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這就是太平盛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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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修在服過白五爺的藥後,病情雖然好轉,可大部分時間還是處於昏迷之中,每次短暫清醒後,他無光的眼神都會四處看看,試圖尋找白霜的影子。

    夏秋棠受白霜的托付,將藥鋪交給夥計後,索性在白家河住下,與李鐵牛還有另外一名夥計一並照顧晏修。

    夏秋棠知道晏修在尋找白霜,她也沒瞞著,說道,“阿霜去京都了,她去請孔維真給你治病。”

    晏修的眼珠子動了動,眼眶湧上一陣陣濕意,隨後慢慢又閉上眼睛,片刻後,一滴眼淚從眼角滾落。

    白霜與王闖日夜趕路,每日休息不到三個時辰,待第十日的清晨,一行人終於抵達了距離京都三十餘裏外的兗州。

    因他們攜帶的銀子數量太多,怕貿然進入京都引來麻煩事,所以王闖在兗州尋了家客棧,把夥計們先安頓下來,又讓人日夜輪值看守鏢車。

    王闖原本打算與白霜一起去京都,可白霜卻讓王闖留下看守銀子,這銀子,是晏修的救命錢啊!

    拗不過白霜,王闖隻得留在客棧,隻是派了一名伶俐的夥計趕著馬車,與白霜一同去了京都。

    白霜沒費什麽勁兒就打聽到了孔維真的住處,畢竟是整個北唐首屈一指的大國醫手,誰能不知?誰能不曉?

    孔維真的宅子在京都南市的桐花巷盡頭,這巷子之所以叫桐花巷,正是因為兩旁栽滿了桐樹,這個季節正開著淺紫色的桐花。

    夏初的風拂過時,桐花香隨風而散,幾朵淺紫花兒在風中凋落,地上滿是淺淺的紫,在行人的踩踏中零落成泥。

    白霜很快就找到了孔宅,卻被眼前的情景所驚住,原本就不甚寬敞的巷子裏,擠滿了前來求醫的人,這其中,衣著華貴器宇軒昂的人也不少。

    白霜讓夥計將馬車停在巷子外麵,自己費勁擠到前麵,隻見孔宅大門緊閉,門口隻有一個大約十幾歲的小夥子站在那裏。

    “小哥兒,我家大人是當朝監察禦史王大人,病人是我家夫人,夫人姓董,今年四十五歲,已經腹瀉了好十幾天,還請孔先生賜幾服藥啊!”

    “小哥兒,我是右諫議先生葛大人家的管家,這我家老太爺姓葛,今年六十二,六天前高燒不退,我家大人懇請孔先生能過府一趟。”

    “這位小兄弟,我是端明殿學士朱明,今年四十六歲,能否勞煩你給你家大人通報一聲,讓他給我診個脈?”

    ……

    白霜聽著那些人一個個報出自己的身份來,從七品官員的家眷到正三品朝官本人,哪一個人的身份都比她尊貴啊!

    隻是,那名年輕的小夥子聽著這些個官職,卻是紋絲不動,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極為淡定。

    “我不是都說過了嗎?我家老爺今兒個不在家,他進宮了……”

    那個名叫朱明的正三品端明殿學士低低咳了幾聲,說道,“那不知孔先生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我們等一等也無妨。”

    年輕小夥子一攤手說道,“這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家老爺進宮呆了三天才回來的,還有上上個月,是五天後才回來了,這得看宮裏各位主子的意思。”

    朱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不斷撫著自己沉悶絞痛的胸口,說道,“我這病求醫無數,都沒人能治得了,現在就隻能盼著孔先生了!”

    年輕小夥沒有因為朱明的痛苦而有任何惻隱之心,許是他也見慣了這種陣勢,甚至見過比朱明更慘的人,他就算同情他們,可他也不敢做自家老爺的主。

    身材嬌小的白霜擠在人群中,她知道這個小夥子與以往那些個隨從不同,不是花銀子就能收買的,可是她卻沒有任何退路了啊!

    想到這裏,白霜拚命往前擠著,也幸虧她身量小,幾番折騰之後經從縫隙中擠到了這位小夥子的麵前。

    白霜深吸一口氣,看著這小夥子說道,“這位小哥,您能幫我通報下嗎?我家親人病危……現在,現在隻有孔維真先生能救他了!”

    不等這小夥子說話,一旁已經有人喊道,“你這是第一次來京都吧?不知道請孔先生診病,得先自報家門嗎?這是規矩!”

    白霜看著說話那人,正是那正三品官員朱明的隨從,他扶著朱明的胳膊,很是不滿叫道。

    白霜頓了頓,說道,“我叫白霜,是從湖州平川縣王家鎮來的,家裏做點兒小生意,患病的人是我家人,姓……”

    那名隨從一聽到白霜是從小地方來的,臉上盡是輕蔑和譏諷,不等白霜說完,他冷哼著說道,“還當是什麽身份呢,原來就是個低賤的鄉民而已。”

    人群開始哄笑,有人喊道,“趁早回去吧,你還想讓孔先生去你們那什麽鎮治病?且不說你沒有足夠的診金,你就是有,孔先生也不會去!”

    又有人說道,“你們這些人的賤命,也敢請孔先生來醫治?呸,也不瞧瞧自己什麽德行,一身土的下等賤民!”

    白霜聽著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冷嘲熱諷,再想想隨時都可能死去的晏修,她隻覺得心頭萬般怒火衝天。

    白霜怒睜著雙目,看著人群厲聲質問道,“如何就是賤民?如何就是賤命?京都怎麽了?鎮上怎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就隻有你們的京都是王土,我們的小鎮就不算王土了嗎?”

    這話說完,白霜的眼眶已經湧上了濕意,她嘶聲吼道,“你們是官,我們是民,所以你們的命就是命,我們的命就是草屑嗎?憑什麽?你們憑什麽瞧不起我們?你們有什麽權利來斷定我家人的生死?”

    白霜越說心裏越憤怒,她上前幾步,指著方才罵她低賤的隨從說道,“我低賤?你又有多高貴?在我眼中,我的家人才是最珍貴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那隨從聞言大怒,伸手就要往白霜臉上打去,白霜絲毫不懼,“如果三品大員的隨從就可以隨意打人,那我倒是要問問,這就是天子腳下的太平盛世嗎?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知道他的臣子此刻在做什麽嗎?”

    白霜說完這些話,眼眶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滾而落,此時的她,不過也就是個十六七歲的柔弱女子,她奔波千裏而來,隻是想救自己心愛之人的命,憑什麽要忍受這些不相幹的人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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