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2019年9月10日星期二

    不管怎麽說，這一次還真得算是鹿菲菲救了丁樹幟一命。不過丁樹幟卻似乎絲毫沒有對此有什麽感恩戴德的心態。也許是在以往的戰鬥中，鹿菲菲像這樣救他的情況太多了吧，他反倒覺得理所當然起來。隻是當他自以為把自己所表現出來的心態掩飾得很好的時候，卻不知道鹿菲菲其實早就已經猜到了他心裏真正的感覺。那並不是他真的覺得無所謂，反而是非常非常的在乎，隻是在乎的並不是鹿菲菲救了他的命，而是在乎自己的麵子。在丁樹幟的內心深處，一直是把自己當成一個高手的，就像武俠小說裏描寫的武林高手那樣。他覺得自己要享受的應該是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而絕不是在這種落後的地方讓一個連三流都算不算的部隊給打下去。在他的思維裏，那枚導彈打的並不是飛機，而是他的自尊，他的臉麵。所以，他才需要去掩蓋自己的尷尬、羞愧、和憤怒。

    盡管很清楚丁樹幟的想法，也正是因為很清楚，所以鹿菲菲才並沒有揭穿，也隻是當成一個小插曲一樣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但是，這種態度也僅僅是現在，在戰鬥還未真正結束的現在。鹿菲菲並不認為這樣的心態一直保存下去會對丁樹幟有什麽好處。

    丁樹幟的米格-21基本上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不過這個時候地麵上的戰鬥也基本上進行到了尾聲，而且兩架飛機的彈藥也都所剩無幾了。這個時候返航退出戰鬥並不會造成什麽影響，所以鹿菲菲也不矯情，直接把情況告知給了地麵部隊的指揮官，還特意請求其務必消滅掉敵人的防空導彈。這不僅僅是給丁樹幟報仇，更主要的是不能讓其在以後的戰鬥中繼續威脅到空中的安全。

    當兩個人終於平安返回基地並安全降落之後，丁樹幟跳下飛機，才有機會仔細看一看“自己”慘不忍睹的模樣。他的飛機是被拖進機庫的。早有地勤人員跑過來仔細檢查受損的情況，並及時做出維修。當然，在維修之前首先要做出評估——這架飛機還值不值得去修。

    丁樹幟沒有去休息，而是就站在機庫的大門口上，雙手叉著腰，麵色鐵青地看著地勤人員在那裏忙碌著。

    “機翼主橫梁沒有受到損傷，不過縱向的一些隔板都被破壞掉了，主要是結構強度肯定會大大降低。所以這些東西必須更換。尾翼也不行了，整個右側的水平尾翼隻能全換了。還有就是機身蒙皮，不過這也好，原有的蒙皮已經到了疲勞期了，正好全換新的。總得來說，飛機受損看起來挺厲害，實際上可以說全是皮外傷，問題不大。”丁樹幟的機械師走過來把飛機的大致情況跟他說了一下。

    “那還好，不然我饒不了他們。”丁樹幟在聽完之後，臉上的陰霾似乎還稍稍褪去了一些，但仍是鐵著臉問，“要徹底修複需要多長時間？”

    機械師的表情猶豫了起來，支吾著說：“這個恐怕不太好說。傷是不厲害，可是sml這邊兒沒有必須的材料啊……政府軍提供給我們的那些，補個小洞還行，要大麵積的更換恐怕，恐怕……”

    丁樹幟一聽，當下就把眼睛又瞪了起來。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兒絕對是不怪自己的機械師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可是心頭的一股邪火升了起來，卻又偏偏不知道該如何發泄，憋得他這叫一個難受啊。

    他的機械師以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士官了，倒是了解他的脾氣。知道丁樹幟平常看起來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行，似乎人也是大大咧咧的，可實際上畢竟還年輕，脾氣上也自然就帶著年輕人的那種衝動。所以，當他看到丁樹幟的樣子的時候，就知道這家夥這是要發火了。

    對於“dragonteeth”來說，一直以來所有的風光都被鹿菲菲和丁樹幟兩個人占盡了，但實際上在那些光輝照耀不到的地方，卻是有著更多的地勤人員在默默地為之付出、為之奉獻。雖然隨著“dragonteeth”的不斷發展，也招募了了不少的地勤人員從事一些地麵輔助性的工作，但其真正的核心力量比如鹿菲菲和丁樹幟兩人的“禦用”機械師，卻也和飛行員一樣，都曾經是c國空軍中驕傲的一員。比如鹿菲菲現在的機械師就還是她從龍牙特訓隊帶到霆擊團的那名三級士官，陳永和。後來，他又沿著鹿菲菲的足跡輾轉到了ru國、pa國，現在更是到了sml。他們雖然從來不曾享受像鹿菲菲和丁樹幟所獲得的那些讚譽，卻和他們是一樣的忍辱負重背井離鄉。也許，換一個角度來考慮，他們才是更值得尊敬的一群人。

