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黑暗中來，知道諸般苦楚，涅槃並非朝夕可得，師兄們不妨再耐心些，也許下一次來人，就是諸位得見釋迦之日…”

    她輕輕拍著自己的小腿，讓腳麵上的那些手能夠感知到她的情緒。

    也不知道有多久，那些手消失了。

    再往濕鹹之處走去，她遇見了倒在地上，躺成一排靜靜張著嘴，等她過去的生物；她遇見了靠在一扇石門麵前，企圖用自己的骨架硌死她的生物…

    漸漸地，她也能看清一些影子。

    地上凹凸不平，毛發、骨架堆成了戈壁灘。

    這裏隻有兩種東西，不能移動的骨架、還能移動的骨架。

    黑乎乎細細長長的一團，也不知道還算不算生物。

    這裏，是她看見的第一幅眾生相。

    她念了十一百遍《蓮華經》，才將那扇門麵前的骨架們暫且安撫、讓他們心中對佛祖的渴望超過了對她的渴望！

    進了石門之後，她卻是才知道，前麵的，都不算什麽，好歹還在她的認知範圍之內——門外的骨架們還能算是生物。

    門內，不知道該怎麽說。

    “阿彌陀佛，施主是新來的客人？請隨貧僧來”

    她麵前忽然悄無聲息出現的，披頭散發的人，穿著一身還算完整的僧袍，眉目清善，聲音也還算正常。

    “你帶我去哪裏？”

    “去見其他人”

    “為什麽要見其他人？”

    “貧僧若是吃了獨食，下個月的存糧就是貧僧了”

    “為什麽還要活著？”

    “為了活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小桑不知道說什麽好，她跟在僧人身後，看見一間間石室裏，盯著她的僧人們。

    這樣的環境裏，他們閃著亮光的眼睛，竟是一清二楚的！

    盡管眼睛都很亮，小桑卻知道，他們都是瞎子。

    瞎了也好，瞎了就看不見自己的罪惡了。

    “哦豁豁豁豁……”

    “啊哈哈哈哈哈……”

    “嗚桀桀桀桀桀……”

    “嗬嗬嗬……”

    奇異的笑聲響起，小桑抬頭，看見前方地上，有一人在打坐，膝蓋骨變形外凸，渾身瘦的看不出人形，那一連串不帶重樣的笑聲，竟是那一人發出的！

    嘲諷，肆意，陰沉，和善。

    四重人格集中在一人身上，竟然絲毫不見突兀。

    “敢問大師法號？”

    “哈哈哈，小子，你倒是大膽，貧僧說了，難不成你要說自己是貧僧的徒子徒孫？”

    小桑也跟著他笑笑，“不是的，大師誤會了，在下總得為大師留個墓誌銘”

    這和尚明顯是這一處的掌權者，這樣的怪物已經不可能再放出人間，這人若是重見天日，隻能是世間一禍！

    “小子狂妄，貧僧乃是婆羅門地七十代弟子，法號空明”

    “阿彌陀佛，師叔，這位小施主聲音清亮，想必還是元童之身，師叔此次能定能佛法大增”

    “六師伯此言甚是，師公靜坐三十八載，隻怕就要涅槃了”

    ……

    小桑默默歎息一聲，邪肆的眼眸淩厲地掃過麵前的眾僧，沒再言語。這些人無一不是人鬼難辨，身上的僧袍卻又是一塵不染的，可見都是一些難纏貨色，隻怕，要一次解決還有些困難，她需要幫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