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決定去七裏海親自看看。

    此時正值九月，是今年最後一批桂花蠶絲豐收的季節，白霜帶著羅九鳳，以外出遊玩的名義進了七裏海。

    七裏海果然是出產蓮心蠶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桑林，還偶爾能看到有蠶農在采摘桑葉，那條傳說中的雪蓮河蜿蜒著環繞在七裏海，像是一條鑲滿珍珠的絲帶。

    白霜剛走進鎮子裏，就看到幾個挑著蠶絲的蠶農，他們陸陸續續將蠶絲送到一個鋪子裏，不多時，便挑著空擔子出來。

    白霜攔下一名賣完蠶絲的蠶農，笑著問道，“老伯，你們這蠶絲怎麽送到這裏來？我看許多人都是去湖州賣的！”

    這位蠶農看上去已經年歲大了，他佝僂著身軀說道，“你這小姑娘一看就是來這裏遊玩的吧？我們每年開春從尹家購買蠶種，待蠶絲下來後再賣給尹家，這都是多少年的規矩啊！”

    白霜今兒個打扮成個大戶人家小姐的模樣，梳著雙環髻，頭上簪著幾朵粉色絹花，她本就嬌小年輕，打眼看去竟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

    白霜笑得很是無害，說道，“哦，原來是這樣，我家也有鄉下親戚養蠶，倒是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規矩，您這一年，得賺不少銀子吧？”

    蠶農笑得有些勉強，猶豫片刻才說道，“這個啊……也掙不了多少，養家糊口罷了，咱們這裏，就隻能靠這養蠶來過日子了。”

    說完這些，蠶農就挑著擔子離開，白霜仔細琢磨著那蠶農的話，看上去倒不像是假話呢！

    這七裏絲雖說比普通的蠶絲貴一兩銀子，可再經過尹家這道手，中間必定得抽一部分好處，到蠶農手中大約也與普通蠶絲的價格貴不了多少。

    蠶農隻知這七裏絲比普通蠶絲要好些，卻根本不會知道這七裏絲在東臨國很是暢銷貴重，而這尹家雖說靠賣蠶種收蠶絲賺銀子，可也沒好好做市場調研啊！

    白霜在蠶絲鋪門口站了會兒，看到蠶絲鋪裏除了三五個夥計之外，隻有個年約四十上下的女子在打理鋪子，看上去像是掌櫃的。

    白霜跟著幾個賣蠶絲的蠶農一道走了進去，鋪子裏的夥計與那女掌櫃都當白霜是這其中某個蠶農家的，也沒搭理她。

    這些蠶農都是家庭養殖，且不說養蠶期間天天兒半夜起床給蠶加桑葉，不論刮風下雨都得去采摘桑葉，這忙碌一季，也不過就收獲三四擔蠶絲。

    白霜站在門口，看到那女掌櫃細細檢查了蠶絲的品質之後，很快就過稱入庫，然後付給那蠶農四兩銀子。

    蠶農拿著銀子，有些不悅，說道，“尹掌櫃，我聽說湖州城裏那蠶絲鋪收購七裏絲的價格可都快要四兩了，你這才價格也太低了些吧？”

    那被稱作尹掌櫃的女人冷聲說道，“你若是覺得我給的價格低，那就別用我的蠶種，到時候隨你去哪裏賣我都不管，可你若用我的蠶種，就隻能賣到我這裏！”

    另外一名蠶農聽罷也嚷嚷起來，喊道，“你這不是剝削我們這些人嗎？蠶種得在你這裏賣，蠶絲你還給這麽低的價格，你有沒有良心？”

    女掌櫃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她的聲音拔高了些，厲聲說道，“你們若不願意在我這裏賣蠶絲，那好，趕明兒讓各村裏長都來，咱們將以前的約定都撤了，我也不做這蠶絲生意了，就賣蠶種！”

    這兩名蠶農聽罷，臉色微微變了變，若這周邊的人都養蓮心蠶了，他們這七裏絲大約就真的不值錢了！

    想到可能連四兩銀子也拿不到，蠶農也不再吵吵了，拿起銀子出了蠶絲鋪。

    直到幾戶蠶農都走了，這女掌櫃才看到站在門口的白霜，她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冷聲問道，“你是誰？你來做什麽的？”

    白霜想了會兒，說道，“尹掌櫃，我是……想來你這裏買些蓮心蠶的蠶種。”

    尹掌櫃似乎對外人買蠶種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她不冷不熱說道，“你不是七裏海的人，這蠶種不會賣給你的，你回去吧！”

    白霜看著尹掌櫃，又上前幾步說道，“尹掌櫃，您賣給我些蠶種吧，價格不是問題，隨您出價！”

    尹掌櫃不為所動，繼續回絕道，“不賣就是不賣，你給多少銀子也無用，這蠶種隻賣給七裏海的鄉民。”

    說罷，尹掌櫃已經示意鋪子裏的夥計趕白霜出去，每年她都不知道要趕多少前來買蓮心蠶蠶種的人，連夥計都見怪不怪了。

    白霜被兩名夥計推搡著出了鋪子，差點摔倒在地，羅九鳳很是憤怒，上前要討個說法，卻被白霜攔下。

    她盯著那尹掌櫃好一會兒，嘴角這才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來，低聲說道，“九鳳，我們先回去吧！”

    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白霜剛到門口，恰好與晏修撞到一起。

    晏修看著白霜這姑娘家的打扮，笑著問道，“你今兒個做什麽去了，怎還這副打扮？你明明都嫁給我了，還打扮成個小姑娘。”

    白霜甩了甩辮子，挽著晏修的胳膊一道進了家門，笑著說道，“那你看我這樣好看嗎？我臨出門前照了鏡子，覺得很好看呢！”

    晏修捏了捏她的鼻子，眼中滿是寵愛，他說道，“好看，你怎麽樣都好看。”

    四下看了看，隻見羅九鳳先一步去灶屋，此刻身旁也沒別人，晏修又趴在白霜耳邊低聲說道，“隻穿肚兜的你更好看！”

    白霜聞言笑著“呸”了聲，說道，“想什麽呢你！晏修，你現在可是越來越壞了啊！再這樣，我要喊非禮了！”

    晏修笑，辯駁道，“我與我娘子說幾句私房話，怎就成登徒子了，阿霜，你若是喊非禮，讓為夫的臉麵擱在哪裏？嗯？”

    白霜看著晏修義正言辭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行，行，你有理，正說反說都是你有理！晏修，你這嘴巴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晏修當下笑得更加曖昧，他又笑道，“厲害？那一會兒上了床，我再給你展示下我這嘴巴到底有多厲害，我這嘴巴可不是隻能用來說話的。”

    白霜笑罵了句“滾”，咬牙說道，“你腦袋裏就不能想點別的事嗎？”

    晏修很是無辜，看著白霜攤手說道，“我腦袋裏隻有你一人，怎麽辦？難道你讓我想別的女人？”

    白霜聽罷作勢就要掐晏修的臉，晏修忙笑著躲過，兩人在院子裏又是一陣笑鬧，直到柳婆婆喊他們吃飯，他倆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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