岸陸地上,一個在江中船上。嘿嘿,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四個殺手裏,既有中統的也有櫻機關的,因為,近衛文隆也是櫻機關的人。”他看著蔣緯國,“近衛文麿都可以被日本人當成棄子,他的兒子自然也是棄子,近衛文隆是土肥原賢二安插在近衛文麿身邊的第二個臥底,他來到中國後,整天吃喝嫖賭抽,恐怕隻是一種假象,他甚至從一開始就猜到了鄭蘋如的身份以及操控鄭蘋如的徐恩曾等人的用意,但是,他假癡不癲,揣著明白裝糊塗,為什麽呢?因為,中統想要利用他謀殺局座您,櫻機關發現了,於是順水推舟,想要利用中統謀殺局座您。局座,這真可笑,中統、日本人,他們都想殺你,但都沒膽子承擔後果,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被發現是他們幹的,他們就死定了,所以他們在各懷鬼胎中互相栽贓陷害,用你的話說,互相甩鍋,中統想要把黑鍋甩給日本人,日本人想要把黑鍋甩給中統,於是他們互相甩鍋。那天晚上,近衛文隆看到鄭蘋如理了短發、穿著一套中將製服時,他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中統算是暴露了,但他還不想暴露,於是,他拉扯鄭蘋如,看似在糾纏鄭蘋如,實際上是阻止鄭蘋如走到窗口,從而避免江中船上那個日本殺手的暴露,但沒辦法,鄭蘋如死意已決,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鄭蘋如被日本殺手誤殺。”
蔣緯國搖搖頭:“我聽得頭都暈了。”
楊子婧似乎想到了什麽,問蔣緯國:“鄭蘋如怎麽知道你和近衛文隆的吃飯地點?”
蔣緯國歎口氣:“近衛文隆送來請柬後,我故意讓鄭蘋如來我辦公室一趟,讓她看到了請柬上的地址。我是試探她,她到底隻是一個普通女子,還是一個擁有隱藏身份的人?結果,我算是害死了她。我以為殺手都已經被老舒他們清理幹淨了,沒想到江中船上居然還有一個,讓她死於非命。對了,楊子婧啊,你知道鄭蘋如以前的任務是什麽?”
楊子婧想了想:“應該就是被派去勾引近衛文隆,從而讓二陳跟近衛文麿牽上一條線,二陳這些年來一直走下坡路,未免沒有尋求日本政府高層作為外界助力的想法。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人都死了。”
蔣緯國沉默了一下,然後唏噓道:“中統居然真想幹掉我?”
“再結合局座您向我提供的一些內情,我現在徹底地知道了中統的算盤。”舒國生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他抽絲剝繭地分析道,“中統、陳家、cc係、孔家是一夥的(孔家與軍統關係很差,與中統關係很好),他們實力不算強,但他們已經被局座你逼得無路可走,你手上掌握了太多的中統、孔家的違法罪證,孔家就不用說了,中統也在邊境大搞走私勾當,還製造緬甸假鈔等等,都被我們逮到了把柄,雖然局座您一時間還沒有決定對他們正式動手,但可以想象,他們必然已經惶惶不可終日,害怕你隨時對他們展開雷霆萬鈞的打擊,於是呢,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狗急跳牆,孤注一擲地進行拚死一搏,以求得一線生機。正因為最弱小,所以最沒有退路,所以最想要殺你。局座,你還記得日本人的手法嗎?一方麵拚命地討好你,一方麵處心積慮地殺你,從而混淆視聽、洗清嫌疑。中統和孔家也一樣,他們主動向委員長坦誠罪行,上繳贓款贓物,擺出一副痛改前非、極度害怕的樣子,從而蒙騙委員長和局座你,讓你以為他們已經服軟認輸了,實際上他們卻在磨刀霍霍,因為他們知道,委員長現在已經管不住你了,你翅膀硬了,就算委員長不殺他們,你也會自己下手殺他們,蔣鼎文就是例子,他們的第一步是偽裝服軟認輸,第二步是借刀殺人,他們跟日本人一樣,想殺你又沒膽子認,需要迂回進攻,不過呢,他們也不敢把屎盆子亂扣,扣錯人的代價是很嚴重的。中統跟軍統素來不和,但是,中統沒有把屎盆子扣給軍統,一來,軍統也不是吃素的,肯定防備著中統,二來,軍統似乎沒理由刺殺局座你,發生這種事,委員長肯定懷疑軍統是被陷害的,而嫌疑最大的就是跟軍統素來不和的中統,那麽,中統就要弄巧成拙了。最後,中統選定兩個目標,一個是近衛文隆,另一個是誰呢?韓國人。”
“韓國人?”蔣緯國哦了一下。
舒國生笑道:“韓國流亡政府在我國境內一直由中統負責,雙方若有什麽暗中串通也是正常的。韓國流亡政府隨著局座你下令將其解散並把金九、金元鳳等首腦人物交給日本人後,這股勢力就已經是一顆被廢棄的棋子,就好像一個人,已經死了,把屎盆子扣到死人的頭上,自然毫無破綻,不會引火燒身,死人更加不會喊冤。鳳凰廬爆炸事件,我估計就是中統利用韓國人搞出來的,反正最後倒黴的是已經倒黴到家的韓國人,死在地道裏的那十三個韓國人其實都是被殺人滅口的。韓國人已經倒黴到家了,不在乎更倒黴一些了。我們想報複韓國人,都會有力無處使。當時,徐恩曾來鳳凰廬找局座你,隨即他就急匆匆地走了,為什麽?因為他知道這個地方就要發生大爆炸了嘛!還不跑,等著一起被炸死啊?不過,此事件又涉及到韓國人內部爭鬥,更深一層還涉及到親美派韓國人背後的美國人,十分撲朔迷離。哦,對了。”他看著蔣緯國,“當時駐紮在南京的部隊除了何紹周的第八軍,還有一個第二十軍,軍長嘛,你是知道的。”
“楊森?”蔣緯國已經猜到了。
舒國生笑了笑:“挖地道、埋炸藥,這件事如果沒有他參與,我還真不太相信,但是呢,我更關心的是,誰把楊森的部隊調到南京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主謀者。”
“我好頭痛!”蔣緯國聽得頭暈腦脹。
舒國生再次笑了笑:“局座,這個局還沒有完全地被解開呢!”他微微冷笑,“中統忙得不亦樂乎,軍統呢?一直老老實實地在旁邊看熱鬧?嗬嗬,這個局中局,軍統也是有一份的。”他對蔣緯國說道,“局座,請跟我來,我再帶你看兩個人,解開下一個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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