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葉婆子執意要帶葉鶯鶯回村子。

    葉婆子說，那些村民要是敢阻攔，就從她這老太婆的身上踩過去！她倒是要看看白塔村的趙裏長到底還管不管事了！

    葉鶯鶯明白，葉婆子心疼她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不願她住在阿山這裏。縱然阿山是個道士後人，可終歸是個男人，他們孤男寡女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終究不是個好說法。

    阿山依依不舍地將兩人送出了樹林，又送到了山下。若不是葉鶯鶯回頭警告的一眼，他怕是還要送進村子。

    阿山不是怕葉鶯鶯真跟葉婆子回去了，而是擔心她昨天才被趕出來，這又在自己這裏住了一晚上，村民們萬一忌諱，會對葉鶯鶯做什麽傷害的事情。

    葉婆子拉著葉鶯鶯回到村子，便立即有人叫喚了起來。

    正如阿山想的那樣，村民們昨天才瞧見道士的後人將葉鶯鶯抓走，總覺得葉鶯鶯不死也活不成了。

    可現在才一個晚上的功夫，竟然瞧著她好好地回來了！

    這，這不是嚇人嘛！

    有膽小的大叫一聲，扔了手上東西，連滾帶爬地跑去找人。還有那麽一兩個膽子稍大些的，雖然沒動，但也不敢阻攔，隻是這麽眼睜睜地瞧著葉鶯鶯扶著葉婆子過去了。

    葉婆子帶著葉鶯鶯直接往趙裏長辦公的地方過去，昨天的事情，終究是要找個能做主的人討句公道話。

    正巧，那嚇跑的人也在趙裏長這裏。可不就是來全村最正氣的地方避難嗎？

    葉鶯鶯這一路走過來，自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此刻，鄉親們都遠遠地聚集了過來，他們要一條心地站在一起，讓趙裏長將這個“不幹淨”的人給趕走！

    “趙裏長，你可得為我們鶯鶯做主哇……”葉婆子話一出口，便是委屈十足，說著說著就越覺得葉鶯鶯可憐，更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這孩子，而愧疚地抹了眼淚。

    葉婆子雖然不如劉氏那麽多戲，但村子裏的女人們這真要是鬧點事情出來，人人都能得獎。

    葉鶯鶯感動地站在一旁，跟著抹眼淚。

    這是葉婆子第二次為留下她，如此拚命。

    第一次的時候，還是一年前。葉誌民把葉鶯鶯丟下，劉氏氣得要趕走她，葉婆子哭天喊地地鬧了個大的，才將人留下。

    昨天的事情，趙裏長今兒個一大早就聽說了。是那幾個想當他跟班又差點資格的小青年主動跑過來邀功的。

    當然了，從他們嘴裏出來的話，可不像今天葉婆子說得如此淒慘。小青年將重點放在了他們有勇有謀上麵，極力表現為自己那一副為趙裏長分憂的事情。

    當時趙裏長也沒有說什麽。這越權辦事，確實讓他這個裏長不好麵對葉婆子。趙裏長知道，葉婆子心疼葉鶯鶯，定會來找自己。

    可從長遠了來說，這幾個小青年也不算錯，畢竟葉鶯鶯這真正的身份確實給村子抹黑了，縣令大人又是個比較嚴格的人，怎麽可能將目光放在一個有汙點的村子上呢？

    好在葉鶯鶯最後是被那道士的後人給帶走的，趙裏長想，就算葉婆子真來找他麻煩，他也能有理由給推脫了。

    隻是，現在瞧著葉婆子帶著葉鶯鶯一起來了，趙裏長可就有些傻眼了。原本想好的那些“道士後人不可輕易冒犯”，“不能拿村子的安慰去冒險救葉鶯鶯”等等這樣的話，現在看來，是一個都不管用了。

    “趙裏長啊，鶯鶯不過是個孩子，別人亂說幾句，怎麽就能當真了呢？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呀！”葉婆子哭得眼淚鼻涕橫流，聲音嘶啞。

    鄉親們雖然覺著可憐，可一想到大家的利益，這份同情心也就煙飛雲散了，還有好事者，叫了幾聲，大概是葉鶯鶯就算不是妓女的孩子，那她昨天也被道士後人帶走了，現在肯定不幹淨了。

    趙裏長斜了一眼，那人立即乖乖閉嘴。

    但別說，還就是他這麽一提醒，趙裏長的思路又回來了。他扶著葉婆子坐下，好生安慰道：“昨日我不在村裏，有人對鶯鶯言語不敬，這件事兒，我絕不輕饒的。”

    聽見這個答案，葉婆子心裏可算是開心了起來。她看著葉鶯鶯，眼裏閃著激動，似乎在說，鶯鶯你看，趙裏長在為咱們做主呢！

    葉鶯鶯也點了點頭，豎起耳朵繼續往下聽。這趙裏長不愧是全村都敬重的人，做事絕對講個“理”字！

    人群裏有人小聲嘀咕，大概是不滿趙裏長的這番話，覺著趙裏長偏心了，他們都是為了村子的名義著想，哪裏有錯？

    可不等眾人多埋怨幾聲，隻聽趙裏長說道：“我白塔村不可沒有規矩，凡是昨日參與欺淩葉鶯鶯者，一律扣除半月糧食充公！”

    “葉大娘，您看這樣可好？”趙裏長柔聲地問道。

    葉婆子簡直受寵若驚，趙裏長都這麽向著你了，還敢有什麽不滿呢？倒是一旁的葉鶯鶯，驚訝得合不攏自，這扣除人家半個月的糧食，會拉仇恨……

    人群中立即哄鬧了起來，對於這個結果十萬分不滿意，還有衝動的，直接過來要說法的！

    趙裏長無奈搖頭，大喝一聲，這大家也都安靜了下來。

    隻聽趙裏長繼續說道：“葉大娘，昨日鄉親們的不對，便是我的治理不佳，我雖未有參與，但也難逃其責，甘願自罰一個月的糧食充公……”

    “這……趙裏長，您這不是折煞我麽……”葉婆子哪敢接受哇！

    可是趙裏長擺了擺手，示意他還有話說：“葉大娘，這是其一。其二，鶯鶯昨日被道士後人帶走也是事實。人人都知道士後人住在何處，鶯鶯昨日也去了那裏，而且還是一晚……”

    趙裏長頓了頓，看了葉婆子一眼，繼續道：“這一晚，人人都知道意味著什麽……不管鶯鶯今日如何好好地回來，我們白塔村卻是真是不能再留她了。”

    這話一出，村民們總算吃了一顆定心丸，剛剛被扣了半個月的糧食也都不要緊了，隻要別讓葉鶯鶯帶著晦氣回來就行！

    “趙裏長，這……咋又……不是……”葉婆子急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剛才不還向著她們嗎？怎麽……怎麽又要趕鶯鶯走呢！

    “葉大娘，咱們一碼歸一碼，我絕不偏袒任何一方。要怪……就怪那道士後人出現的不是時候，怪他不該將鶯鶯給帶走了……”趙裏長最後用了這麽一句來做結束語。

    村民們立即響應叫好，一片齊刷刷的認同聲倒是讓葉婆子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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