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阿爺，明天齊大山家會來提親，我已經答應了。”走著走著，崔景蕙忽然想起了一事，慢下腳步來，等崔老漢走到其身側處，這才開了口，將之前答應齊家的事說了。

    “提親？這是怎麽回事？”本就是一個村裏的人，崔老漢自然是知道齊大山家有個傻兒子，所以聽到崔景蕙的話，腳下的步子一頓，便急聲詢問了起來，這婚姻可不是兒戲，自然是要理個清楚明白才行。

    “我娘生不下來，江大夫說要人參，我去求了齊家，齊家答應了，但是讓我及笄之後，嫁給齊斌，我也答應了，這才救回了我娘一條命。”崔景蕙簡明易了的將事情經過說與了崔老漢聽。

    崔老漢聽著崔景蕙陳述毫無語氣波動的話語，整個人卻是呆了下來，待回過神來，卻是有些痛心疾首的望著了崔景蕙。

    他這個孫女顏色好，又是聰慧，果敢。以後定能嫁個好人家，可是嫁給一個傻子？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嗎？他雖然對這個孫女不太親近，可是這要眼睜睜的看著崔景蕙自毀前程，卻是做不到的。

    “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個傻子，你怎麽可能就這樣輕易就答應了。”

    “我知道，但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要我娘，弟弟可以平安，就是嫁個傻子又如何，阿爺，我跟你說這些，也隻是讓你提前有個底兒，免得到時候齊家上門生出爭執，驚擾了我娘罷了。”崔景蕙一臉平靜的直視崔老漢，說完之後，也不等崔老漢再開口，她目光憐愛的望了一眼懷中酣睡的幼子，然後抬腳，越過崔老漢繼續往山上走去。

    崔老漢看著崔景蕙的背影良久，直至崔景蕙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他這才從腰間抽出一杆煙槍，就著星火兒點燃，嗒了一口，呼出一口嗆人的煙霧，這才駝著背晃悠悠的往山上走去。

    大妮說得對，這事兒，大妮其實也就是通知自己一聲，畢竟這命啊！不由人。

    ……

    “大妮，你回來了啊！”崔景蕙抱著弟弟回到崔家院子的時候，正房的房門緊閉，裏麵黑燈瞎火的，想來周氏是歇下了，四進屋內，隱隱還有聲響傳來，怕是大伯一家也準備安歇了，畢竟這神經繃了一整天，也是累了。

    安大娘和江大夫自然都已經不在了，想來周氏也不會有那份心思招待他們，這倒是自己欠考慮了，抱著弟弟回了自家屋子，床頭昏黃的燈光下，春蓮正在守在床頭，用手倚著鬢角，頭一下一下的往下栽，想要也是累了。

    “春兒！”

    “啊！大妮，你回來了！”聽到崔景蕙的聲音，春蓮猛的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待看到是崔景蕙時，這才不好意思的朝崔景蕙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心抹掉嘴角的口水。

    “恩！我娘醒過沒，江大夫把脈說了什麽嗎？”崔景蕙倒是不在意春蓮的窘迫，朝春蓮笑了一下，一邊問著，一邊將懷中的繈褓挨著李氏的身側放下。

    “李姨一直睡著呢，江大夫說了，李姨原本底子就不好，這次更是傷了根本，所以這次坐月子可得好生照看著，可不能讓李姨受累，以免落下病症來。”春蓮說完之後，倒是有些擔憂的望向崔景蕙，在崔景蕙離開之後，她已經在崔景蘭那裏知道了順子叔故去的消息。

    這會兒見了崔景蕙，更是為她難過不已。春兒咬了咬下唇，扭頭看了一下床上的李姨，一跺腳，拉著崔景蕙出了側門，往屋後走了一段，方才停了下來。

    “大妮，你還好！”

    “春兒，別擔心我，我沒事，逝者已矣，生者猶在，這日子總要繼續，而且我這會兒隻怕也是沒力氣沒精力來傷悲了。”

    崔景蕙自然是知道春蓮說的是什麽事，她苦笑了一下，仰頭望著漫天的星光，或許是因為沒有看到崔順安屍體的緣故，即便悲傷，心中卻已經藏著小小的渴望，以至於讓她沒有在悲傷中沉淪下去。

    而且，所有的事，都發生的太快了，一切都變得有些不那麽真實，倒是讓她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那就好！你要想開一點，畢竟你還有你娘，你弟。”雖然平時春蓮是個話多的，可是遇到這種事，而且還是發生在崔景蕙身上，這倒是讓春蓮不知道該怎麽對崔景蕙說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倒下的！”崔景蕙將頭偏靠在春蓮的肩頭，幽幽的話，倒是讓春蓮一時間悲從心起，眼淚也是簌簌的往下落，可是為了不讓崔景蕙擔心，春蓮硬是強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二人之間的談話也就此歇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待春蓮平複好悲傷的心情，這才又開了口，語氣中還夾雜著一些不好意思。

    “大妮，對不起！我看了你床底下的那個小箱子了。”

    “恩，沒事，我不在意。”崔景蕙並沒有在意，畢竟那鑰匙還是自己拿出來給春蓮的，看了就看了，裏麵除了裝藥的那個琉璃瓶子以外，也就隻有一塊血玉和兩張庚帖罷了，倒也是沒什麽見不得人東西。

    春蓮遲疑了一下，崔景蕙有那個小箱子的鑰匙，所以她也摸不準大妮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看到裏麵有兩張庚帖，大妮，你知道你早已定下了婚約的事嗎？”

    原來是這個啊！崔景蕙這倒是有些理解為什麽春蓮要在這個時候和自己說這事的緣由了。

    “恩，我知道，可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怎麽會不重要，大妮你知不知道，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春蓮聽到崔景蕙絲毫不在意的語氣，頓時急了，伸手將崔景蕙的頭扶正，抓著崔景蕙的胳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春兒，我已經答應及笄之後，便會和齊麟成婚，這庚帖之事，你就當沒看過！”崔景蕙沒有去看春蓮，目光依舊仰望著那一輪孤月，如歎息般的聲音落入春蓮的耳裏，卻又是那麽的讓人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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