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一走，堂屋內的氣氛瞬間就凝固了，除了崔順安，幾個人都大氣不敢喘的望著崔老漢，看著他齁著背，眯著眼睛，扒拉著旱煙，任由眼前一片煙霧繚繞。

    “咳咳咳，咳咳咳！”這小孩子哪受得住這煙味，這煙一飄到崔元生麵前，他好奇的吸了一口，又辣又嗆，頓時便咳了起來。

    不過才咳了兩句，便被張氏一巴掌捂住，饒是他怎麽掙紮張氏也沒放手。

    待崔老漢將一管煙吸完之後，他這才抬頭看了看眾人，將煙槍在凳腿子上磕了幾下，“說，今天是怎麽回事，李氏怎麽就在屋裏摔了。”

    “還能有怎麽回事，不就是她自己摔了，要怪就怪她自己，懷著個孕也不安生。”周氏恨恨的剮了崔順安一眼，隨口就抱怨了起來。

    “你閉嘴，你看到了？沒看到就閉上嘴巴。”崔老漢手中的煙杆朝周氏坐著的椅子一敲，頓時驚的周氏一跳，看到崔老漢瞪過來的目光，呐呐的歇了嘴。

    “媳婦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我出來的時候，你就見弟媳倒在地上了。”崔老漢的目光一落在張氏身上，張氏頓時全身一緊，她勉強的笑了一下，將前事盡數掠過，隻提自己出門看到的一幕。

    “鈴子好生在屋裏歇著，怎麽會出了門。”崔順安一臉疑惑，他出門前將所有的東西都歸置好了，就連中午的吃食都提前給鈴子備下了，就是這般鈴子卻出了門，豈不是很奇怪。

    張氏聽到崔順安的話，頓時手一哆嗦，臉上一白，心中卻是下了決定。“這……這個，都是我不好了，上午來串門的人太多了，茶水不夠，所以我就把弟妹屋裏的茶水借去了。所以……，我本來是想送弟妹回屋的，可是娘急著吃飯，我一時就……，都是我不好，順子，你要怪就我好了。”

    “怪你，確實怪你，連個孩子都教的如此歹毒，你在這睜著眼說瞎話，是當我們都蠢嗎？還是你以為真的沒人看見是元元撞了我娘的肚子，才讓我娘差點流產。”崔景蕙不知何時冷著一張臉出現在了門口，剛好聽下張氏的話，頓時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接口道，既然要撕破了臉麵，那就打開天窗說敞亮話，反正她也沒指望這事以後，大夥還能像以前一樣，相安無事。

    張氏自然是容不得別人對自己兒子說一句重話，當下便紅了臉，拔高了聲音朝崔景蕙嚷嚷了起來。

    “你這說的什麽話呢？元元他還是個孩子！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歹毒的事。大妮你可別瞎聽別人亂說話，壞了我家元元的名聲。”

    “哼，還名聲，這胚子裏子都黑了、壞了，伯娘你想要的是偷雞摸狗的名聲？還是爛賭生事的名聲？依我看，這兩樣離你家元元隻怕都差不離了。”

    崔景蕙的冷嘲熱諷的話，就像是捅了張氏的馬蜂窩一樣，她這心窩子哪裏還受得住這話，當下張牙舞爪嗷嗷著便直往崔景蕙衝了過來。

    “你個小賤人，騷蹄子，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住手，瞎嚷嚷什麽呢，不怕人笑話嗎？”崔景蕙就這般看著張氏衝過來，然後被旁邊的崔濟安沉著臉一把拉住。

    “孩子他爹，你聾了啊？那小賤人說我們兒子啥，偷雞摸狗？爛賭生事？這…這簡直就是掏我心窩子啊！孩子他爹今天我不撕爛這小賤人的嘴，我就不是元元他娘。”張氏一雙魚泡眼死死的瞪著崔濟安，一口一個小賤人，那咬牙切齒的聲音，恨不得現在就把崔景蕙給生吞活剝了。

