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不了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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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有一個裝束整齊的小隊迅速來到了這處山口。
一陣緊張的忙亂之後,兩個重傷昏迷之人被隊員們背著,迅速離開了這片大雪山。俘虜也被打包帶走,連那幾個死人的屍體也沒拉下。很快便隻留下了一片空寂無人的冰雪世界……
慘白的醫院走廊裏,站著十幾個身材魁梧,麵容冷肅的健壯男子,雖然他們全都穿著便裝,但一個個身形挺拔,一看就是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軍人。
一個戴著厚厚的酒瓶底眼鏡的醫生手裏捏著一個工作夾,站在還亮著燈的急救室門口,正在絮絮叨叨,對著一個麵容俊美,身材高大的年輕人說著話:
“病人的情況很不好,受傷的部位太靠近心髒,加上耽誤的時間太長。已經引起了細菌病變,這種情況之下,隻能依靠特效藥物來維持,這還是多虧了他的體質好,才能堅持到手術結束。現在,由於他的情況比較嚴重,我們就害怕他的情況會進一步惡化。
一般的感染就是病原微生物通過傷口侵入機體後,在體內生長、繁殖,致機體的正常功能、代謝、組織結構受到破壞,引起組織損傷性病變的病理反應……”
淩嶽一雙眼睛已經泛起了赤紅色,他捏緊了拳頭,強製自己冷靜,盡量溫和地打斷道:“醫生,麻煩你,我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
戴著厚厚的眼鏡片的醫生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對麵這高大男子的臉色,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繼續道:
“你們送來的太晚了,你要知道,所有造成傷口感染的細菌都是侵入組織引起局部變化和全身中毒。但破傷風杆菌與其他病原菌不同,無論菌體或其產生的外毒素,在傷口均不產生明顯的病理改變,它是通過分泌出和擴散到全身的毒素而導致發病,其產生的外毒素毒力強,對神經有特別的親和力,經吸收後,分布於脊髓、腦幹等處,極易危及生命……”
“我問你他會不會死?!”淩嶽已經是忍無可忍,要不是周圍一群胡楊樹的戰友拉著,他幾乎要衝過去把那個該死的醫生暴揍一頓了。
“啊……那個,主要取決於病原體的毒力和機體的抵抗力……”醫生終於被將要衝上前的暴怒男子弄得緊張了起來,臉上有些淌汗:
“國際上倒是聽說有那種特效藥,我們這裏太偏僻,暫時也沒有辦法……”
“什麽藥?……把名字告訴我!”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微弱的女子聲音。讓站了滿滿一走廊的男人們都有些吃驚地回過了頭來。
梧桐絲毫沒有理會這麽多男人那探究的目光,她很冷靜,也很鎮定,拄著拐杖,一步步地挪了過來:“給我那藥的名字,出產地。”
那個醫生明顯被這女人的出現影響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想了想,還是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本子,在上麵快速寫了一行字,撕了那紙,遞了過來。
“我不保證你能不能弄到,因為這個很有可能還隻是在試用的階段,那時候我在德國留學,這個藥在對抗這種病症方麵還是很有效果的。可能是成分和配方的問題,這麽多年,我也沒看到世麵上有這種藥品的流通,也不知道是它存在著副作用,還是根本就無法量產……”
醫生還在絮絮叨叨,梧桐已經將那紙片裝在了身上,架著拐杖緩步離開了。
淩嶽的濃眉緊緊蹙了起來,回身讓那醫生也寫了一份那藥劑的名字,急匆匆也離開了……
就在淩嶽為了那所謂的特效藥忙地暈頭轉向的時候。梧桐已經從異常渠道找到了那藥劑的升級版。
當梧桐拿著那藥劑遞給那戴著厚厚眼鏡片的醫生的時候,那醫生卻又左推右擋的不肯用了。
梧桐冷眼瞧著周圍一圈默不作聲的眾人,心裏不禁起了一絲冷意。
但又一想也便釋然了,“這也不能怪他們,對自己手中這個不知什麽渠道弄來的,連個標簽也沒有的東西,他們不敢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吧。”
蘇墨言站在一邊,心情也是十分矛盾,一邊兒是生命垂危,急需藥物救助的勇士,一邊是不明來源與性能,卻有希望能夠挽救那人生命的未知藥劑。
現在的蘇墨言也是左右為難。內心裏,他是相信李梧桐的。不知道為什麽,這種信任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理智告訴他,他還是不能在這裏做任何的決定。畢竟,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生命,治得好還則罷了。治不好很有可能就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一次他們三個人完成了兩件非同小可的大任務,資料都已經送到了首長那裏,連嘉獎令聽說都已經擬好了。
這個時候,若是胡楊樹犧牲了,那也就是因傷勢過重,醫治無效所導致。他就是烈士,是英雄,絕不會有人去追究這醫生的責任。
但是,若是這個時候出了任何其他的問題,這個責任,誰都負擔不起。
因此,在這個問題上,他根本沒有資格去置喙這個醫生的所作所為。
“李梧桐同誌,請將這藥劑拿給我,交給檢測部門去盡快檢測,之後再用,你看怎麽樣?”蘇墨言能想到的隻能是這個迂回的方法。
“檢測?”梧桐的鼻子裏不禁響起了一聲輕哼:“以你們的辦事效率,要多長時間,三天,五天,一個月?我能等,他能等嗎?”
