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深沉黑暗。

    小桑從未見過這樣濃重到滲人骨髓的黑暗。

    她走在石階上，一步一步往更深處前進。

    迦葉師太提著一盞小風燈，走在她前方引路。

    其實這一盞燈分明是可有可無的，黑暗太過濃重的時候，黑就是一種純粹，光明反倒是對黑暗的褻瀆。

    “師太，把燈滅了吧”

    她知道，處在怎樣的路上，就應該有這條路本身的走法！

    迦葉師太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滅了等，出於對佛子的無條件服從，她靜靜地滅了燈。

    這下，就隻剩下愈發幽深的黑暗。

    “師太，接下來的路上必定是危險重重，你就在這裏等待著吧”

    “可是，佛子大人，貧尼不放心……”

    “沒事的，你且等著，若是三天後我沒有在出發前出來，你就回去喊十八羅漢一齊來！”

    迦葉師太還是不放心，然而，她不敢違背佛子的意願。罷了，既是梵笙師祖認同的天命佛子，她便暫且定定神吧，天佑南荒，必是不會絕了她的希望。

    “阿彌陀佛，釋迦老祖保佑……”

    小桑在黑暗中緊緊閉著雙眼，聽著身後老比丘尼的誦經聲，越發平和起來。

    憑著感覺，她能感知到，這裏是一處螺旋狀的陡峭階梯，似乎是位於啥哼哧的最中央部位，僅容一人走過的階梯，鑿在石壁上。

    淺淺的一道痕跡，便算是一處下腳地兒。

    她緊緊貼在石壁上，一步一步，慢慢探索著落腳。

    越向下，空氣中的粘膩濕寒越濃重。鼻子有些癢，呼吸不暢。連帶著，胸口也越來越脹痛。

    “如果我是魚，想必此刻是被人堵住了鰓吧”

    這樣的前行很枯燥，卻又不得不緊揪著人的神經，絲毫不敢大意。

    這樣的時候，跟前世在長江上一處懸崖邊等待救援很像。那時候，她也是這樣，貼在崖壁上，連一根藤子倚身都沒有，這能是一點點挪動。

    “那時候我是在幹什麽打發時間，對了，是唱歌，唱的還是軍歌。嗬嗬”

    不一會兒，也許不止一回兒，她沒辦法感知到時間的流逝。

    清亮中帶著一點點磁性的聲音響起——

    “軍港的夜呀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

    她的語調很舒緩，輕輕哼唱著，腳下也沒有放鬆。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經曆了那種將自己徹底黏在石壁上的驚險之後，她終於體會到了腳底踏實的感覺！

    “呼……”

    一口氣還未出完，小桑又是渾身一涼！

    腳麵上有東西！

    不像是蛇，也不像是蠍子…

    能生活在這樣暗無天日地方的毒物，都被她一一排除！

    有一點點試探，有一點點溫熱——

    這是人手！

    小桑站著沒動，感覺著那一隻手在自己腳上摸索著，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她站著沒動，“是故舍利弗，我為設方便，說諸盡苦道，我雖說涅槃，是以非真滅，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

    手都帶著溫熱，她誦經的聲音中，帶著安慰人心的溫和內息。腳麵上摸索的手漸漸靜了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