    “啪！張氏你夠了，什麽賤人，那可是你侄女！再說這事本來就是我們房的錯，就算你現在囫圇過去，人弟媳醒來，一張嘴還不會說嗎？”崔濟安一巴掌拍在張氏臉上，倒是止住了張氏的癲狂模樣，隻是張氏捂著半邊臉，不敢置信的望著崔濟安，一時間竟然沒回過神來。

    “二弟，這事是我沒管教好孩子，隻是孩子也是無心的，幸好弟妹也沒出什麽大問題，我在這裏向你賠罪了。”崔濟安耷拉著腦袋一臉愧疚的看著崔順安，他也知道李氏這個孩子來得不容易，這孩子若是真的被元元撞掉了，隻怕他們兄弟倆的情分也就倒頭了。

    隻是，他這邊道著歉，崔順安還沒回話，張氏便是一拳頭垂在了崔濟安的後背上，邊打邊哭邊嚎道：“你…打我，好你個崔濟安，你竟然打我。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我張翠雲給你生兒育女，陪你吃苦受累，可是說過一句閑話。今兒個，你居然為了這個不把你兒子當人看的小賤人打我，我簡直是瞎了狗眼了，才會嫁給你著窩囊廢。”

    “別鬧了！鬧成這樣好看嗎？要不是你將元元寵得這般無法無天了，元元今天能幹出這事。這本是說得清的事，你這樣鬧，把這個家鬧散了你就開心了嗎？”崔濟安轉身一把抓住張氏的捶打自己的手，臉上一副無奈模樣。

    可是張氏現在哪裏顧得上這麽一著，臉窩窩上的痛，讓她簡直氣紅了眼。“你還怪我，我自己兒子我不疼，難道還指著外人來疼！就著你崔家這窮勁，我不疼，這還長得三兩肉出來嗎？”

    張氏一聲‘外人’，倒是捅了周氏的馬蜂窩了，她把元元疼到骨子裏了，如今到成了不討好的外人，這氣周氏哪能受得住，彎下拖下鞋拔子顫顫巍巍的就往張氏身上招呼開了，“外人？張氏你說誰是外人，元元可是我老崔家的孫子，自然是由著我崔家的人來疼，你個外來的媳婦有什麽自個說這話……”

    崔濟安一下子沒注意，又剛好抓著張氏，頓讓周氏瞅了空子，一鞋拔子就‘啪’張氏臉上了。頓時崔濟安心中一沉，猛的放了手，去看張氏，“媳婦，你沒事！”

    “好啊！我在你們老崔家累死累活的，原來不過是一個外人，這日子我不過，我們和離。”張氏哪還能受得了這氣，她不能對婆婆動手，對自家相公總行了！便說著便朝崔濟安身上一頓撓。

    這崔濟安自覺理虧，自然是不敢還手，可是他不還手，卻並不代表周氏不還手，周氏護孫子，但是更護兒子，這看著崔濟安白生生的挨著張氏的打，怎麽受得了，自然是拿著鞋拔子又給衝了上去。

    這下好了，崔濟安橫在中間，倒是有些裏外不是人了，他一邊承受著張氏的怒火，一邊要擋住周氏怒火，可謂是狼狽至極，忍不住朝抱怨了句，“娘，你就別摻合了，還嫌鬧得不夠啊！……”

    “你這個白眼狼，有了媳婦忘了娘，娘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手腳並上，鬧得不可開交，崔老漢看得卻是心中膩煩不已，抄起身旁的椅子，便直接甩了過去。

    “啪！”竹子做的椅子摔地上，頓時竹片兒散開攤落，雖沒有砸在人身上，卻還是讓三人一驚，打鬧的動作也是停了下來。

    “夠了沒，夠了就給我停下。”崔老漢的開口，頓時讓屋內陷入一片安靜中。一旁的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的崔順安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而崔景蕙卻是冷眼看著，猶如看待一場鬧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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