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原本就緊張萬分的心，被那犯人嚇了一大跳，她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身後的張副官一把扶住小滿的肩頭，讓她不能有半分退避。

    “別怕，他這是垂死掙紮罷了。”

    張副官轉頭衝那兩個嘍囉命令道：“你們兩個，還不把那廝的頭抬起來，讓表小姐看個清楚。”

    “是是是。”兩個嘍囉趕緊一步搶上前去，伸手揪住那犯人的頭發，一把將他的腦袋提了起來。

    那犯人輕哼一聲，怒目瞪視著兩個小嘍囉，眼睛裏似要噴出火來。

    他臉上橫七豎八的留著幾道新鮮的鞭痕，嘴角的皮肉都翻了起來，血肉模糊的，看起來十分猙獰。在橘紅色火光的照射下，犯人的模樣看起來猶如一個地獄爬出的魔鬼。

    那兩個揪住犯人頭發的小嘍囉，不覺雙雙打了個寒戰。

    經過剛才的刺激，小滿此時已經鎮定了許多。可當她看到犯人那怨毒的神情後，還是被嚇得輕顫了一下。

    不是他們！

    小滿心裏懸著的石頭落地，可隨即，她又‘咦’了一聲，露出驚訝的神色。

    小滿的神情變化看在張副官眼裏，他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為什麽這小丫頭的神情先緊後鬆？她那一聲‘咦’又是什麽意思？

    顯然，小滿是認得這個奸細的。

    不僅是小滿認得奸細，那木架上綁著的奸細顯然也認得小滿。他在看到小滿的瞬間，原本那種怨毒的目光突然一變，整個人愣了一下。

    雖然那一下發愣隻在眨眼間，可仍舊沒有逃過張副官的眼睛。這兩人的神情讓他心裏的疑惑不僅沒有得到解釋，反倒更加糊塗了。

    “表小姐，你認得他？”張副官開口詢問。

    小滿微愣之後，已經知道自己失言了。剛才她那一小聲‘咦’，必定讓張副官誤會了什麽。

    她之前一直以為被抓住的人會是麥大海或者馬超，可是沒想到卻是一個跟自己隻有一麵之緣的人。若不是今日被‘請’到這裏來，她恐怕早就忘記了這麽一個人。

    如今張副官開口詢問，她略一思忖，覺得自己跟眼前這個犯人並無什麽不可對人言的瓜葛，於是開口說道：“這個人很麵熟，我好像真的見過他。”

    小滿理了理思緒，抬頭對張副官說道：“他是臨縣一個農戶，因為戰事逃難到我們縣城來。不知道他犯了什麽事情，會被抓到治安大隊來？”

    “臨縣的……農戶？”

    張副官疑惑的看看小滿，又轉頭看了看那個犯人。卻見那犯人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似乎在說：老子的底細，豈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知道的。

    張副官心裏不禁有些惱怒。他對兩個小嘍囉一搖頭，那兩人抓住犯人頭發的手一鬆。犯人的腦袋就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

    “表小姐，你怎麽知道他是臨縣的農戶？”張副官顯然不相信小滿的話。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小滿當然知道眼前這個犯人不可能是什麽臨縣農戶。可這也是她剛剛才推斷出的結果，在此之前，她隻知道他是臨縣農戶。

    小滿想都沒想的衝口而出。“是他自己告訴我的嘛。”

    “哦。”張副官疑惑的看著小滿，“你們之前就認識？”

    “幾月前，我在城南的一條僻靜小巷子裏救過此人。當時他受了傷，還是我為他包紮的傷口。”小滿指了指那犯人的腿，“不信你們可以看看他腿上，是否真有我說的那道傷口。”

    張副官衝一個嘍囉點點頭。那人會意，走到木架前，一把撕開那犯人的褲腿。

    張副官看了一眼，回頭對小滿道：“不錯，他腿上確實有表小姐說的那道傷口。隻是，事情到底是怎樣的？”

    小滿將幾個月前自己救助那個犯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了張副官聽。

    雖然她已經猜到此人是馬大帥那邊派來的奸細，可她對馬大帥的印象並不怎麽好。隻要被抓的人不是麥大海或馬超，她又何須去顧忌馬大帥的利益。再說了，她即便說出當日的事情，相信也影響了不了什麽。

    張副官低頭聽完小滿的敘述，心裏也鬆了一口氣。說實話，他並不希望查實小滿勾結奸細的罪名，隻是因為職責在身，他不得不警慎對待奸細一事。

    如今他聽小滿這麽一說，其中許多細節都對上了。尤其是那張藥方的事情，小滿的說法並沒有什麽漏洞。

    小滿說的原本就是事實，所以她在敘述整個事情的時候，不僅條理清晰，而且之前那些偶爾冒出來的心虛狀也沒有了。

    張副官是察言觀色的老手，一看就知道小滿並沒有說謊。所以，在心裏他相信了小滿。

    雖然治安大隊的陳隊長還匯報了另外幾件可疑的事情，可在張副官看來，那些事情暫時還扯不到奸細案裏麵來。

    隻是小滿那丫頭確實可疑，她身上似乎還有許多秘密，要不然她進到這大牢之後，不可能會出現心虛的神情。

    張副官有些傷腦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置小滿。

    劉督軍三令五申的說過，讓他不要為難小滿。他不可能像審問犯人一樣的對小滿動手，所以才把她帶到這個刑房裏，想用威嚇震懾之力，擊潰這小丫頭的心裏防線。

    可如今看來，威嚇震懾之力似乎作用不大。她剛才說的話可信度很高，可是這小丫頭身上的其它秘密還沒有挖出來，張副官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放她離開。

    思忖一回，張副官對一個嘍囉招了招手，吩咐道：“你把表小姐請到內堂飲茶，好生伺候著。”

    小滿把能說的話都說了，她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可張副官讓人送她去治安隊的後堂，並未說送她回家，這讓小滿心裏一驚。

    “張副官這是想扣下我在治安隊嗎？”小滿微有些怒意，說話的聲音不覺提高了許多。“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麽對付我一個小丫頭呢？”

    “表小姐說哪裏話。我們怎敢對付你呢！不過是請你協助調查一些事情。事情調查清楚了，張某人親自送你回去，到府上負荊請罪。”

    張副官的話說得冠冕堂皇，讓小滿一時間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他。

    “表小姐請。”

    一個小嘍囉機靈的打破僵局，帶著小滿往牢房外走了。

    張副官留在刑房裏親自審問那個犯人。小滿卻在小嘍囉的帶領下，進了治安隊的後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