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知道，這些僧人多半是從氣息上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索性，師父曾經教過她遒山道家秘法，龜息之術就連聞人玖也甚是讚賞。

    她暗暗屏住呼吸，將全身放鬆，內息遊走在七經八脈之中，轉瞬，便沒了絲毫痕跡。

    龜息著走向下一道門，小桑一連路過了好幾座石室，所見的情況大同小異。

    幹枯的骨架僧人們一臉虔誠，或站或臥在森森白骨間，俱是在誦經念佛。

    這裏太大，迦葉師太說這裏常年活著的數目，大致是上萬！

    要想在這樣的一群人中尋到可用之人，太困難。

    小桑走了好幾個方向，都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人。

    就在她的龜息術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她來到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四處忽然就明亮起來，這種光亮——竟是出自一個人周身！

    小桑以為，佛光這種東西是一種傳說，就算是她自己已經默認了佛子的身份，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能稱得上“佛子”，所以，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竟然能見到佛光！

    這是一種很聖潔的光芒，淡金色，卻又滲著幾絲銀光，小桑不知道基督教的聖光是怎樣的，但是，她站在石室門邊，距離靜靜打坐的那人很遠，隔了將近上百米，都能感受到這種光芒中那微微的暖意！

    “施主，有事？”

    聲音很沙啞，不像是經常吃肉，受了油脂潤澤的。

    “嗯，有事”

    二人一問一答，很自然。她沒問為何能看見她；他也沒問她所為何事。

    良久，小桑肚子叫了一聲。

    她也不知道三天時間到了沒有，她完全感覺不到這裏的時間流失速度。但是，饑餓感卻是實打實的。

    “給，吃吧”

    她循聲抬頭，就看見麵前伸來一隻手，那隻手很白很好看，不是賤人那種不似人間所有的好看，單純是骨節分布很好看。雖然，手上也隻有骨節。

    那隻手上，托著一點肉，很新鮮，但似乎很瘦，隻有薄薄的一點點，手指長短，手指寬，但沒有手指厚。

    “這是？”

    “施主，餓了便吃一點吧，貧僧每十日吃一次，距離下一個十日沒幾天了”

    小桑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吃，他自己就要吃了。

    “這是…你自己的？”

    小桑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不敢相信，他是靠著吃自己的肉活下來的。

    “是呀，貧僧生來世間，本就是一縷風，身無長物，唯一能支配的，自當是一身皮肉”

    “在下還不是太餓，大師，您收起來吧，仔細被人搶去…”

    小桑喉頭發梗，她在這樣的一雙手麵前，說不出自己不吃人肉這樣的話，這是褻瀆！是對這人的侮辱！

    被她拒絕了好意，那和尚也不惱，徑自坐下，捏著自己手中的一小塊肉，慢慢吃起來。

    吃完，許是餓極了，他有一點哽，許是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的手腕伸到唇邊，張口咬在腕間，再放下的時候，手腕上多了個不流血的小洞。他唇間，還有一點點濕潤痕跡。

    那和尚吃的很是雲淡風輕，小桑卻感覺這是她在這裏遇見的最危險的一個人！

    餓了，吃自己的肉；

    渴了，喝自己的血。

    一個人能對自己這般“置身事外”，還有什麽是他做不了的？

    她有些迷惑了，與外麵那些和尚相比，這一位，到底是該說善，還是該說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