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將今兒個去七裏海看到的聽到的都一五一十講給晏修聽，她想讓晏修幫她想想主意，她要弄到蓮心蠶的蠶種。

    晏修聽罷沉默了會兒，說道，“其實從這尹掌櫃的話中也能聽得出來，她不是不想將這蠶種賣出去，隻是與七裏海各村的裏長有了約定而已。”

    白霜點了點頭，說道，“是，我聽她當時與那兩名蠶農的對話，也是覺得她不是不想賣，隻是不能賣，晏修，你說我該怎麽做呢？”

    晏修想了想說道，“阿霜，你再打聽打聽，看這尹家到底與各村裏長是如何約定的，是不能賣蓮心蠶的蠶種，還是不能賣蠶種？”

    白霜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這有什麽不同嗎？這尹家不就隻有蓮心蠶嗎？她隻能賣蓮心蠶的蠶種！”

    晏修搖了搖頭，笑得有些莫測，說道，“蓮心蠶隻有一種，可蠶種卻有很多種，不賣蓮心蠶，可以賣普通蠶種啊！這什麽蠶種，還不是由人說了算。”

    晏修這話說完，白霜頓時恍然大悟，她一拍桌子，大笑說道，“對啊，客商之所以看重七裏絲，不過是因為七裏絲的絲質上乘，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看著白霜興奮的模樣，晏修笑道，“現在你可知道怎麽做了？再者，一個女子獨自掌管藥鋪，家裏必然是有難處，隻要有難處，就總有需求，阿霜，你一向聰慧，這些事難不住你的！”

    白霜的腦海裏早已盤算好了一切，她頓了頓說道，“我聽說城西有個鎮子也盛產蠶絲，那裏與七裏海倒是極為相似，咱們不妨將這裏作為一個據點。”

    晏修點頭說道，“嗯，這七裏絲不過是個稱號而已，若是有與七裏絲媲美的蠶絲出現，到時候隨意起個名字，也能賣個好價格，貨好才是真的好！”

    白霜卻有些擔憂，她說道，“晏修，這法子雖然是好法子，可現在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咱們沒銀子！”

    晏修皺眉想了許久，說道，“你回頭先仔細算算需要多少銀子，銀子的事總有辦法，你忘記咱們當初做藥材生意時，不也是手無分文嗎？照樣還是做成了，事在人為，你放手去做，有我在你後麵呢！”

    聽到晏修的話，白霜心裏也稍稍輕鬆了些，是，先把重要的事情確定下來，至於銀子，就像晏修說的，事在人為，總有辦法！

    兩人早早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白霜就又拉著羅九鳳去了七裏海，她直奔尹家的蠶絲鋪，不論尹掌櫃與夥計怎麽趕她也不走。

    如此折騰了七八天，這日恰好下了秋雨，淅淅瀝瀝的雨滴很快就打濕了地麵，白霜與羅九鳳躲在一顆桑樹下避雨，奈何桑葉也不夠繁盛，雨水很快就打濕了她倆的衣衫。

    羅九鳳擔心白霜著涼，低聲說道，“霜姑娘，咱們要不先回去吧，別再受了風寒，到時候柳婆婆又該念叨我了。”

    白霜卻搖了搖頭，望著蠶絲鋪子說道，“不回去，就在這兒等到天黑，我就不信那尹掌櫃的心是鐵打的！”

    雨勢越來越大，不多時，白霜的衣衫就已經濕透，冰冷的雨滴順著白霜的頭發一直往下流，灌入她衣領裏，凍得她瑟瑟發抖。

    白霜臉色煞白，雙臂抱著自己的肩膀，靠在桑樹上始終不肯離去，那尹掌櫃在鋪子裏一邊算賬，一邊斜眼看著不遠處的白霜。

    許久，那尹掌櫃終於扔下算盤，歎息一聲走到門口，對白霜喊道，“這位姑娘，你還是進來避避雨吧！”

    白霜聞言心中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抖著身體站起身來，腿腳僵硬往鋪子裏走去，跨過門檻時若非尹掌櫃扶了一把，隻怕就摔倒在地了。

    因為擔心白霜身上的水弄濕蠶絲，尹掌櫃將白霜領到鋪子後麵的小屋裏坐著，又找來兩套她的衣衫給白霜與羅九鳳，讓她倆湊合穿著。

    換好衣裳，尹掌櫃已經端了兩碗薑湯過來，放在兩人麵前說道，“二位還是喝些薑湯去去寒吧，這秋雨太涼，別真受了風寒。”

    四肢冰冷的白霜謝過尹掌櫃，端起薑湯一口氣喝完，身上這才覺得暖和些了。

    “尹掌櫃，我姓白，名叫白霜，現居湖州城中藤花巷，我相公在錢莊做事，這是羅九鳳，算是我的姐妹。”

    白霜站起身來，對尹掌櫃行了個禮，先自我介紹了一番。

    尹掌櫃的神情雖說還有些冷，可也不似以往那麽冷漠了，她“嗯”了聲，徑直問道，“你為何非要找我買蓮心蠶？你明知道我不會賣給你們的！”

    白霜笑了笑，坐下來說道，“是，我聽說尹掌櫃與這七裏海各村的裏長有協議，不能外售蓮心蠶蠶種。”

    尹掌櫃的神情有些無奈，搖頭說道，“這約定不是我與各村裏長訂的，是我的亡夫定下的，我不過是遵從他的話而已，這蠶絲鋪也不是那麽好打理的。”

    白霜心中了然，原來是這樣，她想了想說道，“尹掌櫃，我冒昧問一句，你們這協議是口頭的，還是有契書？”

    尹掌櫃看白霜不像是心懷不軌的人，她倒也沒隱瞞，直接說道，“並無契書，是當年亡夫與各村裏長口頭約定下來的，這幾年就一直按照這約定做生意，前幾年倒相安無事，這兩年……”

    說到這裏，尹掌櫃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白霜想起那日蠶農與尹掌櫃的爭執，猜到她這生意也不好做。

    “尹掌櫃，敢問你們這口頭約定，是說尹家不能向外人出售蓮心蠶蠶種呢，還是不能出售任何蠶種？”

    白霜決定直接問最重要的問題。

    尹掌櫃愣了愣，說道，“當然是不能出售蓮心蠶的蠶種，尹家就隻出售這一種蠶種，白姑娘這話是何意？”

    白霜笑笑，湊到尹掌櫃耳邊，低聲說道，“尹掌櫃，那若是我在你這裏不買蓮心蠶蠶種，隻買普通的蠶種呢？”

    尹掌櫃也是個聰明人，想了會兒很快就反應過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白霜。

    “你是說……暗地裏……以別的蠶種的名義來購買……”

    白霜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協議是您亡夫定下的，而且未有任何字據，且你現在的境況也很為難，做生意就該隨時變通，否則總有一天會被淘汰。”

    頓了頓，白霜又說道，“就算您執守約定，可蠶農呢？我可是聽說，有不少蠶農已經偷偷將七裏絲賣給了湖州的蠶絲鋪子！尹掌櫃，不是我說，若照此下去，過不了兩年，您這生意，大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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