“可是……”
梧桐伸手打斷了那醫生的話,看著那躲得遠遠的,看著自己就仿佛在看著什麽洪水猛獸一樣的白衣天使笑了笑:
“你們出去吧,我要一個人跟他待一會兒。”
這裏是重症監護室。到處都是冷冰冰的儀器,嗡嗡響的機械的聲音,就在那張病床上,也不知有多少熬不過去的生命從此與他們的家人天人永隔。
看著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了管子的男人,那個永遠是認真堅定,總是能給自己帶來溫暖和安定的男子就這麽靜靜地躺在那裏,梧桐就感覺自己的心裏像是有著一張完全褪去了顏色的破布,被風撕破了幾個大洞,正在呼啦啦的不斷冒著冷氣。
她當然清楚自己的藥劑來源,這不就是自己經常用的那種東西嗎?隻不過這個東西的來源有些奇怪,不是什麽正規生物研究所,科學院出來的東西,而是來自於非洲土著的偏方。
因為其中大比重違禁藥物的含量而被官方嚴禁使用,要是這個藥拿去檢測,那是百分百肯定通不過檢查的。
但這種藥劑在使用之後卻對傷口感染有著極好的效果,這麽久以來,那些刀口舔血的雇傭兵人人都用這個治傷,也沒見有什麽明顯的副作用。
都是他們一直在用的東西,梧桐根本不擔心這東西的安全問題。
又靜坐了一會兒,梧桐毅然走到了楊樹身邊,從身上摸出了一個簡易的注射針管,對這個東西她自然是十分得熟悉,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幫忙。
門突然從外麵被人拉開,淩嶽旋風一樣衝了進來,一把攥住了梧桐的胳膊,他眼睛有些血紅,一看就知道是熬夜的結果:“你不能擅自給他注射藥物。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情,你就是一級謀殺。”
“我知道。”梧桐十分淡定。她輕輕拉了拉自己的胳膊:“請你放開,我沒辦法幹活了。”
“你難道還不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嗎?他沒事還好,要是有事,你就完了。”淩嶽壓低了嗓音,嘶啞的聲音像是一個磨破的風箱在艱難的"shen yin"。
“我的事,你不用瞎操心。”梧桐依然淡定地拉了拉自己的胳膊:“你出去吧,我不想你受掛累。”
淩嶽簡直是有些氣急攻心的感覺。他強自壓製著心頭衝起的火焰,冷聲道:“我在正規世麵上根本沒有看到這種東西,側麵打聽的結果,是這個藥劑根本沒法從正規渠道弄到。他裏麵的成分……”
“我知道,有違禁藥物。”梧桐的冷清簡直要讓淩嶽發瘋了。
“既然知道,你還敢給他用,你知不知道,要是出了問題……”
“不會出問題,我用過無數次,你看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的命,賤著呢!大不了,也就是一起死,也沒什麽了不起。”
說著梧桐一使勁,將自己的胳膊從桎梏中解放了出來。在淩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一下紮進了胡楊樹的靜脈之中。
淩嶽心底哀嚎了一聲,死死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轉身不再看那發瘋的女人。
梧桐的心裏十分平靜,這東西是自己搞來的,即便是無效,也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自己這一生遇到這男人就是劫數,躲不過,一起死也就是了。這樣一想,她反而是平靜了下來。
淩嶽從來沒感覺這麽無奈過,望著那滿心滿眼都隻是胡楊樹的李梧桐,他直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凍得麻木了。
曾幾何時,他堂堂淩家的少公子也需要這樣,隻能遠遠地站在一個人的身後,永遠隻能仰望著那個人的背影,什麽也做不了,就這樣隻能將那癡望,憤懣全都掩藏在心裏。將他所有的驕傲,自信,自負和瀟灑全都踩進了塵埃裏。
這個時候的淩嶽已經早將自家老爺子的警告拋之腦後了。他的心裏隻是不停地回響著那人的一句話:“大不了一起死……”
淩嶽的拳頭捏得死緊,他死死壓製著自己心頭那份即將衝口而出的怒吼,猛地轉身,摔門出了病房。隻覺得再待得一刻,他就要立時變得瘋魔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