    對於這些老兵來說，能一直默默地走到今天這一步，那絕對是不為名不為利的，為的，隻是對於國家的忠誠、對於人民的熱愛。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思想，所以這些人普遍的都不會對於一些細節的小事上斤斤計較。比如現在丁樹幟的機械師，他不但不認為丁樹幟此刻的態度是對一個老兵的不尊重，反而還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夠到位而影響到了飛行員的心情。正是在這樣一種思想下，他並沒有覺得丁樹幟的表現有任何的不妥，反而自以為是人家礙於自己的年齡不好意思多說什麽，更在心裏是打定主意舔著臉倚老賣老去緩和一下丁樹幟的情緒。說實在的，就這事兒上，他還真覺得是自己有點“不要臉”了。

    “那個……火鳥啊。誒，這名字我咋叫都覺得別扭。我知道你著急，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不是我吹牛，就算啥機器都沒有，我就隻靠我這雙手都能把飛機給你修好，可是這材料沒有我就真沒折了。這個、這個，你先回去休息休息，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消消氣，這人沒事兒不是才最重要嘛。你放心，我保證想盡一切辦法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修好，要是做不到，我這老臉也就沒地方擱了。”

    老機械師的一番話說得丁樹幟是哭笑不得。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過也猜到不會太好看。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老機械師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天地良心，他對所有的地勤人員無論男女老少，可是從來就沒有過任何不尊重的想法。可是，現在機械師居然用這樣的語氣來對他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卻是讓他怎麽也想不到的。這個時候，丁樹幟心頭的火氣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現在就是想著怎麽能解釋清楚。轉頭就走肯定是不行的，他得想想該怎麽說才能打消機械師心裏的那些想法。可是，正當他苦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時候，一個熟悉而又動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隻是這個聲音今天聽上去卻要比往日裏不知道冰冷了多少倍。這個突然的變故，讓丁樹幟剛剛才從憤怒轉變為苦笑的臉上，表情愈發的複雜、愈發的豐富多彩起來。

    “火鳥！你這是幹嗎呢？我怎麽就沒發現你居然是這種人！”鹿菲菲無論是表情還是聲音都在表示她已經是怒不可遏了。顯然，她清楚的聽到了老機械師剛才對丁樹幟說的那番話。即便不是全部，恐怕那些近似哀求的語句也都讓她聽了個差不多。

    “菲菲……飛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鹿菲菲的突然出現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丁樹幟顯然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而且從鹿菲菲的詰問來看，那肯定是已經誤會了。這一下子讓丁樹幟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以著急，連對鹿菲菲的稱呼上都差點把紀律給忘了。不過還好他說的是漢語，“菲”和“飛”同音，又改口得比較及時。隻是這讓旁邊的人聽起來到像是在鹿菲菲強大的氣場之下，讓他連說話都變得口吃了起來。這件事在以後更是成為了一個被遠遠流傳的經典段子，隻是這個時候的丁樹幟還並不知道。

    “你什麽你！在戰場上吃了虧，回來拿自己人出氣，你很有本事是嗎？”

    “不是，我……”

    “什麽不是？難道你的氣還沒出夠嗎？難道你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過分嗎？”

    “飛龍，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你說！你以為你這次回來了，沒事了，就得找人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嗎？是，你可以發泄，但是你找錯對象了！你有沒有想過是誰默默地保證了我們每一次飛行的安全？你有沒有想過在你每次回來之後休息的時候，是誰在加班加點地給你檢查飛機，生怕漏掉一個細節？你以為你這次雖然出現了失誤但還是安全回來就算沒事了？我告訴你，作為飛行員，絕大多數這一輩子就隻有一次犯錯的機會。更多的時候，飛行員隻要犯一個錯誤，就再不會有機會去犯第二次錯誤了！”

    鹿菲菲數次打斷了丁樹幟想要開口辯解的嚐試，這讓丁樹幟臉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化著，整個臉紅了又紫、紫了又紅。誰也沒有注意到，隨著鹿菲菲不斷地數落和訓斥，丁樹幟的整個身子已經都在發抖了。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猛然抬起了手，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卻是一個結結實實地一個耳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